半仙 第347節(jié)
師兄弟三人手上的螢石也都隱沒了,讓燈籠獨(dú)明。 稍挪腳,腳下的木板便會發(fā)出嘎吱聲。 淡淡迷霧慢慢飄蕩著。 海水無波,死寂死寂,居高下望,猶如一面黑色的鏡子,倒映的景象清清楚楚,又不時被飄起的淡淡氤氳給模糊。 幾人只能站在這里干等著,四周看看,其它海島邊上也不時有這樣的燈籠光芒被點(diǎn)亮,或晃晃悠悠去往大海的深處,化作微弱的光點(diǎn)漸至消失。 小黑似乎對什么都好奇,譬如腳下的嘎吱嘎吱聲,小家伙故意用腳踩,甚至跳起來用腳去跺,就為了能不停的聽到聲響,越玩越來勁的感覺。 蹦蹦跳過去,蹦蹦跳回來。 什么叫黑暗中的詭異?對于能在黑暗中視物的他來說,不存在! 有點(diǎn)破壞這里的氛圍,讓人有點(diǎn)煩。 等啊等,等了好一陣,盯著燈籠光芒周圍飄蕩的迷霧觀察的庾慶,忽出聲道:“船來了,讓他消停點(diǎn)?!?/br> 南、牧二人往前方努力看,一片漆黑,除了淡淡的迷霧,并未看出什么名堂,不知他何以斷定船來了,但這位既然這樣說,想必是沒錯的。 南竹立刻一把將小黑抓來,掐住他后頸脖子,將他控制在了身邊。 沒多久,果然有水波晃動的聲音傳來,海面上也出現(xiàn)了淡淡的波紋。 一艘船在黑暗中慢慢的現(xiàn)身了,輕柔地朝這邊飄了過來。船靠近后,又給了眾人詭異感,只見船上空蕩蕩,連個人影都沒有,就像是幽靈一般自己飄了過來。 船上也掛著一盞同樣的燈籠,不過是滅的。 船到棧橋頭,慢慢調(diào)整方向,慢慢側(cè)靠在了橋頭,也露出了一個躲在船尾的人。其人雙手趴在船尾,身子大部分沉沒在水中,露出水面的部分也被船尾擋住了,難怪看不到人。 這位水中的船夫披頭散發(fā),面色暗青,咧開嘴對橋頭上的人笑,露出了鋸齒般的牙齒,上半截是人的身子,下半截則是布滿魚鱗的魚尾,輕靈擺動在水中,穩(wěn)穩(wěn)cao控著船只。 第437章 下黑手 只要不是太無知的,一看便知是冥海海族,是鮫人,是一位上了年紀(jì)的男鮫,甚至有點(diǎn)老,能笑出半臉皺紋,天水碧色長發(fā)披肩。 冥海中的海族基本上就是指它們,那些海里的游魚之類的都自動被世人給忽略了,它們就是冥海中的船夫,能準(zhǔn)確把握住這片詭異海域變幻莫測的通行路線。 主動湊上前來的小黑卻不懂,看到這半人半魚的家伙感到很奇怪,似乎懷疑那在水中晃動的魚尾巴是不是真的,當(dāng)即取下了身上的大棒子,蹲下了,就要往水里捅,想要撩魚尾巴看看的意思很明顯。 師兄弟三人小汗一把,牧傲鐵趕緊一把拉住了他,將他扯了起來往身后摁住,并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胡鬧。 船夫雙手在船尾一撐,跳出了水面,一屁股坐在了船尾,一手抓住了棧橋邊固定船只,魚尾依然飄柔搖曳在水中。 小黑到不了前面,只能是從牧傲鐵的身后努力伸出腦袋去看,嘴形有“哇”的感覺,兩眼放光,似乎很羨慕人家有尾巴,能做人又能做魚。 庾慶伸手摘下了橋頭桿子上的燈籠,遞給對方。 船夫也摘下了掛在船頭的沒點(diǎn)亮的燈籠,正要與庾慶手上燈籠做交換,目光忽然定格在了庾慶手上的戒指上,略怔的意味很明顯,連水中慢慢晃動的尾鰭也停止了搖擺。 師兄弟三人又不瞎,對方這反應(yīng),頓令三人互相看了眼。 船夫回過神后,終止了交換燈籠的手勢,提著燈籠的尖銳五指中,食指彈了出來,尖尖指甲指向了庾慶手中的戒指,發(fā)出了沙啞聲音,“我不要錢,要你的戒指。” 師兄弟三人一怔,沒想到冥海船夫那傳說中的把戲居然被他們碰到了,初次來就碰到了。 冥海船夫擺渡,遵循一個準(zhǔn)則,雙方自愿! 一旦在船頭掛上了點(diǎn)明的燈籠,就意味著這趟擺渡的交易談妥了,雙方都不得反悔。 先給錢后擺渡,船一開動,什么錢多錢少的事都不要再提了,到了地點(diǎn)下船便是。 時間久了,這里也形成了人盡皆知的標(biāo)準(zhǔn)價,船客按人頭算錢,基本都是三千兩一個人。 當(dāng)然,船夫若覺得拉一個人不劃算,可以加價,也可以要別的東西當(dāng)做運(yùn)費(fèi)??腿巳绻X得價高了,或者覺得不合適,也可以拒絕,可以再找別的船夫。還是那句話,本著雙方自愿的原則交易,不能勉強(qiáng)。 所以,經(jīng)常來往這里的人都會給后人一個忠告,盡量不要戴什么比較顯眼的珠寶,或什么貴重物品,帶了也不要亮出來,藏在身上收好,盡量不要讓鮫人看見,一旦鮫人起了貪心便會索要。 說是這樣說,其實(shí)這種情況已經(jīng)不是很多見了,三人真的沒想到頭回來就遇上了。 問題是,庾慶多看了兩眼自己的戒指,這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明晃晃顯眼的珠寶,遂問道:“你想要以這枚戒指抵我們四個人的船費(fèi)?” 船夫那張老臉上又?jǐn)D出了笑,舌尖伸出在嘴唇上左右滑了滑,才道:“是。” 庾慶再問:“為何要這枚戒指?” 船夫指了指戒指,又指向了從水中揚(yáng)起的魚尾,“魚,我喜歡?!?/br> 是這樣嗎?師兄弟三人相視一眼,聽起來似乎有點(diǎn)道理。 換做一般的戒指也許就答應(yīng)了,然而這枚戒指另有重用,庾慶不得不拒絕道:“對不住了,我只愿付出錢財。這個小孩我也不跟你講價了,算四個大人,行價一萬二千兩,答應(yīng)便交易,不答應(yīng)我就換船?!?/br> 船夫與之目光相對,忽嗬嗬一笑,“好吧,給錢也一樣?!笔种袥]點(diǎn)亮的燈籠遞給庾慶。 庾慶接了,將沒點(diǎn)亮的燈籠掛在了橋頭桿子上,又將手上點(diǎn)亮的燈籠交給船夫。 船夫又將點(diǎn)亮的燈籠掛在了船尾的釣竿上,然后扶住橋,穩(wěn)住船,請客人上船。 三大一小上了船后,庾慶也將點(diǎn)好的一萬兩千兩銀票給了船夫。 船夫把銀票塞進(jìn)了隨身的囊鰾里,之后扭身滑入了水中,雙手扶住了船尾,水下的魚尾開始優(yōu)美而自然地?fù)u擺,推動船只離開棧橋,水面拐了個彎,輕飄飄駛向了淡淡的迷霧深處。 行駛的船,破水的聲音不大,在這黑暗和安靜的水域顯得清晰干脆。 庾慶負(fù)手站在前面,一路迎向黑暗與迷霧。 牧傲鐵沉靜面對著后面,掛著的燈籠晃蕩在他跟前。 南竹站在中間,手抓著小黑管束著不放,到了這里自然不許小黑亂來,不然這小家伙想要用“大棒”劃船玩水,嚇得“大棒”都躲到船頭去了…… 不見日月星辰,沒有辨別時間的坐標(biāo),不知在黑暗與迷茫中穿行了多久,庾慶自我估計可能有差不多兩個時辰左右后,忽感覺到了不對。 船行駛到了一處到處有礁石裸露的海域,嶙峋的礁石形態(tài)怪異,如一只只暗伏在水面的怪獸。 最重要的是,之前一路上還偶爾會看到遠(yuǎn)處有其它船只的燈光,現(xiàn)在差不多有半個時辰?jīng)]再見過了,前方一直漆黑漆黑,半點(diǎn)零星燈光都不見。 感覺到了不對,庾慶聯(lián)想到了登船時的異常遭遇,瞬間心生警惕,立刻回頭探口風(fēng),要看對方如何回答,“船夫,你走的方向不對吧?” 聞聽此言,牧傲鐵立馬盯向船尾,剛好看到船夫趴在船尾的兩只手應(yīng)聲縮了下去。 牧傲鐵亦感不對,手握劍柄,迅速一腳踏上船尾往下看,只見水波蕩漾,船夫已經(jīng)遁入水中不見了。 唰!他拔劍出鞘了。 見此狀,庾慶和南竹立馬知道出狀況了,兩人亦先后拔劍在手。 一看要打架的樣子,盡管自己的脖子在南竹的手上,小黑還是來了精神,大喊一聲,“大棒!” 大棒立刻順著船舷爬了回來,蹦起緊縮成了一根大棒子落在了小黑的手上。 此時的牧傲鐵亦緊急回頭告知情況,“船夫遁水跑了?!?/br> 南竹提劍四顧,驚疑道:“什么情況?一來冥海就能遇上鮫人船夫下黑手不成?現(xiàn)在來往海市的風(fēng)險都這么大了嗎?千流山也不管管?” “恐不是千流山的鍋?!崩淠凯h(huán)顧的庾慶抬起了時候,亮出了手上的戒指,“怕是和這東西有關(guān)?!?/br> “戒指?”南竹越發(fā)驚疑,“為了一枚戒指,這船夫就敢壞了‘冥寺’的規(guī)矩,壞了千流山的秩序不成?” 庾慶:“這不是普通的戒指,會不會是這船夫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戒指?” 南、牧二人相視一眼,老十五這么一說的話,船夫出現(xiàn)后的異常情況似乎也可以當(dāng)做一個解釋。 牧傲鐵遲疑一句,“這個鮫人船夫怎么可能知道這戒指的情況?” 庾慶:“你別忘了,這里的海族應(yīng)該在海市被外界修士攻破前就已經(jīng)存在了。” 南、牧二人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海族在外界修士占領(lǐng)此地之前,可能就與冥界仙府有接觸,知道戒指的事情并非不可能。 南竹又伸頭瞟了眼庾慶手指上的戒面,“照這么說的話,以魚做戒面確實(shí)很罕見,居然會用魚來做戒面,魚和水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會不會正好與這片海有關(guān)?” 庾慶密切留神水下動靜的神態(tài)不敢松懈,“就憑這些鮫人,就算是在水下,也不是我們的對手,他不敢和我們正面硬來。把我們弄到這里來,要么是想困死我們,要么就是這里有能對付我們的便利,總之是個不利于我們的地方,此地不宜久留,不管方位如何,先把船劃離這片水域再說?!?/br> 牧傲鐵立刻俯身施法,一掌掀翻了船尾的一塊座板,連啟兩塊,扔了一塊給南竹,兩人隨后迅速坐下,各自持板劃一邊,以兩人的修為如此施為,船迅速向這片礁石海域之外駛?cè)ァ?/br> 兩人毫不猶豫的迅速執(zhí)行了庾慶的話,也是因?yàn)閷掖蚊半U總結(jié)出了一點(diǎn)經(jīng)驗(yàn),一旦遇到危險時,老十五應(yīng)對危險的反應(yīng)還是很靈光的,至少比他們強(qiáng)多了,屢屢?guī)е麄兯览锾由?/br> 幾乎就在這同時,大頭“笛笛笛”的鏗鏘鳴叫聲在庾慶的馬尾辮里響了起來。 南、牧二人略驚,一聽便懂,此地果然暗藏殺機(jī),兩人當(dāng)即加快了劃船的速度。 啪!小黑突然一棒砸倒了船中隔檔的擋板,之后扔下大棒,坐在了船中,有樣學(xué)樣,也cao起了木板在那用力劃船。 三個大人被他嚇一跳,見是這樣都松了口氣,甚至有些慶幸這小雜碎沒有砸船舷,倘若像是在幽角埠打砸人家柜臺那般胡亂打砸,把船舷砸破了導(dǎo)致進(jìn)水弄沉了船,那樂子就大了。 冥海可是號稱沒有導(dǎo)航的人是永遠(yuǎn)走不出去的地方,沒了船歇腳的話,修為再高也不能一直在海面站立。 海底,礁石洞窟中,船夫鮫人躲在其中目送了海面的一點(diǎn)光快速駛離這片海域。 它游出洞窟后,幾次欲游近船底,想把船給弄沉,然終究是不敢靠近,深知那些修士的殺傷力有多恐怖,哪怕自己是海族擅長水遁,一旦接近被發(fā)現(xiàn),那一瞬間也未必能逃過擊殺。 后來,它暫且放棄了船,快速在海底潛行,不一會兒便浮出水面,爬上了一座小島,快速爬到了一堆高聳的土包前,摧倒了其中的一座土包,見到里蟻xue里爬出的一群“蜃蟻”后,越發(fā)覺得奇怪,這東西還在,為什么對那些人沒用? 它回頭看向遠(yuǎn)處的那點(diǎn)亮光,旋即又爬入海中,迅速遁水追去。 第438章 迷途 孤燈孤船,駛出了礁石海域,沒停,一直向前劃。 庾慶負(fù)手屹立船頭,借助后方的燈光亮光,凝視前方的黑暗,凝視黑暗中慢飄飄的迷霧。 劃船不停的南竹看了看四周,提醒道:“老十五,已經(jīng)出了那片礁石海域,現(xiàn)在怎么弄?” 庾慶沒吭聲,微微閃爍的目光緊盯飄蕩的迷霧。 知道他不可能沒聽到,不知在想什么,南竹也就沒再打擾,繼續(xù)劃船。 不過他和牧傲鐵的劍都釘在了船板上,一旦有變,隨手可及,甚至連照明的螢石都拿出了備用。 雖說一般的船夫鮫人不是修士的對手,按理說也不敢跟他們硬來,可他們還是做好了以防萬一的準(zhǔn)備。 小黑體力不錯,也一直在用力劃船不停,似乎終于找到了出力的時候,干勁十足…… 就在大家不知道還要這樣下去到什么時候之際,凝望迷霧良久的庾慶忽然抬手,斜指向左方,道:“往左前方走?!?/br> 終于聽到了指明方向的話,盡管不知道庾慶是怎么得出的論斷,南、牧二人還是迅速遵照執(zhí)行。 遇到這種情況,兩人不怕庾慶胡說八道,就怕庾慶默不吭聲也沒辦法,那才會讓他們兩個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