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敲門。他轉(zhuǎn)頭看向門口，才驀然發(fā)現(xiàn)，不對，是有人在敲窗！

    朗言站在了窗外，一邊敲窗，一邊笑嘻嘻說：“快讓我進(jìn)來！”。麻殷驚得罵了一句：“瘋子！”朗言腳下窗臺只有14.6厘米，窗楣為了省施工費選用的色麗石，硬度比大理石弱，哪里承受得了成年人體重？麻殷小心打開窗，讓朗言跳進(jìn)來。

    道德的事不能訓(xùn)斥，但生死安全能罵吧！他開口就要教訓(xùn)朗言，豈知話根本沒機(jī)會出口，朗言嘴唇貼過來，舌頭探進(jìn)他口腔。麻殷要推開他，可手不聽話，叛逆地?fù)Ьo了朗言，從脖子滑向他的后背，又從后背滑下腰。朗言的手有勁得很，身體很軟，關(guān)節(jié)柔韌極了，這是竊賊的身段，能爬進(jìn)任何建筑，潛入任何堡壘……

    麻殷沒出息地投降了，一秒都沒掙扎過。他親吻著他，想著該問他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很重要的問題，丘平囑咐過的，事關(guān)未來的安穩(wěn)幸福。

    是什么問題呢？他忘了。等他終于能開口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說：“我們在一起好嗎？”

    朗言開心道：“好?！?/br>
    第二天早上，他們一起走出房門時，被丘平撞見了。丘平很詫異。麻殷笑道：“把嘴合一合，一會兒麻雀飛進(jìn)去了?！?/br>
    丘平閉起嘴。跟在他倆身后，他忍不住盯著朗言脖子。上面可不止一個印跡，從脖子一直延伸進(jìn)朗言愛穿的棉麻襯衣里，昨晚想必特別激烈……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腦袋。麻殷轉(zhuǎn)身問：“怎么啦，又錯亂了？”

    丘平笑道：“打蚊子呢，這里蚊子太多，叮得人滿身紅印?！?/br>
    早餐桌上一貫的熱鬧，他們剛坐下沒多久，孔駿夫婦十指相扣，在他們對面落座了。這回朗言沒有坐到女王陛下邊上，但還是殷勤地給瞿婕遞茶遞奶。

    丘平冷眼旁觀，朗言的注意力顯然更多在麻殷身上。他善于照顧人，細(xì)心地調(diào)整遮陽傘，免得曬到麻殷，給麻殷倒醬油、扒橙子，麻殷老大爺似的坐著吃吃喝喝，屁股心安理得地粘在藤椅上。

    孔駿對麻殷道：“麻老師的朋友呢？昨天我們聊得特別好，約著一會兒去村里喝茶?！?/br>
    “他們一群夜貓子，起不了那么早?！?/br>
    “我要好好感謝麻老師，不但給我介紹了好朋友，還幫我們做了那么多的推介，”孔駿給他倒水，笑道：“回市里我請吃飯，您可一定要賞光?！?/br>
    “別叫麻老師，太客氣了。舉手之勞，互惠互利的事。”嘴里說著客套話，但語氣是冷淡的，也沒答應(yīng)要跟他應(yīng)酬。

    孔駿心里納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這建筑師？但物以類聚，麻殷跟雷狗那么親近，大概都是比較有個性的人，孔駿尊重這種我行我素，便不再貼冷屁股去。

    瞿婕卻說話了。她道：“麻老師，過一陣我要在村里辦個作品展，你要能抽出時間，能幫我做場館設(shè)計嗎？”

    朗言道：“建筑師不是蓋房子的嗎，也做室內(nèi)設(shè)計？”

    其實麻殷受邀做過不少類似的工作，甚至幫朋友設(shè)計logo、設(shè)計過杯子造型，都是玩票性質(zhì)的，只要有時間他不會拒絕。但他怎么可能幫瞿婕，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我最近沒時間。”

    瞿婕俏皮地皺起了眉，對孔駿投訴道：“我都說了，麻老師肯定看不上我這種小作家！”

    孔駿怪她失了分寸，讓人沒法接話，但也只能笑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麻殷的設(shè)計圖比你哪一本書都值錢?！?/br>
    瞿婕哼了一聲，對朗言道：“我要去溫泉了，陪我一起去?！?/br>
    朗言臉色僵住了。丘平一看形勢不妙，正想上去解圍，卻見朗言對康康道：“能麻煩你陪孔太太去溫泉嗎？”康康笑道：“行啊，這時間女賓人少，水溫也好?！?/br>
    瞿婕橫了朗言一眼，一聲不響地站起來，獨自離去，留下一桌的男人尷尬地面面相覷。

    丘平把麻殷拉到樹林里。麻殷道：“干嘛呢？”丘平道：“帶你遠(yuǎn)離是非。”

    麻殷笑了不語。丘平邊走邊道：“看到女王陛下的表情了嗎，她要嚼了你?！?/br>
    “女王陛下是什么東西？”

    “別裝了，你跟朗言怎么說的？”

    “我沒說?！?/br>
    “沒說？”

    “又不是什么光鮮體面的事，談起來大家都難受，跟逼著他做選擇似的?！?/br>
    “他當(dāng)然要做選擇！”

    “給朗言點時間吧。你不能一刀砍掉別人經(jīng)營了很久的東西，拿感情去脅迫人?！?/br>
    “我錯看你了，殷殷，原來你才是真圣母?！?/br>
    “不是，”麻殷斬釘截鐵道：“我會讓朗言離開那個孔太太。他自己也是這么想的，要不就不會為這個文化村項目拼命。他想做出成績，有個安身立命的位置，不用再去伺候她?！?/br>
    丘平點頭，“嗯，他剛才那么不給女王面子，算是對你表現(xiàn)出誠意了——但話是這么說，這關(guān)系太他媽別扭！”

    麻殷皺著眉頭。丘平抱著他的肩笑道：“昨晚玩得很開心？朗言柔韌性很好，聲音也好聽，叫起來特爽吧。”

    麻殷橫眼看他，笑罵：“不準(zhǔn)意yin朗言?！?/br>
    他們信步走到貓女的棚屋。經(jīng)過他們幾個月的重建，小屋子不但有了保溫防水的堅固外墻，屋里格局也重新設(shè)計過，隔墻全部拿走，不再區(qū)分臥室客廳，空間寬敞了許多。在大片墻上，掛著貓女畫的廢墟圣母院，一溜兒過去，有三四十幅。這個房間明亮也許多，貓女坐在地毯上，給麻殷看她昨天畫的溫泉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