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香巾王泰。

    那個十天前就死在污染區(qū)的三級用戶？

    蕭矜予沒有作聲，他在等張海象的下文。

    都到了這個時候，張海象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他垂著頭道：“王泰在死之前，我感覺，他可能突破四級了。他一直瞪著我，那雙眼睛一直瞪著我，他說他一定會殺了我，一定會。

    “然后，王泰死了。但是他在死的一瞬間升級了，且邏輯鏈失控了。

    “他失控的邏輯鏈，污染了這條珍珠項鏈。這條項鏈原有的改變邏輯鏈的效果我后來沒怎么感覺到，但是王泰的‘美女香巾’……”

    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懼的事，張海象顫抖著嘴唇，沙啞道：“我發(fā)現(xiàn)他的‘美女香巾’還活著！那條邏輯鏈就藏在這個項鏈里，rou王死了，他就是被王泰的邏輯鏈殺死的，‘美女香巾’在殺人！”

    居然是這樣？！

    漆黑深夜的郊外，一個靠在豪車旁悶頭抽煙的男人。

    美女舞著妖嬈的身姿，拿著一方清馨芬芳的香巾，從他的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rou王死得無聲無息。

    他永遠都想不到，自己會死在一個四級用戶失控的邏輯鏈手中。

    這條失控的邏輯鏈沒有污染他，只是單純地污染了一個早已被污染的污染物。他甚至根本找不到敵人。他的敵人早已死了。而他也在一個詭異的夜，被一條詭異的香巾，悄無聲息地絞死。

    沉默良久，蕭矜予問：“你剛才說，珍珠項鏈上附著的‘美女香巾’會殺人。那為什么你還一直活著？”

    張海象苦笑道：“根據(jù)王泰的邏輯鏈，我推測這條項鏈想殺人，和原版的‘美女香巾’一樣，必須多次觸碰。所以因為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接觸這條項鏈，從來都是把它放在隔離盒里，甚至埋在土里，不敢觸摸，它就沒能殺了我。”

    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王泰臨死前污染了這條項鏈，他最想殺的一定是張海象。

    可是沒有人能掌控一條已經(jīng)失控的邏輯鏈，哪怕王泰還活著也不行。

    張海象沒死，反而是rou王死了。

    徐啟和趙狠嘆了口氣。

    這個案子到此，就該結(jié)束了。

    就像蕭矜予說的一樣，張海象今天來咖啡店，根本不是取污染物的。正相反，他是來放污染物的。

    他早知道rou王活不過今晚，也根本沒打算交貨。但是rou王的死太轟動了，整個海都市，所有用戶都知道了rou王的死訊，也知道他的妻子一定會追究到底。

    如果不是rou王，可能沒人會查得那么細。張海象給rou王轉(zhuǎn)賬用的銀行卡是個新號，沒人能查到他身上；咖啡店的監(jiān)控視頻也無所謂，他特意有避開監(jiān)控。

    但是，那是rou王。

    那個女人一定會為了rou王，翻遍整個海都市，找出真相。

    張海象不敢賭，他只能搏一搏，找機會把珍珠項鏈放入水槽，這樣哪怕被發(fā)現(xiàn)他和rou王接觸過，他也能推脫說雙方只是單純買賣污染物。甚至被發(fā)現(xiàn)珍珠項鏈能殺人，他也可以撒謊說自己不知道項鏈能殺人。畢竟他沒有死在這條項鏈手里。

    然而，蕭矜予卻從張海象不合理的交貨時間，察覺出了異樣。

    他沒有親手殺了rou王。

    同時，他也殺了rou王。

    就在徐啟準備打電話詢問小隊的其他人什么時候抵達時，蕭矜予突然開口：“所以現(xiàn)在你應該可以說了……

    “張海象，這條珍珠項鏈殺人的真正憑因到底是什么？

    “在rou王之前，你還用這條項鏈殺過哪個人？或者說，是哪幾個人？”

    窗外的風雨在這一刻仿佛停了。

    相比于徐啟和趙狠的震然，宿九州并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訝異，他單手撐著下巴，靜靜望著面前那個清瘦挺拔的背影。

    良久，他勾起唇角，第一次輕著聲，一字字念出了這個名字。

    “蕭矜予……”

    蕭矜予啊。

    第22章

    海都郊外。

    微雨夾雜寒風，清除小隊臨時搭建的白色帳篷像棟危樓，在風雨中飄飄搖搖。

    老法醫(yī)不是第一次接這樣的工作。

    清除小隊，一個神秘又詭異的組織。他們同樣隸屬于官方，但他們每天的工作是什么，總部設在哪里，為什么時不時會出現(xiàn)一些奇怪的受害者尸體、卻沒有在社會上引起輿論。老法醫(yī)通通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接清除小隊的工作有個特點，受害者死在哪兒，就必須在哪里解剖。

    主要是解剖腦袋。

    這很不合理。

    正常兇殺案的死者都是在現(xiàn)場簡單檢查后，尸體運送到警局，在專門的法醫(yī)室里解剖。清除小隊的不一樣，必須現(xiàn)場解剖腦袋。

    白色帳篷內(nèi)，老法醫(yī)收起手術刀：“窒息身亡，頸部勒痕不明顯，受力面較廣，應該是被一種很軟的材質(zhì)勒死的，比如一條絲巾。尸體懸在半空中……”

    頓了頓，老法醫(yī)不去想這種違反物理常識的現(xiàn)象到底為何發(fā)生，他繼續(xù)道：“那根柳條應該是死后被風吹著，纏到死者脖子上的。尸體是單純地懸浮在半空中的。至于脖子上的斷裂口……”

    嗯，也不用管為什么這傷口一直自動復原，必須兩個成年男人花很大力氣才能掰開。

    “這道斷裂口是死后造成的，作用于尸體上時，死者已經(jīng)死亡一個小時左右。”

    老法醫(yī)總結(jié)道：“以上就是死者的死因?！?/br>
    帳篷內(nèi)鴉雀無聲。

    老法醫(yī)看著死者的頭頂，正想著這次怎么沒人說把死者腦袋現(xiàn)場剖開看看，一道冷厲的女聲便響起：“解剖頭顱。”

    老法醫(yī)抬頭看了眼。

    是那個銀灰色頭發(fā)的年輕女人。

    他好像聽說這女人是死者的妻子，結(jié)果說剖尸就剖尸，沒有一點猶豫。之前他解剖尸體檢查死因的時候，這女人還一直在旁邊看著，面無表情，不見一絲悲傷。

    ——大概兩人早就沒感情了，女方才這么鐵石心腸。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帳篷頂，很快，rou王的頭顱被解剖開來。

    清除小隊的隊員立刻拿起一個黑色檢測儀，對著rou王雪白的腦花掃描探測。

    過了五分鐘。

    “報告隊長，沒有邏輯因子的蹤跡，是正常死亡！”

    用戶的死亡一共分為三種，正常死亡、邏輯崩潰和邏輯失控。

    正常死亡，用戶的大腦里不會有任何邏輯因子殘留，他的邏輯鏈隨著主人一起消散了。

    邏輯崩潰，空氣中可能會有邏輯因子溢散，嚴重時候還會產(chǎn)生邏輯風暴。比如白院子，他死后就產(chǎn)生邏輯風暴，把蕭矜予和眼鏡男卷了進去。

    至于邏輯失控，根本不需要檢測，用戶本身會變成污染者，邏輯鏈則依舊攀附在他身上，等污染到新目標后，有可能轉(zhuǎn)移到新的身軀里。

    辨別正常死亡和邏輯崩潰只有一個方法：解剖用戶的腦袋，查看里面是否有邏輯因子殘留。

    不能轉(zhuǎn)移尸體，因為大腦里殘留的邏輯因子在運送途中可能散落到空氣里。

    rou王是正常死亡的。

    也就是說，他被邏輯鏈殺死了，但是他的邏輯鏈并沒有崩潰或失控。

    帳篷里，灰發(fā)女人看了床上的rou王一眼。過了會兒，她平靜道：“帶回清除小隊?！?/br>
    ***

    海都市區(qū)，咖啡店。

    徐啟接到自家隊長的電話，他迅速地將自己這邊的發(fā)現(xiàn)通報上去，包括蕭矜予縝密的分析推理。然而電話里，隊長語氣淡淡的，并沒有太大起伏，只是簡單說了句：“把人帶回小隊?！?/br>
    人？

    哦，是說張海象。

    徐啟掛了電話，冷笑道：“你嘴里就他媽沒一句真話！不承認沒關系，我已經(jīng)派人去污染區(qū)搜尋王泰的尸體了。還有過去這些天里，在海都市失聯(lián)的用戶。等證據(jù)擺在你眼前，我看你說不說！”

    張海象臉色難看，一言不發(fā)。

    “把他押到車上！”

    吩咐隊員把徐啟押出咖啡店，徐啟這才看向蕭矜予和趙狠。他和趙狠是就相識，只是互相笑了笑打了聲招呼。接著，他認真地看著蕭矜予，微微鞠躬：“蕭先生，非常感謝。你能來海都市就很感謝了，還幫了這么大忙?！?/br>
    蕭矜予：“沒關系?！?/br>
    想了想，他問：“你們把他帶回去后，打算怎么做?！?/br>
    徐啟：“先去找王泰的尸體，查查最近海都市有哪些用戶失蹤?！?/br>
    當蕭矜予質(zhì)問張海象還殺過那幾個人時，徐啟先是一怔，隨即他便明白了蕭矜予的意思。

    張海象的行為太大膽了！

    如果不是百分百確定rou王必死，他不會不來咖啡店放污染物。

    他非常篤定，rou王活不過12號晚上0點。

    這樣極度的自信不可能沒有緣由，只有一個解釋：他非常了解珍珠項鏈具體的殺人手段。

    他很清楚觸發(fā)珍珠項鏈的“因”，也知道珍珠項鏈殺人的過程，包括對象多久以后會死。

    能這么詳細地了解珍珠項鏈的殺人手段，他一定早就用這條項鏈殺過人。

    而且，不止殺了一個。

    否則不會了解得這么深刻。

    “如果案情有進展，可以告訴我么？”

    徐啟一愣，看向說話的青年。

    明亮的燈光下，蕭矜予微微蹙眉，左眼與眉梢間的那顆小痣在燈下晃動著，他神情鎮(zhèn)靜，解釋道：“這算是我第一次參與用戶的任務，我想知道rou王被害的真相以及這條項鏈真正的作用。還有，我也差點死在他的手上。”他瞥了眼張海象。

    徐啟理解地點頭：“好，有消息我會告知你的，蕭先生，真的謝謝?！庇峙ゎ^對趙狠說：“謝了兄弟，最近太忙，下次有空請你喝酒?！?/br>
    趙狠：“嘿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