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俞夏又恢復了以往的生活，包括每晚的失眠。與賀明的聊天記錄停留在那晚的語音通話。事后，俞夏看了，通話時長十秒。她不知道是許茂霆掛斷的還是賀明自己。

    那晚之后，俞夏住回了法檢小區(qū)的家里。偶爾回家晚了，仍然有肖鈺準備好的熱菜熱飯等著俞夏。

    今天她不得不提前告訴母親，晚上可能要在律所通宵，讓母親別等自己。手頭上的緊急工作是律所主任牽頭的一個招投標，招標單位是南洲市一家國企，這家企業(yè)正在公開招標一年期的常年法律顧問服務。

    已經(jīng)是深夜，律所只有開放辦公區(qū)域亮著慘白的燈，俞夏和實習生兩個人一人對著一臺電腦。

    連續(xù)幾日失眠，此刻的俞夏盯著電腦屏幕眼睛又酸又脹。如果拒絕主任就好了。

    禿頂啤酒肚的主任找到俞夏做投標文件的時候，給了她暗示。她升合伙人的文件還在他那里壓著，就差他的簽名。他習慣性提前收好處，除了錢，還有例如顏值不錯女同事的便宜。

    他在辦公室里和俞夏談投標的時候，幾條頭發(fā)在反光的頭皮上可憐地趴著。俞夏心想：他要我付出免費的苦力。

    如同大多數(shù)形跡惡劣的人，這個主任也非常摳門。只要是能想到克扣的方面，他都不會放過。相比穩(wěn)定的團隊律師，他選擇常年招聘廉價的實習生，拖工資拖報銷更是家常便飯。

    按下厭惡，俞夏答應以免費苦力換取他的簽字。

    今晚和俞夏一起加班的實習生是主任最近才招的，一個大三的女孩子。才來不久，已經(jīng)面目憔悴。

    兩人準備的文件合并起來，投標文件的初稿就有了。俞夏把文件保存?zhèn)浞莺?，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十一點半。

    “困嗎？一起去喝杯咖啡吧?！?nbsp; 俞夏說著合上電腦。

    女孩子看過來的眼神發(fā)直，迷茫疲累。反應了一會，點頭說好，跟著起身。

    俞夏幫她沖了一杯咖啡，給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檸檬水。

    兩人坐在茶水間的休閑座位，身旁是巨大的落地窗。

    閑聊間，俞夏知道女孩子是南洲政法大學的。朝氣又偶爾顯露羞澀的樣子，讓俞夏驀地心里一軟。好像穿過時間看到了大學時的自己。

    “怎么沒去法院或者檢察院實習呢？”

    “我想當律師?！迸⒄f話時的眼睛在窗外南洲市霓虹夜景映襯下閃過明亮的光澤。

    “你來了一段時間律所，喜歡這種工作環(huán)境嗎？”

    “說實話，有點累。但是，我覺得等我能力提上去，就能適應了。”

    俞夏笑了。年輕真好。好的不止年齡、精力，還有認為自己通過努力就會有回報的那份信心。

    “加油?！庇嵯娜塘巳?，最終沒忍?。骸叭绻魅螌嵙曈龅讲挥淇斓氖虑椋梢愿抑v。我會幫你。”

    “嗯嗯?！?/br>
    俞夏望向窗外，她不清楚自己想看向哪里。好像沒有目標，但是又在心里比對著自己租住的小區(qū)，也可以說賀明在哪個方向。

    喝完東西，收拾好短暫游離的思緒。俞夏回到了電腦前。

    俞夏先從頭到尾完整看了一遍，先確認主要內(nèi)容沒有遺漏，再發(fā)給實習生核對細節(jié)格式。

    她在一邊核對，俞夏打開企業(yè)官網(wǎng)。首頁最上方很大的篇幅是新聞照片。照片里的女性一身得體的職業(yè)套裝，盤著頭發(fā)，面容精致。點進去，標題是“公司董事長周文娟在年終總結(jié)會議上發(fā)表重要講話?！?/br>
    大致瀏覽完網(wǎng)站內(nèi)容，俞夏關掉網(wǎng)頁前，想知道明天一早現(xiàn)場述標，這位董事長會不會出席。

    過了凌晨，俞夏把標書發(fā)給主任，讓他務必在明天風控蓋章的行政上班之前確認定稿。送完實習生，俞夏在一個十字路口猶豫了。

    是直行回法檢小區(qū)，還是左轉(zhuǎn)回租的地方。

    左轉(zhuǎn)的念頭越來越強，越是想左轉(zhuǎn)，那晚正在慢慢變淡的一切又想摸回俞夏身邊。就像，還未完全結(jié)痂的傷疤重新裂開。

    綠燈了。俞夏啟動車，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