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28節(jié)
鐵妙青無言以對,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既想知道真相,又怕配合著說出來后顯得太傻。 程山屏厲聲質(zhì)問:“小子,你不是會算嗎?既然會算,還需要問我們嗎?” 庾慶已被他打成內(nèi)傷,臉頰依然還火辣辣的疼,自己堂堂玲瓏觀掌門受此奇恥大辱,加之自己的錢財被對方給拿了,又被屢屢刁難,心中已是咽不下這口氣,然又不是人家的對手,只能是暗暗發(fā)狠,讓對方等著瞧,千萬別有落在自己手里的那一天,回頭定請小師叔幫自己算這筆賬。 心中縱有萬般不甘,表面還是不敢露絲毫怒意,在那嘆道:“所以我說,有些事情我跟你們說不清楚?!?/br> 程山屏冷笑,還要開口嘲諷,一旁的孫瓶孫掌柜卻抬手?jǐn)r了一下,出聲道:“阿士衡,你也算是修行中人,想必對幽角埠的事有所耳聞吧?” “略知一二?!扁讘c瞟了眼她腰間的幽居牌,心中記牢了“妙青堂”的招牌,若能逃過此劫,來日必報此仇! “既知幽角埠,想必也知道‘幽崖’是何等的存在。幽崖最近又發(fā)布了任務(wù),任務(wù)目標(biāo)是三只‘火蟋蟀’,我們來到古?;牡鼐褪菫榱送瓿蛇@個任務(wù)?!睂O瓶看出了老板娘的為難,代為講出了此來的目的,一探眼前人的虛實。 幽崖發(fā)任務(wù)的事,庾慶自然聽師門講述過這方面的江湖經(jīng)驗,但凡完成了任務(wù)的商鋪都能向幽崖提一個條件,只要是不超出規(guī)則外的條件,幽崖能做到的都會滿足。 但他另有不解,“火蟋蟀是什么東西?” 孫瓶:“具體是什么,或干什么用的,我們也不知道。只知是一種長相類似蟋蟀的東西,深居地火熔漿之畔?!?/br> 庾慶大概明白了點什么,“所以你們來了古?;牡?,因為這里深入地下的坑道多?” 孫瓶:“古籍上有記載的火蟋蟀就生存在此,應(yīng)該也和你說的這個原因有關(guān)?!?/br> 庾慶:“你們來后一直沒找到嗎?” 孫瓶:“深入地下深處找過一些地方,也見到過幾只。然此物天生與地火熔漿之畔的環(huán)境一致,它只要趴那不動,就能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rou眼幾乎看不出來。此物警惕性極高,反應(yīng)速度快,你還沒發(fā)現(xiàn)它,它就已經(jīng)跑了,能直接遁入熔漿中,在高溫熔漿中可如魚得水一般,可謂火中精靈。” 說到這,孫瓶的丈夫朱上彪也忍不住嘆了聲,“每次發(fā)現(xiàn)后,都是遠(yuǎn)遠(yuǎn)驚鴻一瞥就沒了,我們甚至試過下藥,然這火中精靈似乎是百毒不侵,毒藥對它根本沒用。看情況,估計除非有‘高玄’境界的高手前來,否則很難抓住。” 聽這語氣,庾慶能感覺到,這些人似乎已經(jīng)被那火蟋蟀給折磨的沒了脾氣,否則不會在他這種外人跟前如此氣餒。 程山屏嗤了聲,“那種級別的人物,能開口提出的條件,幽崖能答應(yīng)的可能性不大,人家才不屑來干這種事?!?/br> 這點,庾慶能理解,修行進(jìn)度一旦跨入玄士境界,每進(jìn)一步都十分艱難,絕大多數(shù)人終其一生都困在了初玄,能邁入上玄者已經(jīng)是了不得的高手。而修為能達(dá)到高玄境界的,據(jù)說整個天下也不過百人,那位棲霞娘娘就是其一。 這種級別的人物,雖說不如頂尖的半仙高手,但在這世間也差不多是要什么有什么,確實不太會幫人跑腿干這事。 孫瓶盯著沉默不語的庾慶觀察了一會兒,打破平靜道:“你想知道的,我們說了?!?/br> 正在琢磨怎么應(yīng)付的庾慶,抬眼與之對視,知道這是提醒自己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沉吟道:“香,祭拜祈禱用的焚香,有嗎?給我?!?/br> 什么鬼?現(xiàn)場所有人皆愣住了,朱上彪問了句,“什么意思?” 庾慶:“給我香,我給你們想要的交代。” 程山屏冷厲道:“誰沒事會在身上帶那玩意,尤其是在這種地方,你小子糊弄不過去了故意往遠(yuǎn)了扯是不是?” 庾慶:“不能想辦法找一下嗎?我看地圖上也有不少妖族盤踞之地,憑你們幽角埠商戶的身份,借點香火應(yīng)該不成問題吧?”他想趁這機(jī)會確認(rèn)一下附近有哪方妖族盤踞,以確定所在方位,一旦找到了逃跑的機(jī)會可便于逃跑。 誰知程山屏立馬喝道:“不能!” 庾慶有點火大,懷疑這家伙屢屢攪和,是不是因為吞了他的財物不想吐出來,因而故意搗亂。 形勢比人強,他是外人,人家才是一伙的,他沒有翻臉的資格,不得不迅速另想了辦法。 四周看了看,向自己那被解除在地上的劍走了過去,俯身剛摸到劍,便有一條人影閃來,一腳踩在了劍上。庾慶抬頭一看,一點都沒猜錯,又是那可惡的家伙。 “你想干什么?”程山屏冷冷道。 庾慶本就年輕,是山里面野生野長的,骨子里本就有野性,若非師門出了意外,正常情況下不可能讓他當(dāng)什么掌門,不混到四五十歲成熟穩(wěn)重了哪會有這樣的機(jī)會。 他還沒被調(diào)教好,是因意外匆匆上位擔(dān)了重?fù)?dān)。 他年輕氣盛,野性未化,出山才多久,就已經(jīng)連殺了好幾條性命,出手時壓根不管死者是什么身份。 現(xiàn)在被打了還要服服帖帖,是因為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上,不得不服。 可程山屏一而再的態(tài)度實在是讓他有點忍不住了火,當(dāng)場站直頂撞了一句:“你不是想要交代嗎?我想給你們交代,你卻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讓我如何交代?” 話音剛落,程山屏驟然出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掐的庾慶難以動彈,冷笑道:“還敢嘴硬?” 這時,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輕輕拍了下。 出手的不是別人,正是鐵妙青,示意他放手。 老板娘給了態(tài)度,程山屏不好不從,哼了聲,撒手一把推開了手上的人。 “咳咳。”踉蹌后退的庾慶捂住脖子咳了幾聲,因之前被打傷,又吐出兩口帶血的唾沫。 他看了眼鐵妙青,知道自己剛才沖動了,若因此喪命未免不值,有此經(jīng)歷也算是長了一回經(jīng)驗,下次遇到了類似的事情知道該怎么做了。 他繼續(xù)彎腰撿起了那把劍,當(dāng)場拔劍出鞘,揮劍嘩啦啦掃蕩地面,沒幾下便將凹凸不平的石頭地面給整平了。 并未完事,忽劍指四周轉(zhuǎn)圈,挑劍示意所有人退開。 鐵妙青等人相視一眼,也不怕他跑了,當(dāng)即四散退開了幾步,接下來的一幕令幾人愣住,只見庾慶忽然舉劍指天,仰望蒼穹,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在嘰里咕嚕個什么。 不過眾人都從庾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糊弄人的神棍味道。 唰!庾慶忽劍指大地,劍鋒在石頭地面上嘩嘩刻畫,很快便畫出了一道符咒圖案,繼而又劍起劍落刻畫第二道,接二連三的,不一會兒便在以他為中心的周邊地面刻畫出了八道各不相同卻龍飛鳳舞的符咒圖紋。 這一幕真正是把提心吊膽的許沸和蟲兒看傻了眼。 鐵妙青等人也看懵了,雖然看不懂庾慶畫了個什么符,但都看出了這些符咒不像是臨時編造出來的,蘊含氣勢,八道符畫出了八面威風(fēng),圖紋的那份規(guī)整一看就很講究,下筆更是行云流水一般,能看出這個阿士衡不是第一次刻畫這種符咒。 總之一看就知道不是胡編濫造騙人的,一看就知道是真練過這一手的人。 正因為如此,大家才有點懵,眼前這廝武道修行上跨入了真武境界,文道修行考上了舉人,如今還能耍這一手,這得是遇上了個什么樣的奇葩? 八道符咒一畫完,庾慶揮劍唰一聲在地上畫了個圓圈,順勢定身,揮劍定向了蒼穹,口中又一番喃喃后,才收劍轉(zhuǎn)身邁步走出了符咒圈,直接走到了昨晚過夜的山洞口,又揮劍在洞口上方唰唰畫了一道小的符咒。 把眾人搞了個屏氣凝神,庾慶手中劍才歸鞘,進(jìn)了洞內(nèi)。 眾人相視一眼,不知他入洞做甚,紛紛往洞口湊,誰知里面?zhèn)鞒鲡讘c聲音,“休要亂糟糟亂我法場,老板娘一人進(jìn)來便可,其他人回避?!?/br> 眾人正猶豫,鐵妙青琢磨著憑庾慶的實力也不能把她給怎樣,遂揮手示意其他人退開了,獨自走了進(jìn)去。 入內(nèi)一看,只見光線昏暗的洞內(nèi),庾慶正在收拾昨夜鋪墊過的干草,將干草堆積在了洞底。 “你在干什么?”鐵妙青疑問。 庾慶:“本欲焚香求神,你們橫加阻攔,又非要逼我證明自己,我只能燒草當(dāng)焚香,并設(shè)下法壇一座,祈求神靈恕不敬之罪?!?/br> 第40章 安否 不管弄的是不是像模像樣,只要不是傻子的,都不會全然信他這套,鐵妙青自然是疑心難消,“弄這些又怎樣?” 庾慶:“給你一個交代。” 鐵妙青略皺眉,指了指地上堆的干草,無聲質(zhì)問,就這樣交代不成? 庾慶:“待會兒我退出山洞進(jìn)了法壇,會向你發(fā)出信號。你聽到信號后,還望虔誠跪拜在這堆干草前,放火將其給焚燒。待這堆干草全部燒成了炭火草灰時,趁著炭火紅彤之際,老板娘可將心中所求化作‘無字書’,向神靈虔誠發(fā)問,有我在外面做法,你會感受到神靈對你所問的回答?!?/br> 真的假的?能直接跟神靈溝通?鐵妙青有點懵,疑問:“‘無字書’我不懂,是什么東西?” 庾慶解釋:“寫給神靈看的東西,不能流于表面,也不是擺出來給人看的,貴在誠心。簡單地說,就是書寫的內(nèi)容不能留下字跡,用手指將字以指劃的方式寫在自己身體上,只要rou身誠心,神靈自然就能看到你祭上的‘無字書’?!?/br> 鐵妙青明眸連閃,神色越發(fā)驚疑不定,實在是對方所說玄之又玄,不敢信,又不敢全然否定。 見她遲疑,庾慶嘆了聲,“很簡單的事情,試一試又不損失什么?!?/br> 鐵妙青暗暗咬了咬唇,主動問道:“指劃寫字,寫在身體什么部位?” 庾慶忍不住瞄了眼她的胸,略有遐想,話倒是沒有亂說,“只要心誠,只要是寫在自己身體上,寫在什么部位都行?!?/br> 鐵妙青想了想,又問:“要多久才有結(jié)果?” “很快!”庾慶指向地上的一堆干草,“就這堆枯草化為灰燼的時間,待到這堆草的火光全無后,你便可以出來,憑你的修為,應(yīng)該不怕這點煙熏的時間吧?” 鐵妙青估摸了一下,這個倒是問題不大,一堆干草,過火燒成灰燼是很快的,憑她的修為,閉氣這點時間是沒問題的,遂點頭道:“好,我就陪你試試?!?/br> 庾慶嚴(yán)肅道:“老板娘,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可以試試,但試的過程中還望虔誠對待,別害人害己,否則戲耍神靈可不是兒戲,是會遭天譴的。記住,與神靈溝通的經(jīng)過,只有當(dāng)事人可知,切不可隨意對其他人泄露天機(jī)。換句話說,除了你我之外,不管你信不信,你實在不信可以把我殺了,但是不能再向任何人泄露與神靈交流的任何內(nèi)容,明白嗎?” 人對未知的東西總是容易畏懼的,鐵妙青雖然不全信這套,但被庾慶這么神叨叨的一番折騰下來,心里也在打鼓,對那冥冥中的事務(wù)已起敬畏之心,嘴上卻哼了聲,“聽到了?!?/br> 庾慶頷首,“好,我這就去法壇做法,待聽到我法令,你便按我吩咐的去做。對了,要請教老板娘芳名,待會兒做法通稟神靈時需要用上。” 鐵妙青默了默,還是告知了,“金鐵的鐵,鐵妙青?!笔至嗔肆嘌g的幽居牌,展示了上面的“妙青”二字。 庾慶頓時明白了,敢情妙青堂的字號就來自于這女人的名字,看來并非幽角埠的老字號。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韺O瓶的喊聲,“老板娘,您沒事吧?” 等了好一陣,不見里面情形,多少有些擔(dān)心。 “沒事。”鐵妙青大聲回了句,又問眼前人,“可以了嗎?” 庾慶:“最后,還請老板娘把斗笠和面紗給摘下?!?/br> 鐵妙青當(dāng)即挑眉道:“沒這個必要吧?” 庾慶無奈嘆道:“老板娘,與神靈溝通,你覺得戴著斗笠和蒙著面紗合適嗎?” 好像是有點不敬,鐵妙青心里轉(zhuǎn)了轉(zhuǎn),道:“我待會兒自會摘下?!?/br> 庾慶無語,這女人名字他已經(jīng)弄到手了,現(xiàn)在就想看看人長什么樣,結(jié)果不行,也不好勉強,只好轉(zhuǎn)身而去。 誰知鐵妙青忽反問一句,“為何不能在外面,為何非要我躲在山洞內(nèi)?” 庾慶停步給了句,“香爐,這山洞暫時設(shè)做了香爐。你沒有香,連香爐也不擺一座,別說溝通神靈,糊弄鬼也不帶這般草率的吧?” 鐵妙青也不知對方說的算不算是個道理,反正自己不懂,不懂就無法否認(rèn),無言以對。 庾慶則直接出去了,眾目睽睽之下,又走到了自己畫符的圈圈里,當(dāng)眾盤膝坐在了符咒圈中,閉上了雙眼。 沒見鐵妙青出來,孫瓶三人當(dāng)即朝洞口走去,庾慶喝了聲,“三位暫且回避在旁,不要去打擾,保持肅靜?!?/br> 三人怔住,洞內(nèi)鐵妙青的聲音也傳出來了,“我沒事,你們先在外面等著,我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 聞聽此言,三人只好作罷,又轉(zhuǎn)身走開了,不過一個個都冷眼盯著庾慶,防備他作亂。 蟲兒不知眼前究竟算怎么回事,不時看看許沸,看公子的樣子顯然也不知道。 鏘!靜坐念念有詞一陣的庾慶忽然睜眼拔劍,驟然將劍拋向了上方,劍在空中一陣翻滾,唰一聲插在了符圈外面的地上,插在了庾慶的正面。 庾慶盯著洞口喝了聲,“鐵妙青,勿再拖延!” 眾人紛紛看向洞口。 洞內(nèi)一直在等消息的鐵妙青竟十分聽話,聞言立刻掀下了斗笠,摘下了面紗,露出閉月羞花容顏,咬了咬唇,看了看洞外,應(yīng)該不會有人看到,這才硬著頭皮跪下了。 眼前一看,自己竟面對一堆干草下跪了,鐵妙青心中有些不堪,感覺有些荒謬,暗問自己是不是傻?那種鬼話也能信?心里暗暗發(fā)狠,某人若是敢戲耍她,回頭定要某人后悔來這世上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