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喬喬家去開發(fā)區(qū)，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地鐵，換乘三趟。

    換衣服化好妝，許意帶齊入職要用的證件材料，去了地鐵站。

    北陽的早高峰比五年前更加擁擠，地鐵門一開，烏泱泱的人潮一窩蜂扎進去。地鐵里更是摩肩擦踵，連個扶手都摸不到。

    好不容易出地鐵站，許意深吸一口氣，決定加快找房的進度。

    乘電梯上到19層，許意先去找人事辦手續(xù)，辦好后去客戶服務部報道。

    她的直屬領導叫張蕓，三十出頭的客戶經(jīng)理，涂深色的口紅、細長黑眼線，看起來很干練的模樣。

    許意去到她辦公室，張蕓給她大概介紹：“目前我們這組基本只負責北陽和北陽周邊的客戶。我個人的習慣是，所有工作放在上班時間解決，盡量避免加班，但客戶或者創(chuàng)意那邊有緊急的事就另說?！?/br>
    “現(xiàn)在暫時沒事兒，你先去收拾吧，有工作我隨時聯(lián)系你?！?/br>
    許意點頭，去到自己的工位。

    廣告公司的客戶部主要負責和客戶聯(lián)絡，再把客戶需求整理傳達給策略或創(chuàng)意部，后續(xù)隨時跟進二者的進度。多數(shù)情況下，都處于“上下夾擊”的位置。

    過了會兒，張蕓把許意拉進了幾個工作群，有北陽分公司的幾個大群，也有張蕓他們組的小群。

    許意看了眼，小群里加上她一共五個人，三女兩男。

    同事這會兒都沒在，估計是出去見客戶。許意便從包里拿出一些小擺件，用空閑時間布置自己的工位。

    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她都喜歡把環(huán)境布置地舒適些，有利于維持好心情。

    直到下午，張蕓才發(fā)來消息：“有家科技公司想找我們做一個秋季的人才招募方案，你過去溝通一下。”

    許意回復：“好的，您把公司位置發(fā)我吧?！?/br>
    -

    環(huán)金大廈28樓，柯越創(chuàng)新。

    最近公司正在做一個助聽器芯片設計的項目，周之越剛開完內(nèi)部的工作會，聽員工匯報上周的實驗結(jié)果，制定本周的工作計劃。

    會后，他剛回到辦公室，趙柯宇就推門進來。

    趙柯宇是公司的另一位創(chuàng)始人，也是他的發(fā)小，家庭背景都在北陽的金字塔頂端。

    周之越對家里的地產(chǎn)生意沒興趣，半年前回國，和趙柯宇創(chuàng)立了這家fabless模式的芯片公司，每人投資一半，周之越還另有技術(shù)股份。

    趙柯宇坐在他辦公桌前，翹著腿說：“上午急著開會，都沒來得及問你。之前不是我們說找美萊做秋招方案嗎，你怎么臨時又改成找coly了？”

    “我朋友公司之前找美萊做過一個營銷方案，效果特別好。coly是哪來的，我都沒聽說過這家，能行嗎？”

    周之越靠在椅背上，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漫不經(jīng)心道：“我看過他們以前做過的案例，沒什么毛病，就這家吧?！?/br>
    趙柯宇拿起他桌上的煙盒，想起這大廈禁煙，又放下，笑問：“那美萊有什么毛病？”

    周之越瞥他一眼，語氣淡淡：“一個秋招方案而已，找誰做都沒區(qū)別?！?/br>
    趙柯宇還是覺得這事挺怪。

    他們一早就商量好，公司成立后，周之越只負責帶領團隊搞研發(fā)，事務類的工作全部由趙柯宇負責。

    周之越也不是喜歡管這些雜事的人，怎么就突然跟他提要換合作的廣告公司。

    趙柯宇正欲開口，余光就看見玻璃門外遠遠走來個小姑娘，長卷發(fā)，皮膚很白，臉小小的，看著還有點眼熟。

    他看著這姑娘越走越近，突然重重一拍腦袋：“臥槽，周之越，那是不是你前女友啊？？”

    -

    許意收到的那家科技公司地址就在同一棟寫字樓的樓上，聯(lián)系人是胡女士。

    上電梯到柯越創(chuàng)新門口，給這位胡女士打電話。

    不多時，就有一位扎著馬尾的年輕女孩走出來：“是coly的許意嗎？”

    許意點頭：“對。是我?！?/br>
    胡女士笑著迎她進門：“我們兩位ceo剛下會，方案的是您直接跟他們談吧。我們公司新成立不久，而且ic行業(yè)，人才招募是頭等大事，我們趙總和周總都特別重視?！?/br>
    許意和她并排走，附和道：“是啊，我明白的。我們前幾年也有做過很多其他公司的人才招募方案，其中就有互聯(lián)網(wǎng)和科技類公司，最終效果都還不錯?！?/br>
    柯越創(chuàng)新基本都是開放式的辦公區(qū)，工位上清一色都是理工男長相的男人。

    許意對這畫風太熟悉了。

    大學時，她經(jīng)常去陪周之越一起上課，還參加過他們院的畢業(yè)典禮。

    周之越的氣質(zhì)和長相都和他們院里其他人完全不同，就是理工男中的一股清流。

    一邊聊著，就走到了盡頭，胡女士看向一間辦公室：“正好，趙總和周總在一塊兒，上午就打過招呼了，您直接進去吧?！?/br>
    說完，在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意往里看了眼，幾乎是心臟驟停。

    好吧。柯越創(chuàng)新...周總...

    前男友變甲方爸爸，還有比這更慘的事嗎？

    她緩慢地抬起手，深呼吸，敲了敲門。

    里面?zhèn)鞒鲆坏缆曇簦骸斑M——”

    許意推門進去，六目對視，空氣中有股莫名的詭異。

    周之越穿著黑襯衫和黑西褲，坐在辦公桌后的椅子上，神情冷倦，表情沒有絲毫意外。

    另一個男人坐在辦公桌前，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許意看著兩人開口：“...周總、趙總，我是coly客戶部的，來跟二位溝通秋招方案的細節(jié)。”

    周之越眉梢微動。

    五年前，聽她稱呼過自己無數(shù)次，正經(jīng)的不正經(jīng)的都有。

    “周總”這稱呼，倒是第一次聽見。如此陌生，又如此疏離。

    趙柯宇先站起身，笑著說：“去沙發(fā)那兒坐著說吧?！?/br>
    許意：“好?！?/br>
    一邊過去，趙柯宇一邊說：“是叫...許意吧。你不記得我了嗎？”

    許意有點懵，抬起頭，又看了眼這位趙總：“我跟您...之前見過嗎？”

    趙柯宇笑了下說：“見過至少兩次吧，我二十歲和二十一歲生日趴，當時，周之越帶你一起來參加的。我叫趙柯宇，還有印象不？”

    這么一說，許意有點想起來了...好像還真見過。

    雖然沒見過幾次，但周之越朋友不多，帶她去參見過生日趴的更少。

    許意抿了下唇，“有印象...”

    不過，那是她跟周之越談戀愛時的事，現(xiàn)在提起，未免有些尷尬和不合時宜。

    周之越也走了過來，冷聲地打斷兩人“敘舊”：“別浪費時間了，說正事。”

    趙柯宇不甚在意地笑笑，身子往后一靠：“你倆說吧，我聽著?！?/br>
    “......”詭異的氣氛中，許意強迫自己保持一個廣告人的專業(yè)態(tài)度。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抬眸看向周之越，露出禮貌性的假笑：“我需要先了解一下，您這邊的具體需求和預算。”

    ......

    溝通結(jié)束前，趙柯宇去了趟洗手間。

    辦公室只剩下許意和周之越兩人，周之越語氣中沒任何情緒，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跟她說著對招募方案的要求。

    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像這樣，面對面說這么多話。

    周之越久坐在她的面前，過去和現(xiàn)在的畫面重合，許意不由分神了幾秒。

    “不好意思，周...周總，能麻煩您重復一下剛才說的最后一點嗎？”

    周之越看著她，嘲諷般地勾了下唇，慢悠悠地說：“可以。不過許小姐，很不巧，我們后續(xù)合作中可能還會需要見面溝通。”

    “我希望，這次合作不會被我們過去的私人關系影響。秋招對公司很重要，我們需要專業(yè)的合作方?！?/br>
    這是重逢之后，周之越第一次主動提起他們的過去。

    許意壓抑中心里復雜的情緒，故作鎮(zhèn)定地說：“當然，周...總可以放心，coly是很專業(yè)的廣告公司?！?/br>
    她想了想，不太有底氣地補充說：“不過，如果您有顧慮，我可以讓其他同事替我跟您對接這個項目?！?/br>
    言外之意，他也不用再見到她。

    周之越視線落在她臉上，表情比剛才又冷了許多。

    片刻后，才微微張口，無可無不可的態(tài)度：“沒必要換人，麻煩?！?/br>
    -

    待許意離開之后，趙柯宇才又走進周之越的辦公室。

    進門時，周之越從沙發(fā)上站起身，回到辦公桌后面。

    趙柯宇剛才憋笑都快憋出內(nèi)傷了，這會兒終于能笑，邊笑邊說：“周之越，你臨時換廣告公司原來是因為這個啊，真的笑死我了。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情種啊，你們都分幾年了，五年還是六年吧？”

    周之越低頭看著屏幕，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趙柯宇繼續(xù)笑：“你這是赤果果的假公濟私。做前女友的甲方哈哈哈，也虧你能想出來這種損招！”

    周之越被吵得心煩，擰著眉頭抬眼：“我不知道會是她?！?/br>
    這是實話，畢竟coly那么多人。

    趙柯宇不信，罵道：“屁吧，要不是她，這種合作你不會管，肯定是甩給我。”

    “上次去你家，我看見你書桌上還有她照片呢，我以為你是懶得扔，沒想到哈哈哈，你原來...”

    周之越忍無可忍，站起身，指了指門的方向：“能出去嗎，沒看我忙著？”

    趙柯宇看了眼周之越的表情，笑著搖搖頭，暫時選擇閉嘴。

    “得?！?/br>
    -

    許意回去之后，把今天和周之越溝通的內(nèi)容整理成brief（工作需求簡報），去聯(lián)系策略部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