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 第57節(jié)
其實,江凜不過生日一開始確實是因為紀眠之,不過不是怕想起她,畢竟他一直都挺想她的,雖然這話有點矯情,但就?是事實。 后來不過的原因也挺簡單,算是一種隱秘的報復感,他幼稚的企圖通過這種方式去想,會不會紀眠之過生日的時候會有那?么一瞬,哪怕很短暫的0.01秒,能夠想起他。 畢竟他找不到她,每年能夠真真切切的想起有這么一個人的時候只有生日。 掌心突然被輕輕的撓了?一下,紀眠之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和他對視,臥室光芒昏暗,她眼底閃著稀碎的光,仔細看還能看到江凜的倒影。 清脆的一聲笑。 江凜不解,“笑什么?” “雖然很不想承認?!奔o眠之慢吞吞的,提起往事也沒有沉悶,眉眼一如既往的彎著,“但是咱們倆確實挺有默契的?!?/br> 見江凜還一臉狀況外的樣子,她也不賣關?子,貼緊江凜的耳畔,清甜的香氣也一同纏了?過去,平白讓人迷失,說?出口的話更讓人被蠱惑。 她說?,“因為我也不過生日。” 聲線輕軟,滿臉認真,唇角上挑。 江凜摸了?摸她的發(fā)頂,想起苗觀乘說的話又措不及防的心疼了一瞬,他忍過心縮緊的絞痛感,若無其事的問,“那?你為什么不過,不是最喜歡收禮物了嗎?” “禮物觀乘和昭然都會隔幾天補給我的?!?/br> “不過生日是因為會想起你。” 更會忍不住想見你。 緊接著,不含一絲□□的吻落在她額頭上,然后江凜抵著她的額頭,手背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眉眼低垂,直到整個鼻腔里充斥的只有她的味道,他才啞聲說?,“阿宥,以后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br> 他不是紀眠之,僅僅從苗觀乘的口中?,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聽他輕描淡寫的去一筆帶過有那么多難過的六年都會覺得無力。 如今細想,她連生日都不敢過,是怕想起他,還是怕他知道她過得不好。 / 江家的親戚不多,拜年的時候也不是很忙,把幾個來拜年的親戚和一眾鄰居都打發(fā)都就算是結束了?。 從白到黑,外面都是煙花爆竹的聲音。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夜了?,半空中依然時不時的炸開一朵絢麗的煙花。 過年圖喜慶,紀眠之穿了?一件棗紅色的毛衣,早上江凜還嘲笑她跟年福娃娃一樣,唇紅齒白的,就?是有點瘦。 然后下一刻,紀眠之從衣柜里抽出一件相同色系的毛衣扔給江凜,撒了?半天嬌才讓他同意穿上。 拜年一整天,江凜聽到的最多就?是,真喜慶,兩?個孩子真般配,看咱們家阿凜生的多俊,阿宥可真漂亮。 贊美的話聽多了?,耳根子都軟乎乎的,特別是去秦家拜年的時候看見秦知珩和秦知聿也一身紅色的時候,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放好了?,春風得意的。 屋子里暖烘烘的,紀眠之白皙的臉蛋都染上了?一層緋,跟熟透的水蜜桃一樣,她端了一杯熱牛奶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窩在?江凜懷里一起搶紅包。 周莉和江云嵩早早的就?睡了?,就他們兩個還窩在一樓不想睡。 電視放了?一部老掉牙的片子,伴隨著外面的煙花爆竹聲倒是顯得兩個人的客廳也不是那?么空蕩蕩。 一聲清脆的響,江凜笑了?一聲,胸腔都在?振動?。 “搶了?多少?”她手機在旁邊充電,懶得拿,直接仰頭看他。 江凜撓撓她的下巴,指了?指屏幕,紅包大小本來就?是圖個好兆頭,今年陳易東嚷著誰搶的最少就?得挨個滿足他們一個愿望,多離譜都得滿足。 結果他搶的最少,祝清嘉要氣死?了?,一直罵他敗家。 “嗯...一個愿望,隨便?提,東子最后買單。” 陳易東雖然順了家里的意報了喜歡的專業(yè),但是心里一千個一百個不愿意,大二扭頭就?換了?專業(yè)去學金融了?,和何明軒一頭扎緊股市里,賺的盆滿缽滿的。 紀眠之也不客氣,翻出自己很喜歡的一款項鏈,往群里直接甩鏈接,然后說?,“真是便?宜了?你,本來是要讓你付款的?!?/br> 江凜雙手一攤,“我卡都在?你那?,我又什么錢?!?/br> 放他的臭狗屁,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有私房錢,要不然今天早上一下塞八個紅包給她,鼓鼓囊囊的,全是紅票子。 似乎是想到早上的現(xiàn)金,江凜解釋,“那?是提前和爸媽要的,不信你上樓問。” 問什么問,都睡覺了?。 電影也正好進入尾聲,紀眠之撇撇嘴,抬手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然后往江凜身上爬,一下就變得困懨懨的,“不想走,抱我上去?!?/br> 江凜單手抱著她,又彎腰撿起她的拖鞋,腳步穩(wěn)穩(wěn)的往二樓走,路過窗戶的時候有倒影,紀眠之摟緊他的脖子,忽的開?口,“你穿紅色還挺sao氣的?!?/br> “什么叫sao氣,你就不能換個詞形容?” 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比sao氣更合適的兩?個字,半響,搖了?搖頭,很誠實,“不能。” 江凜無奈,抱著她推開?房間的門,無厘頭的問,“你生理期是不是快走了?” “剛走?!?/br> “那?就是能干點不能干的事了??!?/br> 江凜拉開?燈,又抱著她拉掉窗簾,然后往浴室里走,邊走邊脫衣服。 迷迷蒙蒙意識消弭的最后一秒,紀眠之抬頭看著被無限放大的光圈,耳邊是從未停歇的水聲,她想,這個月水費又要超標了。 / 訂婚是年初六,年初三苗觀乘就已經(jīng)到京港了?,一股子精英味,頭發(fā)也定了?型,褪下花里胡哨的潮服,穿了?一身純手工西裝,一連凝重?的提著很多禮品走進了江家。 就他一個人,季寅沒來。 畢竟是訂婚,大事,紀眠之就苗觀乘這么一個親人,整個江家看的很重?。 客廳,苗觀乘正襟危坐,從包里抽出兩?份協(xié)議,上面明確寫著房屋店鋪的歸屬,還有他另外給紀眠之添的嫁妝。 “周阿姨,江叔叔,我和阿宥這么些年相依為命的,我早就?把她當成我親meimei了?,我媽和徐姨臨走前交代我的事我得風風光光的辦好?!?/br> 苗觀乘是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說這么熱心窩子的話,一時間還有點臉紅,不過結婚的大事,還是紀眠之的大事,一點都不能馬虎。 “我知道你們對阿宥好,心疼她,但是我還是要說?,如果以后,江凜對她不好,哪怕有一點點的不好,我都會帶她走?!?/br> “我們阿宥,值得最好的?!?/br> 說?了?這么多,他也有些動?容,深吸一口氣,指著嫁妝單子,“紀眠之,你爸媽留給你的東西我都給你贖回來了?,我今天不是一個人來的?!?/br> “嗯?!奔o眠之眼睛紅紅的,感覺下一秒就?要掉淚了?。 江凜暗自逗弄她,“愛哭鬼。” 眼淚一下就?憋回去了?,紀眠之偷偷揪他,這么重要的場合他還鬧。 苗觀乘余光里早就注意到他倆這些小動作?,默了?半響,強撐著兄長的氣勢,跟周莉談著兩?個人的訂婚細節(jié)還有婚禮細節(jié)。 等到周莉拿出那么長一串彩禮單子還親眼見到那?套婚服之后,苗觀乘徹底放了?心。 板板正正的領帶勒的他有點喘不上氣,除了?結婚他就?沒這么正經(jīng)過,扯了?兩?下又解開?兩?顆扣子,目送江家?guī)孜婚L輩上樓之后,苗觀乘敲了?敲桌子,無語的看著他們倆。 “你們倆就不能收斂點,咬耳根子回臥室咬。” 他一句話出口,前面的濾鏡全碎了?,紀眠之剛剛給苗觀乘建筑起來的高大形象頃刻決堤,“你好煩啊?!?/br> “不過你什么時候贖回來的?”紀眠之翻動?著協(xié)議,一目十行的看著。 苗觀乘剝了個橘子,一邊剔除上面的脈絡,一邊回答她,“你回國前就?已?經(jīng)開?始回收了?,這幾年京港房價漲了?不少,有幾個不想賣,花了挺大功夫才弄回來。” “別感動?,哥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你嫁出去。” “你去給我拿瓶可樂去,我不愛喝茶?!?/br> 把紀眠之支走之后,苗觀乘站起身,從包里拿出一個硬盤,“就?當是給你們倆的訂婚禮物,我和季寅已?經(jīng)把蔣或雍在?美國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都清了,這個老狐貍比我想象的要難搞一點?!?/br> “還有,他那?個兒?子,也注意著點?!?/br> 江凜接過硬盤,隨手揣進兜里,點點頭,“謝了?,阿宥,你放心就?好了?,你擔心的都不會發(fā)生的?!?/br> “我知道?!泵缬^乘直接把領帶全抽了?,“但還要說?,不能因為我們家沒人了以后就肆無忌憚?!?/br> “我這條命都是她撿回來的,可不是護短那?么簡單的事?!?/br> 可樂不知道被周莉放到哪里去了?,紀眠之找了好久才在旁邊的小箱子找到,等拿著可樂出去的時候客廳里連苗觀乘的影子都看不見了?,就?一堆橘子皮在?那?放著。 “人呢?” “他說季寅要來,著急回去?!?/br> 拉環(huán)被紀眠之扯開?,她一路拋來拋去的,泡沫灑了?她一手,淅淅瀝瀝的滴在地板上好多,黏糊糊的,兩?個人忙活好一會才收拾干凈。 / 訂婚禮結束當天苗觀乘就飛回了法國去忙大秀,臨走前又給紀眠之量了?一次尺寸,嚷著再給她做幾套禮服。一個月來回飛京港好幾趟就為了給博昭然和紀眠之來回修改禮服。 這天上完色的設計圖傳到京港,紀眠之和博昭然表示很滿意,準備讓苗觀乘親自過來一趟商議一些小細節(jié),美名其曰:設計圖不會說話,設計師會。 美國這邊是清晨,苗觀乘趕了?一夜設計圖正萎靡不振的喝著咖啡提神,冷不丁看見這話一口咖啡一點不剩的噴在了面前剛趕好的設計圖紙上,一大團灰色污漬在?白紙上暈開?。 這下不去也得去了。 當苗觀乘舉著那?張被咖啡浸的亂七八糟的圖紙下飛機一路大搖大擺罔顧眾人眼光走到大廳,沒走幾步就?看見兩?個很熟悉的后腦袋湊在一起好似在?竊竊私語些什么。 他抬頭看了眼手里的設計圖,訕訕的擺了?擺手,出聲,“那?個,前面兩?位——” 對,就?是這一刻,紀眠之和博昭然聽見從身后傳來的聲音后齊刷刷的抬起手里的紙牌。 牛奶盒子剪的,字是拿一塊錢一根的筆寫的。 ————恭迎苗大設計師蒞臨京港。 三人六目相對,雙雙雙怔愣。 苗觀乘突然被死去的記憶攻擊了?,那?年被紀眠之接機的場景猛地再現(xiàn),他氣急敗壞的往前走一步,“紀眠之!你是不是最近閑的沒事干!我辛辛苦苦飛來給你倆改衣服,你們倆居然扯個破紙牌子來接我!” 他這邊還沒啰里吧嗦完,就被博昭然疑惑的一聲問打斷了?。 “哎,你手里的什么玩意兒?”博昭然有點近視,瞇著眼走近兩?步努力看清,“怎么跟你發(fā)給我們倆的設計圖這么像?” 苗觀乘縮脖子一陣心虛。 手里的設計圖一下被奪走,紀眠之和博昭然仔細一看,火噌噌的往上漲,“我的婚禮!” “我的衣服!” 博昭然的婚禮,紀眠之的伴娘服。 紙牌被隨便找了個垃圾桶塞進去,紀眠之學的工科,修飛機的一把好手,這會兒?單手錮住一個白嫩嫩的苗觀乘跟玩似的,耳畔一個勁響著博昭然不重?復的詞兒?,一晚沒睡,趕了?十三個小時飛機,下飛機還要經(jīng)受這種非人的折磨,苗觀乘死?的心都有了?。 最后以苗觀乘破了大財才勉勉強強消了?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