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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著黑色半框眼鏡,手貼在耳麥上低聲說著話。白色襯衫一絲不茍的扣上了全部扣子,黑色西裝黑色領(lǐng)帶,寬肩窄腰,看起來很……不解風(fēng)情。 后頸的頭發(fā)剃過,前額的額發(fā)垂在額前。他的五官硬朗,濃眉冷眼,大刀闊斧的線條被無情的造物主切割成了一張撲克臉。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無盡的貼合著背景,又永遠(yuǎn)地游離在外。眼睛里流過鎂光燈的霓虹色彩,整個人筆直而挺拔,像顆冷杉樹,讓人想要往上掛些五顏六色的裝飾品。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個保鏢好帥?。俊庇腥藢λZ著,順著好友手指的方向,她看見一張冷酷的臉,面無表情的抬起手,指了指腕間的手表。 到時間了,我送小姐回去。 女孩眼里閃著促狹的光,模仿著他的神情,惟妙惟肖,同時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口型。他想笑,于是嘴角偷偷彎出一些弧度,但是笑意很快就從他的臉上消失。 她不僅沒有乖乖向他走來,反而招來了服務(wù)生,將酒杯丟下,捧起了一整瓶香檳。 樂聲和竊竊私語聲,聽得人心情煩躁。 她在奔跑,腳上的高跟鞋不小心掉了一只。一邊跑一邊不顧形象的豪飲著手中的香檳,像在被閻王追命一般,腳步急切地向宴會更深處而去。 她的jiejie一心想要將她包裝成一顆珍珠,?企圖說服所有人,唐家提供軍火,卻不參與戰(zhàn)爭。一手打造出一個假象:一個即便是社會渣滓出身的軍火商家庭,也會有純白無暇的小公主。 但唐枝不是公主,也做不成明珠。 每次被硬塞進這些上流人士的酒會,要左右逢源,要逢場作戲的時候,她就格外火大。 那是被迫控制住野火在肆虐的惱怒,和痛恨自己無能為力只能成為櫥窗中的展示商品的羞恥。 她的腦袋突然撞上堅硬的一堵城墻,向前的沖勁猛然停止。她捂著額頭又捂住嘴,胃里的各色酒液搖晃著,身體控制不住地向前傾倒。 來人拽住了她的手腕,要將她帶離此處喧鬧。 女孩在掙扎,雖然力度對他來說微乎其微,但她仍然不懈努力著。 “姜卑…你放開我!”氣息不穩(wěn),腳步踉蹌,她的聲音透著濃重的醉意,和…一丁點嬌俏。 她扯住他的西裝衣擺,“不…不回去!”女孩很干脆地要向后躺下,但被他牢牢拽住,不能得逞。 姜卑側(cè)頭看她,眼里暗潮洶涌。 “你喝醉了?!薄拔覜]喝醉!”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只是一個冷漠平靜,一個無比激動。 她的嘴里還在嘰嘰喳喳,不配合的扭動著手腕。 他的步伐卻不再停止,帶著醉意朦朧的女孩離開了這場酒會。 熟練地將她打包放進車廂,再將另一只手中的高跟鞋給她穿上。 他的手上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 她的腳被這雙華而不實的高跟鞋磨破了,腳后跟又紅又腫。他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了創(chuàng)口貼,仔細(xì)貼好,又繼續(xù)給她穿上了鞋。 車開至橋上的時候,下起了雨。 雨勢越演愈烈,輪胎踐踏雨水,車破開雨幕時,掀起一陣?yán)顺?。雨刷不斷在前窗擺動著,沖刷著視線外時而朦朧,時而清晰的一切。 “姜卑…”女孩在喊他的名字。 那是,無數(shù)次在夢中起的聲音。 窗外的雨水打在車身外殼的響聲,像是在向他發(fā)出嘲諷的邀請—— 一起下地獄。 承認(rèn)吧,想把她拽進地獄里。 唐枝。 是他三年前和雇主,那個A市最大的地下軍火商唐家,簽訂條約中必須保障她所有安全的—— 合約對象。 身為一名退伍軍人,原本他的任務(wù)保護對象都是國家政要。但小孩的jiejie那時正與國家達成一項秘密合作,項目本身的內(nèi)容他并不清楚,但那個女人的條件之一就是保障她的meimei的人身安全。 一個堪堪17歲的小孩。 他對這個時刻跟隨、貼身保護了三年的女孩,悄悄萌生了不該存在的妄念。 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呢? 也許是她第十次突然把零食塞到他嘴里,笑瞇瞇的問好不好吃的時候;或者是那次她扭傷了腳腕,提著她的鞋子背她回家的時候;又或者是之前她偷偷溜出門那次,被仇家盯上,他替她擋了幾槍,醒來發(fā)現(xiàn)她在他的床前偷偷流淚的時候。 但是最有可能的,是那次。 她十九歲生日那天,喝下了難以計量的酒水。和用他的話來說,就是閻王看了一定會收你的份量。 女孩的臉頰豐潤,杏臉桃腮,罕見的帶著少女的嬌態(tài)。身上的酒氣撲鼻,嘴唇是水紅色的。 宴會結(jié)束后,他送她回到酒店。 他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意識不清醒的她,拽住了他的手。猝不及防地被她整個人抵在了墻上。 他是可以輕而易舉掙脫的,但是,他沒有,他只是鬼迷心竅般地低頭,第一次用上,身為一個成年男性的目光在端詳她。 女孩的面容姣好,皮膚細(xì)嫩白凈。她穿著白色的禮服裙,裸露在外的肩頸還帶著清甜的香氣。她的眼睛撲閃著,眼神迷茫,和平常的叛逆不同,伸出手指戳向他的臉的樣子,帶著恰好的嬌憨。 她抬頭正好在他鼻尖處,猛地湊近的時候,他感覺到,心跳漏掉一拍,沒想到這句話竟然是真實的描述。 她輕輕吻向了他的下巴。 時間好像靜止了,只聽見胸腔中的心臟狂跳,他能清楚感覺到她鼻中呼出的氣,灼熱又濕潤。 手指不安分的扯開了他的衣襟,襯衫扣子崩落在地毯上,她的舌尖像靈巧的小蛇,在他的頸項處激起一陣顫栗。 身上所有的熱意都匯聚在一處,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像在渴求,又像在邀請她繼續(xù)。直沖腦門的欲念叫囂著要掙脫束縛,破土而出。 不,能。 “唐枝,唐枝!” 他捏住她的手腕,躲開她的唇,從瘋狂中謹(jǐn)慎的抽離。 看見女孩瞬間委屈起來的臉,語氣又軟下來。 輕輕撫摸了一下女孩的頭發(fā)。 “你醉了,乖乖睡覺?!?/br> 好不容易把她哄著上了床,要給她蓋被子的時候,她又拽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目光像溺水的魚,潮濕。 他答應(yīng)她不走,于是站在床邊等著她沉沉睡去。感受到女孩的呼吸平穩(wěn)下來,他才抽回了手,又在黑暗中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離開了房間。 那天,他用酒店的火柴在陽臺點燃了一根煙。 火柴桿劃擦過紅磷,他輕輕吸了一口,看著火光熄滅后,黑暗中只剩下半點星子大小的煙頭在亮著。 明明從來沒碰過的東西,卻很輕易的就入了口。 尼古丁入肺以后,他感覺到一陣暈眩,那是一種微醺上頭的飄忽感。 他以前從來不喜歡這種抓不住的感覺,但在此刻卻覺得很需要它。 后來那盒火柴和那包只抽掉一根的香煙被他鎖進了最隱秘的抽屜里。 她醒來以后,什么都不記得。只有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將自己的情緒重新復(fù)位。 雇傭關(guān)系,是世界上最牢固的一種。受雇人向雇傭者提供勞務(wù),只要不解除合約,關(guān)系永遠(yuǎn)存在。 他可以……永遠(yuǎn)在她身邊。 永遠(yuǎn)。 車廂中,女孩身上的酒味一直若有若無的鉆進他的鼻腔,帶著并不屬于他的勾人的脂粉香。 那些被強壓下去的片段,不斷從記憶宮殿中爬出,一幕幕在他腦海中循環(huán)播放著。 姜卑扯開了自己的上衣領(lǐng)帶,動作帶著連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一絲煩躁。 本來醉倒,趴在坐墊上昏昏欲睡的女孩,嘴角卻突然勾起了一抹狡黠。 又上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