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壓制得只能發(fā)揮出一成的本事。

    卡魯想要保護(hù)她，但它身為魔界生物同樣也被神職人員克制?？寺蹇诉_(dá)爾只對她手下留情，對于卡魯似乎有要消滅掉它的意圖。危急時刻薇薇毀掉了一個巫師朋友送給她的魔法道具，從而施展了空間轉(zhuǎn)移魔法把卡魯傳送了不知什么地方，因此也讓克洛克達(dá)爾找到破綻抓住了她。

    當(dāng)她從沉睡中醒來，自己被關(guān)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里。門是純銀制的，她根本無法靠近，只有身為人類的他能打開。

    他沒有殺她，而是像關(guān)一只兇猛的野獸那樣囚禁著她。

    人類由于其壽命的短暫性，在幾十年里會非常善變，薇薇也不指望他能兌現(xiàn)當(dāng)年的諾言，只希望他能放她回家。如果她爸爸在這時想要找她就得到教皇宮來，對他而言那實(shí)在是太危險了。

    薇薇很快又見到了克洛克達(dá)爾，此時他換下那身繁重的服飾，穿著橙色的襯衫和黑色長褲，戴在胸口的銀十字架也不見了，看起來完全不像神職人員。

    他依舊是解開襯衫上面那幾顆扣子讓她來咬他的脖頸吸血，這是他們分別多年后薇薇第一次吸他的血。說實(shí)話味道變了很多，不知是不死藥還是神圣加成的原因，她喝了一口就吐掉了。

    薇薇很餓，但她不想喝這么難喝的血。

    “二十年前我還很喜歡喝你的血來著。”薇薇感到遺憾，這種心情就像人類忘記吃一塊很美味的蛋糕，等想起來的時候它已經(jīng)霉掉了，這比它被別人吃掉了還要讓人可惜。

    “你從來沒有正視過我，把我當(dāng)成寵物或者是不成熟的孩子，就連我對你做過分的事你也不會生氣?？墒悄阋靼孜乙呀?jīng)不是八歲的小孩，我長大了?！彼c(diǎn)了一根雪茄，坐在床邊抽著。

    “哦，親愛的克若，如果你所謂的長大只是抽煙喝酒或者把我關(guān)在這里，那長大未免也太簡單了些?！?/br>
    “我把你帶走是不希望你得知一件事，我正是靠著‘那個’被選作了教宗。我不愿意成為怪物，但我戀慕著你，想要以人類的身份征服你，薇薇?！彼贸鲆粋€藥瓶，把里面的紅褐色粉末抹在了自己的胸口。

    藥粉散發(fā)出的奇異香氣讓薇薇身子一僵，她情不自禁地貼近他的胸口，貪婪地用舌頭舔舐著上面的粉末。

    克洛克達(dá)爾看她的反應(yīng)不禁露出微笑：“這是血薄荷，你很喜歡吧？沒有血族能抵擋住它的誘惑，要說作用，相當(dāng)于興奮劑和春藥的混合物?！?/br>
    薇薇的眼睛因?yàn)樗幬镒饔米兗t，像是有血液在瞳孔中流淌，原本蒼白的臉也有了血色，紅潤如同害羞的少女。

    她勉強(qiáng)克制繼續(xù)舔下去的欲望，推開他的上身：“克若，不要胡鬧，我并不把你當(dāng)戀人看。人類的壽命太短了，如果愛上身為人類的你，你死后的成百上千年我都會因?yàn)槟愣葱模@是你所期望的嗎？”

    “不要緊，你應(yīng)該也知道我喝了不死藥。只要不受到致命傷，我就可以一直活下去，與你相伴?！?/br>
    薇薇眼里閃過一絲兇光：“你不怕我強(qiáng)行把你變成我的眷屬，讓你從此見不了陽光？”

    “你不會的?！彼V定地用右手撫摸她的臉頰，對她的獠牙毫不懼怕：“明明是吸血鬼，但是卻比很多人類都要溫柔，我正是因?yàn)檫@個才愛上了你啊，薇薇。”

    是啊，她怎么忍心傷害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哪怕他的舉動出格到這種地步。他太了解她了，薇薇垂下紅眸，看見他手指上還戴著鑲嵌寶石的金戒指。

    “克若，你是至高無上的教皇。一旦有人發(fā)現(xiàn)你我的關(guān)系，你會有怎樣的下場？他們會認(rèn)為你背叛了神，恐怕會把我們綁到火刑柱上燒死。”

    “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了，放心，我不會讓那種事發(fā)生的。要不要再嘗點(diǎn)血薄荷？”

    她低頭把他沾了粉末的手指含進(jìn)嘴里吮吸。血薄荷讓她口腔的溫度也變高，接近于人類的溫度。

    他很大膽地把剩下的血薄荷含進(jìn)嘴里與她接吻，這真的很危險，薇薇險些把他的舌頭咬斷。他被咬破的口腔內(nèi)壁流出的血和粉末混在一起，讓血薄荷也變得難吃，薇薇這才找回了一些自制力。

    吸血鬼不需要呼吸，反倒是他被吻得有些喘不上氣。他像拆開禮物那樣解開她的外套和襯衫的扣子，又把她的胸衣脫下來。

    薇薇的胸型很好看，被包在衣服里時就讓他心動不已，更何況徹底脫掉。他的大手剛好能夠握住一只，五指各自動著感受它的綿軟。

    薇薇剛有點(diǎn)反抗的意圖，他就從口袋里拿出十字架掛在了床柱上。十字架中央神的小像讓她沒有力氣反抗，她面色很平靜，沒有一般女性即將要被強(qiáng)暴時的恐懼和憤怒。

    “你打算在你信仰的神的注視下做這種事嗎？”

    “你知道我信仰的不是祂?！彼砥鹚痪^長發(fā)吻了吻，“從遇見你的那一天，我的靈魂就徹底屬于你了，小姐?！?/br>
    接下來他依次親吻她的脖頸、鎖骨，再到豐滿的胸乳。

    “我對你的靈魂不感興趣，身體也是。你是一個盛放血液的容器，現(xiàn)在盛放的血也不好喝了。”薇薇看著虔誠膜拜她軀體的男人嘆息，“佩佩說得對，我是養(yǎng)了一只白眼狼。還記得你變成小浣熊時的事嗎？那時我晚上和你睡在一張床上，你討厭我的體溫，非要從我懷里鉆出去?！?/br>
    “那時我還是個毛頭小子，但如今我是一個想要占有你的成年男人?！彼涯樎襁M(jìn)她的胸口，很享受地蹭著。“薇薇，你真美麗?！?/br>
    薇薇對于性愛一向沒什么興趣，但約莫是藥物的作用，她被他撫摸親吻時竟然起了點(diǎn)反應(yīng)。

    “對你來說被不放在眼里的食物愛撫得有感覺是很屈辱的事吧？”他喃喃著，分開她的雙腿，目光落在她的私密部位。忽然他念了一段圣經(jīng)里的話：“‘你們要進(jìn)窄門。因?yàn)橐綔缤觯情T是寬的，路是大的，進(jìn)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br>
    “神說的窄門可不是指我下面的洞，克若?！彼械剿谟弥讣饷枥L著她yinchun的形狀。

    “可它很窄，而且形狀像一道門，不是嗎？不試試的話，怎么知道不對呢？”

    “走了錯的路你就沒辦法回頭了?！?/br>
    “我不在乎，比起那個我更想知道你現(xiàn)在的感受?！彼麨樗牡械綈琅瑥拇仓先∠率旨?，將銀鏈子纏繞在他勃起的陽具上。

    薇薇見他的舉動終于變了臉色，銀質(zhì)十字架剛好卡在roubang的根部。他帶著銀制品cao進(jìn)來的時候，她既感到愉悅又無比地痛苦。隨著roubang的抽插，十字架也一次次擦碰、撞在她的屁股上。薇薇尖叫著發(fā)出不堪的喘息，眼淚也流出來，這才讓他找到自己正在強(qiáng)暴她的感覺。

    “我把你變成了女人，對嗎？”他如癡如醉地看著她表情的變化，繼續(xù)用那雄性的器官進(jìn)出她的窄門：“雖然借助了一定的外物，但你被我cao得有感覺，這是不爭的事實(shí)?！?/br>
    “我不認(rèn)可你對我的愛，也不認(rèn)可你急于賣弄的‘本事’，克若。”薇薇嘴角閃過一絲譏諷，“倘若是我的同族來做這件事，不需要藥物就能讓我高潮，而你一個弱小的人類恐怕有些困難，可憐的孩子?！?/br>
    克洛克達(dá)爾也沉得住氣，沒有被她說的話激怒，他的動作沒有停下，反而從圣經(jīng)的第一句話開始背起：“起初神創(chuàng)造了天地……”

    與剛才不同，他在念誦這些話語時動用了祈禱之力，因此能夠?qū)鞭钡男纳裨斐捎绊?。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隨著他抽送的頻率和語調(diào)的變化，慢慢被帶入到他的節(jié)奏中去。

    薇薇渾身乏力，這讓她不安。她咬破了他的脖頸，吸取他難喝的血來恢復(fù)力量。

    她承認(rèn)這次是她輸了，作為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她輸給了一個歲數(shù)沒有她零頭多的人類。其實(shí)也沒什么好丟臉的，她本來就不打算和她的克若作對，血族并不像人類那般看重貞cao，所以她對于他強(qiáng)暴她的事完全不在意。

    不如說薇薇還挺享受zuoai的余韻的，她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任由他的胳膊環(huán)著她。

    “真不敢相信你把圣經(jīng)用在這種地方，假如天堂和地獄存在的話，你絕對上不了天堂?！?/br>
    “那有什么不好，天堂里沒有你，所以我不想去?！彼﹃饣钠つw，藥效退卻后她正在慢慢變冷。

    薇薇感受著克洛克達(dá)爾的體溫，對于她來說他就像個火爐一樣烤著她：“克若，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血族不喜歡熱。”

    “我的身體不至于像火一樣燙傷你?！?/br>
    要不是躺著她真想做一個攤手的動作：“隨便你吧，只要你不怕著涼?！?/br>
    他笑著在她唇上吻了吻，薇薇其實(shí)不討厭他，權(quán)當(dāng)在陪孩子嬉鬧。只是他的血沒有二十年前的好喝，這讓她有些惆悵。

    3

    克洛克達(dá)爾不知從哪弄了一些人血，倒在酒杯里讓她喝。薇薇能嘗出來這些血來自十八歲的處子，說實(shí)話如果是男性青年的血她會更樂意喝一些。不過他聽了她的話很不滿，說以后只準(zhǔn)她吸他一個男人的血。

    薇薇能聽出來他在嫉妒被她吸過血的年輕男性，但是她想不通這有什么好嫉妒的，果然克若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有了美味的人血，薇薇在他的教皇宮多少能待住。

    克若告訴她他的身體年齡停留在三十七歲，他不想變成血族一方面是因?yàn)榭酥蒲宓臇|西太多了，一方面是因?yàn)楸怀鯎肀厝灰J(rèn)主。他不介意做薇薇的眷屬，但那樣雖然能常伴她左右，卻永遠(yuǎn)也不可能征服她。

    薇薇對于他的征服游戲沒什么興趣，想著也許過個五十年他就會明白現(xiàn)在的自己有多可笑了吧。

    既然他喝了不死藥，那薇薇不介意嘗試和他交往。她能看出來克若非常戀慕她，但她不清楚自己能有多喜歡他。

    她搞不懂他為什么要囚禁她，雖然他沒有虐待她，并且用人類的鮮血飼養(yǎng)她，但她在教皇宮終究不適應(yīng)，想要回城堡等爸爸回來。

    五年的時間轉(zhuǎn)瞬即逝，這五年里克洛克達(dá)爾經(jīng)常與她zuoai，有時會在雨天帶她去外面散步。圣城到處矗立著神像，為了不對她造成傷害，他會用黑布條把她的眼睛蒙住，牽著她的手帶她到?jīng)]有神像的花田。

    雨衣的兜帽遮住他的面容，讓他不用擔(dān)心自己被人認(rèn)出來。薇薇聽著淅瀝瀝的雨聲，布條被摘下來的時候就能看到成片盛開的白百合花。教會把白百合作為圣母的象征，但這種花對于血族并沒有什么克制作用，大概仁慈的圣母連他們這些被放逐的后代也一并憐愛吧。

    他們也不是每個晴天都會zuoai，克洛克達(dá)爾到底不是二十歲出頭血?dú)夥絼偟哪贻p人，他的體力也比不過薇薇，往往要靠血薄荷的刺激才能讓她體會到滿足感。

    多數(shù)的時候他們會在密室里下西洋棋，他總是悔棋悔兩步甚至三步，薇薇并不介意讓著他?；蛘咚麄儠闷痖_了刃的真劍在一起切磋，主要是精進(jìn)他的武藝。

    薇薇會留神不給他造成致命傷，而克洛克達(dá)爾能毫不猶豫地用劍劃破她嬌柔的臉蛋。反正吸血鬼有著極強(qiáng)的自愈能力，流一兩滴血的時間傷口就能愈合如初。

    即使用以傷換傷的戰(zhàn)術(shù)，他也無法比過薇薇。比完劍他趁著熱身完的興奮勁，命令她給他koujiao。他喜歡讓她吞掉他的jingye，否則就把圣水淋在她的身上，冒出滋滋的白煙。雖然圣水給薇薇造成的傷害也能自行恢復(fù)，但比起普通刀劍造成的傷口要愈合得慢些。

    克洛克達(dá)爾用手指蘸著圣水在她身上寫字，被圣水腐蝕的肌膚一時半會無法愈合，能夠讓文字在她身上停留。他在薇薇的胸口、大腿和屁股上寫了很多下流話，他很喜歡稱呼她的yin洞為窄門，說那里有著通往天堂的路。

    克洛克達(dá)爾干過自己都覺得變態(tài)的事是用銀劍切斷她的四肢，然后只給她少量的血液，讓她保持清醒不至于因?yàn)槿毖萑氤了?。血液是薇薇一切力量的來源，沒有足夠的血液她就無法長出新的四肢。

    他把被削成人棍的薇薇藏在法衣的長袍下面帶來帶去，竟然沒有暴露。

    薇薇在罩袍下聽到外面一群神職人員齊聲禱告時，念誦給她造成的傷害讓她直接昏厥過去。

    沒有四肢的薇薇被他玩弄起來更加方便，不僅能被藏在衣服里帶著在教皇宮四處走動，而且變換體位只需要扶著她的腰轉(zhuǎn)動方向即可。

    克洛克達(dá)爾會坐在床邊，把血薄荷裝在香囊里，用一根小棍挑著放在她面前。她蠕動著身軀艱難地朝它移動過去，而香囊始終在離她鼻子兩三厘米的位置。她很是氣惱地剜了克洛克達(dá)爾一眼，是他讓她變得像一頭永遠(yuǎn)也吃不到自己頭上吊著的胡蘿卜的蠢驢。

    制作血薄荷的原料十分珍貴，按理來說應(yīng)該沒有這么多可以供他在薇薇一只吸血鬼身上玩樂。然而克洛克達(dá)爾作為教皇想動用私權(quán)拿到它是輕而易舉的事，甚至到后面薇薇因?yàn)槲沉诉^多的血薄荷，對它開始產(chǎn)生抗性。只有一丁點(diǎn)的情況下，她能夠暫時抵擋它對她的誘惑，量大的情況下她照樣沒法抑制住本能。

    薇薇衷心同情被他侍奉的神，他幾乎每次和她zuoai都會用言行褻瀆祂。假如祂真的存在且如教會所說的那樣全知全能的話，為什么不用一道閃電把他劈死呢？

    薇薇知道教會解釋神不消滅他們這些惡魔創(chuàng)造出來的黑暗生物是為了懲罰和考驗(yàn)人類，而她很抱歉自己并沒有起到這樣重要的作用，反而被他用來發(fā)泄他的性欲。

    克洛克達(dá)爾沒過一個月又想讓她陪他下棋，于是他在浴桶里裝滿人血把她整個泡進(jìn)去。她重新生出四肢的時候他問她想不想來一次血池沐浴，他可以滿足她。血池沐浴是殘暴血族才會有的惡行，用人類的鮮血填滿一個巨大的浴池，池子里往往還會有人類的尸體作為點(diǎn)綴。

    薇薇自出生起從未泡過血浴，也沒見她的父親泡過。她沒有奪走人類性命的興趣，理所當(dāng)然地拒絕了他。說真的克洛克達(dá)爾比她還要像一個暴虐的吸血鬼，沒有人知道教皇的本性，他坦言在她面前展示真實(shí)的自我這讓他心情舒暢。

    信仰虔誠的信徒會跪在神像前向神進(jìn)行告解，薇薇就是克洛克達(dá)爾的真神。很不可思議，他在一個吸血鬼身上找到了神性與母性，無論他怎樣對她施暴她都會一笑而過。他想神未必能包容他犯的這些罪，而薇薇可以包容他的一切罪惡和他的性器，這就讓她比那不曾顯靈的神更讓他值得愛。

    薇薇有時會和他討論教義，是的，一個吸血鬼和教皇討論教義。薇薇的想法近來有所改變，她認(rèn)為他僅僅因?yàn)樯癫粚λ厥鈱Υ筒粣鄣k，這是不對的。在神的面前眾生平等，所有的靈魂祂都一視同仁。人間就像一場考試，他是考生而神是考官，他有不會做的題目祂縱然知曉答案也不能在考場上告訴他，只能等他離開人間再為他解答。這是她冥思苦想得出來的較為合理的解釋。

    克洛克達(dá)爾表示不贊同，他不確定死后人是否真的能見到神。再說了，神也并非總是對人間袖手旁觀。圣經(jīng)中記載神派出天使告訴圣母她所懷的是神的孩子，又有記載神為信仰格外虔誠的信徒降下災(zāi)禍，拿走他的一切來考驗(yàn)他的信仰是否堅定，最后又把那些還給了他。由是看來，神作為考官并不合格，因?yàn)榈k也會偏袒祂教出來的學(xué)生。

    “也許神過去真的存在過，但是現(xiàn)在祂不是死了就是陷入了長眠，不然沒辦法解釋祂縱容你在圣城胡作非為?！?/br>
    薇薇說出這番話時，他們剛做完一次。她正光著身子趴在冰蠶絲做的床單上，交迭著小臂，下巴枕在那上面。在眾多布料中薇薇最喜歡冰蠶絲，那涼涼的感覺和她的體溫很是接近。這種來自極寒之地的名貴布料教宗通常會在炎熱的夏季使用，自從她來了以后他一年四季床上用品都用冰蠶絲。

    “所以祂不會拯救我，但也不會因?yàn)槲业膼盒薪迪律窳P?！彼坪蹯`光一閃，惡趣味地說：“搞不好我是最受神寵愛的那個孩子，祂過于溺愛我，才放縱我胡鬧，并且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她斜著眼看身邊赤裸的男人：“得了吧，那我們相遇一定不是神的安排，而是惡魔的安排，為了讓我玷污神的孩子，使得你的靈魂無法回歸天堂。”

    他難得露出正經(jīng)的神色，低頭用獨(dú)手?jǐn)[弄著胸前的十字架：“我想我不可能是神的孩子，哪有神的孩子八歲就會殺人呢？我太自私，氣量也太狹小了。神的孩子應(yīng)當(dāng)是惡人給他戴上荊棘冠、把他釘死在十字架上也不會皺眉的人。我做不到，薇薇，你不認(rèn)為那樣的人太無情了嗎？正常人該有的喜怒哀樂他都沒有，生來只為普度眾生，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然他怎么是圣子呢？我想神的孩子未必把眾生放在眼里，他只想著早些完成父親交給他在人間的使命然后回到天堂去。就像冬天養(yǎng)馬人叫他的兒子幫忙把草料倒到馬槽里，兒子急急忙忙把草料倒進(jìn)去好早些回他溫暖的小屋，連被馬打響鼻也懶得介意?！?/br>
    “你說得不無道理，也許你比我更適合戴這頂帽子?！笨寺蹇诉_(dá)爾起了玩心，下床去拿來他的主教冠戴在薇薇頭上。

    她撐著床抬起上身，姿勢改為跪坐：“哦，我不喜歡戴帽子?！?/br>
    “它可不是一般的帽子?！彼址鲋^上的主教冠，把它擺正。

    “即使是王冠我也不愿意戴，哪怕是神親手為我戴?！彼崎_他的手，把主教冠拿下來：“佩佩倒是喜歡戴帽子，也喜歡戴王冠。你不介意我把這個送給她吧？”

    “那可不行。”他收回了主教冠。

    “克若，我一直在想你對我的愛是什么。”

    “你想出來了嗎？”

    “我愛爸爸，是親情之愛；愛佩佩，是友誼之愛；愛卡魯，是主仆之愛。我沒有和誰戀愛過，我愛你就像是我和爸爸之間的愛。先別急著插嘴，我知道你對我是人類男女之間的那種戀愛。我想人類男女相愛的契機(jī)往往是相中對方美麗的外表，少年時期的你容貌稱得上英俊，可如今的你已不是少年。退一步在沒有外貌美的情況下，人類會看對方的心靈。雖然我對圣子那樣心靈的人不會動情，可你的心靈同樣也無可取之處。再退一步來講，沒有容貌美和心靈美的戀人他們也努力使彼此幸福，而你似乎只是以折磨我為樂?！?/br>
    克洛克達(dá)爾急切地說：“我不是刻意在折磨你，薇薇，那是一種征服的手段。你看得很清楚，我確實(shí)能從傷害你的行為中感到快樂，我以為你不在乎我這么做。你無所謂受傷，也不會因?yàn)槭ニg你的肌膚就痛不欲生。但你也該看到我給你愛喝的鮮血，庇護(hù)你不被人類殺死，我看不出你因?yàn)槲易屇惚汇y灼傷而怨恨我。至于我從中取樂，這是真的，但不過相當(dāng)于我收取一些小小的報酬?！?/br>
    “可是我沒有要求你為我做這些，克若。哪怕我喝不到那些美味的血，哪怕我被圣騎士殺死，那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薇薇啊，恰恰相反，我很希望你向我索取和要求。所謂愛正是要付出，否則就不能成立。你的父親、朋友和仆人為你付出，我的愛逼著我為你付出。我為了得到你，在今天以前都是在懸崖邊行走，稍一不慎就會粉身碎骨啊?！彼蛟诖策?，環(huán)著她的腰把她拉近些，然后將臉埋在她大腿上。

    她憐憫地?fù)崦哪X袋：“親愛的克若，我能夠明白你對我的心意，你被那熾熱的愛折磨得發(fā)瘋?？墒悄悴辉搻凵衔?，作為神職人員你也不能去愛某個單獨(dú)的人，你應(yīng)當(dāng)去愛整個人類。愛上我和愛上某個人類無異，你的愛會給你帶來毀滅，我不想要你因?yàn)閷ξ业膼弁纯嗪蜌??！?/br>
    他仰起頭告訴她：“我不痛苦，薇薇?，F(xiàn)在的我是幸福的，因?yàn)槲乙呀?jīng)擁有了你。我不畏懼因?yàn)閻勰阏兄職?，即便我現(xiàn)在就死，上一秒的我也是幸福的?！?/br>
    “你真是一個戀尸癖，克若，我是一具尸體。你撫摸我的身體不覺得我冰冷嗎？”

    他搖搖頭：“你雖然冰冷可你的皮膚是柔軟的，我享受被你獠牙刺穿皮膚吸走血液的感覺。哪有你這樣會說話會微笑的尸體呢？更別說我進(jìn)入窄門時你的身體仿佛要把我吸進(jìn)去?！?/br>
    “既然這樣那你便愛我吧，盡管我的心臟無法為你跳動，也無法呼吸你渡到我嘴里的空氣?！?/br>
    “我很高興得到你的允許，其實(shí)在你允許前我就在愛你了?！彼鹕砦巧狭怂拇?。

    薇薇在想他們這樣的日子會持續(xù)多長時間，她和克洛克達(dá)爾的身份注定了他們的關(guān)系不見天日，而且很容易被外力阻撓。

    美麗的東西總是脆弱的，像水晶，像寶石。正如沒有不凋謝的百合花，一段感情也會有它的終點(diǎn)。克洛克達(dá)爾是善變的人類，薇薇不知道他能否一直這樣愛著她，不是五年也不是一千年，而是永遠(yuǎn)，一直遠(yuǎn)到時間的盡頭。

    克洛克達(dá)爾作為教皇在外界活動時，不論出于何種目的，總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他。他似乎自信能瞞過所有人的眼睛，不僅要應(yīng)付盯著他的那些眼睛還要應(yīng)付想要離開教皇宮的薇薇。

    盡管她沒有欲求，但克洛克達(dá)爾會從外面給她帶很多禮物，或是漂亮的飾品，或是奢華的衣服。他喜歡她不穿衣服的樣子，但也喜歡她嘗試典雅、高貴、純潔、性感等不同風(fēng)格的服飾。

    薇薇陪他嬉鬧的同時相信紙是包不住火的，她不管他過去是怎樣掩人耳目，但只要他繼續(xù)把她留在教皇宮里，從外面帶進(jìn)來女人用的衣服和飾品，即使不為她搞出血池沐浴那樣的大動作，也會有暴露的風(fēng)險。

    比教皇豢養(yǎng)一只吸血鬼或者私通情婦更糟糕的丑聞是什么？是教皇讓一個吸血鬼給他當(dāng)情婦，這樣的消息傳出去的話不知多少信徒會驚掉下巴。

    人類是愚蠢且容易被蒙蔽的啊，薇薇想。

    薇薇沒有等到他暴露的那一天，反而等到了佩羅娜。那天她在密室里看克洛克達(dá)爾給她拿來的哲學(xué)書，佩羅娜是靈體狀態(tài)，打著一把粉紅色的小陽傘從地板下面鉆了出來：“嘿，薇薇，你知道我弄壞了多少個水晶球才算出你的具體位置嗎？”

    薇薇丟開手里的書，又是驚喜又是擔(dān)憂：“佩佩！你怎么來了？這里很危險，最強(qiáng)的神職人員都聚在圣城，你要是被他們中的一個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我們畢竟是認(rèn)識了上千年的朋友，朋友有難我怎么能袖手旁觀。是卡魯找到了我，告訴我你遇到了危險。對了，你知道五年前你爸爸被消滅的事嗎？”

    薇薇聞言呆住了：“什么？爸爸他被殺了？是誰干的？”

    “還能是誰，當(dāng)然是你那親愛的小白眼狼啦。好了，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我來是想告訴你……”

    一道金色的光柱猶如箭矢一樣飛過來，佩羅娜的靈魂見勢不妙變成一團(tuán)紫煙消散了，光柱擊了個空。

    密室的門打開了，克洛克達(dá)爾鐵青著臉走進(jìn)來，迅速環(huán)顧四周，嘴里嘀咕著：“該死的老巫婆，讓她逃掉了，她遲早會被送上火刑架。”

    薇薇強(qiáng)壓下心頭怒火，快步向他走去，直視著他的眼睛：“克若，佩佩告訴我你殺了我的父親?！?/br>
    他十分平靜：“嗯，我消滅了奈菲魯塔利親王。正是立下了這樣卓越的功勛，才能得到其他主教的一致認(rèn)可，拿到最多的選票。”

    薇薇揪著他的領(lǐng)子，眼睛因?yàn)閼嵟兂裳t色：“你明知道他是我的父親，卻還是出手了？”

    “如果不這樣，我也沒辦法成為教宗，更沒辦法……”他話還沒說完，薇薇撕開他的襯衫，伸出獠牙狠狠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要為她的父親復(fù)仇，但她不會殺了他，她要給他她的血液，讓他接受她的初擁，成為和她一樣的血族。

    整個過程克洛克達(dá)爾沒有絲毫反抗，任由薇薇吸他的血。

    他的血真的很難喝，薇薇嘗到了與之前又不同的味道，不死藥似乎變成了另一種她難以描述的物質(zhì)。

    她估摸著自己吸走了他體內(nèi)大部分的血，差不多該停下來為他注入她的血，這時她意外地發(fā)現(xiàn)她沒辦法停下。這個瘋子，他在他的血里摻入了血薄荷。如果一直吸他的血而不給他她的血，他只會死，而不會變成血族。

    她放在他左胸前的手能感受到因?yàn)槭а男奶跍p緩，她聽他虛弱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薇薇，我沒有辦法讓教會不與血族為敵，但我想實(shí)現(xiàn)你的愿望。我成為教宗后在秘密圖書館里查閱了很多資料，才想出了勉強(qiáng)能夠賦予吸血鬼靈魂的辦法，條件非?？量蹋俏夷苻k到，因?yàn)槲覑勰恪衔灼抛龀鰜淼牟⒉皇遣凰浪?，只是一種能延緩人類衰老的藥物，最多也就延緩三倍而已，你沒有發(fā)現(xiàn)五年來我還是一點(diǎn)點(diǎn)在變老嗎？很抱歉騙了你，但你現(xiàn)在自由了，你無需再懼怕陽光和十字架，圣水也將對你無效，如果你想的話有機(jī)會可以用它洗個澡。你不必再吸血為生，人類的食物可以被你消化，你變成了人，但還擁有吸血鬼的力量。祝福你，薇薇。最后，永別了。”

    薇薇吸干他的血后，克洛克達(dá)爾的身體化成了齏粉，亦或是某種比齏粉還要細(xì)小的物質(zhì)，受她吸走的血液影響似的，透過她的皮膚滲到她的身體內(nèi)部。

    她有些茫然地捧著他留下來的衣服，半晌把手按在自己胸口，她從未跳動過的心臟正在怦怦跳動。她試著像書上說的那樣，吸氣呼氣，果然空氣從她的口鼻進(jìn)入了肺部又循環(huán)出來。

    “……克若，這不是我想要的幸福。”

    4

    惡魔的孩子只有愛而沒有憐憫，神的孩子只有憐憫而沒有愛。

    薇薇是神的孩子，但因祂對其祖先的詛咒，她生來沒有靈魂，徒有一具空殼。即使沒有對神的信仰，她也從不行惡事。神給她降下苦難，讓她遭受了一遍又一遍失去摯愛的痛苦，她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本性。她用苦難點(diǎn)綴她的生活，溫柔充滿了她美麗的皮囊。

    克洛克達(dá)爾是惡魔的孩子，他有著惡魔贈予的靈魂，因此能夠毫不猶豫地殺人。神厭惡他，教他遇見的人都與他為敵，砍去他的左手、在他的臉上留下標(biāo)記。但他用狡猾的智慧迷惑了神的信徒，使他們以為他是有德之人。

    即使克洛克達(dá)爾擁有人的身體，口中念誦萬遍圣經(jīng)，身居教宗之位，他也是被神所厭棄的惡魔的孩子。

    惡魔的孩子在侍奉神的殿堂肆意地褻瀆祂和祂的孩子，神默默注視著祂的孩子經(jīng)受苦難，看她被惡魔的孩子奪走最敬愛的父親和她的貞潔，卻并沒有向她伸出援手。

    祂期望著她能在生活的低谷中覺醒對神的信仰，惡魔則希望它的孩子能徹底摧毀她的靈魂。

    神和惡魔都沒有如愿，因?yàn)閻耗У暮⒆訍凵狭松竦暮⒆?，所以背叛了惡魔。他把惡魔給他的靈魂贈予了神的孩子，讓她變得完整，不再缺失，亦不再為神所控制。

    惡魔的孩子消失了，但他活在她的記憶中，亦或是以她靈魂的身份相伴她永生永世。

    神的孩子也消失了，留下來的是名叫奈菲魯塔利·薇薇的人類。

    她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超脫命運(yùn)之外的人類，不聽神的教誨，也不會被惡魔誘惑。她是自由的。

    她不老不死，力量超凡，能夠從土地中獲得食物。

    她既不上天堂也不下地獄，她留在遇見他的人間。

    她既有著憐憫也有著愛，憐憫其所遇見的生來便帶有伊甸園之罪的人，深愛著她自己的靈魂。

    每當(dāng)她看見悅目的景象，聽見悅耳的聲音，她便發(fā)自肺腑地笑起來。她的靈魂也一道與她共鳴，就好像他陪在她身邊與她一起游歷人間。

    正文終

    番外

    一千年過去，滄海桑田，戰(zhàn)爭、瘟疫、自然災(zāi)害在大地上輪番上演，而人類像野草一樣生生不息。

    這一千年里人類不僅發(fā)明了紙來代替絲綢記錄文字，更發(fā)明了比書籍還輕便的電子設(shè)備來儲存知識。

    不幸的是這種電子設(shè)備的作用可不止是用來看書，還像一根無限長的繩子，替資本家拴著苦逼的打工人。

    蘇青良一看到是導(dǎo)演給他發(fā)來的語音就知道大事不好，調(diào)小了音量再點(diǎn)開，手機(jī)擴(kuò)音器傳出暴躁的吼叫：“蘇青良，你怎么搞的，都這么長時間了還沒找到人？我給你最后三天時間，再找不到你就給我滾蛋！”

    蘇青良怒從心頭起，按下錄音鍵，張口就是一句國粹：“他媽的，女主演又不是大白菜去超市就能買，哪有這么好找。我入行這么多年從沒見過你這么挑的導(dǎo)演，知道的是你找女主演，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自己找老婆呢。皇上選妃都沒你怎么挑，人都能湊合就你不能湊合。要不是老子不是女的，恨不得自己整容親自上?！?/br>
    罵完他心情舒暢，小心翼翼地把這段錄音拖到刪除上，然后打字回復(fù)：“收到?！?/br>
    他回了消息，路邊擺算命攤戴黑墨鏡的大爺叫住他：“年輕人，我看你有煩心事，要不要老夫給你算一卦？五十塊一次，包靈，不靈退錢?！?/br>
    蘇青良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以前他都把這種人當(dāng)騙子，這回心想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萬一真讓他算出來了呢。

    他便在攤前站住，視線在桌面鋪著的布上一掃，很經(jīng)典的黑白兩儀圖還有一行行他看不懂的古體字。

    “大師，真的包靈嗎？”

    “老夫我在這算了三十年的命，沒挪過地，你不靈回頭來找我，我給你退錢?！?/br>
    “我身上沒帶現(xiàn)金?！?/br>
    大師從包里掏出兩張二維碼：“掃這個?！?/br>
    媽的，這年頭算命還支持掃碼付款了。蘇青良掃碼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像個冤大頭，要不是導(dǎo)演催命一樣地催他，他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五十塊到賬后，大師給了他一枚銅錢讓他把它立在桌子上轉(zhuǎn)。

    蘇青良松手的時候銅錢像陀螺一樣在桌上轉(zhuǎn)個不停，轉(zhuǎn)了大概十幾秒的樣子，才在紙上的一個位置倒下。

    “就現(xiàn)在，買最新一班的高鐵票去S市，你要找的人就在桐華公園。”

    “啊？”蘇青良傻眼了：“不是，大師你能不能描述地再詳細(xì)一點(diǎn)，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一個自己和自己下棋的人。”

    蘇青良打開購票app一看，從J市去S市的高鐵最新一班還有半個小時就發(fā)車。從這到高鐵站最快也要二十分鐘，他急忙叫了輛出租車，等到了高鐵上還在琢磨大師說的話。

    不是說算命先生說的話都比較含糊嗎，他遇到的這位說得也太詳細(xì)了吧。

    蘇青良坐了四十分鐘的高鐵就到了S市，他在路上查了一下，S市確實(shí)有個桐華公園。

    大白天桐華公園里人不少，有幾個老人帶著自家沒上學(xué)的小孩在玩，也有退休的大爺在遛鳥。

    蘇青良一進(jìn)公園就東張西望，找符合大師說的條件的人。熱心群眾看他形跡可疑，把他當(dāng)成人販子，特地叫來了保安。蘇青良解釋了半天才被放走，想想也是，今天又不是休息天，哪有年輕人在正經(jīng)上班時間跑公園里瞎轉(zhuǎn)悠的。

    他看到樹下有一個灰圓石桌，邊上擺著三個石凳，兩個大爺坐在那下一盤象棋，還有一個站在邊上看。

    蘇青良走近看了看，想著不對，大師讓他找的是自己跟自己下棋的人。這象棋一看就是兩大爺自帶的，木棋盤遮住了石桌上一部分的方格，瞧那方方正正的樣子，像是圍棋的棋盤。

    他琢磨著這是公園里的休閑設(shè)施，想必不止這一處有，便繼續(xù)在公園里找類似的圓石桌凳。

    找到第三處時他看見一個石桌上擺著一盤圍棋，但只有一個水藍(lán)色長發(fā)的女人坐在那下棋，邊上再沒有旁人了。

    她扎著高馬尾，穿一件淺綠色長袖外套，袖口和領(lǐng)口有白毛，下面是一條白熱褲，腳上是一雙白色高跟長靴。

    蘇青良走近些，看到她的長相就開始竊喜，雖然她的五官比例不是很符合中國人的審美，但她絕對有上熒屏的資質(zhì)。

    只見她一個人自顧自地在棋盤上來回移動黑白兩色的棋子，張嘴說了一句：“Cro,  Ite  non  sic  lusit.  Bene,  si  vis  latrunculis  ludere,  ego  te itabor.（翻譯：克若，圍棋不是這么下的。好吧，你想下西洋棋那我就陪你。）”

    媽的，她說的好像英語，但是他為什么一個詞語都聽不懂，是他英文水平退化了嗎？話說真有人自己跟自己下棋啊，這能有意思嗎？

    蘇青良開始頭疼了，這時女人注意到他一直停留在她附近，終于抬眼看向他，用非常流利的普通話問：“您好，請問有什么事嗎？”

    他趁機(jī)在她對面坐下，給她遞自己的名片：“您好，我姓蘇，是演員副導(dǎo)演?！?/br>
    “你可以叫我薇薇，我是一個來自羅馬尼亞的作家，正在中國旅游。”

    蘇青良看到她胳膊下壓著一本書，書脊上用中文印著“穿越回逢魔時代”這七個字。

    “那本書，”他指指，“是我劇組的導(dǎo)演寫的?！彼X得自己聽起來很像一個騙子，但他說的是實(shí)話。

    她把書轉(zhuǎn)過來看了看作者：“貓爺？”

    “是。我們正準(zhǔn)備以這本歷史小說為劇本，把它翻拍成電視劇。這是個單元劇，主角在不同時代的各國穿越來穿越去，第一單元的男主角是圣城第十三任教皇。你可能不知道，他關(guān)上地獄門的壯舉，在中國就和亞當(dāng)夏娃的故事一樣流行，我們都對他耳熟能詳。”

    “那個，你和他長得很像?！彼芡蝗坏卣f。

    “誰？”

    “克洛克達(dá)爾?！?/br>
    蘇青良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因?yàn)槲乙娺^他。”

    他心想她一定是在開玩笑：“那你至少活了一千年。”

    她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我今年兩千六百七十一歲?！?/br>
    “你和他很熟嗎？”

    “不能更熟了?！?/br>
    “那挺好的，你一定很了解這位偉大的教皇?！碧K青良隱約有種接近成功的預(yù)感：“我認(rèn)為你很適合演他的侍女，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不過選角的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得由導(dǎo)演來決定?！?/br>
    “我沒有演過電視劇，也沒有演戲的經(jīng)驗(yàn)，但我最近比較閑，出演一部電視劇或許能帶給我不錯的靈感?！边@時她手機(jī)響了，薇薇看了一眼屏幕：“我等會有事，交換一下聯(lián)系方式吧?！?/br>
    第二天薇薇如約到了片場，貓爺對她第一眼就非常滿意，說她的氣質(zhì)很符合他的預(yù)期，當(dāng)即拍板邀請她做女主演。

    薇薇對導(dǎo)演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除非蘇青良出演男主角，否則她就不演女主角。

    原本脾氣暴烈的貓爺這次卻異常地軟和，不僅沒有大發(fā)雷霆，還認(rèn)真聽取了她關(guān)于劇本的意見。

    蘇青良對導(dǎo)演轉(zhuǎn)了性子的事感到驚訝，最后真讓他一個副導(dǎo)演頂了男主演的位置。更離奇的事還在后頭，他拿到改過的劇本后發(fā)現(xiàn)劇情變得面目全非。

    雖然他不是研究歷史的，但他也知道關(guān)于克洛克達(dá)爾下場最廣為流傳的版本是他在某個白天升上了天國。

    然而他拿到的劇本里，克洛克達(dá)爾被他殺死的奈菲魯塔利親王之女初擁失敗，尸體化為粉塵消散了。不僅如此，原定是女主角的教皇侍女戲份被刪得一干二凈，另外加進(jìn)了一個歷史上沒有記載的名叫佩羅娜的女巫。

    歷史上對奈菲魯塔利親王確有記載，但是沒聽說過他有女兒。新劇本里教皇是她被撫養(yǎng)長大的，并且與她有一段駭人聽聞的戀情，把她囚禁在自己的教皇宮長達(dá)五年，還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床戲。

    蘇青良看完劇本感覺這部劇能不能過審都是個問題，要是播出了首先會被了解歷史的觀眾噴一遍，然后會被信教的觀眾噴一遍，最后再被反對狗血戀情的路人和無數(shù)蹭熱度的媒體釘在恥辱柱上，時不時就拖出來鞭一次尸。

    可問題是導(dǎo)演同意這么拍，蘇青良拿了工資也就不廢話什么了，認(rèn)真磨練演技。

    薇薇帶進(jìn)組一個粉色雙馬尾的女孩子演佩羅娜，她的穿著打扮很哥特風(fēng)，笑聲也十分特別，“呵啰呵啰”的，經(jīng)常讓身邊戴白口罩的胖子跑腿去給她買熱可可。

    《穿越回逢魔時代》是個網(wǎng)劇，第一單元拍完播出后如他所料引起罵聲一片。也有人說這是惡搞向又不是科普向，看個樂呵就行了，反正歪曲的是別國的歷史。

    不過薇薇和佩羅娜好像很喜歡這部劇，看起來兩人入戲很深，經(jīng)常在一起討論劇情，聊一千多年前發(fā)生的事。

    她們在劇里劇外都是很要好的朋友，這是蘇青良的想法。

    電視劇正式殺青的那天，蘇青良把薇薇約出來向她告白了：“薇薇小姐，我對你一見鐘情。我想你應(yīng)該也對我有好感吧，不然為什么會跟貓爺說讓我做男主演。”

    薇薇挑了挑眉：“抱歉，我其實(shí)是les，佩佩是我女朋友。至于非要讓你做男主演，是因?yàn)槟愦_實(shí)長得和他很像?！?/br>
    “……薇薇小姐你在開玩笑吧？這兩個里面一定有一個是玩笑對不對？”

    她莞爾一笑：“是的，我剛剛說的兩句話有一句是假的，猜猜哪個是正確的?！?/br>
    蘇青良選擇相信她是個les，因?yàn)樗豢赡芤娺^歷史上的克洛克達(dá)爾。很遺憾，他猜錯了。

    番外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