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的眼神在頃刻間變得友好起來。

    王浩天在心里立即聯想到自己上一次被抓進來時，也遇到過一模一樣的情況。原來這不是因為他天生膽小，這一定是條邏輯鏈，或許就屬于眼前這位女隊長。同時，他明明知道自己中了對方的邏輯鏈，可是望著這位冷酷的女性，他還是忍不住地……

    “我真的沒撒謊，您一定要信信我好嗎，信我一次吧……”

    胖子泫然欲泣，極力渴求眼前的女人能夠相信自己一回。

    ***

    對王浩天的二次審問進行得很快。

    事實上，他們也沒有什么要問的東西。

    蕭矜予和季棠走出審訊室后，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雖未開口，但他們都明白：說真話的犯人，或許才是最恐怖的犯人。

    來到隔壁房間，蔣文濤已經等候多時了。

    見他們回來，他大步上前，道：“我剛才看過‘甜奶昔’的邏輯鏈資料了。這是上次他被抓進來后，邏輯研究所為他專門觀察總結的。雖然對他的‘因’還是不夠特別了解，但是他的果，很清楚了?！?/br>
    蕭矜予抬頭看他。

    蔣文濤鄭重道：“所以，是因為那個畫圈圈的動作？”

    一個小時前，特種部隊劉曉萱以為自己能順利離開清除小隊，卻沒想到，她又被關了進去。

    這一次不是協助調查，而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將她暫時扣留。

    當蕭矜予要求她開啟邏輯鏈，并且表示自己不會匍匐前進，只是想在地上畫個圈圈后，劉曉萱怔在原地，久久沒有開口。

    蕭矜予：“如果你在想你不開啟邏輯鏈，然后騙我們你開啟了，能不能蒙混過關……那你可以不用想了?！?/br>
    未成年少女驚駭地看他。

    蕭矜予淡淡道：“不必如此。首先我們都是比你排名靠前的高等級玩家，一個一級用戶有沒有使用邏輯鏈，我們還是感應得出來的。其次，我們有方法能能直觀地看出你有沒有使用它?！?/br>
    “……”

    良久。

    劉曉萱干笑道：“……可以。但是什么畫圈圈是真的不可能開啟我的邏輯鏈的，我的邏輯鏈必須得匍匐前進?！?/br>
    蕭矜予：“持續(xù)畫13秒的話，可以么？”

    劉曉萱愣愣地看著他，張了張嘴，又慢慢閉上。

    她頹喪地垂下頭，再也沒了狡辯的力氣。

    ……

    “從一開始，特種部隊的因就不是什么匍匐前進?！笔採嬗柰Y文濤，道：“她雖然剛覺醒邏輯鏈，但是她很聰明。當她被清除小隊發(fā)現后，立即明白是因為那兩起謀殺案，于是她便開始思考，怎么給自己開脫。

    “這時她想到的，就是‘改變’自己的因?！?/br>
    蔣文濤思索片刻，正要開口，卻聽一道女聲先他一步響起：“三點觸地？”

    蕭矜予扭頭看她。

    蔣文濤神色復雜：“原來是這個。她特意給我搜了視頻，讓我學習視頻上那些正宗的匍匐前進姿勢。但其實她要的并不是匍匐前進，而是在匍匐前進時……我一只手離地，只有雙膝和一只手肘接觸地面。她要的，就是這個三點觸底。”

    是的，劉曉萱和蔣文濤一次次的演示，看似每一次都是讓蔣文濤進行正確的匍匐前進姿勢，好進入自己的邏輯鏈，卻是在掩飾，她真正想要的只是對方三點觸底，并保持一段時間。所以蔣文濤成功進入邏輯鏈的概率很低，因為他并不能每次都保證三點觸地，時不時地另一只胳膊也會碰到地面。

    至于三點觸地的時間蕭矜予暫時沒有觀察出具體是多少秒，但是毫無疑問，一定在13秒以內。

    因為……

    蕭矜予：“‘甜奶昔’和‘特種部隊’，正好構成了一個承接上下的因果邏輯鏈?！?/br>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承接上下的邏輯鏈，蕭矜予其實見過。某種意義上，“教宗寶冠”和“神圣獻祭”，就是兩條正好銜接上的邏輯鏈。

    -教宗寶冠提供鮮血，神圣獻祭依靠鮮血開啟邏輯鏈。

    只要前者能啟動，后者就必然可以開啟。

    季棠諷刺道：“是啊，在地上畫個圈圈當然不會死人，擁有特種兵般強健的體質也肯定不會死，但誰也不知道，在特種部隊之后銜接的，是哪條邏輯鏈。而這條邏輯鏈，它的果或許就導向了自殺。”

    “確定只有一條么。”

    眾人微頓，看向很少開口的男人。

    宿九州：“確定，往后只有一條邏輯鏈？”

    季棠目光微動。

    蔣文濤啞然地睜大眼。

    默了默，蕭矜予望著對面的男人：“是，確實，為什么一定只有一條邏輯鏈……或許有很多條，很多很多條?！?/br>
    宿九州：“但是他好像真的不認識那個女孩。”他指著單面玻璃后滿頭大汗的王浩天。

    蕭矜予也望向另一面玻璃后，埋頭不語的劉曉萱：“她應該也不認識甜奶昔?！?/br>
    ……嗯？

    心中一頓。

    蕭矜予：“所以，他們到底是怎么聯系上對方的？”

    ***

    “你們要把我?guī)У侥膬海俊迸阂种澏兜纳ひ?，故作?zhèn)定地發(fā)問。

    “誒這是要去哪兒，去哪兒啊！”男人的聲音也從對面方向傳來。

    兩人聽到對方聲音時都是一愣，等到蒙著眼睛的黑布被拿開。刺眼的光線瞬間灑下，兩人都忍不住瞇了瞇眼，等再看清對方時，王浩天一眼就認出她是照片上的女孩。劉曉萱卻對王浩天毫無印象，她打量著對方。

    過了幾秒，她卻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雙眸睜大，死死盯著眼前的胖子。

    練習室里，季棠：“叫你們來很簡單，清除小隊想做個實驗。如果實驗結果和我們預想的不一樣，你們都會被釋放。而這個實驗就是，你們同時開啟自己的邏輯鏈，而我會派一個隊員……”

    “不用了?！迸⒁а狼旋X地看向對面。

    王浩天一頭霧水，他發(fā)現這個女孩對自己充滿惡意，可他根本不認識對方。

    劉曉萱松開手掌，尖銳的美甲扣進掌心，印出四個深深的白印。她指著王浩天，卻望向蕭矜予：“這個胖子邏輯鏈的果，就是你說的那個，在地上畫圈圈，持續(xù)13秒是吧？”

    果然很聰明。

    蕭矜予挑了挑眉，輕輕頷首。

    劉曉萱深吸一口氣，憤怒地望向對方：“你有病??！你為什么會被他們發(fā)現？為什么偏偏被發(fā)現的是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這事跟我有什么關系??！你他媽有病吧！”

    王浩天傻了眼，可他也很快回過神：“你是下家？”

    被人劈頭蓋臉罵了一通，他反應過來，也怒道：“不是，我被發(fā)現是因為我被看到了，我正好碰上了一個用戶，我們擦肩而過。偏偏這個用戶還被當做嫌疑犯抓了起來，這是我能控制的嗎？我根本控制不了啊。那你呢，你是怎么被發(fā)現的，為什么偏偏是你？有毒吧，我還沒怪你呢！”

    “你他媽管我怎么被發(fā)現的！”

    “等等，你該不會兩個地方都去了吧。浴場出事后他們沒發(fā)現你，現在卻能找到你，所以不是因為浴場，而是因為你之后又去了德光商場……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二號浴場死人了，你還敢再去德光商場……不對，我只去了二號浴場啊?！?/br>
    似乎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王浩天扭頭對季棠大聲道：“警官，我只去了二號浴場，我沒去德光商場！德光商場的事和我無關，我有不在場證明，你是知道的！”

    季棠：“都給我閉嘴！”

    一聲怒喝，兩個因崩潰而互相指責的用戶同時噤了聲。

    季棠冷厲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她冷笑道：“現在都不裝了？知道裝不了啦？呵呵，真行啊。還挺能裝。”

    劉曉萱臉色難看：“我們并沒有殺人……”

    季棠：“讓你說話了嗎？！”

    “……”

    “現在可以說了。怎么聯系上對方的，你們往上還有誰，往下還有誰……都給我一一交代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沖浪渣男：是這樣的，能找到真兇我也很開心，可是大家能不能……稍微想那么一下下，我還被關著呢?。。。∠劝盐曳帕税?，放了我吧！?。。?！qaq?。。。。。。?/br>
    第96章

    劉曉萱：“我從來沒和他聯系過。”

    王浩天：“我也是，我根本不認識她?！?/br>
    兩人都竭力地和對方撇清關系。王浩天已經是個成年人，比劉曉萱大十歲，卻沒有后者冷靜。此時此刻，劉曉萱按著發(fā)抖的手，盡量鎮(zhèn)定地說道：“我們是通過一個地下論壇聯絡的。”

    蕭矜予：“哪個論壇?！彼贸鍪謾C，遞給對方：“現在可以登陸論壇嗎？”

    劉曉萱卻沒有接手機：“我已經登不進去了?！?/br>
    王浩天也趕忙點頭：“我也是，登不進去了?！?/br>
    劉曉萱：“大概一個月前，也就是我剛覺醒邏輯鏈三四天的時候，突然有一天我放學回家，就在我家門口的郵箱里發(fā)現了一封信。它很像廣告紙，我媽也看到了它，但是她以為就是個推銷培訓課的，就沒當回事。但是我知道它根本不是，因為上面說——

    “培養(yǎng)孩子的邏輯鏈，讓孩子成為更好的強者。

    “這是一封專門寄給我的信！”

    時髦漂亮的少女此刻搭攏著腦袋，像打了霜的茄子，喃喃道：“信上沒郵戳，是手動放到郵箱的。我家是老小區(qū)，也沒攝像頭，所以根本沒法知道是誰放的。打開信后，里面只有一個網址，一個用戶名和密碼。我過了幾天忍不住登陸上去看了下，然后就進入了這個地下論壇?！?/br>
    一邊說，劉曉萱一邊拿出自己的手機：“我可以給你們演示下，真的進不去了。”她十分熟練地打開網頁，輸入網址，很快，一個干凈整潔的白色頁面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整個頁面是純粹的白色，只在中央有兩個短小的選框，可以輸入字符。

    “你們看這，這里就是用戶登錄框?！?/br>
    王浩天補充道：“我和她差不多，不過我是兩年前被拉進這個論壇的。這個論壇需要登陸才能進入?？删驮诙栐龀鍪潞?，第二天我就發(fā)現，我進不去了。我的賬號顯示密碼錯誤。”

    劉曉萱：“我也一樣。31號我發(fā)現我不能登陸了，也顯示密碼錯誤。但是我30號就接了2號去德光商場的帖子，所以我2號才繼續(xù)去了?！?/br>
    季棠神色漸沉，她喊來一個小隊員：“把這個網址交給邏輯研究所，看看能不能進去。”

    ……

    胖子和女孩都低著頭，老老實實地交代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

    蕭矜予聽著聽著，眉頭微微皺起，問：“你剛才說，接帖子？”

    劉曉萱望向他：“對，接帖子。說實話，這個地下論壇根本沒什么用，所有人都是匿名，我們并不知道網絡對面的人是誰，我們也沒任何互動。甚至，我們還沒資格主動發(fā)帖。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