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下午，江凜陪著紀(jì)眠之把樓上樓下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聯(lián)系了搬家公司，把東西?都暫時放到了苗觀乘在京港還沒裝修的房子?里，連同那張婚紗照。

    最后落鎖的時候，紀(jì)眠之只抱著那張全家福，近乎壓抑的平靜，死?寂般說了句，江凜，就剩我一個人了。

    江凜喉結(jié)往下滾了半寸，一遍遍重復(fù)的說，還有我。

    臨走的時候，江凜把那把鑰匙扔掉了，車子?啟動，后視鏡里那棟房子漸漸淡出視線，身旁的人抱著全家?？恐嚧八恕?/br>
    紀(jì)家的房子?易主的突然，像是蔣家的示威。他本來打算這期訓(xùn)練結(jié)束后就打報告向上級批房子?，就批紀(jì)家這棟，反正沒人想住，也不是什么搶手的地方，到時候好好收拾一下，今年帶著紀(jì)眠之在那過年。

    命運弄人，到底是遲了一步。

    車子?駛出?紅墻瓦院，紅綠燈間隙，紀(jì)眠之睡的不怎么安穩(wěn)，夢囈了幾句，天色朦朦朧朧的黑，江凜從后座拿了個u型枕墊在她腦后，盯著她恬靜睡顏在心底默默盤算著日子?，思量著挑個合適的時候帶著紀(jì)眠之去新房那轉(zhuǎn)一圈，然后等時機(jī)成熟了，他就把院子里那房子原封不動的取回來送給她。

    綠燈亮，環(huán)城高速上準(zhǔn)時亮起路燈，車水馬龍，都朝向目的地穿梭奔波，而江凜一圈圈的在高架上繞，京港那么大，他卻不知道帶她去哪。

    對了，落在巨幅婚紗照上的是紀(jì)青寺親手寫的，愛妻阿婉，此生不悔。

    第21章

    最后是?秦知珩的?一通電話, 讓漫無目的?的?江凜得了歸途。

    秦知珩聽說他們兩個今天回了大院，估摸著這?個點還沒?回基地?，正好博昭然?打?算煮火鍋, 喊他們一塊吃個晚飯, 順便在他們那住一晚上。

    電話鈴聲和說話聲吵醒了紀(jì)眠之, 她往上拖了拖快要滑下的?相框, 迷迷糊糊的?問，“怎么了？”

    江凜把手機(jī)扔到中控臺上，揉了揉她頭發(fā)，“阿珩讓我們?nèi)ニ浅酝盹? 他說今天去了朋友家的?果園，有熟透的?石榴, 還給你帶了些??！?/br>
    “要去嗎？”

    紀(jì)眠之哭了太久又睡了一覺，現(xiàn)在還是?懵掉的?，記憶都錯亂了, “石榴？奶奶不是?說還沒?熟嗎？”

    “家里的?沒?熟，阿珩家里的?熟了?！?/br>
    “哦?！奔o(jì)眠之喝了口水, 把車窗落下來半扇，冷風(fēng)直沖著側(cè)臉吹，把混沌的?思緒吹散了大半, 她打?開車內(nèi)的?燈, 摸了下鼻尖，“那我們?nèi)ニ前?，昭?家附近的?商場一樓的?便利店, 有個很好吃的?糖, 想吃?！?/br>
    換作平時江凜是?不會讓她一晚上又要開開半扇車窗又吃糖的?，不過今天特殊情況, 他也樂意?縱她這?么一回，尤其?是?睡醒一覺后也沒?反常到悶著不說話硬撐著沒?事，吹風(fēng)就吹了，想吃糖就吃，反正他在。

    紀(jì)眠之仗著今天江凜好說話，肆無忌憚的?在便利店搜刮了好幾袋水果味硬糖，理直氣?壯的?對站在收銀臺旁邊的?江凜說，“付錢?！?/br>
    江凜今天穿了軍裝，掏出手機(jī)掃碼的?時候便利店的?老板娘捂著嘴笑，從一邊糖果桶里抽了一根小朋友愛吃的?那種有形狀的?棒棒糖遞給江凜，“姑娘，送你根棒棒糖，你老公對你可真好?！?/br>
    紀(jì)眠之張口想反駁，結(jié)果江凜淡聲應(yīng)下，破天荒的?又拿了兩袋水果糖結(jié)賬，“謝謝?！?/br>
    看他應(yīng)的?那么從善如?流，紀(jì)眠之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糖故作冷漠的?哼了一聲向外走。

    “怎么了？”

    “感嘆世道不公?！?/br>
    “嗯？”

    紀(jì)眠之停下腳步，晃了晃手里的?糖，裝模作樣，“江隊娶個媳婦這?么省錢呀，幾袋糖就娶回家了?！?/br>
    江凜著實沒?想到她腦回路卡到著，劍眉一挑，故意?逗她，“對啊，以后打?算拿這?玩意?兒當(dāng)聘禮呢?！?/br>
    “鬼才答應(yīng)嫁你?！?/br>
    “紀(jì)眠之。”江凜彎腰捏了捏她臉頰，掠過她紅透的?眼角，從口袋里拿出剛才買的?眼藥水趁其?不備滴了兩滴，篤定道：“愛哭鬼?！?/br>
    鬼才答應(yīng)嫁你，紀(jì)眠之是?愛哭鬼。

    所?以紀(jì)眠之要嫁我。

    冰凌凌的?藥水落到眼膜上，大眼睛水汪汪的?，等到紀(jì)眠之反應(yīng)過來他這?一波“突然?襲擊”后，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江凜剛才占了她便宜，拐著彎罵她愛哭鬼。

    這?兒離博昭然?家還有一小段距離，開過去也就幾分鐘，紀(jì)眠之為這?剛才的?事還端著架子故意?把臉沖著窗外，后腦勺對著江凜，整個身體七扭八歪的?在副駕上，渾身上下寫著，別惹我，三個字

    車停在地?庫，兩個人?乘電梯上頂層，密閉空間里就他們兩個人?，江凜勾她手腕，開始哄她，就跟哄小孩一樣，“秦知珩把自己整個身家都砸博昭然?身上了，我能比他差？怎么能拿幾袋糖娶你，怎么著不得鳳冠霞帔，八抬大轎，幾十輛車接你?！?/br>
    頓了幾秒，他又說，“我是?愛哭鬼，你不嫁我，那我厚臉皮倒插門??！?/br>
    電梯間數(shù)字跳躍，紀(jì)眠之雙手抱胸，扯了下唇角，“阿珩是?富二代，你是?？”

    “我跟著富二代投資?！?/br>
    “可是?奶奶說你畢業(yè)后的?工資都用來買首飾原料了?！奔o(jì)眠之半信半疑的?盯他，心里盤算著首飾盒子里的?那堆黃金首飾的?價格。

    電梯門?開，江凜拉著她往外走，邊抬手摁響門?鈴，邊漫不經(jīng)心道，“一堆石頭能花幾個錢?！?/br>
    哦豁，那堆黃金確實不值幾個錢，可是?做首飾的?師傅值錢啊??！七位數(shù)都不一定請到的?人?他管花不了他幾個破錢？！

    紀(jì)眠之看著手里不怎么值錢的?糖，陷入沉思，挺認(rèn)真的?想要不要找個代購搞點進(jìn)口糖。

    門?開，秦知珩一身淺米色家居服，頭發(fā)順從的?搭在額前，看門?外的?兩個人?四只手，就拎著一包樓下便利店十幾塊錢一包的?水果糖上門?做客，手快抽走，十分不滿，“你們倆來我這?就拿包這?玩意?？”

    江凜伸手搶回來，塞到紀(jì)眠之手里，沖秦知珩一笑，“這?玩意?也不是?給你的??！?/br>
    “紀(jì)眠之留下，你滾?！?/br>
    “你讓我媳婦住你這?，怎么，惹博昭然?生氣?了？”

    兩個加起來快五十歲的?人?還跟小時候一樣旁若無人?的?斗嘴，紀(jì)眠之十分無奈，站在玄關(guān)換了鞋子走到廚房幫忙去了。

    廚房整個流理臺上被擺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菜，紀(jì)眠之擔(dān)憂的?看著忙的?忘乎所?以的?博昭然?，想起她在西雅圖吃了博昭然?的?愛心晚餐連夜進(jìn)急診的?事，默默問了句，“你確定今天不用進(jìn)醫(yī)院？”

    “火鍋而已?，跟三明治一樣簡單?！辈┱讶?對這?種扔了火鍋底料添水進(jìn)去的?簡單動作胸有成竹的?不得了，“況且秦知珩現(xiàn)在還活著。”

    博昭然?聲音不小，穿過餐廳傳到客廳，江凜聽的?門?兒清，頓了下剝石榴的?動作，問秦知珩，“這?周吃幾頓火鍋了？”

    秦知珩面如?死灰的?答，“幸好中午單位管飯，要不然?一天兩頓火鍋?！?/br>
    “總比大學(xué)那會天天吃三明治好，等她學(xué)會點新的?，說不定就給你做別的?了?！?/br>
    “......我謝謝你?！?/br>
    “我現(xiàn)在每天也吃三明治?！?/br>
    “真可憐?！?/br>
    “不可憐，我老婆做成屎我都吃?！?/br>
    面如?死灰的?臉上竟如?此坦然?的?說出這?種喪心病狂的?話，江凜由內(nèi)而外，發(fā)自內(nèi)心的?五體投地?的?佩服他。

    盡管最后秦知珩還活著，紀(jì)眠之始終對那天晚上心有余悸，動手做了幾道清口的?小菜放到江凜面前，“一會少吃點，夏天晚上急診挺忙的?，我怕你要硬抗一晚上?！?/br>
    話里話外都是?對博昭然?的?不信任，氣?的?博昭然?臉都歪了，從江凜面前拉過兩道小菜拖到秦知珩面前，言簡意?賅的?下達(dá)命令，“吃。”

    四個人?難得有聚的?這?么齊還這?么融洽的?時候，秦知珩從酒柜里抽了瓶度數(shù)沒?那么高的?，避開兩位女生給自己和江凜倒上，幾人?有說有笑的?聊。

    男生喝酒總是?要墨跡一些?，紀(jì)眠之和博昭然?吃完后就去客廳說悄悄話了。

    窗外夜色濃郁，電視機(jī)里放著不知名?搞笑綜藝，兩個女生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fā)，暖黃燈光灑滿整個廳室，餐桌上的?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收回視線相視一笑，碰了下杯。

    江凜說，“要是?博昭然?沒?把你甩了就好了?！比?果博昭然?和秦知珩沒?分手，按照博昭然?的?計劃，他們會平穩(wěn)的?開啟異國戀，或許在秦知珩某一個周末興起飛往美國的?時候，可能就會碰見和博昭然?合租的?紀(jì)眠之。

    秦知珩聽懂他言外之意?，搖了搖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似是?而非的?說，“佑佑這?么聰明，你覺得她會不知道我和博昭然?的?關(guān)系嗎？”

    江凜一愣，失了笑。

    晚飯是?兩個女生做的?，殘局當(dāng)然?不會是?兩個男生收拾，秦知珩典型的?資本享樂主義做派，制止江凜收拾的?想法，丟下一句明天阿姨收拾然?后走近臥室抽了一套全新的?睡衣扔給江凜，告訴他洗個澡繼續(xù)喝。

    江凜不太能理解，洗個澡都上床摟著媳婦睡覺了，誰還和他喝酒。

    秦知珩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br>
    /

    “晚上你和我睡還是?跟江凜睡？”博昭然?大半個身子仰在后背的?沙發(fā)上，眼尾勾起，桃花眼斜睨她，指尖還捻著一顆草莓，像只慵懶的?貓。

    紀(jì)眠之還沒?考慮過這?件事，摸了摸鼻尖，明知故問，“我有選擇嗎？”

    “沒?有。”她笑，“沒?看到秦知珩今天拉著江凜喝酒嗎？”

    “怎么了？”紀(jì)眠之實在不太懂成年?人?的?戀愛法則。

    “唉?！辈┱讶?看著不諳世事的?紀(jì)眠之，親手撕碎小白兔的?茅草屋，還不忘丟上一把火，徹徹底底的?給懵懂的?人?上了一課，“秦知珩故意?灌江凜，給他好兄弟鋪路呢?！?/br>
    灌都灌醉了，還能鋪什么路，床上路唄。

    自己吃多了上不了床的?苦，當(dāng)然?不會讓素了二十幾年?的?兄弟也吃苦。

    博昭然?真不愧是?和秦知珩廝混了這?么多年?，對他那點小伎倆簡直是?了如?指掌。

    落地?窗前，秦知珩一杯接著一杯灌江凜，喝的?江凜腦袋嗡嗡的?，“你有病吧灌我？”

    “蠢貨，灌醉了好和紀(jì)眠之一張床睡覺，我可不想今晚和你擠一張床?！?/br>
    “意?思意?思得了，你至于灌這?么多？”江凜看了眼空了的?洋酒瓶，整個胸腔水波震蕩，度數(shù)真他媽高，酒也真他媽的?貴，秦知珩也真他媽舍得。

    秦知珩：“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灌不醉自己上不了床。”

    江凜：“......”話糙理不糙。

    無聊的?綜藝結(jié)束，時間已?經(jīng)接近深夜，秦知珩扶著江凜進(jìn)了側(cè)臥，又喊紀(jì)眠之，“佑佑，過來照顧一下江凜?！?/br>
    紀(jì)眠之下意?識看了眼博昭然?，比耶完勝。

    ……媽的?要不然?你去天橋底下算命吧，當(dāng)什么律師。

    博昭然?給紀(jì)眠之拿睡衣的?時候路過同樣腳步虛浮的?秦知珩，幽幽的?說了句，“今晚睡沙發(fā)。”

    /

    側(cè)臥房門?緊閉著，兩米寬的?大床旁邊有一個懶人?沙發(fā)，江凜坐在上面半闔著眼假寐，兩條長腿隨意?交疊，白色襯衣的?領(lǐng)子不規(guī)則的?向一邊彎曲，露出兩條平直的?鎖骨，臉色有點紅。

    此時臥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紀(jì)眠之站在床邊，手里捏著睡衣，一股緊張感騰升而起。

    剛才和博昭然?打?賭的?時候，她還信誓旦旦的?說，江凜不會喝醉，現(xiàn)在看著沙發(fā)上不省人?事的?男人?，只覺臉上火辣的?紅，又疼又羞。她和江凜成年?前，做過最出格的?事不過就是?牽手和接吻，和好后最過分的?也就是?不怎么克制的?接吻，夜深人?靜同處屋檐下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我去洗澡?！彼艁y的?說。

    沙發(fā)上的?人?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眼，沉嗓喊，“過來。”

    紀(jì)眠之像被蠱惑一般，雙腿不聽使?喚的?走近，站在他面前。

    手腕被拉住，身體失重，噴灑頸窩里是?guntang的?呼吸，她整個人?側(cè)坐在他腿上，臉埋在他胸前，一只手還被扯著。

    紀(jì)眠之想要單手撐著他身體一側(cè)的?沙發(fā)余縫站起來，結(jié)果腰身被一條胳膊牢牢禁錮住，動彈不得。

    僵持?jǐn)?shù)秒，江凜帶著她整個人?往沙發(fā)上移了移，變成正常的?坐姿。下一刻，塑料包裝被撕開的?聲音，江凜把糖扔進(jìn)嘴里，三兩下嚼碎，聲線比往日沉很多，兩個人?靠的?很近，連他身上的?酒氣?都能聞到，“吃你顆糖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