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咖啡店里，趙狠和小隊員還在審訊張海象，質(zhì)問他rou王為什么會偷偷買污染物，以rou王的身份他想買完全可以走正規(guī)渠道，根本不用這樣遮遮掩掩。

    張海象覺得自己百口莫辯，委屈極了，不停地辯解。

    “我也不知道rou王為什么要偷摸著找我買，我真不懂啊，長官?？晌艺鏇]殺他，我就是私下倒賣了一下污染物而已……”

    “rou王私下買污染物，或許另有緣由。但是你身上，一定也藏著秘密?！?/br>
    張海象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個站在邊緣的黑發(fā)青年。

    蕭矜予神色平靜，他垂眸看著張海象，有條不紊地說道：“你怕海都市清除小隊發(fā)現(xiàn)你和rou王私下交易，懷疑你殺害rou王，所以來拿走你藏在這家店里的污染物。但是，你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其實只是被發(fā)現(xiàn)了而已，你還是有機會為自己辯解，自證清白的?？墒潜话l(fā)現(xiàn)后，你的第一反應(yīng)是殺了目擊證人，逃跑……

    “逃跑可以理解。但是殺人滅口……”

    蕭矜予冷冷地看他：“張海象，你覺得一個無辜的人會做這種事么?！?/br>
    “叮鈴鈴——”

    晚風吹過廁所前的風鈴。

    宿九州抬起眸子，若有若無地望了蕭矜予一眼。

    良久。

    張海象咬牙道：“我真沒殺rou王！我聽說海都市地下倉庫里有一個污染物，可以辨識人有沒有說謊。我沒殺他，不信我愿意被那個污染物審問！”

    蕭矜予：“我有說你殺rou王了嗎？”

    張海象愣住。

    蕭矜予：“rou王是你的金主，以他的身份地位，又出手大方，哪怕你想加價，他也未必不同意。甚至可能，你拿到的錢已經(jīng)是加價后的結(jié)果。但是，你想殺人?！鳖D了頓，蕭矜予垂目道：“能用殺人來掩藏的，我只能想到殺人?；蛟S用戶的世界里，還有什么事情是哪怕殺人，也必須掩蓋的。你覺得呢？”他抬頭看向趙狠。

    趙狠怔在原地，他腦子一蒙，還沒開口。

    身后，傳來宿九州低笑的回答：“我也覺得，是殺人哦?！?/br>
    身子頓了頓，蕭矜予回頭，目光與身后的男人對上。

    第21章

    這個世上，從沒有不可做之事。當收益大于風險，哪怕殺人放火，總有人趨之若鶩。

    當蕭矜予發(fā)現(xiàn)張海象的行蹤后，他的第一反應(yīng)確實是逃跑，但眼看逃跑不及，即將被衛(wèi)生間外的趙狠趕來捉住，他的選擇是：

    開槍，殺人。

    蕭矜予看向趙狠：“趙狠，在華夏，用戶私底下倒賣污染物違法嗎？”

    趙狠：“當然違法，明面上是禁止的?！?/br>
    蕭矜予：“會判處死刑么?！?/br>
    “哈？當然不會，應(yīng)該就是罰個款，最多坐幾個月牢。除非走私的是排行前幾的污染物，那有可能被關(guān)終身監(jiān)禁或者死刑。但是那種東西尋常根本看不到，能倒賣它的，至少也是五六級用戶吧?！?/br>
    蕭矜予輕輕點頭，他看向被銬在咖啡店桌腳上、神色慌張的張海象。

    蕭矜予：“雖然不知道用戶殺人會不會有特例一說，但是聽起來，倒賣污染物的結(jié)果絕對不會有殺人嚴重。那么問題來了……”

    “張海象，你寧愿殺了我都要隱藏的事實，到底是什么？”

    這一聲落下，張海象瞳孔一顫，他抬起頭，望著眼前面無表情的青年。

    張海象寧愿殺人都要逃跑，只是為了隱瞞自己和rou王私下交易過，害怕被誤認成殺死rou王的嫌疑人，這個理由從一開始，就站不住腳。

    殺死rou王，他還有的辯駁。

    可他差點殺死蕭矜予的事，卻是鐵證如山。

    雖然rou王是個富二代，還有一個身為海都市清除小隊隊長的妻子，蕭矜予一身干凈，既沒有家財萬貫，也沒有背景那么強的老婆。但他也是一條人命。

    蕭矜予相信，這個世界雖不絕對偉正，黑暗的罅隙里總有暗流涌動。但光天化日草菅人命的事，絕不可能被姑息。

    殺了rou王，是犯罪；殺了他，同樣也是犯罪。

    這世上確實有些事比生命還重要，寧愿自殺或者殺人都要隱瞞。不過張海象怎么看都不像擁有那種大秘密、大立場的人，如果有，那就更需要審問了。

    除此以外，能夠讓一個人不惜殺人都要掩藏的真相，只有殺人。

    “我沒殺人！”

    宿九州挑眉：“不是沒殺rou王了？”

    張海象一愣，趕緊補充道：“我更沒殺rou王！”

    宿九州笑了：“那就是殺過人了?！?/br>
    蕭矜予回頭看了他一眼。

    張海象深吸一口氣，一圈圈鮮紅的血絲如蛛網(wǎng)密布，爬上他的眼眶。他好像一個被冤枉卻無法反駁的無辜者，瞪大了眼，死死盯著蕭矜予，想從這個在場最年輕的青年身上求得一絲公平。

    “我沒殺人，我真的沒有！如果我殺過人，我愿意天打五雷轟！”

    蕭矜予還真希望現(xiàn)在屋外立刻劈下一道驚雷，這樣所有的問題也就有了答案。然而，這兩天海都市一直只是下著綿延陰沉的小雨，沒有落過一道雷。

    眼見蕭矜予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張海象又看向趙狠：“長官，求求你們，不要冤枉好人。我是個老實人，我沒文化，是，我中學畢業(yè)就打工了。但是殺人這種事我不可能干啊。我怎么可能殺人呢？”

    趙狠一下被問懵住，粗著嗓子：“蕭矜予說得對，那你解釋一下，你為什么要殺人逃命?！?/br>
    張海象焦急道：“我就是一時紅了眼，被豬油蒙了心??！”

    “呵呵，張海象，你這個豬油是從十天前就開始熬的嗎？”

    “砰——”

    咖啡店的門被人用力推開，玻璃砸在墻邊，轟轟震響。

    眾人轉(zhuǎn)首看去。

    一個平頭漢子滿身是雨，冷著臉站在店門口。他拍開身上的雨，疾步向店內(nèi)幾人的位置走來。身旁的小隊員將一個藍色文件夾遞給徐啟，徐啟滿臉厲色，三兩步就走到最里側(cè)的位置。

    原本從他的位置看向店內(nèi)，正好被盆栽綠植擋住，看不清站在最后方的宿九州。等走到跟前后，徐啟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悄悄站在蕭矜予身后的男人，他一愣，詫異道：“你……”

    宿九州笑道：“十天前怎么了，徐隊長?！?/br>
    “哦對，十天前。”神色再次冷了下去，厚重的藍色文件夾砰的一聲，扔在銬著張海象的桌上。徐啟彎下腰，扯住張海象的衣領(lǐng)，從牙關(guān)里擠出一絲冷笑：“好，你沒殺人。那你給我解釋解釋，11月2日，和你一起接了任務(wù)進入污染區(qū)的三級用戶，編號b279，‘美女香巾’王泰去哪兒了！”

    一陣猛烈的風雨從未關(guān)的玻璃門中疾速沖來。

    “嘩啦啦——”

    風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張海象整個人怔住。

    徐啟：“說！呵，是要我把證據(jù)甩你臉上，你猜肯認嗎”

    張海象魂不守舍地仰著頭，望著這個咬牙切齒、抓著自己的平頭漢子。

    良久。

    仿佛xiele一身氣，張海象整個人癱在了椅子上，念著那個名字：“王泰……

    “王泰。

    “是。

    “我殺了他?！?/br>
    ……

    “我和王泰認識大半年了，是今年初做一個清掃邏輯風暴的任務(wù)認識的，當時他也只是個二級用戶?！睆埡Ｏ蟮椭^，啞聲說著：“后來他進步快，上個月三級了，就找我一起接了個去污染區(qū)找東西的任務(wù)。我雖然只有二級，但我的邏輯鏈攻擊性很強，能幫上忙，所以他第一個想到了我。

    “一開始我還蠻高興的，這個任務(wù)的酬勞比清掃任務(wù)高不少，而且就在污染區(qū)的邊緣，不用深入，也沒什么危險。一切都很順利，我們在污染區(qū)只碰到一個污染者，我和王泰聯(lián)手殺了它后，第二天就找到了那張照片。是一個全家福，照片里一家三口爸媽都死了，他們兒子在輻射后活了下來。現(xiàn)在長大了，發(fā)達了，兒子想要一張爸媽的照片，但是他們家在污染區(qū)里，他就花重薪找用戶做任務(wù)，拿一張照片出來。”

    這一點張海象沒撒謊。

    蕭矜予翻著文件夾里的資料，看了眼任務(wù)發(fā)布者的名字。

    這人他居然知道，是個新晉的海都市億萬富豪，才四十多歲，創(chuàng)立了一個食品牌子，生產(chǎn)的食品全國都有銷售。蕭矜予就挺喜歡吃這個牌子的方便面。

    普通人不知道用戶的存在，但是有錢人經(jīng)常有特權(quán)。

    不過就像齊思敏說的那樣，知道邏輯鏈也未必是好事。如果不是購買接觸的污染物，rou王也不會覺醒邏輯鏈。

    蕭矜予放下文件夾。

    張海象垂頭喪氣道：“到這都沒什么，但是就在我們快離開污染區(qū)的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了那串珍珠項鏈?！闭f著，他看向宿九州身旁桌上的黑色盒子?！熬褪沁@個污染物。

    “本來我們商量的好好的，報酬七三分，他七我三，我認了，他比我強，也是他接的任務(wù)。但是這個污染物，王泰沒打算給我一份。”

    徐啟呵斥道：“所以你就殺人越貨？”

    “是他先想殺了我！”

    蕭矜予問：“你有證據(jù)么？”

    張海象啞然：“沒有……但是如果不是他想先動手，他的邏輯鏈攻擊性那么強，還是三級用戶，我敢主動動手嗎？我不敢?！?/br>
    蕭矜予好奇地再次翻開文件夾，找到這個王泰的資料。

    【用戶id：美女香巾】

    【真實姓名：王泰】

    【性別：男】

    【邏輯編號：b279】

    【邏輯等級：三級】

    【邏輯鏈：零距離觸碰超過10次，或者負距離觸碰一次，且回答用戶一個特定問題，就會被一根無形的香巾絞死?！?/br>
    絞死？！

    蕭矜予心中一驚。

    蕭矜予突然道：“你只殺了美女……王泰，沒殺rou王？”

    張海象雙眼通紅：“我沒有！我承認了，我之所以看到你就想逃跑，是因為我怕你們發(fā)現(xiàn)我殺了王泰的事。但我壓根沒殺rou王，我殺rou王干什么，我只是想賺錢。而且我的邏輯鏈是cao控空氣，只有在廁所里才能使用。rou王死在荒郊野外吧，我看新聞上這么說，我根本沒辦法殺了他啊?！?/br>
    “是么?！彼蘧胖莶恢{(diào)的聲音響起：“用戶的詳細資料都是自己填的，你的邏輯鏈或許沒有這個限制哦?！?/br>
    張海象急得已經(jīng)忘記恐懼，他直視那個可怕的黑衣男人：“我真的只能在廁所里用邏輯鏈。不信你問長腦app，它都給我取了個‘風吹屁屁’的id，不就是因為我這邏輯鏈只能在廁所用嗎……咦，對，我叫風吹屁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