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我就不信你連續(xù)三年每天只睡六個小時，夜里能不呼呼大睡！”

    她也是忘了沙克達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人，他因為她在和唐明談判時失了主動權(quán)，損失了一大筆錢本來就不爽，這會見她在這沖他發(fā)脾氣，抬手扇了她兩巴掌。

    她本能想跑，被他拽著胳膊拉回來，按在長椅上打屁股。

    “住手！”一個短黑發(fā)、戴方邊黑框眼鏡的女生沖過來，沙克達看她的體態(tài)和步伐能斷定出她是個便衣。

    沒有罪犯不討厭警察，無論是男警察女警察、刑警民警還是便衣，沙克達看到警察就犯惡心。剛剛那個給小男孩冰淇淋錢的銀發(fā)男人明顯也是個便衣，一天遇著兩個便衣警察真是晦氣。

    沙克達沒好氣地說：“這是我女兒，我怎么不能打？”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一般警察聽到這句話都會撒手不管，但是年輕的女警察比較難應(yīng)付，女性意味著她們更能共情性別相同的受害者，年輕意味著思想更新，沒有陳腐之氣。

    果然，達詩琪沒有絲毫猶豫地把薇薇拽到她背后：“就算是你女兒，你也不能打她?！?/br>
    之后達詩琪開始對他進行思想教育，不外乎說暴力不可取，要和女兒好好交流。她又告訴薇薇你是個獨立的人，要善于運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

    沙克達雖然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但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坐那翹著二郎腿抽雪茄。他知道如果逼得對方把警察的名頭搬出來，事情會變得更麻煩。

    薇薇從他的眼神看出了他的心聲：為什么我要被這種小鬼說教啊，真是倒霉。

    “把你手機給我，我給你我的號碼?！边_詩琪在薇薇手機聯(lián)系人里輸入了她的姓名和手機號：“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如果他再打你，你就call我?！?/br>
    為了防止沙克達逼著薇薇刪掉達詩琪的聯(lián)系方式，她還要了他們兩個人的電話，說過幾天會再聯(lián)系他們。

    沙克達等她走遠了，發(fā)起牢sao：“好煩吶，這年頭愛管閑事的小鬼真多。越是這樣的條子死得越早，一點都不懂明哲保身，她的老師沒教過她嗎？也真是時代變了，唉……你可千萬別學(xué)她那樣，槍打出頭鳥，聽到了嗎？”他見薇薇面色古怪，說：“你有什么話要說就說，我不打你，說吧?！?/br>
    “你就像五四運動時期批評那些有志青年不好好學(xué)習(xí)跑到街上游行示威的人。”

    沙克達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對，理直氣壯地說：“那我問你，五四時期被打死的學(xué)生也是有的吧？你爸媽把你養(yǎng)這么大是指望你升官發(fā)財飛黃騰達的，不是指望你參加學(xué)生運動為別人犧牲的。”

    “你的假名是自己起的吧，達是飛黃騰達的達，那克呢？”

    “是克制的意思?！?/br>
    薇薇笑了：“你一點也不克制。”

    “年輕時克制，才有飛黃騰達的今天。如果一個人什么都無法舍棄，連一時的隱忍也做不到，那除非他姓田，否則注定是個失敗者?！?/br>
    沙克達又在說薇薇聽不懂的話，薇薇習(xí)慣他這種半自言自語式的交流了。很多時候他更像是把她當(dāng)成一個人形樹洞，在宣泄他無處安放的情感。

    薇薇失蹤了這一天，回去和爸爸解釋說自己壓力太大，所以逃課了一天。爸爸表示可以理解，告訴薇薇早上班主任給他打電話，問薇薇為什么沒來上學(xué)，他和老師撒謊說她生病了在家休息。

    薇薇覺得自己的爸爸真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在寇布拉眼里她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兒。與其說他們的關(guān)系像父女，不如說更像是朋友。

    達詩琪遵守了諾言，會定期跟薇薇聯(lián)系，確認(rèn)她沒有被“父親”家暴。薇薇加了她的QQ，經(jīng)?？吹竭_詩琪在空間發(fā)照片，照片里她和那個與薇薇有一面之緣的銀發(fā)男人一起行動。

    薇薇從文案了解到達詩琪對他的稱呼是“老師”，想著兩人可能是大學(xué)導(dǎo)師和大學(xué)生的關(guān)系。

    沙克達早就知道他們倆是警察，但薇薇對此一無所知。薇薇快放寒假的某個中午，她還在學(xué)校，下課時忽然收到沙克達的短信，讓薇薇把她QQ密碼告訴他。

    薇薇沒有多想，給了他以后就和那美去食堂吃午飯了。吃完飯薇薇總覺得有些不安，偷偷看手機，發(fā)現(xiàn)她的QQ在別的設(shè)備登錄了。

    薇薇的消息記錄開了漫游，她看到沙克達用她的號給達詩琪發(fā)消息，說她爸又打她了，現(xiàn)在她躲在臥室里，爸爸正在用菜刀砍門。達詩琪問了她家的具體位置后，兩人的對話就中止了。

    沙克達想對達詩琪做什么？薇薇很擔(dān)心她。下午都是自習(xí)課，沒有老師看，但是教導(dǎo)主任會在各班級巡視，看到空的課桌椅會詢問。薇薇讓那美替她打掩護，到時候教導(dǎo)主任問就說她去上廁所了。

    之后薇薇翻墻出了學(xué)校，獨自打車去往消息記錄里的那個住址，那是一座規(guī)模較小的獨棟別墅。

    薇薇一直不知道達詩琪和她的老師都是緝毒警，是毒梟最痛恨的那群人。達詩琪和白烈仁查到了沙克達頭上，所以他要殺人滅口。

    罪犯和警察即為天敵，巧的是兩者藉由薇薇這個群眾產(chǎn)生了交集。沙克達確認(rèn)了達詩琪和白烈仁的身份后，利用薇薇把她騙到了這個地址，準(zhǔn)備把白烈仁也騙到這里。

    薇薇按下門鈴，開門的是波尼斯，很顯然是沙克達允許她進來的?？蛷d里沒有達詩琪，沙克達在沙發(fā)上抽煙，問她來干什么。

    薇薇向他詢問達詩琪的下落，他說她不在這，薇薇不信。沙克達有些不悅，他很在意時間，因為馬上會有人來，于是讓波尼斯把她帶到地下室。

    薇薇在那里見到被綁在椅子上的達詩琪，她一只眼睛被挖掉，手指被砍了七根，兩塊膝蓋骨也被挖掉了，這些全裝在盤子里，地下室充斥著nongnong的血腥味。

    薇薇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哭著向她訴說她事先對此并不知情：“他不是我爸爸，對不起，我騙了你，我沒想到他會這么做……”

    她向達詩琪坦白了一切，達詩琪很冷靜，勸她早日離開這種男人：“他遲早會害死你，毀掉所有你珍視的一切?！?/br>
    薇薇看著她被波尼斯利落地一刀割喉，目眥欲裂，鮮血濺滿了她的視野。

    “不！”薇薇撕心裂肺地叫喊著，從噩夢里醒來了。

    此時她正在一輛車上，外面下著鵝毛大雪，車輪裝了防滑鏈，在道路上謹(jǐn)慎地行駛。

    遺憾的是那不僅僅是一個夢，而是發(fā)生過的現(xiàn)實。白烈仁被抓住后，達詩琪這個誘餌也就失去了價值。她的老師比她知道的要更多，白烈仁本就沒指望沙克達這個喪心病狂的罪犯能遵守約定放過達詩琪，所以他將他的位置告訴了同事，并先他們一步到了地方。

    白烈仁深入虎xue是想要救出他的徒弟，因為沙克達在通知中說從十二點半開始每隔五分鐘就會剁她一根手指。中國的接指手術(shù)經(jīng)驗豐富，如果能活著出去，達詩琪的手指說不定還可以接回去。

    可惜他沒有救下達詩琪，自己也命喪他手。

    11

    那位正義善良的緝毒警的犧牲讓薇薇精神崩潰失去了意識，沙克達的計劃出了紕漏，白烈仁把他掌握的沙克達販毒的證據(jù)交給了同事，現(xiàn)在他非但要面臨中國政府的通緝，還可能要面臨曾經(jīng)是己方勢力的追捕。

    他出于對形勢的判斷，果斷選擇舍棄一切從頭再來。在距離2011年不到一個月的星期四，他挾持著薇薇開啟了逃亡之旅。

    在他的計劃里，他需要在正式通緝下達前他要盡快趕到X省，進入與我國接壤的印度領(lǐng)地。

    印度并不是他的最終目的地，順利的話他和薇薇會從印度坐船去往美國，總之他必須出國，只要出了國，中國警方就對他束手無策了。

    薇薇對他的計劃并不知情，她感覺他們的未來白茫茫一片，就像雪地一樣。

    她在車上醒來的時候并不在車后座，而是被綁著丟在鋪了毯子的后備箱里，像一件較大的行李。不過，沒有人會給行李蓋被子，不是嗎？

    沙克達打開后備箱把她取出來，薇薇聲音沙啞地問他：“為什么要帶上我？你這個殺人兇手！”

    她又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他，她早知道他干了很多骯臟勾當(dāng)……薇薇絕望地想如果早點把這些告訴爸爸，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

    沙克達沒有理會她，他面色陰沉就像暴雨來臨前烏云密布的天空。他把薇薇和棉被一塊放進車后座，喂她吃飯。

    薇薇對于他們在哪毫無頭緒，她伸頭看到窗外中國石化的標(biāo)志，他們像是在一家加油站后面。

    沙克達掰正她的臉，他嘴里有飯不好說話，做了個挖眼的手勢恐嚇?biāo)灰獤|張西望。

    薇薇想起達詩琪的死就難過，她不知道白烈仁也被殺害了，否則她會喪失求生意志。目前薇薇還想活下去，一是為了她的爸爸和朋友，二是想讓沙克達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出于對安全的考量，沙克達晚上開車，白天就摟著薇薇在后座睡覺，弄得薇薇也作息顛倒。

    沙克達的性格過于謹(jǐn)慎，他不會帶薇薇住旅館，生活用品也是在沒有監(jiān)控的超市買。

    她該感激他沒有丟下她嗎？其實她完全是被他拖下了水，她真的不想和他一起逃亡，在外頭連個廁所都沒地方上。最糟糕的是她上廁所的時候他也不會給她解開繩子，似乎像是猜到薇薇會找機會逃跑。

    薇薇在生他的氣，所以她不和他說話。他像遛狗一樣，不管她要不要上廁所，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就把她帶到車外面，找個地方給她上廁所。

    最開始的幾天薇薇作息沒倒過來，白天看他枕在她大腿上睡覺，他手里還握著一把上膛的槍。

    她思索著逃脫或給別人傳遞信息的方法，車窗貼了防窺膜，她的手被反綁著，要把車門窗打開勢必會弄醒他。薇薇不知道為什么沙克達總是那么容易醒，他是薇薇見過睡覺時最警覺的家伙，這男人就差睜著眼睡覺了，大概通緝犯都像他這樣無法安眠。

    薇薇從來沒有超過三天不洗澡不換衣服的經(jīng)歷，第四天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身上就要長跳蚤了，但是沒有。

    她不喜歡在沒洗澡的時候和他zuoai，但沙克達不介意。他在車上cao她的時候右手也總是拿著槍，時不時插到她嘴巴里嚇唬她，然后薇薇受到驚嚇就會縮緊甬道夾他，這讓他很爽。

    避孕套當(dāng)然是沒有的，他留在甬道里的jingye會從薇薇xiaoxue里流出來弄臟內(nèi)褲，他給她買衛(wèi)生巾的時候說希望她下個月能懷孕，這樣就不需要再買衛(wèi)生巾了。

    沙克達在薇薇之前確實沒和女人交往過，對女性生理知識缺乏了解。他以為一包日用就夠她一次生理期了，還以為衛(wèi)生巾兼具紙尿褲功能。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薇薇震驚了，沙克達從她的眼神中意識到自己好像錯得離譜。

    他給她手撕衛(wèi)生巾的時候，薇薇低頭看到內(nèi)褲上的精斑，死活不肯再穿這條內(nèi)褲。愛干凈的她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她想馬上死掉。

    沙克達則受不了她因為這種小事哭，但他現(xiàn)在舍不得打她，只能在下次去超市時給她買了幾條新的內(nèi)褲。

    他知道跟著他委屈她了，但他就是做不到放手。帶著薇薇會加大他暴露的風(fēng)險，給他的逃亡增添了不少難度，可他寧愿現(xiàn)在麻煩些，也不愿余生見不到她。

    沙克達應(yīng)對例行檢查、通過哨卡的時候，薇薇都在后備箱里聽著，她很希望他們能起疑心，打開后備箱檢查一下，但每次他都有驚無險地通過。

    X省地廣人稀，進入X省后，沙克達開車的時候薇薇不必再呆在后備箱里了。她坐在車后座上聽他自言自語，據(jù)他所說，他屬于一個名叫“瑪麗喬亞”的犯罪集團，集團首領(lǐng)姓田，別的詳細信息他就不知道了。在瑪麗喬亞這個龐大的犯罪系統(tǒng)中，他隸屬一個中下層機構(gòu)，和另外六個小頭目經(jīng)營不同種類的交易。

    “女帝”韓雅可負責(zé)皮rou生意，“月光”莫利亞負責(zé)人體器官販賣生意，“天夜叉”唐明負責(zé)毒品生意，“海俠”甚平負責(zé)偷渡生意，“暴君”繆娑羅負責(zé)盜獵生意，“鱷魚”也就是他負責(zé)賭博生意。

    這七個頭目各有各的勢力，和瑪麗喬亞相互利用，在組織有要求的時候是其爪牙，但一旦頭目失誤就會被除掉，有新的頭目接替。

    他向薇薇坦白了兩個月前那起綁架事件的緣由，R市是唐明的地盤，過去沙克達一直只向S市輸出毒品，從今年下半年起逐漸把手伸到了R市，所以和唐明有些利益沖突。

    唐明察覺到他在插手他的毒品生意后，和他進行了談判。大家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唐明用她來要挾他退出，沙克達選擇了保住薇薇。

    說來說去，沙克達最后拋出了一個觀點：“你該慶幸我?guī)ё吡四?，警察是不會對你做什么，但道上可會有混蛋想靠抓住你來引我自投羅網(wǎng)?！?/br>
    聽到這，薇薇問他：“所以你會為我犧牲自己嗎？”

    沙克達笑笑：“你不是已經(jīng)被我?guī)ё吡藛?？所以那種事不會發(fā)生。如果我沒有帶走你，那說明我不關(guān)心你的下場。”

    “你愛我嗎，沙克達？”

    “我愛你。”

    “但是你害了我，你要是愛我就不會讓我受這么多罪。”薇薇覺得達詩琪說得很有道理，跟著他這樣的男人，她遲早有一天會被他害死。

    “再忍忍，我們會在新家里給你過19歲生日的，我保證?！?/br>
    “你這么說和那個把老婆賣給器官販子的賭徒有什么區(qū)別？”

    薇薇居然把他和那種男人作比較，沙克達真想把車停下來扇她兩巴掌，但他沒有踩剎車，繼續(xù)正視前方。

    他想拿根雪茄，在盒子里摸了個空，才想起來雪茄昨天就抽完了。

    這時薇薇從車載收音機里聽到了一個叫沙順喜的人被通緝的消息，她想那應(yīng)該就是他的真名了。順喜，聽上去不如克達有內(nèi)涵，他會給自己改名也不奇怪。

    她還想多聽聽新聞，他伸手關(guān)上了收音機，從后視鏡里瞥了薇薇一眼。

    深入X省后連超市都不常見，除了生活必需品，沙克達還買了十幾盒煙，自己抽也給薇薇抽。

    他不再長時間束縛著薇薇，但他每次入睡前必然會把她手腳綁住。

    薇薇希望爸爸不要太擔(dān)心自己，盡管理智告訴她這不可能。爸爸那么愛她，知道她被一個罪行累累的通緝犯拐走，怎么能不痛心疾首。

    每次想到自己爸爸，薇薇都有種要窒息的感覺，這并不是缺氧導(dǎo)致。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她和沙克達的身體意外地好，在海拔高的地方居然沒有出現(xiàn)高原反應(yīng)。

    薇薇問他如果她起高原反應(yīng)了他會怎么辦，沙克達很認(rèn)真地告訴她他會自首，讓她回歸平靜的生活。

    薇薇不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場面話，以前她覺得“同生共死”這個成語很浪漫，但她不想和沙克達同生共死。

    “如果你被那些士兵發(fā)現(xiàn)了，你會殺了我嗎？”他搖頭，說她可以用作人質(zhì)啊。他是想和她開玩笑的，但薇薇不覺得他的回答幽默。

    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她問的這些問題的答案，或許只有真的到了絕境他才會知道自己下意識會怎么做。

    這一路上他們看見許多野生動物，薇薇不得不承認(rèn)X省有很多風(fēng)景秀麗的地方，如果她是來旅游的，一定會玩得很開心。

    沙克達不撞死那些羚羊，努力避開穿過公路的野生動物，一是怕撞擊導(dǎo)致車子故障，二是怕車頭變形在之后的路上引起士兵懷疑。

    他才不是動物保護主義者，如果動物擋了他的路，就算是國寶大熊貓他也照撞不誤。

    沙克達只和薇薇說他們要去印度，沒告訴她下一步計劃。薇薇覺得沙克達沒有很多錢，到了印度說不定會把她賣掉。她知道印度是一個治安混亂的國家，也許沙克達適合那里，但她在那樣強jian犯遍地的國家絕對活不下去。

    沙克達知道她很不安，但他不敢讓她坐副駕駛也不敢解開她的繩子，只能在睡前和醒后一次次摸著她的頭安慰她：“我不會丟下你的，相信我。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他像是在給她洗腦，也像是在堅定自己的決心。

    終于有一天薇薇忍無可忍，問他上完廁所洗手了沒就用臟手來摸她的頭。沙克達說洗了，用雪擦的。薇薇用懷疑的眼神盯著他，要他把手給她看看。他自己看了一眼，就沒給她看，移開目光假裝看外面的情況，輕咳幾聲緩解尷尬，這下薇薇更確信他沒洗手，她真想把他殺了。

    在即將離開X省，進入印度的前一天，薇薇日思夜想的事終于發(fā)生了。他們遇到了一個在邊疆上意外和大部隊失聯(lián)的崗哨士兵，他長了張娃娃臉，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看到他們的時候很高興。

    薇薇心思活絡(luò)起來，但不敢表現(xiàn)得太明顯。他以為他們是過路的旅人，拜托沙克達把他送到哨所那里。

    沙克達視線落到他背后的槍上，和他說可以，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抬手對著他的頭開了一槍，沒有失誤，槍響被風(fēng)雪所掩蓋。

    薇薇不是第一次見他開槍殺人了，但是鮮紅的血染紅白雪的模樣還是讓她終身難忘。

    為什么？她不是第一次問他，為什么不能放過這個人？

    其實她知道的，他殺人總有理由。

    “他看到了我們的臉，如果我不殺了他，萬一他運氣好活著回到了哨所，會出賣我們的下落。他若不是軍人還好，偏偏他是個軍人，忠于國家忠于黨，絕無可能因為我們救了他的命就袒護我們?！?/br>
    親耳聽到他的解釋，這讓薇薇更加痛苦，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jīng)站到了生養(yǎng)她的國家的對立面了嗎？

    她被他拉著從那個蟬鳴聲聲的昏沉夏夜跑進了寒冷刺骨的冬日，風(fēng)雪侵入了她的心房，讓她的心一點點涼下去。

    車駛過界碑時她回頭，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界碑，眼淚斷了線一樣地掉。

    沙克達半開玩笑地安慰她：“別難過，我在中國禍害的是同胞，到了國外就禍害不到同胞了，這么想是不是好多了？”

    薇薇在想天上為什么不落一道雷把他劈死，真是老天不開眼。

    他們在印度的A市停留了一個星期，逃到了國外就是硬氣，沙克達再也不用擔(dān)心去買包煙就被人認(rèn)出來是通緝犯，連偽裝都不做了。這里可不像國內(nèi)會在各省各市向普通民眾展示他的通緝令，正常情況下一個國家都不會公開通緝外國罪犯，除非罪犯自己拋頭露面四處張揚。

    薇薇好久沒有痛痛快快洗個熱水澡、睡柔軟的大床了，之前沙克達都不敢讓她給他口，怕她嫌棄他那里太臭咬他。

    薇薇洗澡的時候他進來，借著幫她“深度清理”的名義，摳了她下面半個小時。薇薇都不記得自己高潮了多少次，不過能洗上澡她已經(jīng)很高興了，就沒介意他的侵犯。

    先前沒越過國界線的時候薇薇除了苦惱怎么樣逃走，還有的便是痛恨沒有辦法保持自己身體和衣服的干凈。

    都說飽暖思yin欲，薇薇飽暖思的卻是鄉(xiāng)。身處異國街頭，看著他鄉(xiāng)的人群熙熙攘攘，她開始想念S市了。

    中國和印度同為發(fā)展中國家，都是人口大國，但是A市的基礎(chǔ)設(shè)施建設(shè)遠不如S市，畢竟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差距擺在那里。

    城市里某些地方是rou眼可見的臟亂差，街頭攤販不戴手套雙手直接接觸食物為客人制作食品的方式讓薇薇大開眼界。尤其當(dāng)她看到有的食物就和他們沾滿泥土的腳挨在一起時，她真的想放聲尖叫。很多事情薇薇親眼見證過后只想拍拍自己的腦袋把它們從腦子里驅(qū)逐出去，感覺記住那些會讓她的大腦不干凈。

    在街上逛過那一圈，薇薇不敢說自己看到的就是整個印度，但至少也是印度的一部分。說好的四大文明古國之一呢？哦，原來那是古印度，不是現(xiàn)在這個印度啊。

    薇薇從小在S市長大，出國旅游也只去那些發(fā)達國家光鮮亮麗的地區(qū)，以前不覺得中國有什么好，現(xiàn)在她的愛國之情在心中熊熊燃燒。

    回到酒店薇薇開始反思，仔細想想她也沒必要太輕視印度人，他們這樣生活是因為貧窮，不是自己渴望的。

    山中人不知有魚大如木，海邊人不知有木大如魚，受生活環(huán)境限制，他們可能終其一生也不會接觸到“注意衛(wèi)生”這個觀念。反觀中國幾十年前還沒改革開放的時候，那會的群眾未必就比她現(xiàn)在街上遇到的人講衛(wèi)生。

    她所見到的民眾，為什么會過著這樣的生活？薇薇學(xué)歷史知道印度被英國殖民過，到現(xiàn)在官方語言都是英語。薇薇在想如果當(dāng)年中國被某個國家徹底殖民，恐怕她也會過著不衛(wèi)生的生活而不自知。

    百年前中華大地內(nèi)憂外患，正是那群被沙克達說“不好好學(xué)習(xí)”的有志青年拋頭顱灑熱血，才換來子孫后代幸福生活的今天，所以薇薇絕對不會認(rèn)同他的觀點，也不會變成他那樣冷血不知感恩的家伙。說到底壞人眼里沒有同胞和國家的概念，只有自己，這種極度的自私從生物角度來看對個體發(fā)展有利，但是不利于整個族群的將來。

    到A市后沙克達很不放心她，盡量留在酒店和她一起，到了萬不得已他要獨自出門時就把綁她起來關(guān)在衣柜里。

    薇薇對他在外面做什么一無所知，她也思考過一些逃跑的方法，奈何沙克達不給她機會，她也沒有創(chuàng)造機會的本事。

    他知道她想要逃跑，戲謔地說她是籠子里的寵物鳥，看到籠門開了就傻不愣登地想往外跑，其實根本沒有在外界獨立生存的能力。不過他又說這不怪薇薇，因為成鳥沒有把在野外生存的本領(lǐng)教授她。

    為了給薇薇上一課，他給薇薇換上一條紫色短款連衣裙，沒有讓她穿內(nèi)褲，帶她上了一輛公交車。

    印度的公交車和中國的公交車完全沒有可比性，可能是因為印度公交車行駛的路面多為泥地。

    這輛公交車從內(nèi)到外都十分破舊，扶手上覆滿了積攢多年的油漬，窗沿、中控臺等處則有厚厚的灰塵。

    薇薇一上車就看到一個穿著卡其色警服的胖警察，他臉圓圓的，嘴巴上面有兩撮對稱的胡子，膚色很像巧克力。

    公交車過道不怎么寬敞，差不多每排都有人站在座位邊上。薇薇跟著沙克達往里走的時候從那個警察身邊經(jīng)過，不到一秒的時間，她覺得有人摸了她的屁股。

    要不是沙克達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真會以為是他摸的她。薇薇驚疑不定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警察沒有在看她，看著別的地方，但他一只手捻弄不已，似乎在回味剛才的觸感。

    印度女性大多穿長褲或長裙，薇薇穿的裙子快短到大腿根了，可以說是非常吸睛。一路過來薇薇感受著如狼似虎的目光，心里有些緊張。

    很快就有人發(fā)現(xiàn)她沒穿內(nèi)褲，紛紛壓低了身體窺看她的裙底。那些男人眼里沒有多少人性光芒，更多的是獸性欲望。

    薇薇被這么多男人盯著看是真的害怕，感覺就像那晚阿龍闖進那美家一樣。沙克達像是沒注意到有那些人在看他們一樣，捉住她一只胸旁若無人地捏，另一手則伸進她的裙底開始揉她的屁股。

    薇薇的xiaoxue察覺到到一絲涼意，是他故意把她的臀縫扒開，將那抹殷紅露得更大。

    rufang大的人被摸胸其實沒什么特別的感覺，除非是被玩弄奶頭。沙克達就很擅長隔著衣服搓她的奶頭，撩撥她敏感的神經(jīng)。

    一想到自己被這么多陌生男人看著，尤其他們的眼神看上去是那樣的饑渴，薇薇的xiaoxue就一陣顫抖。要不是有沙克達在她邊上，他們早就沖過來把她生吞活剝了。

    換作在國內(nèi)的交通工具上，沙克達絕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動作，可這里是國民素質(zhì)遠低于中國且槍支合法化的印度。都說權(quán)力是最好的春藥，這個男尊女卑出了名的地方空氣中仿佛自帶了讓男人發(fā)情的藥物，總之沙克達此時性欲大漲。

    “不聽話的話，我就把你丟在這，讓你做流浪漢的公共廁所?！鄙晨诉_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對薇薇說過最有威脅性的一句話了，但凡換個地方效果都不會這么好。

    薇薇強壓著心中的羞恥與抗拒，手緊緊攀著他的胳膊，十分誠懇地回應(yīng)：“我會聽話的，別丟下我。你不是愛我嗎？你不可以丟下我……啊！”

    薇薇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揉得起了生理反應(yīng)，他居然直接拉開褲鏈，抬起她一條腿就插了進來。

    幾個戴頭巾原本靠后排坐的中年印度婦女面露異色，紛紛拿著行李往前面走，在司機下一次?？康臅r候下車了。

    那些男人們都來了精神，睜大眼睛，神采奕奕地觀看這活色生香的表演。薇薇的花xue承受著巨根的沖擊，公交車起步和剎車時他有些站不穩(wěn)，身子一個踉蹌讓她下面把roubang吃得更深。

    車上爆發(fā)出男人們狂熱的吼叫，薇薇英語很好，但她不大能聽懂印度人帶口音的英語，連蒙帶猜勉強能聽懂的單詞只有“good”“bitch”“fuck”。

    薇薇情不自禁發(fā)出了喘息，把zuoai的技巧全忘干凈，yindao憑著本能在收縮。就算之前在電影放映廳里做過，當(dāng)眾在光線明亮的地方zuoai什么的，再怎么說也太yin亂了，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她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她的心理反映到身體上具體表現(xiàn)為水多，她的xiaoxue儼然成了一個沼澤。沙克達能感受到她身體的變化，索性把薇薇另一條腿也用臂彎勾住，輕輕松松將她整個人放在生殖器上搗著。

    薇薇的身體一遍遍落在粗長的性器上，他動著胯頂弄讓xiaoxue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聲響。

    公交車上的男人們紛紛掏出roubang開始手yin，連那個胖警察也不例外。薇薇自欺欺人地將臉埋進沙克達懷里，他憐愛地看著她通紅的耳朵：“別害羞啊，小母豬，你長得這么好看，讓他們多看看又不會少塊rou?！?/br>
    說著，他抓住連衣裙的下擺，一直將它拉到她胸上面?，F(xiàn)在薇薇胳肢窩下面的地方全都露在外面，沙克達退出來將她的身體翻面，正面朝向眾人。薇薇羞澀地合著腿不想給他們看，扭動幾乎赤裸的身體要轉(zhuǎn)回去，反而讓場面更加香艷，不少男人口水都流出來了，像看見牛排的狗。

    她背靠沙克達，這個姿勢看不見他，視線混亂地在車上掃視，看見各種各樣的roubang，車廂的空氣里全是jingye的味道。

    那個胖警察的roubang又短又小，他還在使勁擼著，瞧那樣子絕對是在幻想侵犯她的人是他。

    沙克達分開她的腿，抱起來cao她的后xue，薇薇xiaoxue的翕合讓他們看得一清二楚。她好像聽到誰說了一句“sexy”，薇薇臉紅得發(fā)燙，都快冒蒸汽了：“不，不可以，呃啊……露出來了，他們?nèi)伎吹搅恕具?！?/br>
    他一只胳膊就能抱住她的腿彎，騰出一只手來啪啪打著她的屁股。薇薇的身體和精神在這一刻同時達到高潮，從甬道里噴出一股透明液體，水花四濺落到地上。

    驚嘆聲在車上此起彼伏，沙克達也贊嘆了一聲“做得不錯”。

    很多男人都躍躍欲試想來觸碰她，看到沙克達亮槍后又退縮了。

    他問她：“是想做爸爸一個人的rou便器，還是做公共廁所，嗯？”

    薇薇心說我可以做爸爸嗎，嘴上卻很老實地迎合他：“想做爸爸一個人的專屬rou便器?！?/br>
    他對她的回答很滿意：“好，那你要履行自己的職責(zé)，乖乖來幫爸爸清理roubang。”

    從公交車上下來時薇薇腿都軟了，作為獎勵他帶她去買新衣服。

    印度女性的傳統(tǒng)服飾紗麗精美絕倫，沙克達給她買了一條五米多長的大紅色紗麗，還有同款配色的頭巾。

    紗麗的穿法有些復(fù)雜，薇薇看老板演示穿法時第一遍時沒看明白，沙克達會了，他幫她穿上了。

    沙克達刻意讓她里面什么都不穿，反正這塊布大，穿上后什么也露不出來。她換下來的那條裙子他直接就扔了，反正也不值什么錢。

    沙克達花了一下午時間陪她逛街，讓她看上什么就和他說，他來付錢。印度的街邊小吃薇薇是一口也不敢吃，她看到很多漂亮的衣服，有那種上身抹胸、下身長褲的露臍裝。

    一提到露臍，薇薇能想到的只有自己腰眼上那只黑鴿子。說實話這會她已經(jīng)有些后悔當(dāng)初紋了這個紋身了，回想起兩年前的她確實該罵一聲“蠢豬”。

    薇薇在紗巾鋪子遇到一個很熱情的老板娘，她用印度口音很重的英語，好像對她說了一些恭喜的話。薇薇這才知道大紅色紗麗在印度相當(dāng)于中式婚服，老板娘還以為她是新娘子。

    購物結(jié)束沙克達手里提了一堆購物袋，薇薇竭力想表現(xiàn)出自己已經(jīng)對他的死心塌地，不知道他有沒有對她放下戒備。

    晚飯的時候她哄得他高興，讓他陪她喝了點度數(shù)高的酒，她自己看似也喝了不少，實際上用毛巾擦嘴的時候悄悄吐在了里面，然后假裝自己比他醉得還厲害，讓他把她抱回酒店房間。

    薇薇聽到他在打鼾，她估摸著他應(yīng)該是睡著了，從他懷里鉆出去的時候鼾聲也沒有停。她躡手躡腳去他大衣里面找武器，她沒有找到刀，但是找到了槍。

    黑暗中她打開保險，對準(zhǔn)沙克達腦袋的開槍。預(yù)料中的槍聲并沒有響起，因為里面沒有子彈。

    她出了一身冷汗，不過看樣子沙克達沒有被她吵醒。

    子彈去哪了？薇薇只會開保險，不知道怎么往里面填裝子彈，但仍沒有死心，還想在大衣里面找子彈，聽到他的鼾聲變小了，她趕緊把槍放回去，返回床上。

    薇薇感覺她抬他胳膊的時候他醒了，他伸手摸她的左胸，心臟跳得和擂鼓一樣。他問她去哪了，她撒謊說去上廁所了，他沒再多問。

    他能通過她的心跳判斷她說的是不是真話嗎？

    薇薇大著膽子去摸他的左胸，除了能感受到他心在跳外什么也推測不出來。

    薇薇忽然在想他隨身帶的那把匕首去哪了，剛才她確認(rèn)過了，大衣里面是真的沒有。她伸頭用唇碰了碰他的臉，手滑到他私處去給他按摩，假裝是在討好他，另一只手則趁機在他睡覺的地方摸索。

    “你在找這個嗎？”他稍微挪開了一下腰，掏出一把帶鞘的匕首。

    薇薇心說你墊著這個睡真的不硌得慌嗎？她又不傻，不會在床上和他搶刀，她力氣肯定沒他大，只有槍這種武器才能填平他們之間力量的差距。

    薇薇裝糊涂，說她只是想讓他舒服，沒有在找什么。

    他拉她的手放進他內(nèi)褲里，問她想不想知道子彈被他藏哪了，薇薇繼續(xù)裝傻，他不知何故沒有拆穿她。

    薇薇順勢跟他玩了一會，給他口完都快凌晨一點了，她吞了一發(fā)腥味濃重的jingye后很快就睡著了。

    很多年后薇薇回想起這個夜晚都覺得自己傻，沙克達何等精明，怎么會識破不了她的小伎倆。他肯定沒醉，也沒有睡著。她下床后他多半冷眼注視著她找武器，但沒有出聲點破。

    會叫的狗不咬，會咬的狗不叫，沙克達作為下手無情的捕食者，當(dāng)他真心想殺一個人時不會泄露一點殺氣，既不會掐她的脖子也不會打她肚子，不會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一擊斃命。他殺死那個守衛(wèi)邊疆的士兵前與其交談的幾十秒里沒有絲毫預(yù)兆，薇薇和被害者都來不及反應(yīng)他就快很準(zhǔn)地下手了。也許他痛下殺手前會有什么特征，但薇薇看不出來。

    或許那個夜晚她睡著后沙克達有把匕首拿出來，又或者把子彈放進了手槍里。他是毀尸滅跡的行家，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說平生最討厭別人騙他，但出于種種考慮，他沒有殺她，那次沒有，之后也沒有。

    12

    兩個月前還在教室里上課的薇薇，根本想不到自己十九歲生日是在美國L州過的，她自嘲地想這樣下去真不知道將來有一天會不會在火星上過生日。

    沙克達沒有食言，他給薇薇的生活條件和她在國內(nèi)差不多，帶院子的別墅、潔凈的衛(wèi)生間和舒適的床。她不知道沙克達是哪來的錢，據(jù)她對他的了解，那多半是沾了血的臟錢。

    到美國沙克達就不敢像在中國那樣肆無忌憚當(dāng)街打她了，美國人民反對家暴的力度就像中國人民反對毒品，他不在家的時候直接把薇薇囚禁在地下室里不讓她有機會逃走。

    他給她買了很多書，夠她在地下室看十年。當(dāng)然他不會真把薇薇關(guān)十年，具體關(guān)她到什么時候視情況而定。

    薇薇只能從他這里獲得水和食物，他每次都給她喂飯前都會和她進行一番親密互動，比如摸摸她的頭，和她聊天。如果她表現(xiàn)得好，他會帶她到樓上活動，還會帶她出門玩。

    作為一個中年男人，他的性欲不如二三十歲的年輕男人強，精力也不夠旺盛。他向這個純潔天真的女孩尋求rou欲以外的東西，很多時候他只是和她靜靜地待在一起，即使不zuoai也能感到滿足。把薇薇拐帶出國，是他認(rèn)為自己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有一次他在槍戰(zhàn)中左小臂受傷了，打著繃帶，他沒有遮掩，就這么來到她面前。沙克達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來她想關(guān)心他，但是不好意思開口，只說他要是死在外面，她出不去地下室怎么辦？

    他告訴她不必擔(dān)心，他在美國的朋友知道有她的存在，如果他真的死了，那個人會來放了她。

    薇薇不知道他說的朋友是否真的存在，也許那只是他編出來安慰她的。她每天都睡在地下室，想了就看書。沙克達給她買的書很雜，世界名著、哲學(xué)書、黃色小說，分門別類放在書架上就像一個小型的圖書館。

    有時她會想他們是在圖書館里zuoai，有時又想自己是圖書館的一條看門狗，盡管他并不需要她為他守護這些書。

    沙克達給了她一對關(guān)在籠子里的倉鼠，一公一母，讓她養(yǎng)著玩。

    全白的那只是公的，薇薇給它起名叫糯米團，另一只身上有一塊黑斑，薇薇給它起名叫墨點。

    說實話薇薇嚴(yán)重懷疑沙克達特地選了這只身上有黑印的倉鼠，來影射有紋身的她，不僅性別一致，就連黑斑在身上的位置也差不多。

    一個星期后他又帶給她一只關(guān)在籠子里的灰鸚鵡，薇薇簡單粗暴地給它起名叫灰灰。薇薇用三天時間教會灰灰背《春江花月夜》，而它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學(xué)會了薇薇的叫床聲。

    薇薇和沙克達待久了被他傳染得有暴力傾向，具體表現(xiàn)為聽到灰灰把她挨cao的聲音模仿得惟妙惟肖時想掐死它。

    自從灰灰有一次旁觀他倆zuoai后，薇薇每天早上都能聽到灰灰情緒高昂地喊：“嗯哈，爸爸用力，大jibacao死我，嗯啊，啊啊，要不行了……”

    薇薇努力在糾正它了，之后灰灰會把《春江花月夜》和叫床聲混在一起念，聽起來還不如單純的叫床。

    她問沙克達能不能下次和她做的時候把灰灰送別的房間去，被一口回絕，他說：“會叫床的鸚鵡可太酷了，改天我我把它帶去朋友家遛遛?！?/br>
    灰鸚鵡的壽命很長，薇薇又不是那種不負責(zé)任的飼主，她盡可能地教灰灰背更多的古詩來稀釋它學(xué)會的叫床聲。

    有兩只倉鼠和一只會說人話的鳥陪著，還有書看，薇薇在地下室可以說是一點也不寂寞，有段時間她都不想離開地下室了，因為一出去就要挨cao。后來她醒悟了，意識到這是沙克達的陰謀，他想讓她忘記自己的初心是逃跑。

    她已經(jīng)連續(xù)三個月沒來月經(jīng)了，用驗孕棒測過確實是懷孕了。沙克達定期帶她去做孕檢，11年10月29日她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孩。

    這孩子一出生就有美國國籍，薇薇給他起的英文名是刻懷瑪，中文名是沙犖犖。

    沙克達第一眼看她在紙上寫下這個名字，問：“為啥叫沙葷葷??？那他要是有個meimei，是不是叫沙素素？”

    “……你再仔細看看那兩個字是什么。”

    沙克達又盯著看了幾秒，才發(fā)現(xiàn)這兩個字不是葷，但他不認(rèn)識。

    “犖形容分明、明顯的樣子，能解釋為顯著和萬里挑一。犖犖諧音落落，還有落落大方的意思，我給孩子起名犖犖是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光明磊落的人，不要陰暗又猥瑣?！?/br>
    沙克達難過了，他覺得老婆仗著她文化水平高欺負他。他開始撒潑，非要給孩子登記叫葷葷。所幸薇薇把他哄好了，不然葷葷這名字多難聽。

    然而刻懷瑪長大后不止一次和父母抱怨，說懂中文的人看到他名字第一眼都叫他“沙葷葷”。別的國家的人無法理解他的名字哪里好笑，但是他的中國朋友和同學(xué)都覺得這特別有意思。

    小孩子就愛給彼此起外號，“葷葷”自然成了伴隨他一生的外號?？虘熏斏狭藥啄陮W(xué)就被人叫了幾年“葷葷”，如薇薇在他出生時所期待的“顯著”，刻懷瑪一直是學(xué)校里的名人。

    有不少他不認(rèn)識的老師和同學(xué)認(rèn)識他，見面第一句會說：“哎，你就是沙葷葷吧，我聽說過你……你meimei是不是叫沙素素??？”

    刻懷瑪?shù)膍eimei小他五歲，叫歐律亞，也就是總被人當(dāng)素素的那位。歐律亞的中文名是沙克達起的，好聽又不容易認(rèn)錯，叫菲菲。

    薇薇嫌他給女兒起的名字俗氣，外國人讀音不準(zhǔn)叫她中文名還容易叫成“狒狒”，但也就這么一直用著。

    即使參軍入伍刻懷瑪也沒能甩掉“葷葷”這個外號，他身邊人總是莫名其妙就知道他有這個稀奇古怪的別名，連他的外國朋友也用這個外號喊他。

    外國人說中文實在生硬，葷葷讀音變成了混混、狒狒和芬芬，最常聽到的還是混混，傳到后來他莫名其妙就被傳成了這片區(qū)域最有名的不良少年。

    天地良心他從小到大都是好學(xué)生，有人敢賣大麻給他他會立刻把對方扭送到警局的那種。不過刻懷瑪從小抱怨到大，其實沒那么討厭自己的中文名，尤其是了解到mama給他起這個名字時內(nèi)心的美好期愿后。他上小學(xué)時還寫過一篇作文，就叫《關(guān)于我的名字》，把老師感動得不行。

    薇薇生完歐律亞，過了六年又生了蓓蓓，中文名就多個沙姓?？虘熏敽軔圩约旱膍ama和兩個meimei，薇薇和兩個meimei也愛他。

    至于他的父親，說實話刻懷瑪稍微有點不喜歡他，不過meimei們都挺喜歡他就是了。

    刻懷瑪是薇薇花費全部心血教出來的極具正義感的守法公民，也就沙克達現(xiàn)在老了，如果他再年輕個哪怕十歲，兒子就不是喜不喜歡他的問題了，而是欲殺之而后快的問題了。

    沙克達確實老了，頭發(fā)全白了，大兒子都成年了。他不像中年時那樣會家暴薇薇，至于兩個女兒更是一根頭發(fā)絲都沒動過。

    薇薇很難把這個慈祥老者和當(dāng)年那個把她關(guān)在地下室折磨的惡魔聯(lián)系到一起，可笑的是沙克達想竭力篡改乃至抹消當(dāng)年的事。

    他經(jīng)常和三個孩子說你們mama年輕時有段時間心情不好，得了抑郁癥，會把妄想當(dāng)成真實發(fā)生過的事。他重復(fù)得多了，導(dǎo)致三個孩子或多或少都以為自己的mama精神有問題，當(dāng)然他會強調(diào)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現(xiàn)在她很正常。

    薇薇剛生下刻懷瑪后確實抑郁了幾年，但一碼歸一碼，她很確信自己的枕邊人是個殺人犯這件事不是她臆想出來的。她不是出生在美國的華裔，也不姓奈菲魯塔利，而是寇，盡管她的駕照是這么寫的。

    這二十年里她去過別的國家旅游，但始終沒有回國，回去了又怎樣，又不會有人在等她?？懿祭?015年就去世了，死后把家產(chǎn)捐給了幫被拐兒童回家的機構(gòu)。

    雖然薇薇從來沒說過，但沙克達知道她因為他害她和爸爸沒能見上最后一面的事憎恨著他。

    他媽的，見上最后一面又怎樣，見了能給他續(xù)五十年命還是怎么著？他心里是這么想的，但自知理虧，從來沒在薇薇面前提起過寇布拉。

    駕照對于美國人來說就像是中國人的身份證，在該出示身份證的地方都要出示駕照，刻懷瑪滿16歲后就在mama的指導(dǎo)下考取了美國的駕照。

    沙克達想讓兒子在駕照的緊急聯(lián)系人那欄填上他的聯(lián)系方式，薇薇則竭力說服刻懷瑪不要這么做，理由有兩個：一是沙克達年紀(jì)大了，說不定哪天就死了；二是他的英文名克洛克達爾在英語里是“鱷魚”的意思，緊急聯(lián)系人的名字是鱷魚不是很奇怪嗎？可能會讓刻懷瑪?shù)呐笥言诳吹剿鸟{照后給他起“鱷魚之子”這樣的新外號。

    刻懷瑪采納了薇薇的建議，在緊急聯(lián)系人那一欄填上了mama的聯(lián)系方式，惹得沙克達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高興。

    兩個女兒紛紛安慰他，說等她們考上駕照后會在那里填爸爸的聯(lián)系方式的。歐律亞考取駕照要到2032年，那時沙克達已經(jīng)68歲了，沙克達希望自己能活到那個年紀(jì)。他希望歸希望，雪茄還是一直抽個不停，天天讓家人吸他的二手煙。

    刻懷瑪在出發(fā)前的踐行宴上和家人們開玩笑，說他選擇參軍是為了逃離煙霧彌漫的家。

    沙克達很不滿薇薇把刻懷瑪教成了這樣的性格，17歲時他申請入伍，薇薇居然支持他，2031年的時候他還以美國士兵的身份參加了中東戰(zhàn)爭。

    以沙克達的性格自然不樂意讓自己的孩子替美國政府賣命，得虧他早就金盆洗手了，否則刻懷瑪會成為他工作社里的得力干將也說不定。

    2032年2月2日薇薇收到了兒子發(fā)的電子賀卡，上面寫著“祝我最親愛的mama四十歲生日快樂，永遠愛你的刻懷瑪”。

    薇薇皮膚保養(yǎng)得很好，容貌看上去就像二十歲一樣年輕。

    六月中旬歐律亞考到駕照后把沙克達填到緊急聯(lián)系人那一欄，也就是這一天，薇薇去高爾夫球場打完球把她常點的球童米歇爾·赫夫曼帶回了家。

    薇薇有過很多情人，過去她從不把他們帶回家。他們總是會在和她發(fā)生關(guān)系后消失，就像與母螳螂交配過的公螳螂。薇薇猜想他們是被謀殺了，但是她沒有證據(jù)，每次也只是為他們穿一周的喪服作為哀悼。

    她有很多套純黑色的喪服，她甚至準(zhǔn)備了一個衣柜專門掛他們。每套喪服款式不一，沒有兩件是完全重復(fù)的。與此同時，她能記得每件對應(yīng)的情人的樣貌、性格和姓名。這樣一來那些黑色的裙子就好像有了生命，當(dāng)她情緒低落時就會躲進這個衣柜里，直到她想出來為止。

    現(xiàn)在她不擔(dān)心她的情人會消失了，因為上周沙克達意外從樓梯上摔下來，雙腿骨折了。這個固執(zhí)的老頭不想住院，一定要回家折騰她。

    薇薇和年輕力壯的米歇爾在主臥床上云雨時，兩人都聽到門口傳來了奇怪的動靜。薇薇告訴米歇爾那可能是她的寵物鸚鵡，讓他不要在意。

    于是兩人繼續(xù)享受性愛，之后薇薇還和他轉(zhuǎn)戰(zhàn)到陽臺和浴室，玩了不少花樣。雙方都很滿意，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

    米歇爾坐電梯下樓時在一樓電梯門那里遇見了坐輪椅的沙克達，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猶如一尊雕像，但眼睛死死盯著他，堵在他的必經(jīng)之路上，把他嚇了一跳。

    這時薇薇穿著低胸睡裙走樓梯下來了，她的頭發(fā)絲還在滴水，麻利地把他的輪椅推到另一邊，用英語告訴他：“這是我的爸爸，他已經(jīng)老年癡呆了，有時他就會這樣做。他年輕時當(dāng)過兵，是個壞脾氣的家伙，別介意，親愛的?！?/br>
    米歇爾沒有多想，薇薇送他出門前，還當(dāng)著她老年癡呆的父親的面，和他足足舌吻了兩分鐘。

    兩人唇分時米歇爾發(fā)現(xiàn)那個老頭連同輪椅一起不見了，他問薇薇就這樣放任一個病人在家里亂跑真的安全嗎？

    薇薇微笑著說沒事，他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

    然后薇薇再也沒見過米歇爾，不久后她的衣柜里又添置了一套新的喪服。

    歐律亞被父親教得有些叛逆，曾經(jīng)在2027年用石頭砸破男同學(xué)的頭，賠了一大筆錢了事。

    她14歲左右開始和社會上的不良人士來往，薇薇聽說她談的男朋友會抽大麻后堅決反對，想拆散他們。但是沙克達告訴她她女兒是cao人的那個，薇薇第一反應(yīng)還以為女兒背著她去變性了，因為美國有很多跨性別者。

    沙克達花了幾分鐘給她解釋什么是四愛，歐律亞沒有變成他們第二個兒子，還是他們的女兒，只不過她的愛好是用假陽具cao男人。但薇薇仍然不放心，怕女兒被壞男人騙，教她要注意安全。

    蓓蓓還是個孩子，跟在哥哥和jiejie后面有樣學(xué)樣，她既想長大以后像刻懷瑪那樣參軍，又想像歐律亞那樣cao男人，目前薇薇正在努力引導(dǎo)她向哥哥那方面靠攏。

    2032年12月，歐律亞得罪過的一個名為羅銳的中國留學(xué)生加入幫派，拜托老大幫他出頭。

    那個幫派和阿龍集團差不多水準(zhǔn)，頭目安迪聽說家里的大兒子外出參軍目前不在家中，家里除了歐律亞只有一個坐輪椅的老頭、一個文弱的家庭主婦和一個十歲小女孩，覺得既能替羅銳復(fù)仇又能搶一筆錢。

    安迪、查爾斯、羅銳、任庫、埃雷爾、杰里尼來自四個不同國家，總共六名犯罪者，他們計劃在今年的24號那晚闖進歐律亞家里，把平安夜變成一場狂歡派對。

    在他們砸門的時候，歐律亞很冷靜地用手機遙控斷掉了家里所有的電源，然后從餐桌下拿出夜視鏡分給家人們戴上。

    他們事先不知道會有人襲擊，只不過在美國這個不禁槍的國度生活什么事都有可能遇到，以防萬一學(xué)會應(yīng)對緊急事件是很有必要的。家里所有成員用槍都是沙克達教會的，蓓蓓八歲就會甩狙，他們每半年舉行一次家庭規(guī)模的軍事演習(xí)。

    刻懷瑪、歐律亞和蓓蓓都是沙克達最驕傲的學(xué)生，對各類冷兵器和熱兵器均有涉獵。刻懷瑪擅長制作毒藥，歐律亞近戰(zhàn)厲害，蓓蓓目前年紀(jì)太小，但在用槍方面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驚人的天賦。

    薇薇不喜歡戰(zhàn)斗，所以他們商量好一旦有突發(fā)狀況，就讓爸爸mama躲起來，由孩子們戰(zhàn)斗。

    家里每個房間都有三副以上的夜視鏡，反正這玩意也不值什么錢，除了不在家的刻懷瑪，每個家庭成員的手機里都有能讓家里瞬間停電的APP。

    歐律亞手速最快，在沙克達的要求下她經(jīng)常訓(xùn)練摸黑找夜視鏡的能力，并且可以精準(zhǔn)地塞到mama手里。

    薇薇恨了沙克達一輩子，但意外真的到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是這樣依賴他，即便他不再具備超強的戰(zhàn)斗能力。

    等幫派成員反應(yīng)過來，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時，餐桌前的一家人已經(jīng)按演習(xí)里的那樣分散開來了，他們只能看到有個身影在走廊盡頭一晃而過，那是薇薇推著沙克達離開了主戰(zhàn)場。

    蓓蓓用定制的手槍打爆了埃雷爾的手機，他發(fā)出一聲慘叫，與此同時歐律亞打開櫥柜下面的機關(guān)，關(guān)上大門，順帶著抽出一把三棱軍刺和一把尼泊爾軍刀。

    這是一個血腥的平安夜，因為美國法律規(guī)定居民面對入室強盜時擁有無限自衛(wèi)權(quán)。歐律亞覺得才六個人實在是不夠殺，其中兩個還是蓓蓓干掉的，感覺就像打游戲被她搶了人頭。

    父親教導(dǎo)過她不要掉以輕心，蓓蓓留在屋里給六個倒霉蛋補刀，之后她還會檢查房子里有無其他入侵者。歐律亞則出門檢查院子里的情況，可惜外面并沒有多的敵人能讓她殺。

    沙克達在地下室里冷靜地檢查手槍的狀態(tài)，做最壞的準(zhǔn)備。他的確是上了年紀(jì)，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速度和二十年前簡直不能比，上次家庭軍事演習(xí)時他命中歐律亞一次的時間被她和蓓蓓打了七個顏料彈在身上。

    薇薇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她只能祈禱孩子們能平安無事。

    如果這些年來她努力一點，這會就會是她保護孩子們，而不是孩子們保護她了吧。可是……薇薇想起自己很多年前說過的一句話，她并不想做一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

    她不想成為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mama，她留戀外面的野草，在明知大女兒和吸毒者有往來的情況下也沒有像普通mama一樣采取極端措施，甚至沒和歐律亞為此事吵過架。

    薇薇從箱子里找出了當(dāng)年陪他們從中國到印度再到美國的匕首，問他：“你不用刀嗎？”

    沙克達搖了搖頭，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場戰(zhàn)爭的總司令。

    歐律亞不是第一次殺人，她在父親指導(dǎo)下干掉母親的第一任情人時有種奇異的快感席卷了她的身心，從此她愛上了殺人的感覺。

    沙克達警告過她二十歲前不可以觸犯法律，雖然隱忍很辛苦，但教會她殺人的父親在她這里擁有絕對的指揮權(quán)，她也唯有服從一途，期待mama能多帶點男人回家。

    END

    2023/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