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迎除了在會場放置廣告展板，還給活動舉辦方贊助了掛歷，每個嘉賓人手一本。

    一進門，付翠芳就開始尋找目標，瞄準各企業(yè)家，走過去自來熟地寒暄、客套。

    這都很正常，不過她比別人多一個步驟，她帶了攝影師，總要跟這些企業(yè)家合影。

    像初迎這種經(jīng)常白嫖報紙版面的人當然理解，付翠芳不僅要結(jié)識這些人，還要用這些合照拿去宣傳，對外吹牛她跟這些人有多熟，給自己臉上貼金。

    即便是企業(yè)家，這個年代的人也沒那么多警惕心理，對同樣參會人員的

    拍照請求一般不會拒絕。

    當她去跟傅澤寒暄時，傅澤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簡短應了一句，去餐臺拿倆盤子各揀了一盤蛋糕水果，朝初迎站的方向走過來，把其中一盤遞給她，說：“我介紹幾個熟人給你認識，不管是不是同行業(yè)，總得多點人脈。”

    初迎點頭：“行，先謝謝你?！?/br>
    付翠芳朝他們這邊看，不免氣惱，這些人拽什么拽啊，她去主動寒暄是給他面子，不就是個搞房地產(chǎn)的嗎，竟表現(xiàn)得高不可攀不理不睬，轉(zhuǎn)頭就像紳士一樣拿了蛋糕給初迎吃。

    初迎一個修車賣車的什么時候認識的房地產(chǎn)商還那么熟？

    接下來就更生氣了，倆人又去跟別的老板說話，一副熱絡(luò)的樣子，明明那些都是她想結(jié)識的人。

    初迎怎么會認識那么多人，那些人跟她談笑風生，態(tài)度還都那么好？

    參會企業(yè)家都要上臺講話，講企業(yè)管理經(jīng)驗等，等輪到付翠芳講，初迎從頭到尾聽下來，滿篇又大又空主旋律的話里，初迎才知道她確實開了家傳銷公司，其中最有名的產(chǎn)品是頭部按摩儀，是一家傳銷公司。

    這兩人真是有頭腦，每一步都能踩在時代脈搏上，干什么最火熱最掙錢她們就干什么。

    九七年，國家工商總局發(fā)布《傳銷管理辦法》，傳銷合法，四十多家公司持牌經(jīng)營，看付翠芳這高調(diào)又自信篤定的模樣，她的公司應該是持牌。

    到一九九八年，審批權(quán)下放到省級工商局，傳銷公司達到五千多家。

    一些公司打著傳銷的旗號騙人錢財，甚至采取拘禁、毆打等非法手段。

    九八年四月，□□關(guān)于禁止傳銷的通知發(fā)布，傳銷在國內(nèi)被徹底取締。

    也就是說，秋谷跟付翠芳這家持牌的傳銷公司很快要關(guān)門大吉，真是喜聞樂見。

    ——

    下午，傅澤找到汽貿(mào)店來，難得傅大老板一副想要八卦的架勢，初迎給他倒了茶，問他：“你最近不是特別忙嗎，怎么有時間過來?！?/br>
    傅澤說：“看你對天地好生公司感興趣，我就去了解了這家公司的情況?！?/br>
    初迎八卦之心大起，說：“我真是很感興趣，你說說?！?/br>
    傅澤說：“這家企業(yè)挺會包裝自己，不知道怎么申請下來的國字頭企業(yè)名稱，她的企業(yè)全稱是國運天地好生有限公司，對外宣稱是國家的企業(yè)。秋谷跟付翠芳還說她們自己是紅頂商人，有政治背景。”

    這倆人果然不是甘于平凡的女人。

    “她們以前肯定不認識什么有政治背景的人，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新結(jié)識靠山?！背跤f。

    傅澤又說：“她們拿到的是單層次傳銷拍照，可做得卻是拉人頭的多層次傳銷，多層次傳銷國家在九四年就禁止了，另外聽說還恐嚇、拘禁不肯交錢的人。”

    初迎點頭：“這倆人什么都能干，她們做得出來這種事?！?/br>
    傅澤說：“最好笑的是，她們的主打產(chǎn)品是頭部按摩儀，一個按摩儀六千九，她們把這個進口產(chǎn)品宣傳得神乎其神，心腦血管疾病、偏癱、心臟病、白血病、癌癥什么病都能治，這不明擺著騙人嗎，可挺多人信能包治百病，下線發(fā)展得也挺順利，是咱們國內(nèi)排名前幾的傳銷公司?！?/br>
    明年就成非法的該干不下去，也就還要幾個月時間，可是錢已經(jīng)到腰包了。

    他們倆不管是賣走私二手服裝、集資還是干傳銷，前兩個都是在政策寬松的時候做的，更何況集資還沒做起來，懲罰較輕，大概這就是她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游走在犯罪邊緣的原因。

    傳銷現(xiàn)在還是合法的，即使幾個月之后取締，以后有了組織、領(lǐng)導傳銷罪這個罪名，懲罰也不算嚴重。

    但初迎覺得她們不管做什么生意，本質(zhì)都是騙人，從來沒把心思放正，希望她們能夠把掙的錢都吐出來并且受到應有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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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第 96 章

    ◎小賦考上京大以及終于住上四合院◎

    九七年底, 初迎就把租出去的四合院收了回來，等到轉(zhuǎn)年年初，跟房管所申請獲批之后開始拾掇房子。

    等小賦高考完他們就要搬進向往已久的四合院。

    這一片的四合院大部分都是私宅，前幾年就集體改造, 實現(xiàn)了天然氣跟暖氣入戶, 有天然氣跟暖氣，四合院的舒適跟便利程度就跟樓房差不多。

    初迎就安排人清理雜物, 修繕房屋, 檢查有沒有漏雨, 檢查電路, 鋪瓷磚地板粉刷墻壁重新裝修。原本住得人多, 院子里有個沖水衛(wèi)生間, 初迎將其拆除，衛(wèi)生間都安排到房間里，這樣更方便, 上廁所不用往外跑。

    院里地上都鋪了地磚, 有活土的地方栽了葡萄藤、紫藤花, 還栽了竹子、牡丹跟月季。

    她沒讓小賦知道, 不想搞出太大動靜給她壓力, 都是悄悄進行。

    來看著工人干活的是方洪年, 他退休后返聘回廠, 一直在負責改良糕點口味, 也擔心廠長的改革會把餑餑廠搞黃，可廠長讓人眼花繚亂的各種cao作之后，同類糕點廠倒閉關(guān)門, 他們廠還活得好好的, 他的關(guān)門弟子馬來順也已經(jīng)出師成了廠里大師傅, 他就徹底退休。

    整飭過得四合院看上去很氣派，有古樸厚重的歷史感，本是同年代的房子，可完全沒有大雜院的破敗、擁擠、雜亂的感覺。

    老兩口來的時候，姜鐵梅把整飭一新的房子都看了一遍，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在清朝的時候，這都是當官的才能住這樣的房子，我這輩子都沒想過能住上獨門獨院，還是咱們家初迎有錢有有眼光。”

    方洪年美滋滋地說：“一般人家裝修的錢都出不起，就是有點空曠?！?/br>
    初迎很滿意地說：“住擁擠的地方住夠了，我就要住這么空曠的地兒。”

    姜鐵梅說：“大雜院住著也挺好的，這樣一比較真顯得特別擠。”

    他們倆也特別想搬進來，他們這些住過雜亂擁擠大雜院的人都想住這樣氣派豪華的大房子，可是方芳上學會稍遠，等過兩年方芳考上大學他們才來。

    ——

    到九八年，對大部分普通百姓來說，能買輛十幾萬的車就是倍兒有面子的事兒，但對汽車生產(chǎn)跟銷售來說進入了戰(zhàn)國時代。

    生產(chǎn)商不斷推出新車型迎合市場，另外車輛價格下調(diào)，開年兩個月，車輛價格總體下調(diào)百分之十五，個別車型達到三十。

    另外有更多人加入經(jīng)銷商隊伍，很多經(jīng)銷商亂賣車價格混亂，各大銀行開始搞分期付款購車。

    辦公室里，初迎姐弟、白雋清在開會，白雋清手里拿了一疊數(shù)據(jù)給他們講，他說：“轎車在所有車型中占有率一直在上升，去年達到百分之三十一點二，公務車市場持續(xù)萎縮，個人購車比例能達到百分之五十，但在京城，個人購車比例達到百分之七十?！?/br>
    白雋清這個軍師可真不一般，看了他整理好的各項數(shù)據(jù)，有豁然開朗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可能超出你們的想象，有一款車型表現(xiàn)特別突出?！卑纂h清說。

    “哪款車？”初貳問。

    白雋清說：“桑塔納，在所有轎車車型中，九六年的市場占比是百分之五十一，九七年是百分之四十六。根據(jù)我的預估，九八年轎車銷量如果能有五十萬輛，產(chǎn)能跟得上的話，那么桑塔納的銷量占比能達到百分之四十六?！?/br>
    “這款車這么牛，銷量占比能達到一半？”初貳很驚訝。

    白雋清肯定點頭：“對，這是市場銷量最好的車?！?/br>
    老三樣捷達、富康、桑塔納作為主流車型，雄霸市場多年，但桑塔納這個市場占有率真是初迎沒想到的。

    初迎說：“那我們就多花點精力賣賣桑納塔，還有富康、捷達，盡力爭取能買得起這些車的消費者，咱們好好想想有哪些好的銷售手段?！?/br>
    南北德眾他們有兩家店，計劃再開兩家，另外他們有東風雪鐵龍汽貿(mào)店，也準備再開一家，另外廣告也要往這幾款車上傾斜。

    ——

    一晃就到了年中，等到七號高考這天早上，沈識嶠來大雜院接小賦，跟她說：“準考證什么的都檢查一遍。”

    小賦一樣樣檢查準考證跟文具，沈識嶠在旁邊默默核對，核對完后，小賦說：“媽，我們走啦。”

    初迎問：“不用爸媽陪著去嗎?！?/br>
    “不用?！毙≠x聲音歡快地說。

    有沈識嶠這個家長陪同，夫妻倆很安心。

    兩人并肩走出大雜院。

    考點就在育苗中學初中部，考生全是附近的學生，交通方便，這年頭家長不會像后世那樣焦慮，但有路遠的家長來送考。

    走到考場外，沈識嶠說：“進去吧，不要有壓力，好好考，我在外面等你?！?/br>
    小賦點點頭：“我進去啦。”

    走出幾米遠，小賦還回頭朝他笑了一下。

    從小時候起，只要沈識嶠陪在她身邊，她就能感覺到有無窮的動力和力量，比父母在身邊好使。

    等考試開始，沈識嶠就成了考場外唯一等候的家長。他放好馬扎，坐在唯一的一小塊樹蔭下看書。

    孔浥塵騎車來到考場附近，一眼就看到在樹蔭下端坐的沈識嶠，離家這么近，他為什么不先回家，等考試結(jié)束再來？

    這個高冷學霸只有在面對小賦的時候會是溫柔有耐心的鄰家哥哥。

    考場附近都灑水降了溫，可即便在樹蔭下依舊酷暑難耐，一動就是一身汗，知了也叫得令人分外焦躁。

    可沈識嶠就那樣自顧自地看書，似乎感覺不到熱。

    不知道為什么，他大腦中突然蹦出望妻石三個字，突然心頭就漫上一股酸澀醋意。

    他騎車過去，招呼沈識嶠說：“你這是回母?？创箝T？暑假打零工？”

    沈識嶠淡淡地嗯了一聲：“你說的都對?！?/br>
    孔浥塵：“……”

    他也可以陪小賦參加高考。

    他是公安大學的學生，拿到了獎學金，他也很優(yōu)秀。

    他從來沒想過，也沒有期待，可他突然有一天就成了優(yōu)秀的人。

    可毫無用處，他只能遠遠地看著。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獨自一個人流淚到天亮。”孔浥塵哼著最符合他心境的流行歌曲，騎車回了大雜院。

    沈識嶠在考場門外足足等了兩天半，校門口小超市的大爺終于忍不住對這個穿著白襯衣，干凈俊朗的年輕人發(fā)問：“這么熱的天，你就在門口守著？怎么不回家等考完再來接呢，這是等你女朋友吶。”

    沈識嶠說：“等我祖宗?！?/br>
    大爺笑了一聲：“祖宗？那還是等你女朋友?！?/br>
    沈識嶠說：“大爺你真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