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fù)活？

    孟舒云看了一眼燈火輝煌的別墅, 到底是把顧青帶了進(jìn)去, 卻沒有帶他去花園里見真真，而是把他帶到了西側(cè)的另一個泳池花園里。

    這座花園已經(jīng)很久沒人來過了，除了園丁的日常打理平時是鎖著的，因?yàn)檎嬲娌幌矚g這個泳池，原本是要填上重新修葺，只是一直沒來得及。

    孟舒云等顧青進(jìn)去，關(guān)上了花園玻璃門，把所有聲音隔絕在外。

    圓形的露天花園屋頂飄著雪，下面是希臘風(fēng)的大泳池，雪落在泳池藍(lán)色的水面上很快就消融。

    顧青站在泳池旁，看著那些消融的細(xì)雪想起了上一世孟真也要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泳池，就建在他的別墅里，那棟別墅本來是準(zhǔn)備他們正式結(jié)婚后，一起住的。

    她那時說，她小時候住在半山別墅，那個泳池是她的，現(xiàn)在是孟璋的，她也要一個全新的，一模一樣的。

    他當(dāng)初聽她這樣說的時候就想無論如何也要滿足她。

    可后來，她沒用過那個泳池一次，孟舒云卻死在了那個泳池里。

    “你想和真真解釋什么？”孟舒云站在他身后問他：“顧青，你怎么知道我有系統(tǒng)？”他試探著問顧青：“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顧青沒有回頭，頓了一會兒才回過頭看住孟舒云說：“做了手術(shù)之后，我恢復(fù)了上一世的記憶?！彼麩o比的坦誠，“我今天來就是想坦誠的解釋清楚，我可以告訴你，你的系統(tǒng)本來是上一世綁定我的系統(tǒng)，我任務(wù)失敗了，在你死的時候，它讓這一切重來選擇了你，對嗎？”

    他是真的想要全部說清楚，這一世活的太累了。

    他果然看見孟舒云攥了攥手指，盯著他說：“上一世，是你害死了我，顧青?！?/br>
    顧青喉頭動了動說：“對不起，上一世我無心害死你，但你到底是因我而死?！?/br>
    孟舒云攥緊的手指慢慢松了開，果然他曾經(jīng)是因?yàn)轭櫱嗨赖?，死在真真十九歲那年，他心中一直想不通的疑惑終于想通了——為什么真真那么恨顧青，恨不能殺了他。

    原來他是因?yàn)轭櫱嗨赖模櫱嗾f的那些話里，似乎真真曾經(jīng)也是被他逼死的。

    “你都記起了什么？”孟舒云問他：“你記起了你曾經(jīng)逼死了真真？”

    “我從來沒有想過逼死她?！鳖櫱嗔⒖叹驼f：“她救過我，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喜歡過的人，我怎么會想要逼死她？還是在我們的訂婚宴上？”

    孟舒云的手指動了動，無意識的搭在了身側(cè)的桌子上，白石的桌子落著雪花，那么涼。

    真真的上一世，是死在她和顧青的訂婚宴嗎？

    “我根本沒想到她會在訂婚宴上帶著槍?！鳖櫱嗑o緊皺著眉，他試圖和孟舒云解釋清楚，上一世孟舒云拿著槍來和他同歸于盡，他就想解釋清楚，可惜孟舒云根本不停他解釋，他怎么會想要逼死即將和自己步入婚姻殿堂的孟真？他的別墅里一草一木，每個裝修都是孟真的喜好，他是真的想要給她一個家。

    “你或許不信，上一世的訂婚宴上我真的不知道姚絲絲會把在甸海收養(yǎng)了孟真的那個女人帶來?！鳖櫱嘟忉屨f：“孟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她在甸海發(fā)生的事情，我一直以為她被拐賣到甸海后是被那對夫妻收養(yǎng)了，我不知道她被當(dāng)成童養(yǎng)媳買走，也不知道那對夫妻那么對待她逼迫她嫁給他們的傻兒子……”

    他自己都有些說不下去，他是在孟真訂婚宴上自殺后，才調(diào)查清楚那對甸海的夫妻就是畜生，他們從來沒有把孟真當(dāng)人對待過，而孟真在甸海殺的那個人就是幾次對她施暴的傻子，那對夫妻的傻兒子。

    她什么也沒有告訴過他，等他調(diào)查清楚的時候才知道這一切，他無比的后悔，后悔自己在訂婚宴上對孟真說的每個字，后悔沒有早點(diǎn)知道，如果早點(diǎn)知道他就明白孟真為什么會那么崩潰。

    “如果她告訴我，我一定不會允許姚絲絲那么做，我一定不會問她是不是真的殺人了。”顧青無比的后悔，“我一定替她殺了那對夫妻，殺了姚絲絲。”

    孟舒云扶在冰冷桌子上的手指抑制不住的輕微顫抖起來，他聽見顧青說：“我調(diào)查清楚才明白真真為什么會因?yàn)閹拙湓捠Э兀罎⒆詺ⅰ诘楹３粤颂嗫?，我上一世一直不明白她為什么偏?zhí)的要做手術(shù)去掉臉上的那道疤，我根本不介意她臉上的疤，可后來我明白，她那么耿耿于懷，是因?yàn)槟堑腊淌撬呢瑝簦挂箟粢姳荒侨夯旎炱圬?fù)……”

    顧青的手指也發(fā)抖起來，這段日子他記起的越多越悔恨，他不知道孟真在甸海吃了那么多那么多苦，幾乎是生活在地獄里。

    她的應(yīng)激、她的崩潰、她的神經(jīng)質(zhì)都是來源于那些噩夢一樣的日子。

    而他居然允許姚絲絲她們在訂婚宴上逼她承認(rèn)自己殺過人，他怎么能……說那個甸海女人是她的養(yǎng)母，那是欺負(fù)她的畜生。

    顧青快要被這些恢復(fù)的記憶壓得透不過氣來，他不奢望孟真能不恨他，連他自己也無法原諒曾經(jīng)的自己，他只是想要告訴孟真，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救她、復(fù)活她。

    他是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的。

    他越說越多，孟舒云的臉色越蒼白，像是快要消融在細(xì)雪里。

    顧青聽見孟舒云低低的呢喃了一句：“真真總是說她的臉痛……”

    顧青愣了一下，是嗎？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這一世……她的臉還是會痛嗎？

    飄落的雪中，顧青冷的發(fā)僵，他真該死，上一世明明孟真總在他身邊，可他為什么沒有留意過她的情緒反常？她會做噩夢醒過來？她會無端端的哭……

    “對不起?！鳖櫱鄦÷曊f：“明明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明明她曾經(jīng)是為了不丟下我才被綁匪抓走……我明明那么喜歡她，卻看著她崩潰沒有就下來她。”

    孟舒云就那么站著聽著，攥緊越抖越厲害的手指，聽見自己聲音很低啞的問顧青：“你怎么能這么欺負(fù)她？”

    他們怎么能真的這么欺負(fù)真真？

    孟舒云感覺每口呼吸都很冷，他終于明白了真真為什么總會在夜里做噩夢哭著說臉疼，為什么會那么熟悉甸海又那么討厭甸海。

    他終于明白了真真的應(yīng)激障礙，她那么濃烈的恨，那么強(qiáng)烈的恐懼。

    也明白了真真為什么會常常和他說：她害怕自己太幸福了，會被收走現(xiàn)在的快樂。

    原來上一世的真真是這樣活著，這樣死去。

    他沒有上一世的記憶，事實(shí)上他只是很短暫的有過系統(tǒng)，在被綁架關(guān)在狗籠子里時，那個系統(tǒng)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腦子里，告訴他：他是這個世界里慘死的反派男配，上一世死在meimei19歲的時候，死在男主手里。這是他的重生，只要綁定系統(tǒng)，完成反派逆襲任務(wù)，獲得男主氣運(yùn)，就可以改變自己悲慘的命運(yùn)，成為男主換取任何心愿。

    那時小小的真真就在他的腳邊，他摸不到她的鼻息，她斷氣了。

    他向系統(tǒng)祈求，讓真真活過來，怎么樣都可以。

    系統(tǒng)卻告訴他：真真只是一個小小的炮灰，上一世她既沒有成為女主，也沒有得到任何氣運(yùn)，這一世她已經(jīng)被淘汰了。

    他不明白，一個活生生的小女孩怎么能用這么一句話就概括了她的死亡？

    他執(zhí)著的要讓真真活過來，他要那個系統(tǒng)綁定真真，這樣真真是不是就能獲得一次重生的機(jī)會？像他一樣。

    那個系統(tǒng)和他說——[您要想清楚，現(xiàn)在您已有百分之五十一的氣運(yùn)，而炮灰孟真沒有一點(diǎn)氣運(yùn)值。綁定系統(tǒng)您才可以改變反派悲慘的命運(yùn)，如果把系統(tǒng)轉(zhuǎn)移給孟真，您將會按照原劇情死在她19歲。]

    他那時根本沒有綁定系統(tǒng)，沒有接收記憶，就轉(zhuǎn)交了系統(tǒng)，他不知道真真的上一世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想讓meimei活過來。

    如果他知道……

    “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孟真?！鳖櫱嘌劭舯淮档暮芗t，“你恨我怪我都可以，但請讓我和真真說清楚?！?/br>
    孟舒云抬起冰冷的手指，顫抖著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的臉上原來真有好長好長的傷口……

    只要想一想，顧青嘴里說過的每個字都發(fā)生在真真身上，孟舒云就感覺每次呼吸都在吞刀子，“所以……你想和她說清楚什么？”

    他的聲音很低，手指也很抖，蹙眉看著顧青：“你想要得到什么樣的回應(yīng)？真真恨你？忘不掉你？還是……她聽了之后發(fā)現(xiàn)原來你是喜歡她的，是因?yàn)椴恢啦艂α怂?，她突然之間釋懷了？”

    他不明白，他太困惑了，顧青是不是覺得他的后悔和愛能讓真真冰釋前嫌，忘記過去的痛苦？

    還是顧青認(rèn)為，上一世是上一世，這一世他沒有傷害過真真，有資格和她化解“誤會”？

    亦或是，顧青只是想說出來讓自己好受點(diǎn)。

    “我沒有想要她原諒我，我只是希望就算恨我也要恨的明白?！鳖櫱嗌锨耙徊秸f：“上一世我做錯了很多事情，這一世她恨我報復(fù)我都是應(yīng)該的，但我真的把她當(dāng)成我唯一的朋友，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彼眍^有些發(fā)哽，“我不想再和她傷害彼此了。”

    他的存在就是對真真最大的傷害。

    孟舒云身體不自控的痙攣了一下，他抓住了白石桌的邊緣，低頭盯著桌面極力的克制著自己的身體。

    “你怎么了？”顧青發(fā)現(xiàn)他抖的很厲害，臉色白的嚇人，忙問：“要不要替你叫醫(yī)生？”

    桌子上放著一把生銹的剪花剪子，孟舒云在想，他也不過剩下一年的時間了，他會死在顧青手里？顧青還是這個世界里的男主？顧青還是會糾纏著真真一輩子？用這樣一套說辭去傷害真真？

    顧青選在今天，帶著真真最討厭的花，他何止是上一世沒有在意過、考慮過真真，這一世他也依舊沒有，他只是為了他自己，因?yàn)樗呀?jīng)被真真逼到了絕境。

    “我去叫人來?！鳖櫱喾鲎∷氖置φf，剛要松手離開。

    孟舒云忽然抓緊他的手腕，猛地抬起手。

    顧青慌忙后退，只覺得臉頰上被撕掉一塊一樣，看見孟舒云抓著生銹的剪刀扶桌站著，剪刀上還沾著血，那……是他的血。

    顧青臉疼的異常厲害，臉上的血順著下巴流下去。

    “小聲點(diǎn)?！泵鲜嬖剖种高€在發(fā)抖，他扶著桌子抬起了頭，蒼白的臉上沒有情緒，看著顧青啞聲說：“今天是真真的生日，你也不想她不開心，對嗎？”

    顧青疼的在顫抖，喉嚨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這一刻的孟舒云讓他想起上一世和他同歸于盡的孟舒云，虛弱的，病|態(tài)的，瘋魔了的。

    孟舒云抓著剪刀的手指上滴著血，他顫抖著慢慢站起身，“顧青，你也很愧疚對不對？你也不想傷害真真，那就不要驚動其他人自己死在這里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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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檳“砰砰”的被謝澤和任玉全部開了，像一聲聲慶祝的禮炮。

    “今天你可以喝一點(diǎn)酒。”孟老爺子笑著說：“你長大了，爺爺準(zhǔn)許你喝酒了?！?/br>
    孟真笑著抱了一下爺爺，看見仍然站在角落里的李丹，他過來和她打過招呼就又站到了一邊，她沒顧上和他說話。

    他對上她的視線愣了一下，臉和耳朵都很紅，看起來像是已經(jīng)喝酒了。

    “來，祝我們小羊公主生日快樂?！壁w敏兒端了一杯香檳遞給孟真。

    孟真笑瞇瞇接過來，卻左右看找不到孟舒云：“哥哥呢？”

    顧蕭也看了一圈：“剛才還在這兒?！?/br>
    李丹身邊的趙照聽見后，快步過來和孟真說：“剛才顧青來找您，舒云少爺出去見顧青了?！?/br>
    顧青？

    孟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臉上也沒了笑容，“他在哪兒？”

    她快步朝花園門口走去，裙擺拖動一地花瓣。

    “真真。”顧蕭和謝澤他們忙要跟上她。

    她在門口回過頭笑著說：“等我一會兒，你們先切蛋糕，我很快就回來?！?/br>
    她推開門走進(jìn)正廳，只有趙照跟著她。

    “您別急，只有顧青一個人?！壁w照輕聲說。

    孟真臉上卻沒有笑容，走進(jìn)正廳就問阿姨們：“哥哥呢？”

    阿姨正在擺放她的禮物，笑著說：“舒云少爺剛才好像帶著客人去了西花園?！?/br>
    西花園？

    孟真不知道為什么心跳的很快，很久沒有過的恐慌感從掌心傳上來，她提著裙子更快的走向西花園，剛到門口就看見玻璃門上紅色的液體，她喉頭一瞬收緊，想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在里面鎖住了。

    她隔著玻璃門就看見兩個人摔進(jìn)泳池里，腦子轟一聲一片空白。

    哥哥，是哥哥。

    趙照也立刻反應(yīng)過來，慌忙去擰門，又急忙對阿姨道：“拿西花園的備用鑰匙！”他低頭看見孟真沒有血色的臉，想安慰她。

    孟真已經(jīng)轉(zhuǎn)身快步奔向正廳。

    顧蕭、謝微、謝澤和任玉不放心的趕過來，正好在正廳遇上跑過來的真真。

    顧蕭忙伸手：“出什么事了？”

    “讓開！”孟真卻一步?jīng)]停，揮開他的手跑到客廳的一堆禮物盒旁，推開一片盒子在里面找到了白色手提箱的一個禮物盒，她手指發(fā)冷的迅速打開。

    “怎么了真真？”謝微也被她驚到了，忙過來問她，只見孟真從那禮物盒里拿了一樣?xùn)|西，轉(zhuǎn)身快步奔向西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