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舞輕笑一聲，任由兩個丫鬟攙扶著，優(yōu)雅地轉(zhuǎn)過身面向趙凝說道：“太后娘娘，您的茶臣妾也喝過了，若沒有其他事，臣妾就先告退了！出來久了，臣妾擔(dān)心王爺那邊不放心?！?/br>
    話說罷，她也不待趙凝應(yīng)聲，看也不再看二人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戰(zhàn)舞這人還沒出屋，趙凝的臉色就已經(jīng)黑成了鍋底。

    婆媳二人毫不掩飾地狠狠瞪著戰(zhàn)舞的后腦勺，一直等她走出院子，白旖珊才敢走上前，咬了咬下唇，硬著頭皮說道：“母后，這個戰(zhàn)舞也實在太囂張了，你看她剛才……”

    后邊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趙凝一個眼神瞪了回去。她霍地起身，猛地甩了甩衣袖，抬眼看了看白旖珊臉上那個通紅的巴掌手印，沉聲說道：“走，跟我去面見太皇太后！”

    她們兩個惹不起，總有人能惹得起！

    婆媳二人走得很快，一路不停地來到永壽宮。佘霄月近日剛得了伏澤方蠑螈，正是高興，然而這婆媳倆就黑著臉來了。

    聽她二人說完，再一看白旖珊臉上那鮮明的巴掌印，佘霄月氣得一掌拍在桌上，怒道：“真是豈有此理！她現(xiàn)在還真拿自己當(dāng)回事了！”

    話說著，她當(dāng)即對外厲聲喝道：“來人，去宮門口把人給哀家?guī)Щ貋?！?/br>
    侍衛(wèi)領(lǐng)命，正要走，趙凝趕緊說道：“她身邊帶了好些千歲府的護衛(wèi)，太皇太后這樣子去拿人，只怕不妥！”

    “什么？她還帶了護衛(wèi)？”

    “是啊，說是千歲不放心，非要讓她帶著，人一到臣妾那兒，就把門口都圍了起來！”趙凝如實說道。

    佘霄月氣得臉都綠了，連聲說道：“反了反了，這真的是要反了，他千玨塵這是要造反?。【垢易屗乃叫l(wèi)擅闖后宮，這老祖宗留下的律例，他是一條也不放在眼里了！”

    白旖珊同樣擔(dān)憂道：“是啊，可是他在朝堂上一手遮天，連皇上都要聽他的，我們又該怎么辦呢？”

    “一手遮天？”佘霄月瞪了她一眼，道：“哼，哀家倒要看看，他這手能遮住多大的天！”

    聽她這語氣，白旖珊緊張問道：“皇祖母有辦法？”

    佘霄月冷哼一聲沒有回答她，只是又咬牙切齒地吩咐道：“先不用去了，今天就先讓她走。”

    宮門口，戰(zhàn)舞走得極慢，眼瞅著這就要出宮了，后邊還不見有人追來，想來她佘霄月今天是不會派人來了。雖然早也料到了會有這情況，但不得不說，心里還挺有點小遺憾呢！

    杏雨云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問道：“夫人在等人嗎？千歲今天應(yīng)該是沒有進宮的！”

    “我知道，我不等他！”戰(zhàn)舞笑著回了句，又道：“回吧！”

    轉(zhuǎn)身之際，她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快速地朝這邊走來。

    那人顯然也看到了她，匆匆走到她幾步之外便停了下來。她跟白伯仲并不是第一次不期而遇，然而每次見到他，總會不自覺地頓住腳步。

    眼前，這個頭發(fā)已然泛白的人，似乎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尤其是在看到她這號人物時，更是率先一步作了個揖，叫了聲：“千歲夫人！”

    戰(zhàn)舞心尖兒微顫，回來之后，她只特意去過白府一次，此后再見，也不過都是匆匆一瞥，說起來，還從未認(rèn)真說上幾句話。

    今日遇上，戰(zhàn)舞只覺得心里軟了軟，忍不住便想跟他多說幾句，道：“白丞相可別這樣，我是晚輩，理應(yīng)向丞相行禮才是！”

    “不不，臣不敢！”白伯仲這個人一向謙遜謹(jǐn)慎得很，他素來膽小，也是戰(zhàn)舞早就知道的。但是在自己面前，仍然自稱“臣”，就讓戰(zhàn)舞有些不太自在了。

    她道：“白丞相，我不是千歲殿下，您實在無需對我如此！”

    白伯仲朝她拱了拱手，沒有多言。

    戰(zhàn)舞瞧了瞧他眉間神色，又道：“丞相匆匆入宮，可是皇上宣召？”

    顯而易見的事情，白伯仲也沒有瞞她，只道：“是，皇上說有要事跟臣商議！”

    是為了戰(zhàn)文勇的事吧！如今這宮里，千明睿最信任的應(yīng)該就是她的這個爹爹了，出了事自然第一個就想到他。

    目前她所知道的，朝中的大臣，除了白伯仲和戰(zhàn)文勇，大概就還只有戰(zhàn)飛揚這個將軍對他忠心耿耿了。其他的那些朝臣，都是些見風(fēng)使舵的好手，尤其是那個右相蕭林海。不過，倘若蕭晴真的嫁給了戰(zhàn)飛揚，說不定這蕭林海就不會再搖擺不定了。

    這么說來，她似乎是不應(yīng)該撮合這二人來著。

    但總而言之，她也無所謂，反正她也從來沒有把這右相放在眼里，千明睿那邊有他沒他，與自己而言也無足輕重，只是白伯仲這里……

    如果他仍然一味地幫著千明睿，就怕到時候千玨塵會突然對他下手，而有些事，她現(xiàn)在也不便明說，所以她要不要把白伯仲拉攏到自己這邊來？

    第213章 同人不同命

    這個想法剛冒出，她都不覺輕笑出聲。

    注意到她忽然淺笑，白伯仲抬眼認(rèn)真看了她一眼，忽然又沉下臉來，不知怎地，看到戰(zhàn)舞，他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兒白洛溪。

    算起來，他的溪兒比戰(zhàn)舞小幾歲，可到底沒有人家命好。想起往事，他不由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就聽?wèi)?zhàn)舞率先說道：“白丞相，聽我爺爺說，他一直想邀您去府上小聚，但您一直沒有時間，今天我就再替爺爺問一句，不知丞相明日可有空？”

    “這……”這個節(jié)骨眼兒，邀他去戰(zhàn)府，會不會……白伯仲皺了皺眉，不等他拒絕，戰(zhàn)舞又道：“丞相別害怕，我只是替爺爺問，你不用多想！”

    “況且……”她話鋒一轉(zhuǎn)，笑著說道：“丞相今日跟皇上商議之后，早晚還是要去一趟戰(zhàn)府的吧，不如就明日？我這便讓人回了爺爺，明日午時，戰(zhàn)府等您！”

    她兀自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壓根兒不給白伯仲回話的機會。

    白伯仲這廂還在想著她這話，那頭人已經(jīng)出了宮門上了馬車?？粗鴮Ψ胶坪剖幨幍囊蝗喝司瓦@么大搖大擺地出了宮，白伯仲神色有些為難，自語道：“這戰(zhàn)家大小姐、可是不好惹啊，倘若我家溪兒，當(dāng)初有她一半的強勢，也不至于……”

    想起白洛溪，他眼含淚花，終是搖了搖頭，嘆道：“罷了，同人不同命?。　?/br>
    看著他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戰(zhàn)舞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杏雨心細(xì)，忍不住問道：“夫人，奴婢看著你好像還有什么話想跟白丞相說，需要奴婢過去轉(zhuǎn)達嗎？”

    戰(zhàn)舞有些意外地回頭看她一眼，很快又釋然道：“不用了，明天他去了戰(zhàn)府，我自會跟他親口說！只不過，我是想到了這白丞相當(dāng)初還有個嫡女，聽說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呢！”

    “是啊！”說起這個，云香笑著說道：“夫人莫非不知道？當(dāng)年、坊間還將您跟這位白府嫡小姐并成為‘玉都雙姝’呢！”

    倒是知道的，她身為白洛溪時，曾聽說戰(zhàn)府有個大小姐，除了擁有一張絕世的容貌和一道讓人艷羨的靈根之外，便一無是處。

    當(dāng)初她還曾想過，這樣子不學(xué)無術(shù)的一個人，是怎么能跟她并稱為“雙姝”的，直到后來她借著戰(zhàn)舞之身重生，才發(fā)現(xiàn)這個大小姐并不是人們口中說的，空有一張容貌。

    兩個人也算是同病相憐，偏生命運弄人，誰又能想到，誰又敢想象，這兩個人竟然以這種方式“共生”了！

    她能感應(yīng)到戰(zhàn)舞生前的記憶，甚至某些時候，她覺得戰(zhàn)舞并沒有死，她的靈魂似乎就存在于自己靈識深處的某個地方，所以她在面對戰(zhàn)茂的時候，也完全就是真情實感的流露。

    而這五年來，她越來越覺得，自己跟戰(zhàn)舞越來越像，或者可以說，兩個人像是正在慢慢地融合，這種感覺說不出的詭異和奇妙。

    她既有對白伯仲的親情，也同樣有對戰(zhàn)茂的親情，兩種感情在她這里同等重要，所以她不希望任何一方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

    但目前為止，這件事并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也沒有辦法說出來。而在外人看來，白伯仲跟她可是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從千玨塵的角度看，他們還應(yīng)該是完全對立的兩個人，所以很難保證千玨塵下一個不會拿他開刀。

    對于戰(zhàn)文勇，他是念在戰(zhàn)茂的面子上，才沒有痛下殺手，但對于白伯仲，大概就沒有什么理由能讓他放過了。

    路上，戰(zhàn)舞一直在想著這些，同時也想著明日見面該如何跟白伯仲先提個醒。

    而此時，千明睿的明政殿，君臣二人正大眼瞪著小眼。

    千明睿臉色沉沉，一雙眸子帶著懷疑看著底下的人，說道：“左相，朕聽說、你剛才在宮門口又遇到了戰(zhàn)舞？還跟她說了話？朕記得，你們這樣子‘偶遇’可不是第一次了吧？”

    說的是呢！他也覺得奇怪！白伯仲抹了把額頭冷汗，說道：“是啊，微臣和千歲夫人這緣分、還真是貌不可言啊！”

    妙不可言？千明睿眉頭狠狠一皺，眸中的疑慮又多了幾分。

    感受到他這眼神，白伯仲頭都不敢抬，道：“微臣并不知道今日她也進宮了，所以方才在宮門口，真是只是偶遇，還望皇上不要多想！”

    “朕多想？哼！你覺得朕該想些什么呢？”千明睿語氣明顯不好，他在千玨塵那里受了氣，現(xiàn)在但凡跟千玨塵扯上關(guān)系的人和事，他都覺得氣不順。

    更何況，戰(zhàn)舞還是他的女人。他一個人騎在自己頭上也就罷了，現(xiàn)在居然連他的女人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他今日宣白伯仲進宮，原本是想商量戰(zhàn)文勇的事，結(jié)果就在剛才，太皇太后那邊送來消息，說是戰(zhàn)舞剛剛進宮，在太后那里把皇后給打了，還讓千歲府的親衛(wèi)將太后的寢宮給圍了起來。

    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更過分的是，這些事如果不是太皇太后派人來跟他說，他居然完全都不知道?？上攵?，這宮里怕是有多半的人都是他千玨塵的啊！

    這么恐怖的事情，他只要一想到，雙腿就不自覺發(fā)軟。

    而今再想想，不僅細(xì)極思恐。好像這些年，他多次想要算計千玨塵，最后都以失敗告狀。原本他以為只是千玨塵謹(jǐn)慎多慮，現(xiàn)在看來，這謹(jǐn)慎多慮只是他的一個方面，更重要的還是他早已在這宮里布滿了自己的眼線?。?/br>
    他現(xiàn)在眼里，已經(jīng)看誰都像是千玨塵的人了。

    所以他今日召見白伯仲過來，殿里一個宮人都沒有留，連平日里貼身的大太監(jiān)都被他趕了出去。

    看得出他此時十分的煩躁，白伯仲試著問道：“皇上現(xiàn)在可是在因為戰(zhàn)大人的事兒憂慮？”

    千明睿冷笑一聲，自嘲道：“與剛剛發(fā)生的那件事相比，他戰(zhàn)文勇已經(jīng)不算是什么事了！”

    白伯仲微微抬眼看他，詫異道：“剛剛？微臣斗膽請皇上明說！”

    千明睿也沒想要賣關(guān)子，他現(xiàn)在委實沒有那個心情，但見他咬著后槽牙，說道：“就剛剛，你在宮門口遇到的那個女人，她狠狠地甩了你女兒一個巴掌之后，還甚是囂張地從那兒走了出去！”

    第214章 應(yīng)該不會是白旖珊自己扇的

    “額，這……”白伯仲有些傻眼，實在是想不到，剛剛在宮門口遇到的那位溫良賢淑的女子，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所以他下意識地反問道：“皇上說的可是真的嗎？”

    千明睿氣得瞬間暴跳如雷，怒道：“怎么？你還懷疑朕騙你？”

    像是為了配合他說的是真的，還不等白伯仲惶恐，門外便有太監(jiān)進來稟報：“皇上，皇后娘娘來了！”

    千明睿袍袖一甩，氣道：“來得正好，讓皇后和你說吧！”

    話說著，白旖珊已經(jīng)快步走了進來。她眼睛紅紅，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再看她的臉，赫赫然比眼睛還紅，可即便如此，白伯仲第一反應(yīng)還是：這是真的嗎？該不會是珊兒這丫頭的苦rou計吧？

    不過這話他到底沒敢說出來，慌忙上前問道：“皇后娘娘，你這是……”

    看到他，白旖珊頓時猶如決堤的洪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并順勢往白伯仲身上撲去，道：“爹，女兒被人欺負(fù)了！”

    白伯仲伸手扶住她，再次細(xì)細(xì)地看向她的臉，清晰可見的五個手指印，看樣子用力還不小，應(yīng)該不會是白旖珊自己扇的。

    想著，他才又問道：“皇后先別哭，你這是怎么回事？”

    白旖珊逮著機會，自然要添油加醋地將戰(zhàn)舞的“惡行”又說了一遍。千明睿光是在旁邊聽著，便已經(jīng)是氣得說不出話。

    白伯仲聽聞，也是不由心中思忖：那位戰(zhàn)家大小姐，看著不像是這般無理之人，但如果說太后娘娘也這么說的話，那倒有幾分可信！

    千明?？蓻]有他這般耐心，整個人氣得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圈，說道：“左相，你看見了吧？現(xiàn)在不光是他不將朕放在眼里，連他的夫人都要騎在朕頭上了！今天她敢?guī)藝四负蟮膶m，明日還不得直接逼宮來！”

    這……確實是有點嚴(yán)重了！白伯仲一臉為難，可那攝政王囂張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目前這種情況，他一時還真的想不出該怎么應(yīng)付。

    所以想了想，他只能是問道：“那皇上想要微臣怎么做？”

    千明睿也沒指望他能想出什么厲害的法子，只不過眼下除了他之外，旁人他又信不過，只能是暫且將他叫來，商議一下。

    此時聽他這么問，千明睿沉了臉色，適才鄭重地看了父女二人一眼，字字鏗鏘道：“朕要、收回他的兵符，丞相以為如何？”

    如今的天晝國，有一大半的兵權(quán)都握在千玨塵手里，而剩下的一小半，太皇太后那里還捏著些，戰(zhàn)家戰(zhàn)飛揚的手里也有，其他微不足道的又分了幾股在其他將軍那里。但總而來講，這一小半最終的權(quán)力都還是掌握在他這里。

    但他也只能是保證這一小半的兵力為他所用，而另外的，他要想辦法拿回來才是。

    只要拿回了兵權(quán)，他千玨塵再囂張，也就不足為懼。

    他這個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白伯仲倒也不驚訝，只是依舊為難道：“按照天晝國律例，攝政王手里的兵權(quán)確實過多了，可是他有先皇密詔，皇上想要收回兵權(quán)，恐怕只能是讓他將先皇密詔先交出來，若不然這件事可不太好辦！”

    千明睿煩躁，火氣也跟著很大，道：“左相，你還能說點別的嗎？每次朕一跟你討論這個問題，你就用先皇密詔來搪塞朕。哼，朕現(xiàn)在不想聽這個，朕現(xiàn)在就是要你想辦法，讓他把這個密詔拿出來！”

    說罷，他又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朕問你，這個密詔，你當(dāng)初可曾仔細(xì)瞧過了？確認(rèn)不假嗎？”

    先皇駕崩的時候，千玨塵還在邊境來不及趕回來，而等他收到宣召回宮的時候，千明睿已經(jīng)順利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