膩味 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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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崇遠猛的瞪大了雙眼看向他,心口像是被壓著一塊巨石,喉嚨啞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至于丁敏柔,是我安排到宋輕舟身邊的。老爺子當時給了最后的機會,如果我不這么做,他也會提前出手,分開你和宋輕舟。丁敏柔是個很現(xiàn)實的女人,她需要一大筆錢出國留學,這也是個契機?!?/br> “她離開前,我給了她一筆錢,錄下了交易的錄音,在一次你喝醉的夜晚,用你的名議將錄音發(fā)給了宋輕舟。你不知情所以不存在解釋,所以我想以宋輕舟的性格應該會選擇將這段不愉快遠遠拋在腦后,不再提起?!?/br> “只是我沒想到,這個女人留了心眼,會留下宋輕舟的種。事情在如今又重新被翻開,逼人重新做出選擇。她聰明又自私,她主動聯(lián)系我的時候,老爺子利用了她這一點,再次安排她帶著孩子回到了宋輕舟身邊?!?/br> 瞿白說完這些,頓了頓,又道:“我并不想為自己開脫什么,做了就是做了,哪怕有再多的迫不得己。說實話,我并不喜歡宋輕舟這人,活得過于透徹有時候又很現(xiàn)實很自私,我覺得他和你不合適……但是當出車禍的那一天,我還是冒死救了他,千鈞一發(fā)的瞬間,車子就在大火中爆炸了,如果他真的死了,你怎么辦呢?我太了解你了?!?/br> 瞿白紅了眼眶,做了個深呼吸,聳了聳肩,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事情走到這一步,我和爺爺也無力再阻止你做任何決定了,阿遠,你自由了?!?/br> 關崇遠喉結(jié)滾動了兩下,心中百感交集:“你說,丁敏柔聰明又自私,但她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回到宋輕舟身邊?” 瞿白想了想道:“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br> 關崇遠沉默了許久,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清澈平靜,他站起身回頭對瞿白說道:“不管他做何種選擇,我無怨無悔。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讓爺爺好起來,至于做選擇的事情,我不想再逼他了……就交給時間吧?!?/br> 瞿白訝然的盯著他,很難想像這么理智冷靜的話,會是從關崇遠嘴里說出來的,看來他真的成熟穩(wěn)重了很多。 “那個……”瞿白追上前,從口袋里拿出了那枚戒指,“我一直帶在身上,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要拿回去的?!?/br> 關崇遠一瞬不瞬的盯著那枚黑鉆戒許久,才緩緩伸手接了過來,轉(zhuǎn)身默默離開了。 好在老爺子挺了過來,半個月后,轉(zhuǎn)到了普通vip病房。 醒來后,情緒平和,就是不愿看關崇遠一眼,也不跟他說話。 老爺子不說,但是關崇遠心里明白,這次大約是真的傷心了,也死了心。 第128章 再生 老爺子在醫(yī)院里的這段時間關崇遠照顧得也算盡心盡力,營養(yǎng)餐點,每天變著法兒出新花樣,送完餐坐一會兒就回去了,他守在這兒老爺子不肯吃。 老爺子剛開始還使性子不吃,后來被瞿白勸著也吃了點,一臉不相信。 “你們又誆我。” 瞿白不解:“爺爺怎的這么說?” 老爺子冷哼了聲:“那小子能做出這些餐點?我不信!” 瞿白失笑:“真的是阿遠做的,他親自去市場挑的食材,一點兒也未假手于人。他很有烹飪的天賦?!?/br> 老爺子這才直面問題,吃了一小半放下了手里的餐點。 瞿白心頭一跳:“是這幾樣菜不合口味?” 老爺子沉吟了許久,說道:“我老了,已經(jīng)沒有多少年可活頭。這次死里逃生,看明白了許多事情,我是不是對你和阿遠太苛刻了?” 瞿白抿唇暗自抽了口氣:“要說實話嗎?” 老爺子應了聲:“你就實話實說?!?/br> 瞿白:“說一點怨恨都沒有肯定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感激和依賴。如果沒有爺爺這些年對我的栽培,我可能……還不知道在哪處黑暗逼仄的角度里茍且偷生。至于阿遠,其實您應該比我更明白,您把阿遠帶到十五歲才離開您的身邊,其實他很敬重您,很關心您,只是不習慣掛在嘴邊。” 這些話戳到了老爺子心窩子,一下便紅了眼眶,沉重的呼吸帶著顫抖:“可他一點兒也不肯聽我的話,竟然為了一個男人這樣忤逆我!” 瞿白:“那個男人,不是普通的男人,是他想要渡過一生的心上人?!?/br> “什么狗屁心上人?!”老爺子氣不打一處兒來:“別人連孩子都整出來了,還,還心上人?!根本就是看他傻啦吧唧,拿捏得死死的,他還上趕著表真心,呵!” 瞿白看老爺子氣憤填膺說這些話時,哭笑不得:“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很大一部分責任在我。我不是替宋輕舟說話,實事求是的說,宋輕舟本來就挺正常一男的,是阿遠威逼利誘,死纏爛打,坑蒙拐騙把人給拉到了這個圈子,如果現(xiàn)在阿遠撒手不管……宋輕舟又能怎么辦呢?” 老爺子咽了口氣,沉默了許久不再說話。 瞿白抿了抿唇,又道:“何況現(xiàn)在他因為那場車禍,什么都沒有了,眼睛也看不見了,這些日子,我看著他也覺得挺可憐的。如果爺爺真想給他點教訓,已經(jīng)夠了?!?/br> “他的死活,與我有何干系?”老爺子傲驕的冷哼了聲,閉目假寐。 瞿白輕嘆了聲,看來這些事情,得老爺子自個兒想清楚,外人說再多也沒用。 瞿白剛走出醫(yī)院,接到了關崇遠的電話。 “哥,宋輕舟之前的病歷你那里有備份嗎?” 瞿白想了想:“沒有,得聯(lián)系當時負責他的醫(yī)生,可能會更全面?!?/br> 關崇遠:“能否麻煩你將他之前的病歷都完整備份發(fā)我郵箱?” 瞿白:“嗯,沒問題,我回頭就聯(lián)系那邊給你辦妥。你……” 關崇遠:“我已經(jīng)托人聯(lián)系了一位比較權威的眼科醫(yī)生,也聯(lián)系到了眼角膜捐贈方,如果一切順利,能在一個月內(nèi)給他安排手術。” 瞿白失笑:“效率這么快?看來這次你是傾盡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勢力?!?/br> 關崇遠不置可否的輕應了聲,沒再多說什么掛斷了電話。 **** 關崇遠再次去醫(yī)院給老爺子送飯時,老爺子終于肯正眼看他了,這反而讓關崇遠不自在起來。 “您,您吃,別看我?!闭f著拿過手機處理了一些工作郵件。 老爺子憋了口氣,瞪著他:“癟孫兒,一天不見人影,一來就揣著手機,你這是看望病人的態(tài)度嗎?” 關崇遠嘴角噙上一抹淺笑,將手機遞給了老爺子看,見他是在辦工,老爺子這才順了口氣兒。 “我有自己的事情,現(xiàn)在又要顧及公司和商會的事情,您一病倒,所有的工作和壓力全都在我和瞿白身上,能來看您已是不容易了?!?/br> 老爺子也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些日子,可能有點無理取鬧外加苛刻。 “我能有什么好看的?這里有看護,有醫(yī)生,你們來不來都無所謂,來了還打攪我休息!” 祖孫倆一陣沉默,關崇遠處理完幾封加急郵件,靠在椅子里伸了伸懶腰,從袋子里撿了個又紅又大的蘋果道:“我給您削個蘋果?!?/br> 老爺子沒拒絕就是同意了,關崇遠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說道:“一周后我要去一趟邁阿密?!?/br> 老爺子一聽便知道是為了什么,畢竟邁阿密有著最成熟先進的眼科醫(yī)療技術。 關崇遠將削好皮的蘋果切成塊,遞了一塊給老爺子。 老爺子咬了口蘋果,冷哼了聲:“你這么獻殷勤,不見得人家會高興會領情!” 關崇遠抽過濕紙巾擦了擦手,表情淡然:“他高不高興,領不領情,眼睛還是要治的?!?/br> 老爺子賊看不慣他那臉為愛要死要活,任勞任怨的狗樣子。 “咱們老關家,怎么出了你這么個癡情種?一談到感情就啥也不顧的,能成什么大器?!” 關崇遠沒好氣的將紙巾準確無勿的丟進垃圾桶里,一臉嚴肅:“一個連感情都不當回事兒的人,不見得能成什么大器?!?/br> 這么一提,關老爺子又想到了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身上,頓時吃了兩口的蘋果索然無味了。 “你……”關老爺子輕咳了下嗓門兒,正了正色:“你真就鐵了心,撇不開那宋輕舟了?” 關崇遠低垂著眉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轉(zhuǎn)頭看向老爺子一臉堅定:“我只知道,這輩子不會再為了誰這樣奮不顧身一次了?!?/br> “那宋輕舟呢?也跟你想的一樣?” 關崇遠頓時神情黯然,“我不知道,但那不重要!” “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崩蠣斪影l(fā)現(xiàn)自以為很了解這個孫兒,其實根本不了解,甚至連他會做飯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關崇遠喉結(jié)滾動,嚅了嚅唇道:“有時候,放手反而能使人看得更清楚,偶爾一次把選擇權交給對方,并不是件壞事?!?/br> 老爺子猛的抽了口氣,心中百感交集,深有感觸,這小子終于成熟長大了,不再像以前橫沖直撞,執(zhí)拗行事。 “你既然死不悔改,我也管不了你了。你想跟他在一起,我不反對,但是商會再過一個月就是大洗牌的日子,你有這個能力與信心坐上我的位子嗎?” 關崇遠:“當然,如果這一切都是您所希望的?!?/br> 老爺子:“我希望,我一手創(chuàng)建的輝煌能有人延續(xù)傳承下去,那是我用了一輩子才有的成績,人這輩子來這一趟,最終不都是為了這個嗎?” 關崇遠從未像此刻意識到家族榮耀這東西,這是老爺子的執(zhí)著,如同他對宋輕舟的執(zhí)著,拿命換來的東西,又怎么能輕易的舍下呢? 為了能順利出國安排手術事項,關崇遠與瞿白加班加點的到深夜,將后續(xù)工作都做了準備。 出國的前一天,關崇遠去看了劉折。 只見他拄著拐杖,能自己一個人慢慢走動了,醫(yī)生的看護一直在他身邊跟隨鼓勵,他人很精神,不見一絲頹敗。 不經(jīng)意抬頭間,劉折看到不遠處的關崇遠,怔愣在原地沒再往前走了。 關崇遠不緊不慢的朝他靠近,直到他跟前站定。 劉折暗自抽了口氣,擠出一個自若的笑來:“不是一直都沒空過來?” 關崇遠:“過來看看你?!?/br> 劉折從他身上收回了視線:“然后呢?” 關崇遠:“看你挺好,也就放心了。” 劉折:“替誰放心了?” 關崇遠沒有說話,劉折笑容有些難堪,又漸漸釋懷,“我知道了……我挺好的,這種事情誰也不愿發(fā)生,我不怨任何人。我劉折不是那么輸不起!更不需要你的可憐和同情,你可以走了,以后……也請別再來了?!?/br> 說完,劉折雙眼緋紅,轉(zhuǎn)身那一瞬淚水止不住的滾落,這一次,就真的再也沒有任何留戀。 關崇遠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雖走得極慢又艱難,但背脊筆挺,依舊驕傲得不肯低頭認輸。 劉折,他會值得更好的人,關崇遠收回視線,走得干脆利落,今后,對他最大的尊重,便是不再打擾他的生活,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中。 一周后,關崇遠率先飛去了美國佛羅里達州。 **** “先生,有您的電話?!惫饗鸱畔侣犕?,扶過宋輕舟走到了座機前,接了電話。 那端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用著地道流利的英語說自己是帕默爾醫(yī)院那邊的醫(yī)生,宋輕舟與他們交流了好一會兒,聽著并不像是假的,并且那邊說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了眼角膜捐贈者。 連接他過去的人,和手術時間都已經(jīng)安排得妥妥的了。 那端沒有多說別的,宋輕舟想了想,最終什么也沒問,掛斷了電話,喜憂摻半。 見宋輕舟接了電話便一直坐在沙發(fā)里沉默不說話,桂嬸有些擔憂:“先生,是誰的電話?” 宋輕舟緩緩回過神來,只說了句:“兩天后,我們要去一趟佛羅里達州,桂嬸,你去準備準備簡單的行李?!?/br> 說完這句話,宋輕舟心臟無法抑制的瘋狂攢動著,是關崇遠!一定是關崇遠!他已經(jīng)知道他還活著,也知道他現(xiàn)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