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206節(jié)
這種眩暈沉迷的感覺,就像全身心浸泡在溫暖的水里,令人愿意永遠(yuǎn)淪陷。 “只要你愿意,我?guī)氵h(yuǎn)走高飛,不管它天塌地陷,只要有你就夠了……”庾慶在她耳畔囈語。 沉浸在耳畔的情話中,一臉緋紅的聞馨“嗯”聲應(yīng)允著。 書房的門并未關(guān)閉,還開著…… 良久后,庾慶忽然松開雙臂,雙手捧了她的臉,兩人四目相對,一個目光火辣辣,一個目光含情脈脈。 聞馨忽瞪大眼,眼睜睜看著庾慶突然一口吻在了自己的唇上,繼而又閉上了眼,也摟緊了對方回應(yīng)著。 松開后,庾慶滿臉興奮,繼續(xù)捧著她臉道:“聞馨,走,做我的女人,跟我走!” 聞馨滿臉羞紅,卻洋溢著幸福,雙手環(huán)著他腰不放,含情明眸水汪汪的,卻還是問出了那句話,“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嗎?” 她滿心期待的樣子。 庾慶卻如遭雷擊,身體僵硬著,怔怔不語。 見如此,有過一番肢體親熱接觸,已經(jīng)稍微能放開的聞馨,雙手抓住了他雙腕,“你知道的,我有婚約在身,我是沒辦法跟你光明正大離開的,聞氏也絕不可能允許,我只能是跟你私奔。 聞氏不僅僅是表面看到的家大業(yè)大,聞氏的勢力在濘州也很大,說是整個濘州的地頭蛇也并不為過。若不能擺出足夠份量的身份,你帶不走我,我們也無法在一起的。” 見庾慶還在猶豫,她漸漸變成了近乎哀求的樣子,“我可以為你做一個敗壞世風(fēng)的女人,我可以不要這聲譽(yù),我也可以不顧聞氏的聲譽(yù),我什么都不管了,但我想要一個值得,給我自己一個交代,給聞氏一個交代,也是給宇文家一個交代,因?yàn)槲矣錾狭艘粋€讓我值得的男人,連他都不惜聲譽(yù)、不懼千夫所指、不懼萬人唾棄了,我又有何懼?我只是想要一個讓我背棄一切跟你走的理由而已,求求你,告訴我,你是誰?” 庾慶臉上浮現(xiàn)出痛楚,喉結(jié)聳動了一陣,最終面露幾許慘笑,一字一句道:“我是庾慶!” 他想騙她來著,真的很想騙她,他也不是沒有騙過人,殺人越貨的事干起來都不眨眼的,坑蒙拐騙算什么,早已干過了。但這次,他遇上了一個這輩子不想欺騙的人。 正因?yàn)樗獮榱怂艞壱磺?,所以他不能欺騙她呀! 瞬間,聞馨亦如遭雷擊,滿眼的難以置信,漸漸涌現(xiàn)滿臉的悲憤和絕望,突然掙脫了他,用力推開了他,動作近乎癲狂,而后偏頭看向一旁,大顆的淚珠奪眶而出。 她沒想到,都已經(jīng)這樣了,他居然還要騙她,心痛到難以呼吸。 退開的庾慶低了頭,慢慢轉(zhuǎn)身了,不顧一切的激情消散的飛快,竟連絲毫再糾纏的勇氣都沒有了,一步步走了出去。 出了書房后,他抬頭仰望蒼天,只見晴空萬里,白云朵朵,讓人豁然開朗。 他頭次無比清晰的認(rèn)識到,自己不是那個被捧上了天的人,依然只是那個在地上抬頭仰望的人,面對巍巍天穹是如此的卑微和渺小,如螻蟻。 臉上漸漸露出一絲微笑,手扶了扶腰間的佩劍,通透了那個道理,突然就釋然了,再沒有不舍,大步而去,只是眼眶里有淚珠不爭氣的往外滾落。 心里終究還是扎下了一根刺,刺不會消融也無法拔出,留下了一顆印記。 走到了不會有人看到的地方,他抬袖一把抹去了眼淚…… 默默出了書房的聞馨,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那個人影不見了,已經(jīng)走了。 她感覺到了,以后也不會再見到了,默默走回了寢居室內(nèi),房門一關(guān),然后里面?zhèn)鱽砹藰O為壓抑的捂住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聞袤和聞言安爺孫倆想要設(shè)宴款待探花郎,庾慶卻推辭了,好學(xué)的樣子,急著先去文樞閣。 見他執(zhí)意如此,聞袤只好作罷,還讓聞言安作伴,以盡地主之誼,陪了庾慶一起進(jìn)文樞閣。 文樞閣上下幾層,堆積的各種古卷和書籍琳瑯滿目,浩如煙海。 聞言安帶著貴客逐一走遍參觀后,問:“不知士衡兄想翻看查閱些什么?” 庾慶略沉吟后,說道:“既然來了濘州,就先從濘州本地的有關(guān)查看吧?!?/br> 聞言安當(dāng)即看向一旁陪同的少年,少年會意道:“濘州本地有關(guān)的,這范圍太寬泛了,涉及的門類太多,不會全部放一塊,能不能再明確些?” 庾慶:“先從濘州地圖和濘州州志之類的東西查看吧?!?/br> 聞言安一怔,發(fā)現(xiàn)這位所看的東西有夠無聊的。 少年哦了聲,伸手道:“請跟我來?!?/br> 兩人隨后被少年帶到了三樓的一處書架前,少年指著說道:“歷代修過的濘州圖文志都存放于此,貴客請便,有什么需要喊我一聲便可?!?/br> “有勞?!扁讘c拱手謝過。 待少年一走,他立刻動手翻閱起來。 聞言安一臉錯愕地看著他那幅如饑似渴的樣子…… 馬車停在玉園門口,宋萍萍和小紅回來了,拎了大包小包往里趕。 到了樓下,小紅四顧著喊道:“小姐,小姐,我們買東西回來了?!?/br> 連喊好幾聲后,樓上的窗戶推開了,聞馨露了下面,“這里?!?/br> 兩個女人立刻進(jìn)屋上樓,也直接闖進(jìn)了聞馨的房間,還來不及顯擺自己買來的東西,一見聞馨本人的樣子便都愣住了,只見聞馨雙眼紅腫。 小紅大驚,“小姐,你眼睛怎么了?” “沒什么?!甭勡安蛔栽诘?fù)u頭,有點(diǎn)遮遮掩掩。 放下東西的宋萍萍狐疑道:“馨兒,你不會是哭了吧?” 聞馨心虛道:“沒有,眼睛里不小心進(jìn)了沙子而已。” 小紅頓時埋怨,“哎呀,小姐,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看來我真的是一刻都不能離開你身邊呢。” 宋萍萍仔細(xì)觀察了一下聞馨眼睛紅腫的樣子,明顯不太相信,口中貌似嘀嘀咕咕自語,“怕是想男人想的吧,宇文淵出事后,你就沒正常過,都說了宇文淵沒事,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br> 聞馨不吭聲,任由兩人隨便說了一通。 確認(rèn)她沒什么事后,宋萍萍和小紅的精力很快又回到了自己買來的東西上,拿了出來一樣樣顯擺一通后,宋萍萍又好奇道:“馨兒,你買這些禮物究竟是送給誰呀?” 聞馨淡淡一句,“就是送給你們兩的,你們分了吧。” “啊?” “真的假的?!?/br> 聞馨精神萎靡,淡露笑意,“真的。” “哇!”宋萍萍一聲尖叫,立刻快手往禮物里面抓,先把自己最心儀的挑到手再說。 搶不贏的小紅哀鳴,“我想要那個,萍萍姐,你手里那件我好喜歡,你給我吧!” 兩個女人為禮物而歡騰,沒注意到聞馨臉上會不時浮現(xiàn)的哀傷…… 文樞閣內(nèi),庾慶跟前掛了幅地圖,他在對照著地圖挑燈夜戰(zhàn)。 一旁擺著的飯菜,他也沒心情去吃,聞言安在那一個人享用。 沒辦法,幾次拉庾慶出去用餐都拉不走,抱上了書籍后的庾慶猶如瘋魔了一般,那股埋頭鉆研書籍的勁頭令聞言安感到可怕。 聞袤也過來探望了一下,想親自去請庾慶好好吃一頓來著,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庾慶壓根沒什么心思搭理他,從孫子那知道了狀況后,又親眼目睹了庾慶對著地圖比照書籍來學(xué)習(xí)的專注,可謂前所未見,不由唏噓搖頭。 包括聞魁和聞言安在內(nèi),都服了,發(fā)現(xiàn)人家能考出四科滿分不是沒原因的。 最后,文樞閣破了規(guī)矩,讓外面送了飯菜進(jìn)來。 讓外人在文樞閣內(nèi)吃飯,這真的是文樞閣創(chuàng)立以來的頭一回。 殊不知發(fā)憤圖強(qiáng)的庾慶正是為了早日離開文樞閣,為了早日離開聞府,才如此拼命的。 他恨不得立刻就離開,一天都不愿多呆,否則隱隱的心疼難止。 第262章 石磯灣 待到盤坐在旁陪同的聞言安吃飽喝足了,庾慶也對照地圖將所有要查的小鎮(zhèn)名單給列了出來。 整個濘州有近八九百個小鎮(zhèn),他比照地圖篩選出了兩三百個,根據(jù)云兮當(dāng)初提供的線索,將靠河流的小鎮(zhèn)逐個篩選了出來。若整個濘州靠河流的小鎮(zhèn)都沒有叫石磯灣的地方,那就說明云兮的確是在說謊,其它的小鎮(zhèn)也就沒了再追查下去的必要。 當(dāng)然,三千年前的地貌的確可能出現(xiàn)巨大變化,滄海桑田,河流改道完全可能。 然找到石磯灣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那條作為重要線索的河流,要從流向找到云兮出山的位置,如果真出現(xiàn)了河流改道的狀況,連河流都淹沒在歲月中找不到了,那就真沒了再找的必要。 相關(guān)小鎮(zhèn)列出來了,這一個個核實(shí)下去確實(shí)費(fèi)時間,庾慶不得不拉了聞言安幫忙。 聞言安欣然效力,能與探花郎在藏書閣內(nèi)以書籍為天地,共度長夜,也是一樁美談吶。 還不夠,在庾慶唆使下,聞言安又把藏書閣內(nèi)的兩個少年給找了來幫忙。 至于那位守藏書閣的“文老”,聞言安擺了擺手,示意庾慶不要做指望,具體為何他不說,其實(shí)也說不清楚,只知道那人連爺爺都得客客氣氣,不是他能無禮的。 庾慶也不強(qiáng)求,當(dāng)即把名單按照地域做了劃分,發(fā)給了三人,讓各自去翻文字記載,把每個地名的曾用名給找出來,在旁附寫上。 他自己也拿了一份名單,找到相關(guān)府志和縣志,照著地名一個個去查。 搞清楚要干什么后,聞言安又驚了,發(fā)現(xiàn)這位做學(xué)問的態(tài)度未免也太精細(xì)和太縝密了,為了了解濘州,竟然連每一個地方的曾用名也不肯錯過。 油燈暗了又挑明,反復(fù)如此,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 聞言安沒有庾慶那么旺盛的血?dú)猓缫咽枪愤B連,后來實(shí)在是熬不住了,不得不再次奉勸,“士衡兄,已經(jīng)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文樞閣隨時為你敞開,明天再來翻閱也不遲,這個地方,交代他們不要收拾,讓你明天來繼續(xù)。” 庾慶:“我不累,不搞明白了我也睡不著,還不如繼續(xù),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br> 聞言安無語,不好意思扔下貴客不管,遂硬著頭皮又熬了一陣,熬到后半夜實(shí)在是太犯困了,不時打瞌睡,也沒了查找的效率,不得不先告退了。 庾慶也沒有送他,稍作目送,又看了看那兩位少年,見兩人熬到現(xiàn)在毫無倦意,眼中神采依舊清明,心中頓時明了,這倆少年竟然也在修行。 一直到寅時,還有差不多一個時辰天就亮了,兩位少年終于幫他完成了所有,將附帶有古地名的名單交給他,又收拾掉了聞言安吃剩的餐盤后才離開。 庾慶集齊了所有名單,開始一個個仔細(xì)查看,最終頹然撒手,盤膝坐地的他背靠在了書架上。 沒有找到,反復(fù)看了三遍,也沒從任何小鎮(zhèn)的地名上看到“石磯灣”這個古地名。 而這里的文獻(xiàn)和各種未斷代的地方志已經(jīng)是整個濘州最齊全的地方了,若是連這里都找不到,那就說明真的不存在。 想到這里,庾慶隱隱有些火大,果然是被云兮那娘們給騙了。 最傻的是,明知道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娘們可能是在騙他們,可他們師兄弟三個還是忍不住貪欲跑來了,為此居然在聞氏做了一個多月的家丁,簡直可笑,活該! 他現(xiàn)在真的是無比后悔,最后悔的是不該進(jìn)聞氏。 書架旁,一個人影無聲來到,正是看守藏書閣的文老,兩名少年回去休息了,他問過情況后,就過來了。 靜默中盯著庾慶觀察了一陣,忽出聲道:“你是不是在找什么?” 其實(shí)他之前就來過兩次,見幾人忙于翻查東西,也就沒打擾。 庾慶一見是他,連忙站了起來行禮。 聞言安說了,不知道這位的名字,因其看守文樞閣,于是大家都叫他文老,基本上一直隱居在文樞閣的院子里不出去,連聞家子弟都很少見到其人。 聞言安說,族中老人曾聽上輩人言,文老從小就在文樞閣,就如同文樞閣的那兩個少年一樣,后來少年變成了青年,就離開了文樞閣,也離開了聞氏,數(shù)十年后又回來了,此后便隱居在了文樞閣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