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娟，洛愿心唯一在世的遠房姑姑?，F(xiàn)住地……中都市小丘區(qū)?！?/br>
    第四卷 血與花

    第112章

    a型輻射事件，造成全球近三分之二人口死亡。

    自蕭矜予有記憶起，mama就沒和任何家人聯(lián)絡(luò)過。mama的父母都死于a型輻射，關(guān)系較近的親屬也在那場全球性的災(zāi)難中喪生。同樣，洛愿心的家人也是如此。

    洛愿心，洛愿雯。

    名字聽起來像親姐妹，但是mama和洛愿心的血緣關(guān)系卻隔了好幾代。

    兩家算是遠房親戚，或許小時候在家族大聚會的時候曾經(jīng)遠遠見過一面，但早就沒了聯(lián)系。同樣，洛愿心僅存于世的遠房姑姑洛娟，也是如此。她甚至未必會記得自己曾經(jīng)有個遠房侄女叫洛愿心，但是蕭矜予卻必須去找她。

    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需要確認，洛愿心到底是誰。

    ***

    天色昏暗，鉛云厚重，沉甸甸地壓在中都大地之上。

    蕭矜予出門時帶了一把傘。

    南方人下雪時喜歡打傘，雖說沒太大作用，但也習(xí)慣了。剛走了沒兩步，到小區(qū)拐角的十字路口，蕭矜予突然停了腳步。寬大的傘沿抬起，青年清澈的眼睛靜靜望著馬路對面閃爍的行人紅燈。

    細小的雪晶打在傘面上，順著面料滑落。

    綠燈亮起，蕭矜予靜默地站著。他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舉著一把黑色大傘，直直地向自己走來。等到走近后，撐傘男人的臉從側(cè)面顯露，是個陌生的平頭壯漢。

    蕭矜予愣了愣，他抿起嘴唇，走向馬路對面。

    他忽然想起了宿九州。

    深吸一口氣甩掉奇怪的聯(lián)想，蕭矜予拿出手機看了眼。

    “下午四點。乘地鐵去小丘區(qū)，再走兩條街，差不多五點半能到?！?/br>
    ……

    洛娟居住在中都市小丘區(qū)的一樣公益養(yǎng)老院。

    輻射事件后，很多老人都失去了子女，或者不愿生育，因此這種養(yǎng)老機構(gòu)越開越多。

    蕭矜予交代來意后，同時遞交上了用戶委員會開后門給的申請資料。養(yǎng)老院的工作人員沒有懷疑，直接領(lǐng)他進門找人。

    “洛奶奶是去年剛進我們養(yǎng)老院的，她身體挺好的，除了一些常見的老年病，其他沒什么大病。現(xiàn)在晚飯時間剛過，她應(yīng)該在院子里和其他奶奶看電視聊天呢。誒到了，你看，那就是洛奶奶。”

    年輕的女護工招了招手，笑道：“洛奶奶，你親戚找你?！?/br>
    很快，蕭矜予便看見人群中，一個穿著紅色毛線衣、白發(fā)蒼蒼的老奶奶抬高了頭。她先是看向熟悉的護工，接著視線偏移，望見了站在旁邊的蕭矜予。

    洛奶奶愣住了。

    等護工給兩人私下找了個小會客室，蕭矜予說明來意，他剛說出“洛愿雯”這個名字，洛奶奶便了然地點頭：“我曉得了，你mama是我侄女輩的吧！我們洛家，下一輩都叫洛愿某。你mama是，有個高材生也是?！?/br>
    蕭矜予眸光微動，他問：“高材生？”

    洛奶奶：“對嘞，叫洛愿……什么來著。反正考上了復(fù)旦大學(xué)，可厲害了呢。”

    “洛愿心?！?/br>
    “哦對對對，應(yīng)該就是叫這個。她太爺爺和我爺爺是堂兄弟，她小時候我還幫著給她換過尿布呢。不過后來她們?nèi)叶及崛チ撕６?，我們就沒一點來往了。”

    蕭矜予坐在圈椅上，他微微俯下身子，湊近老人，語氣也比往常更柔和幾分：“洛奶奶，您對洛愿心還有什么印象么，就是這個復(fù)旦大學(xué)的高材生？”

    這么多年了，洛奶奶也想不到還會有一個親戚來找自己。她心情愉悅，看著眼前俊秀干凈的年輕人，眼里是止不住的喜歡。她認真回憶道：“洛愿心，我是真不記得了。咱們兩家真沒什么往來。但你硬要說的話，因為她考上了復(fù)旦醫(yī)學(xué)系，咱們洛家那一代小輩，好幾個都跟著學(xué)醫(yī)去了呢！”

    話鋒一轉(zhuǎn)，洛奶奶嘆了口氣：“我親侄子就去學(xué)醫(yī)了，不過他成績可沒那么好，就考了個普通二本。還沒來得及畢業(yè)，又趕上了a型輻射。之后就干脆不學(xué)醫(yī)了。不過我侄子還算好的，有些成績更差的，就考了個職校，當個護士什么的。你剛才說，你mama也是個護士？”

    蕭矜予默了默，輕輕點頭：“對?！?/br>
    洛奶奶哈哈笑道：“估計也是那時候天天擱家里被爸媽說，學(xué)醫(yī)好，你看某某學(xué)醫(yī)的堂姐，還沒畢業(yè)就在海都找到工作了呢！”

    “洛愿心還沒畢業(yè)，就已經(jīng)找到工作了嗎？”

    “是啊，那時候她奶奶可經(jīng)常在親戚里夸孫女呢。我想想……”

    ……

    將帶來的水果、保健品交給護工，蕭矜予離開養(yǎng)老院時，天色早已落黑。

    乘地鐵回家的路上，蕭矜予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凝眸沉思。

    按照洛奶奶的說法，現(xiàn)在有兩點是已經(jīng)明確的。

    第一，mama很可能和洛愿心確實有過聯(lián)系。兩人畢竟是親戚，哪怕再遠的關(guān)系，總不能算是毫不相識。而且mama之所以會當護士，應(yīng)該也是因為洛愿心。

    第二，洛愿心在海都找到了一份工作。

    根據(jù)康城藥業(yè)第二實驗室的實習(xí)生資料，洛愿心就是在這家藥企實習(xí)。

    雪早已不下了，高瘦秀雅的青年走到地鐵出站口。蕭矜予抬起手，冰冷刺骨的寒風穿過指縫。

    他抬步向家走去。

    洛愿心在康城藥企工作，蕭辰安投資了康城藥企。

    洛愿心有機會接觸到蕭辰安，洛愿心也有機會和洛愿雯有聯(lián)系。

    那么，蕭辰安帶妻子去mama工作的九華醫(yī)院生產(chǎn)就未必是偶然。或許，蕭辰安和mama早就認識，mama也是為蕭辰安工作的……

    蕭矜予倏地停下腳步，他抬起頭，只見黑暗狹長的走廊盡頭，一個黑衣男人默然地站著。

    隔著數(shù)米距離，兩人無聲對視。

    宿九州眉頭動了動：“你臉色不是很好看。”

    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微縮緊，蕭矜予神色平靜地走上前：“沒有。你剛從海都過來么？”

    宿九州：“嗯。你呢，剛找到洛愿心的最后一個親戚？”

    “……嗯?！?/br>
    鑰匙晃動撞擊的清脆聲響，在安靜的長廊上有些刺耳。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蕭矜予一如往常地拿著鑰匙開門。宿九州就在一旁看著。但是他第一次將鑰匙對準窄小的鎖孔，插進去……

    就沒插準。

    宿九州垂下眸子。

    蕭矜予再次對準鎖孔，這一次他還未動作，一只溫暖的手從身后，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崩潰了?！?/br>
    蕭矜予微怔，回首望著身后的男人。

    青年淡定地伸手反握住他，幾秒后，蕭矜予松開手。與此同時，他輕而易舉地將鑰匙插進鎖孔。咔噠一聲，門開了。

    宿九州收回手，目光在蕭矜予淡泊不驚的臉上逡巡半圈。忽然，他目光一凜，轉(zhuǎn)眸看向身側(cè)。

    蕭矜予也立即看向隔壁房子的方向。

    只見一秒后，同樣是咔噠一聲脆響。

    門開了。

    屋內(nèi)溫馨暈黃的燈光立刻像流水，灑泄向冰冷的黑夜。蕭矜予微微瞇眼，看清了對方。他客氣溫和地說：“王姨?！?/br>
    微胖的大娘正圍著條白色圍裙，一只手還拿著鍋鏟，笑呵呵地說：“小蕭你可算回來啦，剛聽到動靜我就趕緊出來看看，沒想到你真回來了。”

    “嗯，昨天剛回，不過到家的時候是凌晨，所以您可能沒注意?！?/br>
    “哦哦。也沒啥，回來就好。對了，你有個快遞，前幾天剛送到你家門口，老大一個箱子了呢，我?guī)湍闶罩?。?/br>
    蕭矜予：“大箱子？”

    “對嘞。我去拿一下?！?/br>
    “我來搬就好，謝謝了，王姨?！?/br>
    熱情的中年婦女連連晃動那還沾著油的鍋鏟：“客氣啥，咱們街坊鄰里的，互相幫個忙呀?！币贿呎f，她一邊就要回家去搬箱子。蕭矜予自然不能讓她搬東西，就要跟上去。

    但就在蕭矜予剛抬起腳走了半步時，突然，一道黑影從他身后閃過。

    緊接而來的，一股冰冷至極的氣息擦著他的發(fā)梢，刺向面前的婦女。

    幾乎是在一瞬間，蕭矜予瞳孔急劇收縮，一只手也從他的身后，以rou眼難以企及的速度，猛地抓住那根刺向婦女的黑色長矛。

    宿九州臉色極冷，他嘴唇冷笑著抿緊，死死抓住那根直直刺向婦女心口的審判之矛。

    王阿姨聽到身后沒動靜了，轉(zhuǎn)過身：“怎么啦?！?/br>
    宿九州五指用力。

    空氣中仿佛響起一道無法聽見的碎裂聲，蕭矜予開啟第四視角。

    只見黑夜里，審判之矛被男人硬生生捏碎，化為萬千破碎的彩色邏輯因子，散落在男人修長的指間。

    蕭矜予心中一緊，他警惕地提防四周，表面卻和煦地笑道：“沒事，王姨。東西在哪，我去拿好了?！?/br>
    中年婦女笑著說：“喏，就放在玄關(guān)這呢。你一拿就……”

    “王阿姨！”

    蕭矜予驚呼出聲，他如同宿九州那樣，猛然伸手抓向那無數(shù)飛向中年婦女的邏輯因子?？墒牵谒囊暯鞘菦]有具體形狀的。他的手穿過那些瘋狂涌動的彩色海洋，看著無數(shù)邏輯因子暴雨般順著婦女眼角的皺紋，鉆入她的眼球！

    “啊啊啊?。。?！”

    劇痛的尖叫聲響徹整棟樓。

    第113章

    鮮血順著中年婦女血淋淋的眼眶往下流淌，很快，整張臉便成了刺目的鮮紅。

    無數(shù)彩色的邏輯因子如群蜂般瘋狂地涌進婦女的眼眶，因為疼痛，王姨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了兩眼。指縫間，兩個黑漆漆的血洞像是無底的深淵，伴隨中年婦女凄厲的慘叫，整棟老舊住宅樓蹭的一下，燈全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