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同情維克托·卡拉爾了?！笔g長吁短嘆的說：“對家是對家，手下是對家，好不容易約個妹子還是對家，他居然能被對家包圍，這得是什么隕石撞地球的小概率事件??？翻車還真是命中注定?！?/br>
    頓了頓，他由衷的生出幾分憂愁，“所以我們是披著皮的正道的光這件事，華盛頓的警署人員應(yīng)該會知道的吧？”

    第100章

    “當然?！毙l(wèi)殊篤定道：“我們跟各地政府聯(lián)合開展工作，高層認得我們的證件——”

    話音甫落，尖銳嘯長的警笛聲由遠及近而來。

    “沒想到來的速度這樣快?！笔g說。

    “拿下維克托·卡拉爾是大功一件，事關(guān)業(yè)績，沒人會不積極。”顧沨止說。

    衛(wèi)殊從西面被外力破開的墻體處鉆出，顧沨止與盛歡緊隨其后，幾人爬過一道鐵梯來到地面，一排閃著光的警車陸續(xù)?？?，將坎坷不平的破落街停滿，從車上下來好些配槍的老美警察，他們頭挨著頭的聚集，像是在商討什么極重要的事情，神色肅殺。

    “嚯！我熟人?！毙l(wèi)殊伸手遙遙一點，指著其中一個頭發(fā)半白的老警官，胸有成竹道：“之前出勤的時候我們見過面，他一定對我還有印象，沒問題的?！闭f完，他高高的舉起手來，招了招，大呼道：“嘿！老杰森！”

    對面的一群警察齊刷刷回過頭來，看著他們?nèi)齻€的眼神極為古怪，盛歡隱約覺得不太對勁，他小小的退了半步，靠向顧沨止道：“這確定是衛(wèi)哥的熟人嗎……”

    下一秒，他得到了答案。

    那群訓(xùn)練有素的美國警察整齊劃一的沖他們拔槍！

    盛歡倒吸一口涼氣，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顧沨止一把拽過，頭也不回的跳進了地下室，背后一片“乒乒乓乓”的子彈音，都像是打在石頭上了一般，而后衛(wèi)殊頂著一顆冒煙的腦袋火急火燎的從入口處跳下來。

    “見鬼了！”他罵道：“這群美國佬是瘋了嗎??！”

    “五分鐘之前還是熟人，現(xiàn)在就變成美國佬了？？”盛歡提出質(zhì)疑。

    “五分鐘之前他也沒有拿槍蹦我腦門。”衛(wèi)殊怒道。

    “你被擊中了嗎？”盛歡疑惑道：“怎么頭上在冒煙？”

    “很顯然，他剛才解封圖騰，差點兒把大腦cpu給干燒了?！鳖櫅h止說：“火力那么密集的嗎？”

    “他們帶來了一架坦克！”衛(wèi)殊大聲說。

    顧沨止不吭聲了。

    盛歡弱弱道：“不是說跟各地政府都提前通過氣……亮身份不就可以了嗎？”

    “他也得給我亮身份的機會?！毙l(wèi)殊看起來很火大，他不得已退回了那處ktv包廂，頭頂上方的天花板一陣瘋狂的震動，像是有萬馬奔騰而過，隱隱可聞喊打喊殺之聲，把燈管都震的明明暗暗，一副隨時要短路的樣子。

    “現(xiàn)在我甚至有點兒慶幸維克托·卡拉爾把醒獅酒吧建的這么四通八達?！鳖櫅h止摸著下巴道：“只是可憐了這群沉不住的小弟?！?/br>
    “自投羅網(wǎng)給人送業(yè)績，算是積德了。”衛(wèi)殊說。

    “港真，當大哥的像你們倆這樣，在道上早不用混了?！笔g的臉擰成一團：“太不仗義了，出事兒真跑啊！小弟一個都不帶管的?！?/br>
    “好慘，這輩子都當不成黑老大了?！毙l(wèi)殊面無表情的講笑話：“美國佬的態(tài)度讓我覺得不對勁，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省的被誤傷。”

    話音甫落，一道裂痕出現(xiàn)在屋頂，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裂痕周圍的石料略略向下凹陷，眼看著有隨時會坍塌的跡象。

    警笛聲層層環(huán)繞，沒有絲毫遠離的跡象反倒變得愈加輕易濃重，可以想見華盛頓的警方在不停的加注支援，情況不容樂觀。

    “我知道，這下面還有地下室?！笔g說：“我們往下躲就是了?！?/br>
    “我同意。”顧沨止垂臂握住他的手，正色道：“左右現(xiàn)在也不可能回頭?！?/br>
    “那就照你們說的，往下，走到哪算哪吧！”衛(wèi)殊咬了咬牙，彎腰將黑人女孩背起：“車到山前必有路。”

    盛歡對這片地下區(qū)域的了解僅限于剛來的時候，維克托·卡拉爾想給他和熊提二人一個下馬威，所以帶他們?nèi)ネ钐幰粋€地牢似的地方觀看了一具被囚禁的尸體，以維克托·卡拉爾的性子，乖戾殘忍，要囚禁不可能只囚禁一個人，地下區(qū)域必定還另有乾坤。

    他們堪堪離開這處ktv包廂，整個屋室就轟然倒塌，無數(shù)藏在墻體中縱橫交錯的鐵樓梯顯現(xiàn)出來。

    四人沿著樓梯疾奔向下，盛歡中途草草回眸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大量的老美警察占領(lǐng)了那間塌方的ktv包廂，擠得滿滿當當，他們看見了籠子里的維克托·卡拉爾，卻沒有半點要停手的打算，仍舊在四下搜尋翻箱倒柜，有一部分人發(fā)現(xiàn)了暴露出的地下通道，作勢要向下追來。

    “衛(wèi)哥，他們知道自己要追捕的是維克托·卡拉爾嗎？”盛歡邊疾步下樓邊問，純鋼鐵架構(gòu)的樓梯沒有太多的裝飾，行走在上一直發(fā)出“嘎吱嘎吱”的動搖聲，仿佛隨時會塌掉。

    “我在舉報信息里有明確提到維克托·卡拉爾相關(guān)，他們內(nèi)部人員核實過后一定會知道?！毙l(wèi)殊道。

    “但我覺得他們的目標根本就不是維克托·卡拉爾?！笔g說。

    布設(shè)的鋼板和鋼板之間露出巨大的縫隙，盛歡一個不留神一腳踏空，被顧沨止一把撈住。

    “小心。”

    盛歡出了一頭冷汗，一腳踏空墜落固然駭人，然而這些都比不上他心底的某個模模糊糊的猜想……

    臂彎上一熱，盛歡猛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顧沨止正看著他，眼底的光溫柔而堅定，讓人念及冬日散發(fā)著雪松氣味的雪。

    “不怕，我在呢。”

    “砰”一聲，一顆子彈從天而降，正中一旁的樓梯扶手，子彈與金屬摩擦爆出雪亮的火花，顧沨止猛地一按他的腦袋，喝道：“彎腰！”

    數(shù)顆子彈貼著他們的頭皮而過，盛歡心驚rou跳，射擊者就站在斜上方，已經(jīng)追了上來，他們的位置暴露無遺，其間的遮擋物少之又少，堪稱任人宰割。

    盛歡的胸口一陣陣緊縮，他在腦海里對蘇格拉底道：“蘇格拉底，圖騰解封?！?/br>
    “開心同學(xué)，你一日前剛剛使用過圖騰憤怒的小鳥，精神值尚在穩(wěn)定的不應(yīng)期內(nèi)，確定要再次解封嗎？”蘇格拉底發(fā)出警告。

    “確定?！笔g咬牙道。

    “為保證master的精神穩(wěn)定，我將強行管控圖騰的發(fā)揮空間，可能對異能的質(zhì)量造成影響?！碧K格拉底說。

    “管不了那么多了！”盛歡怒聲道。

    “好?！碧K格拉底說：“檢測master精神值無異常，圖騰，憤怒的小鳥，解封。”

    盛歡的眼前霎時間閃過一幀畫面，對，僅僅只有一幀，完全靜態(tài)化，畫面中樓梯走到了盡頭，再無銜接的道路，是一條死路。

    盛歡呆了兩秒，感覺被戲弄了，破口大罵：“就不能讓我看到點有用的東西嗎！！”

    “我被賦予的最高使命是保護宿主的精神世界免于坍塌?！碧K格拉底將自己摘得干干經(jīng)濟，“圖騰作用的結(jié)局并非我能掌控?！?/br>
    盛歡裂開了。

    衛(wèi)殊一抬手，平地而起一堵墻，子彈擊打在墻體上發(fā)出如雨點般的鏗鏘之音，衛(wèi)殊此刻顯然有些顧及不暇，他背著那黑人女孩急速拐彎下行，那堵墻便即刻消失在了原地。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衛(wèi)殊大聲道，他頭頂又開始冒煙了，額角布上了一層汗，眼珠微微透明化，那是精神值波動的跡象，“該死的自然人保護原則！”

    所謂自然人保護原則，就是繼承者們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不能擅自以圖騰力量影響自然人，尤其是造成傷害。

    顧沨止的眼底一片幽暗深邃。

    “還是得想辦法封住他們的路?！?/br>
    “不行——！”盛歡想起自己方才幻視的畫面，沖口而出道：“我們這么無限制的跑下去是死路一條！封住他們的路相當于封住了我們自己逃生的路！”頓了頓，他啞聲道：“是他們挑釁在先！我們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也是正當防衛(wèi)——！”

    “開心！給我把這種念頭壓下去！”顧沨止的音調(diào)猛地拔高，趨于凌厲。

    “自然人保護原則就這么重要嗎！”盛歡的瞳孔一顫。

    “對，這很重要！”顧沨止斬釘截鐵，“這是一切的出發(fā)點和終點，絕對不可以違背！”

    ……

    “犧牲本身并不可怕，哪個行業(yè)沒有犧牲呢？警察、消防員、處處都會死人呢，犧牲是人類偉大品格的體現(xiàn)，所以逝者會被奉為英雄和烈士，可斯賓塞不一樣，他們將犧牲視為一種義務(wù)?！?/br>
    “面對極致的危險時，在自然人的面前，所有的斯賓塞人都一定會義無反顧的沖上前去以身為盾，在他們看來犧牲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甚至鼓吹宣傳，讓他們的人以犧牲為榮?！?/br>
    “我最恨他們那副提起死亡淡漠無比的樣子，如此荒誕的人生價值觀，人活著不是為了去死的！”

    ……

    阿提密斯的話冷不丁的在耳畔回想起來。

    那些看似毫無來由的話，在此時像是得到了某種驗證。

    “那些愚蠢的自然人……比隊友和朋友的性命還要重要？”盛歡喃喃道。

    “小盛！我剛才說的是氣話！你不要鉆牛角尖了！”衛(wèi)殊喘息道：“繼承者決計不能產(chǎn)生凌駕于自然人之上的念頭！一旦生出這樣的邪念！天下會大亂的！！”

    盛歡不吭聲，他從懷中掏出了傳奇武器——后羿神弓。

    這是鹿小雙破格借給他的，因為他之前的一次用的還算順手，其實以他和熊提的資質(zhì)，出這個勤是借不到什么好的傳奇武器的。

    盛歡想，他拿著傳奇武器，不是一直藏在懷里當擺設(shè)的！

    他不能一直被人保護，他也要保護他的隊友，保護他的朋友們！

    “蘇格拉底，傳奇武器，傳奇武器，后羿神弓，激活?！彼谀X海中下達命令。

    銀光璀璨，頃刻間，盛歡長弓在手。

    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盛歡虛凝一箭，瞄準了正在高處指揮抓捕的警官——所謂擒賊先擒王。

    然而不等他出手，顧沨止就事先發(fā)現(xiàn)了他的意圖，男人的眼中浮起裂冰般冷冽的色澤，猛然間擋在前方，以自己的身體。

    “讓開！”盛歡吼道。

    “所以你一定要這么做？”顧沨止低聲道。

    盛歡不答，牙根卻緊緊的咬著，暴露了他毅然的情緒。

    “好，交給我?！鳖櫅h止的瞳孔瞬息透明化，而后盈上一層詭異的碧色火焰，“不要臟了你的手?！?/br>
    第101章

    盛歡猛然間怔忪。

    這一刻，有極大的恐慌感自心頭掠過。

    這些玩兒命沖在第一線的老美警察是他們自己想要這么做的嗎？不，他們本質(zhì)是一群普通人，說什么做什么，都是聽從了上級的命令。

    他們忙前忙活，不過只是為了掙一份薪資，養(yǎng)活自己，養(yǎng)活家人，他們也不想搏命，他們也不想加班，也想著早些下班回到家中躺下，毫無壓力的入眠，但他們沒有辦法，上級的指令使得他們不得不出現(xiàn)在這里，背著沉重的冰冷的槍械，擊殺與自己一樣鮮活的生命……他們心中也有恐懼，也有猶豫，也會因為手上沾了血rou而長時間的失眠，痛苦……

    設(shè)身處地的想，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其實是一群擁有著極強破壞力的異能者，他們的螳臂當車隨時會換來粉身碎骨。

    繼承者們沒有錯，這些可憐的警察也沒有錯，錯的是致使他們發(fā)生沖突的這股中間力量……也是這股力量要逼得他們兩敗俱傷不可！

    若是他們真的兩敗俱傷了，對方就得逞了……！

    盛歡心知這也是一道電車難題。

    鐵軌的一側(cè)是這些自然人，另一側(cè)是他還有他的朋友和愛人，他之所以一定要從中做出選擇是因為他自知能力不夠，想不出完全的計策，又私心想要偏袒一方，可他的不計后果再怎么樣也只是他的事，他不會有任何負擔，可由顧沨止去做算什么呢？他有什么權(quán)利指使顧沨止成為他屠戮的沾血的刀？

    況且……他也明白這其實是個大錯特錯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