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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寵妻手札 第58節(jié)

    上一刻還面帶同情的女子,眼下連笑容都消失了。

    涂滿豆蔻的指尖摩挲著杯口?,半晌后?薛皇后?才?艱難開口?,“李大人待你,當(dāng)真?是極好?!?/br>
    她似乎失了問話的興致,疲憊的揮手,“回去吧,本宮有些累了?!?/br>
    沈觀衣斂去眼中的深意,在起身之時(shí),或許是同一姿勢(shì)坐的有些久,眼前陣陣發(fā)暈,她忽地一下坐了回去,扶著額,面色有些難看?。

    嬤嬤詢問道:“李少夫人身子不?舒服?”

    沈觀衣闔著眼,用掌心?揉了揉額頭?,“無礙,老毛病了?!?/br>
    “少夫人若是不?介意,奴婢可以?為您瞧瞧?!?/br>
    沈觀衣微微掀起眼皮,眼中似有疑惑,薛皇后?看?了嬤嬤一眼,緩緩解釋道:“玉嬤嬤會(huì)些醫(yī)術(shù),本宮的身子一直都是她在替本宮調(diào)養(yǎng)?!?/br>
    沈觀衣先前讓唐大夫瞧過?,她身子弱是因她憂思過?重,肝火旺盛,并無大礙。

    但見這玉嬤嬤毛遂自薦,瞧瞧也無妨。萬一是唐大夫醫(yī)術(shù)不?佳,瞧不?出什么呢。

    她伸出手遞給玉嬤嬤,或許是人老了,把脈時(shí)手指并不?平穩(wěn),偶而還會(huì)輕顫,片刻后?,她松開手沉吟道:“少夫人身子并無異樣,或許是少時(shí)留下的病根,如今身子骨才?會(huì)比旁人弱了些。”

    沈觀衣也說不?上失望與否,身子沒問題自然是好,也說明唐大夫的醫(yī)術(shù)算不?得差。

    她休憩好后?,這才?緩慢的起了身,施禮離開。

    在她走后?,玉嬤嬤回身替薛皇后?斟茶,看?向皇后?的那一眼帶著深意,眸底是遮掩不?住的震驚。

    薛皇后?頓時(shí)怔住,猶豫道:“怎么了?”

    與此同時(shí),男眷這邊的大臣們推杯換盞,樂聲不?絕,酒國(guó)三旬后?,膽子也便大了起來,竟在私下編排皇帝的不?是。

    “娘娘壽辰,圣上竟連面都不?露,你是沒瞧見薛大人的臉色,簡(jiǎn)直比我家灶房的鍋爐都要黑,哈哈哈嗝……”

    “不?能喝別喝了,這話你都敢說,不?要命了?!?/br>
    那人雙頰酡紅,大手一揮,“怕什么,如今……”或許是下面的話太過?大逆不?道,讓他有一瞬的清醒,但也只有一瞬,他左右瞧了瞧,埋首低聲道:“如今這天下,都快姓李了,王不?王,臣不?臣的,我看?這孟氏一族的皇帝,快要坐到頭?咯。”

    話音剛落,他的嘴便被捂住,“我看?你是醉迷糊了,我?guī)闳デ逍亚逍??!?/br>
    那人被拖走的動(dòng)靜不?小,趙玦舉著酒杯指向那二人滑稽的模樣,“這就喝不?了了,也太沒用了。”

    他聲音不?大,可坐在他旁邊的寧長(zhǎng)慍卻聽的一清二楚,但他也有些醉了,醉的并不?想理會(huì)他。

    趙玦瞧了他一眼,輕嗤道:“你這些時(shí)日怎么總是這副遭人拋棄的樣子,能不?能有點(diǎn)?出息?!?/br>
    “你近日倒是滿面春風(fēng),怎么,好事將近了?”

    寧長(zhǎng)慍只是下意識(shí)回了一句,誰料正好戳中趙玦的小心?思,他做賊心?虛似的吼道:“酒呢,看?不?見本公子的酒沒了嗎?”

    寧長(zhǎng)慍掃他一眼,便不?再說話。

    反而是太子聽到聲音望了過?來,趙玦對(duì)上孟朝的視線更加心?虛不?已,催促道:“都聾了是不?是!”

    下一瞬,清泠悅耳的聲音驟然出現(xiàn)在耳邊,“公子莫急,奴婢這就為您倒酒?!?/br>
    濕熱的氣息從耳畔劃過?,熟悉的香氣撲鼻而來,趙玦側(cè)頭?看?去,女子?jì)擅牡膫?cè)顏如遠(yuǎn)山芙蓉般映入眼簾,他下意識(shí)喚道:“珍珠……”

    女子笑眼彎彎,纏綿悱惻的朝他望了一眼,“公子~”

    那一眼極快,像是怕被周遭的人察覺一般,迅速垂下了頭?,安靜的替他斟酒。

    酒水入杯,發(fā)出清脆綿延的聲音,很快,酒水蔓延出杯口?,從桌沿流至了趙玦的衣衫上。

    珍珠似是才?回過?神來,著急的從懷中拿出絹帕替他擦拭,“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br>
    趙玦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角,伸手去將她扶起,“急什么,本公子沒有怪你?!?/br>
    大手包裹住女子的柔夷輕輕捏了一把,珍珠雙頰頓時(shí)泛起一抹薄紅,羞怯不?已的樣子看?的趙玦微微瞇起眸子,自從與皇后?心?照不?宣后?,他其?實(shí)已經(jīng)很久沒有……

    正當(dāng)他想入非非只是,掌心?中突然擠進(jìn)來一個(gè)硬物,趙玦低頭?看?去,只見珍珠在旁人發(fā)覺異常之前已經(jīng)松開了手,面色如常的起身。

    趙玦抬眸看?向她,她微微施禮,臨走時(shí),看?向他的意有所指的一眼讓他頓時(shí)明白了什么。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趙玦悄悄打開了手中的紙團(tuán),只見上面赫然寫著:裕和未時(shí),偏殿最右。

    話未說盡,卻已道明。

    趙玦忽覺小腹一陣熱浪升起,他猛地灌下一口?烈酒,眸底的光躍躍欲試。

    裕和是早已廢棄的冷宮,無人會(huì)去。

    越想,趙玦越覺著急躁,恨不?能現(xiàn)在就將那軟玉一般的人兒壓在身下好生疼寵一番,漸漸的,他的脖頸處泛起一絲潮紅,在諸多大臣因不?勝酒力而去偏房歇息時(shí),他也以?此為借口?離開了大殿。

    周遭嘈雜,坐在前方的男人聽著耳邊的恭維,紋絲不?動(dòng),直到悄無聲息的對(duì)上孟朝看?過?來的目光,“李大人,今日這般的日子,怎的不?飲酒?”

    孟朝略顯生疏的稱呼無不?在表示,他知?曉了那日與孟央之事中有他的手筆在。

    但,那又?如何?

    微風(fēng)徐來,青衫飄動(dòng),李鶴珣的余光瞥見趙玦匆匆離去后?,這才?緩緩拿起酒杯,眸底鮮見的帶了一絲笑意,抿唇道:“今日這般的日子,是該飲酒,以?示慶賀?!?/br>
    第60章

    孟朝不知道李鶴珣話中之意?, 總覺著他意?有所指,又覺著他在敷衍。

    想起先前自己與孟央鬧的不歡而散都是因眼前這人便心中火氣,他不?準(zhǔn)備與一個(gè)文臣在咬文嚼字的口舌上你?來我?往, 孟朝微微瞇起眼睛, 直白道:“不?知李大人可還記得先前將孤的太子妃送去孟央別院一事。”

    按常理而言,在座的任何一人聽見他這番話不是膽戰(zhàn)心驚的求饒, 便該是?若有所思的想著如何編纂。

    可?李鶴珣倒好,他略一恍然,溫和道:“殿下是想要本官一個(gè)解釋?”

    孟朝面無表情,牙齒都?快咬碎了,“李大人不?該給?孤一個(gè)解釋嗎?”

    李鶴珣頷首, “若本官也想要殿下一個(gè)解釋, 殿下給?嗎?”

    一聲輕嗤擺明了孟朝的意?思, 他把玩著桌上的壽果, 聲音辨不?出?喜怒,“哦?說來聽聽。”

    話雖如此,可?他面上的輕嘲明晃晃的表示著,他靜等著聽李鶴珣能?將這事說出?個(gè)什么花兒來。

    先前還在這處的人早就四散開來, 眼下這桌前,只有他二人并肩而坐,瞧著像是?在拉閑散悶。

    李鶴珣不?慌不?忙的道:“既然殿下想要翻舊賬, 那本官便也為夫人討個(gè)公道,先前殿下送了一女子給?臣,說是?臣平日里為國(guó)cao勞, 閑暇之余可?用來逗趣兒舒心, 不?知殿下可?還記得。”

    “孤知曉你?對(duì)此事有意?見,但孤是?好意?, 你?不?領(lǐng)情就罷,還報(bào)復(fù)在太子妃身上,李鶴珣,你?心里還有沒有燕國(guó),有沒有孤這個(gè)太子!”孟朝早就想到他要拿此事做筏子,但那并不?是?他對(duì)太子妃下手,讓他與孟央撕破臉的理由。

    便是?說出?去,他也沒錯(cuò),也是?李鶴珣大逆不?道!

    孟朝目光沉沉的看?著李鶴珣。

    李鶴珣并不?會(huì)?因孟朝的話而自亂陣腳,他繼續(xù)道:“而那位女子被喚作阿榕,是?藝坊的曲娘,殿下知曉她來府中的頭一件事是?什么嗎?”

    不?等孟朝回應(yīng),李鶴珣掀起眼皮看?他,“是?將臣的夫人帶出?府去,欲要將她騙去藝坊殺害?!?/br>
    “人是?殿下送來的,為何要?dú)⒊嫉姆蛉?,殿下心中?yīng)該明白?!?/br>
    “不?可?能?!”孟朝聲音大了些,周遭還算清醒的朝臣都?忍不?住看?了過來,他頓時(shí)坐下,篤定道:“孤絕沒有要害少夫人的意?思?!?/br>
    李鶴珣嘴角掀起,眼中冷光乍現(xiàn),“那本官也沒有要害太子妃的意?思。”

    孟朝:……

    “李鶴珣,事實(shí)如何,僅憑你?空口白話自然做不?得數(shù),那女子的事孤自會(huì)?去查,但太子妃這事,你?今日必定要給?孤一個(gè)解釋,否則孤絕不?姑息!”

    李鶴珣頷首道:“太子妃的事,本官自會(huì)?去查,但內(nèi)子這事,殿下今日也必定要給?本官一個(gè)解釋,否則本官?zèng)Q不?罷休?!?/br>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一怒一冷,皆帶著不?低頭的意?味。

    孟朝并無證據(jù),否則也不?會(huì)?這么多日都?不?動(dòng)手,在沒有證據(jù)的情形下,他除了狐假虎威的逼迫李鶴珣低頭,趁機(jī)拿捏住他的把柄以外,他再無別的選擇。

    李家他動(dòng)不?得,且比起與李家為敵,他更想將其收入麾下,成為自己的羽翼。

    但令孟朝萬萬沒想到的是?,李鶴珣竟編出?這樣一番謊話來堵他的嘴。他對(duì)李鶴珣了解不?深,卻也知曉他與他一樣,但凡手里有證據(jù),也不?會(huì)?這么多日都?不?動(dòng)手。

    一個(gè)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怎會(huì)?放任兇手逍遙,哪怕這個(gè)人是?皇帝,以李鶴珣的性?子,也不?會(huì)?因此將事情抹去。

    所以,他手上也沒證據(jù)。

    孟朝想明白后,深吸一口氣,循循善誘道:“孤的太子妃身份尊貴,孰輕孰重?大人不?至于拎不?清?!?/br>
    “本官自是?拎得清,所以才想要殿下一個(gè)解釋,為夫人討回公道?!?/br>
    他平淡的說出?這句話后,將本就怒火難消的孟朝氣的臉色發(fā)黑。

    他什么意?思?堂堂太子妃的身份難不?成還比不?上他夫人,比不?上一個(gè)小小的庶女……

    孟朝連說三個(gè)好字后,喉嚨像被堵住,再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怒火幾?乎灼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半晌后,孟朝平靜下來,眼底彌漫的殺機(jī)乍現(xiàn),“李鶴珣,你?可?想好了?!?/br>
    “你?是?李家嫡長(zhǎng)子,你?的意?思,孤便當(dāng)作是?李家的意?思?!?/br>
    話中的威脅與抉擇并行,孟朝沒有等來李鶴珣的低頭或是?他作為清流世家的傲慢與風(fēng)骨,而是?輕嘆入耳,李鶴珣緩緩道:“殿下可?敢與臣比一場(chǎng)?”

    孟朝不?言。

    李鶴珣繼續(xù)道:“李家世代為賢良,輔佐殿下本就是?李家該做之事,但奈何朝中波譎云詭,殿下似乎從不?信臣,想要從臣這兒要一個(gè)承諾?!?/br>
    “李家兒郎從不?輕易許諾,但殿下想要,臣可?以給??!?/br>
    孟朝眼眸沉沉的看?著他,見他面色如常,神情之中沒有半分怨恨之意?,“殿下要的不?是?李家輔佐太子,而是?輔佐孟朝,臣可?以給?殿下想要的,但要殿下贏過臣。”

    “贏?”

    孟朝半瞇著眼,無端的揣測(cè)著李鶴珣到底要做什么。

    可?今日種種似乎都?在告訴他,李鶴珣從不?會(huì)?按照他的思緒走,先前沒有,如今更不?會(huì)?。

    “君子六藝對(duì)殿下而言,想必不?難?!?/br>
    所以不?是?什么家國(guó)大事,也不?是?什么籌謀算計(jì),而是?上京子弟人人都?曾習(xí)過的六藝?

    孟朝摸不?清李鶴珣的打算,只覺著他恐想要以此事讓他知難而退,可?這里是?皇宮,便是?李家的手也伸不?了這么長(zhǎng),他比不?過李鶴珣是?不?錯(cuò),可?眼下在宮中,他也不?是?全然沒法子。

    “來人,叫上諸位大人與家眷,告訴他們,孤與李大人要在御花園比試一番,為母后賀壽,讓他們來做個(gè)見證?!?/br>
    李鶴珣從殿中出?來之時(shí),正好瞧見跟在岳安怡身邊的沈觀衣,她似是?察覺到了目光,抬眸看?來,下意?識(shí)要翹起嘴角,卻在想到什么后昵了他一眼,別開了眼。

    似是?生怕他不?知曉她惱了,故意?撅著嫣紅的唇,不?看?他。

    李鶴珣回過神,心中對(duì)沈觀衣如何知曉這件事的疑慮并未消除,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無法分神。

    他移開眼,只能?將此事暫且放一放。

    就在這時(shí),婢女悄然來到孟朝跟前,垂首道:“殿下,娘娘身邊的玉嬤嬤說娘娘有些乏了,先回宮歇息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