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盯著她看了會，擱下碗筷，再次進(jìn)了廚房。

    許喃剛才一直在走神，見李衡突然起身還以為他吃完了。

    沒等她發(fā)問，李衡很快出來，手里多了個碟子。

    他痞里痞氣地坐著，將白灼蝦的盤子往自己面前一拉，捏起一只蝦，動作熟練地去頭、剝殼，不一會便剝了半碟。

    李衡將那只裝了蝦rou的碟子往許喃手邊一放，示意：“吃口貴的，養(yǎng)得起你?！?/br>
    許喃沒想到這是給自己的。

    她猶豫地抬頭，見他一副“你敢說不能試試”的煩躁勁兒，輕聲說：“謝謝?！?/br>
    飯后，許喃洗過澡早早地回房休息。

    李衡敞著門玩了會游戲，見她房間燈關(guān)了，才把自己臥室門關(guān)上。

    一把順風(fēng)局硬生生被他打輸了，李衡煩躁地把耳機(jī)一扯，起身去外面倒水。

    剛開門出去，玄關(guān)處當(dāng)啷一聲，什么東西掉地上的聲音。

    一秒、兩秒沒人說話。不是李常濱回來了。

    “誰在那？”李衡登時警惕，瞇瞇眼，接著臥室的光朝玄關(guān)望。

    那人彎腰把被嚇掉的鑰匙從地上撿起來，聲音小小的，說：“是我?！?/br>
    李衡漸漸看清門口清瘦的人影：“大晚上不睡覺，要去哪？”

    許喃吞吞吐吐：“……去超市買東西?！?/br>
    “明天買不行？”他問。

    許喃支吾：“著急用。”

    李衡皺眉盯著。

    許喃覺得他這會一定在吐槽自己麻煩，她飛快地?fù)Q好鞋，說：“那我出去了?！?/br>
    許喃沒等行動，被李衡猛地叫停：“站那等著?！?/br>
    李衡折回房間拿上手機(jī)錢包鑰匙，到玄關(guān)開了吸頂燈開始換鞋。

    有了光李衡才注意到，她戴了頂漁夫帽，擋住上半張臉，又戴著口罩，下半張臉也不示人，武裝得通緝犯似的。

    白色長袖衛(wèi)衣套直筒牛仔短褲，渾身上下露一截腿在外面，這什么搭配，是冷還是熱啊。

    許喃緊緊掐著手指，一副很緊張的樣子，不敢看他。

    直到李衡猝不及防地抬手，虎口卡著她的下巴，她被迫往旁邊偏了偏臉。

    李衡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這會掃見她修長白皙的脖頸上起的紅疹，登時冷下臉來。

    “去超市？”李衡冷硬的語氣反問。

    許喃心虛，往后縮了縮，但沒成功。

    李衡垂眼瞧她，語氣冷厲：“說話?！?/br>
    許喃手心被鑰匙的棱角狠狠地壓著，做無意義的掙扎：“……順便去藥店?！?/br>
    李衡想起許喃小時候磕破額頭的事情，氣她也氣自己：“我是擺設(shè)嗎？叫我?guī)闳ツ軇e扭死你？”

    小姑娘聲音緊繃：“我以為你睡了。”

    “睡了又不是死了?！崩詈庹媸潜凰龤饧?，語氣加重，“再有什么事，主動叫我聽見沒？”

    “知道了。”

    第7章她哥。

    06

    李衡騎摩托載她，一路無話。

    小區(qū)外不遠(yuǎn)處就有藥店，許喃看他提速開過，猶豫了下，提醒：“藥店騎過了?！?/br>
    “看到了。”估計(jì)李衡也想起剛交代過的讓她主動和自己說話的事，補(bǔ)充解釋道，“帶你去醫(yī)院?！?/br>
    “哦。”

    拐過兩個路口到醫(yī)院。夜間急診不比白天病患多，但車禍的、喝醉酒的、熬夜心悸的，救護(hù)車開來又走，病人不斷。

    許喃被李衡要走證件，看著他輕車熟路地掛號繳費(fèi)，領(lǐng)自己去診室。

    值班的女醫(yī)生詳細(xì)問著癥狀，不緊不慢的。許喃摘了口罩，將衛(wèi)衣袖子折上去，李衡才看清嚴(yán)重程度。

    醫(yī)生問：“你這是過敏，晚上吃什么了？”

    許喃瞥李衡一眼，沒找到理由讓他出去，硬著頭皮回醫(yī)生：“海鮮?！?/br>
    給她剝蝦的李衡：“……”

    李衡合理懷疑，許喃一早就知道自己對海鮮過敏這件事。

    醫(yī)生建議掛水，許喃沒異議，被安排去輸液室等著。

    輸液室空蕩，只有一個打瞌睡的白領(lǐng)打扮的年輕女人。許喃沒去病床區(qū)，挑了把靠窗的椅子，過去坐下。

    四周寂靜，李衡說話也沒敢大聲：“去床上吧，還能睡會?！?/br>
    許喃搖頭，頓了下，想到李衡不喜歡她不表達(dá)，補(bǔ)充道：“我不困?！?/br>
    李衡掃了眼墻上的時鐘，十一點(diǎn)。

    許喃盯著李衡一臉“我信你才有鬼”的神情，不爭氣地扯了個哈欠。

    在李衡緊鎖目光中，許喃含著兩眼眶被哈欠打到一半收回去憋出來的淚，如實(shí)道：“上面很多人躺過?！?/br>
    輸液室的病床不比病房的條件，雖說這會沒什么人，但白天人來人往，醫(yī)護(hù)人員做不到及時更換。

    李衡詫異地瞧她眼，涼颼颼道：“你還挺了解?？倎磲t(yī)院？”

    許喃又不說話了。

    李衡沒什么耐心，突然問：“你猜我會讀心嗎？”

    許喃疑惑地仰頭看他，莫名其妙地答：“……不會?！?/br>
    李衡深深地瞪他一眼，語氣加重，拖著長音強(qiáng)調(diào)道：“是啊。我不會，所以下次不喜歡、不做，就說；喜歡，想要，也要說。這樣我才能知道，懂？”

    “記住了?！痹S喃點(diǎn)點(diǎn)頭，被李衡盯著，沉默了一瞬，解釋道：“我只過敏過一次，沒想到吃這個蝦也過敏?！?/br>
    李衡見她這會不舒服，只問：“還有什么不能吃的嗎？”

    “應(yīng)該沒了?！?/br>
    醫(yī)生端著托盤出現(xiàn)，確認(rèn)了姓名后，幫她打針。

    許喃皺著臉，不動聲色地別開視線。

    醫(yī)生在她手腕上綁了帶，拍了拍她的手背，說：“你這血管挺難找啊?！?/br>
    許喃皮膚白凈，但血管細(xì)，一向不好找，她心里祈禱這個醫(yī)生技術(shù)好點(diǎn)，不要讓她挨第二下。

    手背被酒精棉簽擦過，有絲絲涼意。許喃看著醫(yī)生捏著閃銀光針頭，下意識別開眼。

    李衡在旁邊注意到，適時開口分散她的注意力：“我去買瓶水。你想吃零食嗎？”

    許喃搖頭，記得李衡剛強(qiáng)調(diào)過讓她表達(dá)，便想多說點(diǎn)什么，但因?yàn)閮?nèi)心對針頭恐懼，一時緊張地說了實(shí)話：“我晚上吃的牛rou還沒消化?！?/br>
    李衡怔了下，懂了。許喃不是寄人籬下不好意思吃，而是確實(shí)吃不多。

    不懂得拒絕，吃了過敏的，吃了不消化的。李衡服，是他多管閑事了。

    他似笑非笑地冷哼，慢悠悠道：“行，怪我。我這就給你買消食片去。”

    “……”

    自己不說話，他是這個臉色，說了，他還是這個臉色。

    難伺候的是他吧。

    被李衡一打岔，醫(yī)生已經(jīng)扎完針，用膠布固定好軟管。

    李衡跟著醫(yī)生出去，許喃抬眼瞥他的身影，瞧不出是不是生氣了，也不知道該如何補(bǔ)救，輕嘆。

    輸液室外不斷有人經(jīng)過，但都不是李衡。許喃第n次從門口收回視線，解鎖自動熄屏的手機(jī)。

    屏幕停留在撥號頁面，待撥通的號碼是楚越的。

    現(xiàn)在凌晨，楚越已經(jīng)睡了。如果她知道許喃因?yàn)轱嬍硢栴}過敏，會趕回來吧。從州城到北央八個小時車程，順利的話許喃起床后便能見到。

    就在指尖要觸碰到撥號鍵的前一瞬，許喃想到那個因?yàn)樗毙阅c胃炎被追責(zé)辭退的阿姨。楚越被和許群究的談判絆住腳，得知她生病會趕回來嗎，還是說會怪罪李叔叔，然后把她送到其他親戚朋友家里。

    畢竟許喃還在上學(xué)，沒辦法被楚越帶在身邊。

    李衡拎著附近便利店的購物袋回來，輸液室內(nèi)，女白領(lǐng)歪著脖子睡著，吊著的藥瓶里液體線一點(diǎn)點(diǎn)減少，馬上就沒了。

    李衡注意到，按響墻上的按鈴。白領(lǐng)沒睡熟，一有聲音便醒了，見護(hù)士進(jìn)來給自己換了藥瓶，沖李衡感激地笑笑：“謝謝你，小帥哥。”

    李衡冷淡，但禮貌是有：“正好看到了。”

    女白領(lǐng)沒再睡，按開保溫杯喝了口水，好奇地看看對面的一男一女。

    高中生年紀(jì)，男生又酷又拽，身上散發(fā)著青春陽光的少年氣。是真的蠻帥的，她覺得自己能再吊兩瓶。

    女生雖然戴著帽子，但感覺也很好看，氣質(zhì)很好，溫溫柔柔的。

    許喃翻了翻被李衡丟到腿上的塑料袋，里面有幾樣許喃常吃的零食和一板酸奶。

    她抽出一包話梅糖，看李衡：“我想吃這個，可以嗎？”

    李衡把袋子從她手里接走，把包裝撕開。許喃正準(zhǔn)備自己拿，李衡已經(jīng)撕開一個小包裝，將話梅果仁推出，遞到她嘴邊。

    “謝謝。”許喃就著他的動作含著，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唇齒間漫開。

    女白領(lǐng)老阿姨心態(tài)，看兩人喂個糖，心中感慨萬分，語氣好奇地八卦道：“你是她什么人??？”

    李衡把空掉的糖紙收到口袋里，過了會，見許喃咬著果核要找地方吐，又把手伸到她下巴處，眼神催促著她吐這里，嘴上則平靜冷淡地回：“她哥?！?/br>
    聽到這個定位詞，許喃輕輕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