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靈氣時代 第125節(jié)
臨州分部負責(zé)人連忙跟在洗車場那邊做現(xiàn)場勘查的調(diào)查隊伍通電話,讓仔細搜查那地方有沒有幼童生活過的痕跡、或是用于關(guān)押人的密室。 通知了專案組,臨州分部負責(zé)人又趕緊聯(lián)系專案組的另一支調(diào)查隊伍,讓趕緊去查洗車場所有人葛新東的背景。 接著,臨州分部負責(zé)人又把來辦妖族少女失蹤案的陸科長、季思情等人抓了壯丁,連夜帶著眾人奔赴小兒鬼首次出現(xiàn)地,那座失蹤了二十多個留守老人和十多個留守兒童的村組。 出事的村組名為二橋村,村子里近年來人口流失嚴重,大半人家已遷出,只剩下二十來戶還在“堅守”,且村中青壯年幾乎全外出打工,留守村里的只剩下老人孩子和幾個留守婦女。 事發(fā)當(dāng)天,這幾個留守婦女結(jié)伴進臨近縣城領(lǐng)取手工活,僥幸逃得一命,被政府工作人員安排著暫時借住在隔壁大橋村,返鄉(xiāng)過年的村人在驚聞噩耗后也都暫時被安置在大橋村暫住。 一月二十九日清晨七點,七部的外勤車抵達安置幸存婦女和失蹤者家屬的大橋村。 大橋村也是個人口流失嚴重的村子,空出來的空屋正好用來安置人員,在一座大橋村村民無償借給政府安置失蹤者家屬的平房里,季思情等人見到了當(dāng)日僥幸余生的五名婦女。 這五名留守婦女都有子女長輩在“蝗災(zāi)”事件中失蹤,其中兩人精神受到嚴重刺激,時隔多日也難以正常交流,只有三人精神還算穩(wěn)定,能夠接受問話。 陸科長和臨州分部負責(zé)人都有嫻熟的基層走訪經(jīng)驗,與這三名還能交流的婦女一同吃了早餐、拉了會兒家常,才慢慢地把話題引到正事上,旁敲側(cè)擊地問起出事之前,村里面有沒有哪家的孩子病逝或意外亡故。 陸科長問出這個問題,原本還說說笑笑地拉家常的三名婦女臉色都變得有些古怪。 三人對了下眼色,最健談的王姓婦女陪著小心問道:“領(lǐng)導(dǎo),你們問這個……和我們村里頭出事有關(guān)系沒得?” 二橋村一夜之間沒了那么多人,也把大橋村的人嚇得不輕,過年期間別說是被安置過來暫住的二橋村人愁云慘霧,大橋村人也沒了過年的興致,村里的老人但凡兒女在外面成家的都提腳住到兒女家去了,沒地方可去的,也對二橋村那莫名其妙的集體失蹤做出了多種稀奇古怪猜測。 王姓婦女沒少聽大橋村人私下里嘀咕二橋村作了孽、做了惡事糟了報應(yīng),她自己心里面也壓抑得很,腦子里總是冒出莫名其妙的悲觀想法,要不是政府安排了人留在村里照看著她們、時不時開解下,王姓婦女這會兒絕擠不出笑臉來。 陸科長溫和地笑道:“王嬸子,你不要多想,我們只是想了解下情況,你要是曉得,就跟我們說說,要是不方面么,那也沒關(guān)系的?!?/br> 三名婦女又對視了一眼,王姓婦女使勁兒思索了會兒,為難地道:“這個……我們村里就剩下這點子人了,家家戶戶都知根知底,要說先前哪家有娃娃出過意外,還真的沒有聽說過的?!?/br> 另一名較為靦腆些的婦女也開口道:“是的啊領(lǐng)導(dǎo),村里頭的娃娃也沒得好多個了,天天在村里面跑的,我們都能看到。早幾年還有夏天去玩水出事的,這幾年鄉(xiāng)里頭學(xué)校管得緊,老師校長都盯著的,天氣熱的時候都不準去玩水,更不要說天氣冷了后了?!?/br> 鄉(xiāng)村留守兒童,最常見的意外事故就是溺亡,除此之外,還真很少鬧出涉及人命的事兒來……畢竟鄉(xiāng)下的孩子都比較皮實,磕著碰著是常有的事,沒城里孩子那么嬌氣。 陸科長下意識把視線投向吳四郎。 吳四郎能聽懂西南官話,中原地區(qū)口音和普通話理解起來也不難,但湘南方言對他來說有點兒吃力,兩位科長與幸存婦女拉家常期間他一直在努力識別這三個婦女說出來的土話。 接觸到陸科長的視線,吳四郎便開口道:“剛出生的嬰兒呢?” 王姓婦女立即擺手道:“不得哦,村里頭又沒得年輕媳婦,哪點來的剛出生的娃娃?!?/br> 又一名婦女也搖頭道:“是的哦,年輕點的小媳婦都出去外頭打工去了,生娃娃也是生在外面了。” 她兩個都搖頭擺手,三人之中較為靦腆的那名婦女,臉色卻變了變。 在場的眾人個個眼神兒都挺好,別說陸科長和臨州分部負責(zé)人,連季思情和艾嫻都注意到這名婦女反應(yīng)不對。 “嬸子,你是不是曉得點啥?”陸科長立即道。 較為靦腆的婦女欲言又止,猶猶豫豫地看向王姓婦女。 王姓婦女驚奇地道:“誒?良妹子,你還真的曉得點啥?那你直接說嘛!” 較為靦腆的婦女抿了下嘴唇,委婉地道:“王嬸,你記得不,夏老頭家的小成蓉,去年夏天過后胖了一圈,到十一、二月份的時候,把校服都撐圓了?!?/br> 王嬸下意識反對道:“怕不會哦,小成蓉才好大,過出年來都才將將十四歲——” 話說出口,這個生育了幾個子女的婦女臉色就變了,下半截話卡在了喉嚨里。 另一名婦女也是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話說到這一步,這名婦女也不再遮遮掩掩的了,直接道:“夏老頭這個人,我看到就討厭他得很,小成蓉以前來我屋頭玩時說漏嘴一回,她都上初中了,夏老頭還喊她和到一屋睡。” 婦女面現(xiàn)厭惡之色,道:“十二月中旬前后,夏老頭說小成蓉生病,她那回起碼有十來天沒在村子走動,你們還記得的吧?進了一月,再看到她時,她瘦了好一圈?!?/br> 聽到這個情況,臨州分部負責(zé)人的臉都快綠成青色了。 “這個夏老頭家,是村里的哪一家?” 第151章 外援·竇女 二橋村姓夏的人家有四家,都是同一個祖宗分家出來的,指證的婦女提到的這個夏老頭家,指的是一戶戶主名為夏金貴的人家。 年過七旬的夏金貴本人,以及這一家的兩個孫子一個孫女皆在年前那次“蝗災(zāi)”中失蹤,指證的婦女提到的“小成蓉”,指的便是夏金貴的孫女夏成蓉。 這種人倫慘事不能偏聽偏信,取得了三名婦女的證詞后,臨州分部負責(zé)人熊科長立即聯(lián)系夏成蓉就讀的鄉(xiāng)村中學(xué),向夏成蓉的班級老師進行取證。 班級老師并不知道二橋村發(fā)生的慘案,也不知道她的學(xué)生夏成蓉已經(jīng)沒法回到課堂,在電話里聽自稱政府工作人員的熊科長問及夏成蓉,還以為是民政局來人審查夏成蓉的低保,連忙對夏成蓉一頓夸,說她學(xué)習(xí)成績好、讀書認真,又努力幫夏成蓉賣慘,說她家庭貧困、父母常年在外務(wù)工、經(jīng)濟窘迫等等。 熊科長旁敲側(cè)擊地打聽這個年僅十三歲的初二女生在去年夏天后是否出現(xiàn)過身體不適、精神狀況較差等情況,班級老師不疑有他,在電話那頭道:“是有這么回事,青春期的小姑娘嘛,敏感得很,精神壓力大了就靠吃東西緩解,整個人都吃浮腫了,有一陣子上課都沒精神,注意力不大集中,不過課業(yè)倒是沒落下多少……后來還請過一陣子的假,不過成績還是在中上游的,有希望考到市里去讀高中……” 熊科長默默聽著這個鄉(xiāng)村教師出于保住貧困學(xué)生低保的樸素念頭為夏成蓉說了一通好話,心里頭那酸澀難受滋味真是不提也罷——他也是四十來歲的人了,孩子也是讀初高中的年紀,是真沒法接受像夏成蓉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遭遇到這種事。 掛斷電話,熊科長沉痛地對其他人點了點頭。 陸科長、季思情等人皆沉默不語。 夏成蓉的父母過年期間返鄉(xiāng),現(xiàn)在也被安置在大橋村。 一家老小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對兩口子造成了巨大打擊,夏國平和妻子吳秀麗被請過來問話時,這對夫妻精神恍惚到與人說話時總是前言不搭后語;陸科長剛?cè)崧晢柫藥拙浼依锏那闆r,吳秀麗這個樸素的農(nóng)村婦女當(dāng)場便情緒失控,不顧臉面地坐到地上去拍著大腿哭嚎。 夏國平的狀態(tài)比他妻子好不了多少,紅著眼睛忍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問出一句話來:“領(lǐng)導(dǎo),我家那三個娃娃,是不是回不到家來了?” 七部外勤們看著夏國平和吳秀麗夫婦倆那剛到中年便已花白的頭發(fā),臉上深重的皺紋,伸出來一個比一個更粗糙的手,硬是誰也沒法開口說出他們的女兒夏成蓉生前可能的遭遇。 人渣也會有子女,夏金貴那種連親孫女都下得了手的老畜生,也會生得出這種連同村人都夸吃得了苦頭、種地務(wù)工兩不誤的勤勞本分兒子。 畢竟生孩子這種事,是真的不需要什么技術(shù)門檻。 熊科長和陸科長兩個終究還是不忍心再次打擊這對夫妻,好言好語把人送回安置點去。 只是這種事終究紙包不住火,夏國平兩口子后來還是知曉了夏老頭做過的好事……一輩子從未與人爭吵過的夏國平當(dāng)天晚上就抄起鋤頭刨了給夏老頭修的衣冠墳,燒了夏老頭的遺像,指天罵地這輩子絕不給夏老頭燒半張紙錢,不過這些都已經(jīng)是后話了。 說回當(dāng)下,不忍叨擾遺屬的外勤們,當(dāng)即前往二橋村尋找被夏老頭遺棄的嬰兒尸體。 二橋村在案發(fā)后整個村子連帶周圍山地都封了起來禁止出入,考慮到夏老頭年事已高、進出都要杵著拐杖,外勤們推測他應(yīng)該沒辦法將嬰兒尸體拋到遠處,將搜索范圍劃定在二橋村范圍內(nèi),以夏家的農(nóng)家院子為核心區(qū)域,逐步向外擴大搜索范圍。 這邊外勤們在二橋村忙活時,另一邊,對洗車場老板葛新東的調(diào)查已經(jīng)出了結(jié)果。 黃昏時熊科長接到調(diào)查組打來的電話,聽那邊匯報了下調(diào)查進展,熊科長便覺得葛新東連帶他那三個馬仔死得不冤。 葛新東跟綁架了小狐貍精元茹的卓、李二人還真是沖著人koujiao易的目的約在那間洗車場碰頭的——這個撈偏門撈上癮的家伙,壓根不滿足于二手車行業(yè)的暴利,黃和賭是一點兒也沒舍得松手。 調(diào)查組對葛新東已暴露的馬仔進行突擊審問,很快便得知這家伙手頭控制著數(shù)名女性,威逼脅迫這些女性在非法直播平臺進行顏色表演。 與只滿足于黃色收入的非法團伙不同,但凡在被葛新東控制的女性出鏡的非法直播里砸過錢的“大哥”,還得再過一道“賭門關(guān)”——這家伙會用各種借口將“大哥”騙到陶望縣,設(shè)局拖對方下水參賭。 而只要參了賭,這些個“大哥”別管是富二代小老板還是靠拆遷發(fā)財?shù)谋┌l(fā)戶,基本上全部家當(dāng)都得交代在賭桌上了……能不欠債走出陶望縣的,都得算是這個“大哥”定力足,夠理智。 可話又說回來了,定力足的有錢人,哪個會在非法直播平臺一擲千金?連生理需求這種原始本能都不能自控的人,能抵擋得住賭癮才叫咄咄怪事。 一個小時前,專案組對葛新東情婦名下一處位于陶望縣郊區(qū)的別墅房產(chǎn)進行突擊搜查,硬是搜出來幾大箱子的現(xiàn)金,以及裝在保險箱里的、一大疊蓋著手印簽著名字的借條。 如山鐵證面前,葛新東的情婦也無法再抵賴,這會兒已經(jīng)抓進了局子……葛新東控制的婦女都由情婦管轄,其中一名女性被迫“接待”賭徒時意外懷孕,被關(guān)在洗車場的一間平房內(nèi)做的引產(chǎn)手術(shù),流下來的胎兒就埋在洗車場旁邊的荒草地里。 在陶望縣橫行半生的葛新東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就是這個引產(chǎn)出來的、已經(jīng)成型的胎兒引來了兒鬼,把他送上的黃泉路。 “——真?zhèn)€就叫報應(yīng)了?!毙芸崎L把專案組那邊的調(diào)查進組跟陸科長、季思情等人簡單介紹了下,忍不住感慨道。 陸科長嘆了口氣,艾嫻一臉不忍,季思情沉默不語。 “報應(yīng)”這個詞兒,沒法讓季思情舒心多少……不管是二橋村這里,還是洗車場那邊。 一定要發(fā)生這么多慘烈的事才能讓罪人得到報應(yīng),那這個報應(yīng)的代價,也是實在太重了……這是季思情心里面最真實的想法。 可她也無可奈何。 她連鐵了心要去撞南墻的自己的親姑表妹小莎莎都拉不回來,又何況是勸這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都憑良心做事,不要去作惡? 天色漸暗,外勤們接通電源打開了大燈,繼續(xù)夏家周邊掘地三尺尋尸。 季思情蹲在地上尋找著比較新鮮的泥土痕跡,一路找到離夏家有一小段距離的樹林子里,艾嫻和吳四郎走在她旁邊,一個打著手電筒照亮,一個拿根木棍這里戳戳那里敲敲。 “吳四郎,你說兒鬼為什么會帶走元茹呢?是因為她在狐貍精里面也算年幼,被小兒鬼當(dāng)做同伴了嗎?”季思情道。 “應(yīng)該……是吧?!眳撬睦上肓讼?,道,“兒鬼雖是惡鬼邪物,畢竟是天道意志所控,乃天罰之鬼。天罰可不分什么妖族人族,疫鬼作亂時,我等山野精怪若未及時遠遠避開,也是要染疫喪命的。” 季思情沉默了下,又道:“如果元茹成了小兒鬼的同伴……也會吃人嗎?” 吳四郎給她問得也沉默了。 思來想去,吳四郎沒敢做結(jié)論,委婉地道:“這個……在下屬實不敢妄加猜測。只是……天罰不分善惡,常有牽連株連。” 夏金貴侵害親孫女,殺害親孫女所誕嬰兒,天怒人怨,使兒鬼現(xiàn)世;這兒鬼一來,可不分什么青紅皂白,把整個二橋村留守老人兒童盡數(shù)送上黃泉路。 小狐貍精元茹不幸被卓、李兩個人販子帶到兒鬼作祟的洗車場,沒有當(dāng)場被兒鬼吃掉已算萬幸,若被同化期間也跟著吃人,好好兒的正道妖修被拉著墮入妖魔邪道……也只能自認倒霉。 本來這一天里聽到太多糟心事的季思情心底就攢著一股子無名火,一想到受害者又要新增一人,那火氣就壓抑不住了,憤恨地握拳砸到地上。 要是夏金貴沒死,落到了她手上,她這會兒非得生撕了這個老雜毛。 吳四郎見暴怒的季思情一身澎湃靈氣燃燒般沸騰起來、滔滔靈威外泄,心肝兒一顫,忙勸道:“那小狐貍落到兒鬼手中時日還短,想來沒這么快被兒鬼引去食人。季君若憂心,不如尋竇判問計?” 季思情猛然回頭,震驚地望向吳四郎。 季思情已經(jīng)習(xí)慣了靠自己去面對問題、靠自己去解決問題,要不是吳四郎提醒,她還真忘記了可以找竇女這個外援求助的! 撥出號碼后,電話那頭很快就傳出來竇女清冷的嗓音:“是季君吧,何事?” 看來竇女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使用手機這個便攜的現(xiàn)代通訊工具,還曉得要給手機充電,不至于關(guān)鍵時刻聯(lián)系不上。 季思情把情況簡略說了一遍,竇女那頭沉默了下,聲音才幽幽地從電話中傳來:“……現(xiàn)今人族這般富庶昌盛,竟還會這般早就引來兒鬼天罰,實有些超出妾身意料。” 雖然與自己無關(guān),但聽到竇女這話,身為現(xiàn)今人族之一的季思情還是面皮臊得荒。 正國古籍中,小兒鬼算是志怪小說???,多本古籍均有記載,民間也有多個版本的民俗傳說流傳。 這倒也不出奇,畢竟在生產(chǎn)力不足的年代,兒童幼兒能長成大人本來就要看天命……養(yǎng)不起的人家溺斃嬰兒都“不值一提”了,饑荒年代易子而食也是史書里記載過的事。 但在現(xiàn)今這個如判官竇女都認為富庶昌盛的年頭,仍然有被血親殺死的慘死幼兒能讓天罰之鬼降臨,仍然有枉死的嬰幼能讓兒鬼作祟,這確實讓季思情在竇女面前有些抬不起頭來。 第152章 超度 一月二十九日,深夜。 一眾外勤等在二橋村村口公路上,不時望向遠處。 通村公路沒有路燈,全靠從外勤車里牽出來的大燈照亮,虧得這個季節(jié)野外沒什么蚊蟲,不然等在燈下的眾人除了拍蚊子就沒有什么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