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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灼華在線閱讀 - 灼華 第48節(jié)

灼華 第48節(jié)

    “裴大人?!鄙蚵渲]聽到廂房里面的人的聲音,便在外面步步緊逼的問道:“里面的人難道連一句話都說不了嗎?”

    邢燕尋背靠著木門坐著,只覺得眼前一陣陣泛黑,她的耳朵一陣嗡鳴,心中也難免的升騰起一股恨意來。

    沈落枝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她不是最溫柔典雅的世家女嗎?給人留一分顏面不行嗎?為何非要如此姿態(tài)呢?

    她自己也曾被西蠻人綁走,沒干凈到哪里去啊!

    而邢燕尋的慌亂與悲憤無人知曉,因為外面的人又鬧起來了,因為邢燕尋不肯開口,所以沈落枝又去喚了別的侍衛(wèi)來踹門。

    這里是郡主府,自然滿地都是郡主的侍衛(wèi),沈落枝一聲令下,外面就有侍衛(wèi)進來。

    本來袁西與耶律梟都是從前廳偷偷跟過來偷看的,他們兩個身份上不了臺面,所以也不可能進去,混在南院的人堆里瞧熱鬧,但眼下,沈落枝喊起了侍衛(wèi),耶律梟便進來了。

    袁西看耶律梟進了南院后愣了一下,也咬著牙跟上來了,他方才在外面也瞧明白了,現(xiàn)下裴蘭燼有可能與旁的女子偷情,但也有可能不是——若不是的話就罷了,但若是,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他也要來搏一搏!

    耶律梟與袁西進來的時候,院內(nèi)一片混亂。

    院內(nèi)一片混亂。

    沈落枝與裴蘭燼還在對峙,裴蘭燼甚至想繞開沈落枝,自己擋在門口,但是被沈落枝牢牢堵住去路,而青叢與白叢扭打在一起,旁的一群看客互相擠眉弄眼,互相說小話。

    一個小小的南院,竟然擠下了這么一堆人。

    耶律梟悄無聲息的接近了廂房。

    他在郡主府常年穿的都是普通棉衣武袍,武袍多是暗沉的鴉青色,他走路又悄無聲息,便不顯得如何顯眼,直到他站在廂房旁邊,“咣”的一腳踹上廂房的門時,四周的人才震驚的看向他。

    那是多大的力道??!他們都聽見了木板碎裂的聲音了!

    門都要被踹爛了!里面擋著門的人也迸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聲!

    沈落枝自然也聽見了,她扭過頭一看,便瞧見齊律戴著個鐵面具,正站在門口踹門!

    他提膝時,肩背的肌rou都繃起來,那樣兇猛的架勢,旁人怎的攔得住!

    “住手!”裴蘭燼驟然惱了,大聲呵斥道:“你是何人的侍衛(wèi)?誰允你動手的?來人,本官砍了你!”

    他足夠憤怒,但是裴蘭燼此次赴宴,身邊根本沒帶旁人,只有一個青叢一個白叢兩個小廝,此時都在他身旁,哪兒還有第三個人出來幫他呢?

    而這時,一旁的袁西深吸一口氣,開口了,他大聲罵道:“裴蘭燼,你這狗官胡說八道!這屋子里的聲音明顯是女子的聲音,你還在這里混淆視聽!來,讓我們瞧瞧,這與你偷歡的女子,到底是那家的貴秀!”

    袁西這樣一嗓子落下時,耶律梟極為配合的,一腳踢開了廂房的門!

    那廂房的門不堪重負,“嘎吱”慘叫一聲,直接倒下了,露出了堵在門口,以身體當(dāng)門栓的那位姑娘!

    門被踹破的時候,袁西的那聲“貴秀”正好剛落下,無數(shù)人的目光都忍不住看向門內(nèi)。

    ——

    邢燕尋本來在門邊用盡全力的堵著的,她有功夫在身,咬死牙來堵門,很難被人踹開,外面的人一時半會兒進不來的。

    但她沒想到,會突然如此兇猛,那暗含內(nèi)力、踢下來的一腳,直接兇狠的跺在了她的后背上,正踩中她后腰的骨頭,用力之大,讓她毫無反抗的力氣,直接被踩得趴下了!

    那樣狠絕,直接踩傷了她的五臟六腑!

    一口腥甜的血都到了喉口,又被邢燕尋艱難的咽下去,她被迫伏倒在地上,木門被踩碎了,裂成兩半砸在了她的身上,她艱難的透過木門的縫隙抬頭看,看見了一副冰冷的面具,和一雙夾雜著厭惡與殺意的綠眼睛。

    她見過的,她認識這一雙綠眼睛。

    邢燕尋被這一腳踩得頭昏腦漲,后背痛的像是骨頭斷了一般,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但她還是想起來了。

    這是她之前在小倌館里隨手買下來的小倌,送給了沈落枝,她當(dāng)時只是為了惡心一下裴蘭燼而已,可是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會以這么狼狽的姿態(tài),被一個小倌踩在腳下!

    邢燕尋想要爬起來,可那小倌卻又一次,重重的踩在了她的背上!

    這一下,邢燕尋覺得她后背的骨頭都被踩錯位了!她的頭都因此“砰”的一下撞到了地上,一口梗在喉口里的血“哇”的一下便噴出來了!

    她被踩下去的時候,腦袋還是懵的。

    一個小倌,竟敢如此辱她!

    他們分明沒有任何仇怨!

    邢燕尋從未受過這么重的傷,她甚至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兒了!而在下一瞬,那小倌突然提著她的肩膀,將她從廂房內(nèi)拖了出來,直接“砰”的一聲,甩在了廂房前的空地上!

    邢燕尋被甩出來的時候,只覺得頭頂上的星光與月光驟然翻了兩圈,然后她便砸在了地面上。

    整個南院一時靜謐無聲。

    那么多的公子與姑娘們圍在一起,眼睜睜的看著郡主府的一個侍衛(wèi)從被踹爛了的門下拽出個人來,然后丟在了他們面前。

    好巧不巧,那人落地的時候,一張臉正對著他們!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過去。

    那是一張明媚恣意的圓臉,發(fā)鬢雖然亂糟糟的,但是能看到高挺的鼻梁與粉嫩的面頰,也能看到她吐著血的唇瓣,和眼底里的驚恐。

    “是邢燕尋!”人群之中有人高喊了起來:“竟然是邢燕尋!”

    這一聲響起后,人群便像是燒沸了的水,咕嚕咕嚕的冒著泡,不管是公子還是姑娘們,臉上都帶起了幾分鄙夷。

    “邢燕尋怎么能做出這等事來!”

    “竟然是邢燕尋,天??!邢燕尋與有婦之夫——”

    “怪不得鄭意會跟裴蘭燼動手!原來不是鄭意的親戚,是鄭意的心上人?。 ?/br>
    “邢燕尋可真真令人惡心!她可是邢家的將軍,有官職的,真給邢家人丟臉!”

    “她也是大家閨秀啊,做出這等事,叫我等都跟著面上無光!”

    吵雜的議論聲中,沈落枝站在一旁,目光從被丟到地上,滿口鮮血的邢燕尋的身上收回來,落到了廂房旁的齊律的身上。

    她的小倌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又不知道聽了多久。

    不過,當(dāng)沈落枝抬眸看過去的時候,就看見那雙綠眼睛在面具后面沉沉的望著她,帶著堅定的力量。

    沈落枝的脊背便挺得更直了一些。

    這一場無聲的戰(zhàn)役,到現(xiàn)在,才剛剛拉開序幕。

    這一系列的事情發(fā)生的極快,從耶律梟沖到門旁、踹開、拉人出來、丟到眾人面前,說起來好似過了許久似的,實際上發(fā)生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幾個瞬息而已,裴蘭燼上一刻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說沈落枝,而這一刻,邢燕尋已經(jīng)像是一團破布一樣被人丟出來了!

    平日里那樣高傲的姑娘,此刻癱倒在地上,竟然爬都爬不起來,一口鮮血從唇邊不斷的吐出來,裴蘭燼只看了一眼,便覺得他的心都被揪住了。

    就在剛剛,他的燕尋還窩在他懷里,淺笑嫣然的和他調(diào)笑,他還答應(yīng)她,一定會補償她,會給邢燕尋十倍的,百倍的補償。

    可是現(xiàn)在,這亮麗的姑娘便倒在院子里,任由這么多人用言語責(zé)罵她,用唾沫啐她!

    裴蘭燼的腦海里一陣嗡鳴,他甚至都聽不見周遭的人的聲音了,他的眼前發(fā)著晃,他奮力的推開青叢,踉蹌著跑向了邢燕尋。

    他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用那件緋色的、珠光編織、流光溢彩的衣裳將狼狽的邢燕尋罩住了,他包住了邢燕尋后還不肯停,而是憤怒的轉(zhuǎn)過身來,面向那群譏諷邢燕尋的惡人。

    “你們知道什么!你們憑什么如此辱她?”裴蘭燼想,這群人怎么能理解他與邢燕尋呢?他與邢燕尋,是在西疆逃命時發(fā)生的意外,并非是他們不知禮,他們彼此都將對方珍重的放在心里,他們不是無媒茍合,他們只是來不及成親而已。

    再過幾日,只要再過幾日,他便會迎娶邢燕尋了!

    只要再過幾日?。?/br>
    而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又憑什么來辱罵邢燕尋呢?

    邢燕尋是那樣好的姑娘,陪著他一起出生入死,一起為西疆拿來那么好的種子,他們分明做了那么多好事,這群人為什么瞧不見呢?

    想到這里,裴蘭燼竟然顯得比人群還要憤怒,他攔在邢燕尋面前,嘶聲裂肺的吼道:“你們,有誰比邢燕尋對西疆的貢獻大?你們憑什么辱她!”

    他那張被打的青紫的臉現(xiàn)下已經(jīng)腫起來了,原先清雋溫潤的眉眼已經(jīng)瞧不出來了,現(xiàn)下再一看,竟然顯得格外丑陋起來了。

    這再也不是從京城落下來的云鶴了,他被眾人的目光扒光了白亮飄逸的羽毛,露出了光禿禿的rou翅,他嘶鳴著,撲騰著,面容猙獰的向人群質(zhì)問,無能狂怒,只能濺起一片泥水,丑態(tài)畢現(xiàn)。

    他如此喊起來的時候,滿院子的人都覺得震驚。

    當(dāng)一個人失去斯文儒雅的外皮,露出自私卑劣的底色時,總會叫人懷疑,他為什么會是這樣的人?

    以前沈落枝這般懷疑過,現(xiàn)在,在場的所有人也都開始這般懷疑起來了。

    他們以前瞧見的裴蘭燼,和現(xiàn)在瞧見的裴蘭燼,那個才是真的呢?

    人群的目光不由得落到裴蘭燼的身上,審視一般看著裴蘭燼,在看過裴蘭燼那亂糟糟的發(fā)鬢,那凌亂不堪的衣物,和那令人作嘔的身軀后,又轉(zhuǎn)而看向彼此。

    他們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嫌惡。

    終于,院中的旁人忍不住開口了,他道:“裴大人是哪兒來的顏面講這等事呢?難道對西疆的貢獻大,便能肆無忌憚的與旁的男子偷歡了嗎?就在方才,裴大人還在扯謊,說這廂房里的是個男子呢,現(xiàn)在,竟然又能來罵我們了!”

    “這都是誤會,我們并非是如此。”裴蘭燼的雙眸都紅起來了,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他急迫的想要洗刷掉他與邢燕尋身上的污漬,但是洗刷不掉,無數(shù)雙眼盯著他,無數(shù)個人逼著他,要他認下這些罪。

    出了這等丑事,裴蘭燼若是坦坦蕩蕩認了,或者帶著人直接走,興許還會好一些,但他若是與人群爭辯起來,那便要陷入絕境了。

    人群自然便要繼續(xù)逼問他:“又是什么樣的誤會,讓你們兩人在郡主府,在今日私會呢?又是什么樣的人在迫使你們茍合呢?”

    第38章 撕碎裴蘭燼的面具

    狗血撕逼盛宴

    裴蘭燼自然答不上來。

    他的呼吸越來越重, 雙眼越來越紅,手臂都因為過于緊繃而顫抖,在他的面前, 那一個個人的面容都扭曲成了細長鬼影的形狀,像是一個個青面獠牙的惡鬼, 想要撲上來吃掉他與邢燕尋的血rou。

    可他與他的燕尋又做錯了什么呢?

    他們什么都沒做錯, 他們只是相愛了,他們只是迫于形勢,做了一些無禮的事情,但又怎么輪得到這群外人來指責(zé)他們呢?

    那是他的家事,那是他們自己的事!這群人又怎么會知道他與燕尋之間的掙扎呢?

    裴蘭燼的眼前越發(fā)暈眩, 他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反倒是旁邊的青叢扶住他, 在他的耳畔低聲說了什么。

    裴蘭燼聽見了“郡主”二字。

    他轉(zhuǎn)過頭,看見了沈落枝。

    和此刻狼狽不堪的他不同,沈落枝依舊站在月光下, 她那樣美,月華落在她身上,便有霧蒙蒙的泠光在她的面容間、華服間閃動。

    對,落枝, 他的灼華, 他的未婚妻還在。

    別人都不相信他, 但他的未婚妻一定會相信他的, 這是為了他千里奔襲而來的灼華郡主, 是非他不嫁的人, 灼華那樣愛他, 一定能夠理解他的苦心, 不忍見到他落難的。

    所以,裴蘭燼的目光又一次看向了沈落枝。

    他那雙瑞鳳眼中充滿了哀求的目光,他說:“落枝,我們真是有苦衷的,你快尋大夫來,為燕尋診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