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49節(jié)
不知道未婚夫長什么模樣,不知道自己的容貌能不能讓對方滿意,心中那真是各種忐忑。 正這時,丫鬟打扮的文若未直接推門闖了進來,興沖沖跑來,俯身壓在jiejie肩頭,在其耳邊道:“姐,看到了,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姐,想不想知道姐夫長什么樣?給我好處,我就告訴你。” 鐘若辰啐了聲,“不想知道?!?/br> “喲,不想知道才怪了?!蔽娜粑吹故窍氡镏?,可她的性子對上這種事實在是憋不了,忍不住又自己說了出來,“算了,好處先欠著,誰叫我是你meimei呢。姐,我看到了,姐夫長的清清瘦瘦,人很精神,英氣勃發(fā)那種,而且長的還算英俊喲。姐,你這些年沒白等,爹娘還算是有眼光的,能考上舉人的文采肯定也不缺,姐,你這回算是撿了大便宜喲!” 鐘若辰嘴上說不想知道,實則卻豎起耳朵在那聽了個仔細(xì),聽的心肝怦怦直跳,如小鹿亂撞,臉頰羞紅醉人,有一絲小小的甜蜜,含情脈脈的眸彩看向鏡子里的自己,越發(fā)有些擔(dān)心未來夫君能不能中意她的長相…… 曹府,大宅院一隅的小庭院內(nèi),許沸正領(lǐng)著曹家的家仆指指點點,讓置辦需要的東西。 曹府就是他親舅舅家,昨天到時再臨時準(zhǔn)備已經(jīng)來不及了,何況一些東西也沒辦法提前準(zhǔn)備,需要他自己的意見。 留京不是一天兩天,離開考還要將近一個月,這一個月的備考時間相當(dāng)重要,所有置辦的東西都要以合許沸的意為主,許沸覺得怎么舒適就要怎么置辦,不能影響他備考,這是曹府目前的大事,且是家主親koujiao代的。 庭院外走來一名魁梧男人,錦衣華服,蓄著短須,器宇軒昂,和許沸竟有幾分相似,正是許沸的舅舅曹行功,外甥多像舅的說法,在他們兩個身上正好體現(xiàn)。 忙碌的下人立刻停下了,皆規(guī)規(guī)矩矩朝向行禮,“老爺!” 指手畫腳的許沸回頭一看,頓時滿臉欣喜快步走近,拱手拜見道:“舅舅,您終于回來了。外甥許沸,拜見舅舅!” 曹行功:“嗯,剛回來的。昨天未能給你接風(fēng),也實在是有事脫不了身,不要往心里去,今天給你補上?!?/br> 許沸興奮道:“不會,見到舅舅高興還來不及?!?/br> 曹行功拍了拍他肩膀,捏了捏,“三四年沒見了,竟長這么大了,差點認(rèn)不出來了?!?/br> 許沸:“舅舅樣貌沒變什么,外甥我可是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br> 曹行功捏著他肩膀搖晃,頗為感慨,“沒想到啊,當(dāng)年抹鼻涕的小蠻牛竟然也考上了舉人,‘橫丘許沸’的大名連我在京城也聽聞了,初聞時我還以為是同名,后確認(rèn)了才敢相信吶!舅舅臉上也有光,我可是逢人便夸‘橫丘許沸’是我外甥??!” 許沸看了看四周的下人,尷尬道:“僥幸而已,讓舅舅見笑了?!?/br> “話可不能這么說?!辈苄泄[手,不知是不是想說給下人們聽,朗聲道:“之前接到你家里書信,說你考上了舉人,我也意外,也認(rèn)同你家里的說法,認(rèn)為是運氣。之后你又以急智力壓整個列州的舉子,拿下了第一,連一方封疆大吏也為你高聲唱名……一次還可以說是運氣,接連兩次那就不僅僅是運氣了,還是要有點實力的,所以你也不必太過自謙?!?/br> 好吧,許沸尷尬一笑,當(dāng)外人面也不好說出真相。 曹行功左右看了看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 于是一群下人紛紛離開了這個院子。 沒了外人后,曹行功又抬了抬下巴示意,“去你書房看看?!?/br> 許沸不知他什么意思,領(lǐng)著他去了。 第68章 考題 兩人進了書房后,曹行功打量著走到書桌后面坐下了,盯著站對面的外甥問:“怎么樣,這書房用來學(xué)習(xí)還行吧?” 許沸嘿笑,“這般寬敞雅致的書房,再說不好就說不過去了。舅舅,我是真沒想到,您已經(jīng)置下了這么大的豪宅,在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沒相當(dāng)?shù)呢斄ε率窍攵疾桓蚁搿N衣犗氯苏f,您不止這一處大宅院,還有不少的產(chǎn)業(yè)。舅舅,看樣子您這些年生意做得很大啊,為什么我從未聽家里提起過?” 曹行功略搖頭,“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有些東西表面上也許是我的,其實未必是我的,只是掛在我名下由我代為經(jīng)營而已,有些事情說不清楚,也不好說的太清楚,沒必要告訴你家里?!?/br> 許沸嘿嘿,“舅舅說笑了,既然是您名下的,自然就是您的,怎么可能不是您的,誰還能硬奪了去不成?” 曹行功淡淡微笑,“你以后能明白的時候自然會明白,好了,現(xiàn)在不說這個,還是說說你的事吧。”之后伸手到袖子里,掏出了一張折好的紙條,遞給他?!斑@東西要收好,看完后牢記,記住后就燒掉?!?/br> 什么東西說這么謹(jǐn)慎?許沸狐疑不解,攤開了紙條查看,發(fā)現(xiàn)上面寫了幾行字,“國士蒙于圣恩、運承天命抑或圖強自省……”嘀咕念叨了幾句后,再細(xì)看其它,發(fā)現(xiàn)是策論、經(jīng)史和詩詞賦之類的開題,有題無文,不禁抬頭問道:“舅舅,這像是我們平常考試的考題,給我看這個做甚?” 曹行功淡淡冒出一句,“不是平常的考題,而是你們這次會試的考題!” 他說來輕松,許沸卻如同被驚雷劈中了一般,也可謂嚇了一跳,愣愣道:“舅舅,莫要開玩笑,離開考還有一個來月,還未到出題的時候,您怎就先把考題給定了?這玩笑著實開大了?!?/br> 曹行功平靜道:“我沒開玩笑,也不是我把考題定了。許沸,你是要出仕的人,當(dāng)記住,有能力左右出題考官人選的人,就能決定以后的考題是什么。” 道理不難理解,許沸驚疑不定道:“那……您是怎么弄到的?” 顯然還是有些不信,這泄露會試考題,可是驚天大事。 曹行功嘆道:“我剛才說了,你聽到的和看到的東西未必是我的,而真正擁有這些東西的人恰好就是能左右出題考官人選的人。你知我昨晚為何很晚回來嗎?我在人家書房外跪了半個時辰,才為你求來了這張紙,明白嗎?” 許沸鼻子一酸,有些感動,但依然驚疑,“舅舅說的是什么人?” 曹行功:“這不是你該問的。我們家沒出過正兒八經(jīng)的讀書人,你家里來信說你考上了舉人,我都不敢相信。既然你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那舅舅我也就豁出去了,怎么的也要求人家高抬貴手給你一次機會。你兩個表哥是廢了,將來曹家說不定還要靠你來扶一把,但愿你將來不要忘了舅舅今天的一番苦心?!?/br> 許沸情緒激動道:“舅舅放心,既然是事先知道了考題,有這個把月的準(zhǔn)備時間,我一定力爭考個頭名回來?!?/br> 這話差點沒把曹行功給噎死,他瞪眼站了起來,可謂當(dāng)場急眼了,“說什么蠢話呢?剛才在外面講的話是講給外人聽的,你還當(dāng)真了不成?為了知道你會試有多大的機會,為了看能不能幫上你,你鄉(xiāng)試的考卷作答當(dāng)我沒找人評判過?就一個中下剛剛勉強的水準(zhǔn)而已,說碰運氣不為過。 你這次要不是鬧了個‘橫丘許沸’的名聲,有封疆大吏為你背書,我還不敢求人幫這個忙,人家也未必會答應(yīng)。就你這水準(zhǔn),你考個頭名回來,大家還活不活了?你考了頭名,得引起多少人的關(guān)注,不說你老家那邊熟人會不會起疑,你想過殿試嗎?那是陛下現(xiàn)場臨時出題給你們。 會試你能提前知道考題,殿試也能讓陛下提前泄露考題給你不成?你以為你是誰?會試考頭名,殿試考個狗屁不是,你當(dāng)天下人都是傻子嗎?你會試若考個頭名,你我兩家的腦袋加一起都不夠砍的。” 許沸宛若被驚雷炸醒,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激動過頭了,被罵出一頭冷汗,也被自己的蠢話給鬧紅了臉。 曹行功見說的外甥難堪了,遂換了口吻,輕言細(xì)語道:“不求排名在前,只求能混個同進士就行,這樣人家不會懷疑你,最多當(dāng)你運氣好。只要能混個同進士的出身,只要能留用京城就夠了,你舅舅我也在京城,剩下的,事在人為,考試排名在不在前面決定不了之后的成就和前途,懂嗎?” 許沸當(dāng)即拱手道:“懂了,外甥記住了?!?/br> 曹行功指著他手上的紙,“這東西收好,不要拿在手上到處晃,怕別人看不到嗎?記下了立刻銷毀?!?/br> “是?!痹S沸有點手忙腳亂,伸手翻開了案上的一本書,塞進了冊頁里,又將這本書塞進了案頭一堆書的最下面。 曹行功看的直搖頭,也沒再過于苛責(zé)什么,“好了,我中午還有重要的客人要見,就不過多啰嗦了,晚上再設(shè)宴給你接風(fēng)洗塵?!闭f罷就走。 “舅舅,我送你?!痹S沸趕緊跟上了,他還有事找舅舅,被舅舅這么訓(xùn)斥了一頓,又不知該不該開口。 兩人出了書房后,書桌后面的一道半屏風(fēng)半書柜的立柜后面才傳來一道輕微響聲。 是蟲兒弄出的動靜,他正蹲在后面,跟前放著一盆水,手里的一塊抹布放進了水里弄出的輕微聲音。 他沒有想偷聽這對舅甥之間的談話,他只是在后面默默擦地而已,想把公子讀書的地方搞干凈一點而已,誰知一不小心就聽到了這般驚世駭俗的對話,搞的他想回避都不敢妄動了,把他給嚇的大氣都不敢喘。 他也不傻,知道自己聽到了不該聽到的東西。 趁著兩人都出去了,他也想趁機趕緊離去,迅速從立柜后面出來了。 然而還沒走到門口,通過一扇半開的窗戶,看到了庭院里的情形,發(fā)現(xiàn)許沸和舅舅又在院子里面對面地交談著什么。 他又嚇得躲在了窗戶后面,想等兩人離開,他好立刻離去。 然而等了好一陣,也不見兩人有離開的意思,還隱約聽到了“阿士衡”的字眼。 士衡公子?蟲兒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回頭看向了書案,凝望走神一陣又低頭,反復(fù)如此之后,他咬了咬唇,似下定了決心,偷看了一眼外面的動靜后,迅速從窗口離開了,到了書桌旁,顫抖著手搬開了一摞書,拿起了墊底的那本,一翻,就找到了曹行功給許沸的那張紙。 之前躲在立柜后面時,他就從書架縫隙里看到了許沸把東西藏在了哪。 打開紙張,看了下上面的內(nèi)容,發(fā)現(xiàn)字不多,又側(cè)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手忙腳亂的快速拿了筆架上的筆,快速蘸了蘸硯里的余墨,從桌上一沓白紙上抽了一張,迅速落筆,對著所謂的會試考題抄寫了起來。 沒多久,所有考題便龍飛鳳舞的抄完了。 抄好的迅速藏進了懷里,原本的又夾回了書頁,然后重新搬回一摞書壓住了那本。 做完這些,他腦門上都嚇出了汗,然后又回到了窗后等著…… 許沸和其舅說的不是別的,說的正是四千兩銀子的事,想向舅舅借四千兩。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曹行功表示懷疑,你們這一路被看護的緊,壓根沒什么開銷的機會,怎么會弄出這么大的開支?他不是不愿給外甥這筆錢,連弄考題的事都做了,哪會在乎這點錢,而是想搞清是怎么回事。 被舅舅一逼問,許沸只好老實交代了,說出了猜字謎作弊的事,一直到淪落古?;牡匮纾俚教映?,最后抵達京城,整個過程大致訴說了遍。 曹行功沒想到自己外甥還有這般離奇的遭遇,聽完講述后,沉吟道:“如此說來,那個阿士衡是真的救過你的命?” 許沸:“可以這樣說,所以我才想給他這筆錢。” 曹行功沉默了一會,說道:“錢先不給他,先熬熬他,看看情況再說。事我知道了,你好好備考吧?!?/br> 許沸頓時有點急了,“舅舅,那家伙為了錢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他握有我把柄,還是給他吧,免得節(jié)外生枝?!?/br> 曹行功負(fù)手道:“你不要急,也不要怕。正因他為了錢什么都干得出來,才不能輕易給,萬一是個貪得無厭的人怎么辦?給錢是要平事的,花錢是要消災(zāi)的,不是惹麻煩的。他若是個好說好散的人,就憑他救了我外甥的命,錢自然會給他。若是不識相,那就沒給的必要,自然是另一種了結(jié)方式。好了,事情我知道了,自然會給你處理干凈?!?/br> 許沸大概懂了他的意思,微微點頭。 “放寬心,好好備考?!辈苄泄ε牧伺乃募绨?,轉(zhuǎn)身大步而去。 許沸嗯了聲,又再次跟上,親自送舅舅到大門外。 而躲在書房內(nèi)的蟲兒也終于等到了機會,等到兩人一出院門,他立刻從書房鉆了出去,快速走向了庭院一側(cè)的小廂房,輕推門,快閃入自己房間,又輕關(guān)門,躲在門后真正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心狂跳不止,手一直在抖。 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干出這種事來。 第69章 東院 庾慶又離開了鐘府,返回列州會館。 這次回去是收拾東西的,沒辦法,被鐘家找到了,他不想去鐘家住,鐘家也不樂意。 派人把他送回去,他收拾自己的東西就行,其它的都不用他cao心,官府公文那邊鐘家自然會辦妥,這些都不是問題。 內(nèi)宅正廳內(nèi),送走了庾慶的夫婦二人陷入了沉默,各有心思的樣子。 最終是文簡慧打破了沉默,問:“你不是說他這次登門就要把女兒的婚事給敲定下來嗎?為何一直沒說?” 鐘粟哼了聲,“我女兒嫁不出去嗎?我求著他娶我女兒嗎?這事應(yīng)該他開口求娶才對。” 他本來是想提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庾慶壓根不擦邊,好像壓根不存在什么婚約似的,這邊在拿話暗示,那邊好像在裝聽不懂,好像在有意回避婚事,他也就說不出口了。還是那句話,輕賤了自己女兒的話,他難以接受。 又矯情上了,文簡慧忍不住翻白眼,不過她另有想法,試著說道:“當(dāng)家的,你覺得阿士衡金榜題名留京的可能性大嗎?莫非真讓女兒嫁到那山高皇帝遠(yuǎn)的鄉(xiāng)下地方去不成?” 之前她并無這想法,獲悉阿士衡的父母家人都已經(jīng)亡故了,她開始用另一種眼光審視這樁婚約了。 她知道那位前虞部郎中在位時有多大的權(quán)勢,哪怕是被罷官了,也足以威懾她。 如今排除了這些,她還是希望女兒能嫁個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 她早年嫁給家里伙計的時候,自己不這樣想,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富貴,年紀(jì)大了,想法漸漸改變了。 鐘粟:“考不上也不一定要回列州那邊,也可以留在京城繼續(xù)攻讀,也可以下屆再考嘛,難道我們還供不起他們兩口子的生活嗎?” 文簡慧:“若是一直考不上呢?咱們家一直養(yǎng)著他不成?外人笑話時,是他能忍受,還是我們能一直忍下去?他回了列州說不定還能補個缺,說不定還能有一份前程,我們也沒必要耽誤人家……我女兒不能去那窮山惡水的鄉(xiāng)下地方,必須留在我身邊。” 就差說出兩邊互不耽誤的話來。 鐘粟冷眼斜睨,“你想說什么?知道他父母不在了,想悔婚不成?”多年夫妻,焉能不了解她。 文簡慧被說中了心思,不肯承認(rèn),嘟囔道:“不是我想悔婚,他什么態(tài)度你也看到了,你自己也不樂意。你是不是擔(dān)心管家和杜肥有什么想法?” “李、杜二人,我經(jīng)營多年,有些事情我還是有些把握的,與我們的情分不會差于那位?!辩娝谵垌氜D(zhuǎn)身,凝視著夫人,“但有些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簡單。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悔婚的代價……只怕我們鐘家承受不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