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后 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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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娘子也是演戲演全套,明明那么擔(dān)心絮萬千,也好長一段時間假裝生氣而沒有去看她,讓她相信了她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吳大娘子過去能騙過絮萬千的概率差不多就是一半的一半,再有了這層原因,才讓命運終于選擇了她。 而絮萬千在生命的最后,一直在思考她能留給兒子什么。也盡可能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了絮果,其中之一就是一封需要等絮果長大之后、能夠更好的理解這個世界了,再交給他的信。本來是應(yīng)該裝在空間里以防萬一的,但當(dāng)時絮萬千還不確定她離開之后,兒子能不能繼續(xù)使用空間,信就暫時和其他東西放在了外面。 絮萬千當(dāng)時想的是,絮果到時候一并收起來就行。她并沒有刻意去提醒絮果有這封信的存在,只是告訴了聞來翡,將來要提醒絮果。 當(dāng)時周吳鵲起也在絮家,無意中聽見了這件事。 “所以,你是來提醒我,阿娘給我留了信?” 周吳鵲起點了點頭:“我怕翠花jiejie忘記了?!彪m然不太可能,但這件事還是一直壓在他的心頭,沉甸甸的,裝了好多年,他覺得絮果一定會想要知道他阿娘最后都和他說了什么的。 其實捎個口信也能說清楚,但周吳鵲起還是親自來了。 因為…… 他也想趁機(jī)見見他的好朋友呀。 “幸好你來了!”絮果雙眼明亮,開心的指了指周吳鵲起手上的長命鎖,這種沒有誤會,把一切都說開的感覺,他可太喜歡了,“這樣我才能物歸原主啊?!?/br> 作者有話說: *斫鲙(zhuo kuai):說白了就是片生魚片。唐代就已經(jīng)存在的一種片魚技巧。 明天就是最后一章啦,絮果回到他的老家江左再看阿娘的信。 六歲寫了六十章。九歲寫了三十多章。十六歲寫了二十幾章。十八歲寫了十幾章。二十歲只寫最后一章。 這是在寫大綱的時候就決定好的——歲數(shù)越大,章節(jié)越少。因為我在開文前看了一個理論,大意是說,人越長大,時間過得越快。 因為時間的相對占比不同。好比,對于六歲的絮果來說,他上京的第一年是那樣的漫長,因為那一年相等于他當(dāng)時年齡的六分之一。九歲,則是九分之一。以此類推,二十歲的一年就只剩下了二十分之一。 所以,我構(gòu)思時就在想,可不可以試著用這種章節(jié)不斷縮短的方式,來帶著大家一起體會絮果在成長過程中對每一年時間的認(rèn)知變化。 上京的路上,絮果是擔(dān)驚受怕的,懵懂的,甚至最后是一個人孤獨的進(jìn)入了對于他來說全然陌生的世界。 而在回鄉(xiāng)的路上,絮果有阿爹,有朋友,有他想攜手一輩子的人,他終于長大了,可以讓阿娘安心啦。 我很希望我把我最初構(gòu)思時的想法全都在文里清晰的表達(dá)了出來,又怕我筆力有限,并沒有寫清楚,只能在作話里再畫蛇添足的解釋。 第133章 認(rèn)錯爹的最后一天: 景明六年。 梨花暮雨,燕子空樓*。 絮果再一次夢見了他的阿娘,夢里的絮女士正匆匆忙忙的一邊提鞋,一邊被翠花追著套上了最外面一層茶白的罩衫。她真的太著急了,急著趕去兒子的外舍。在絮果的記憶里,阿娘好像總是這般風(fēng)風(fēng)火火,永遠(yuǎn)在趕死線,也永遠(yuǎn)……趕得上。 小小的絮果坐在門邊的廊邊,晃著僅穿了白色羅襪的小腳,一邊覺得這一幕好像哪里不對,一邊又忍不住仰頭出聲:“阿娘?” “嗯?”絮萬千正在屋中翻找著兒子的私試卷子,但好像越著急越是找不到。桌子上已經(jīng)堆滿了她翻出的東西,有西洋來的千里鏡,北疆產(chǎn)的大榛子,以及她最近正在給吳大娘子做的通草花,碎玉可愛,還未上色。 絮果的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著一個木雕的鬼工球,那是絮萬千以前給兒子的,逐層鏤空,日夜輪轉(zhuǎn),絮果可喜歡可喜歡啦。 絮萬千哪怕如此著急了,也沒有表現(xiàn)出對兒子的一絲不耐煩,相反,她幾乎從未錯落過兒子的任何需求。她一邊讓翠花把球給絮果遞過去,一邊笑著說:“你好久沒纏著我要了,我還以為你早就玩膩了呢。” 絮果呆呆的低頭,看著懷里多出來的球,想著好像確實是這樣哦,嘴上則在問著:“阿娘去哪兒?” “阿娘要去給你開家長會啊,你忘啦?”絮萬千一邊翻箱倒柜的找,一邊回答絮果,“我們絮哥兒是憑自己的本事考進(jìn)的雍畿前一百呢,天哪天哪,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聰明的小朋友啊?阿娘一定要去聽夫子好好夸一夸!” 絮果緩緩?fù)犷^,依稀回想起了確有此事,他真的好努力哦,他的朋友們也很努力,蘭哥兒、小葉子、大寶和二寶輪流給他講題,每一次課下都幾乎不離座位,爭分奪秒的想要把知識灌進(jìn)他的腦袋里。他真的好累啊,但他還是堅持了下來!當(dāng)然,苦心人天不負(fù),絮果的付出也終于得到了回報。全雍畿的前一百! 絮果抱著球,忍不住就挺起了胸脯,跟著阿娘自我肯定的點了點頭,他就是這么棒!別提多驕傲了。 “就是阿娘好像找不到你的私試卷子了?!毙跞f千長嘆一口氣。 反倒是絮果大手一揮,覺得這根本不叫事兒:“沒有關(guān)系,找不到的話,阿娘帶上我就可以了呀,私試考了什么我都記得!” 絮萬千再忍不住,上前一把摟住了兒子,兒子抱著球,她抱著他,母子倆在夏日的廊下鬧做一團(tuán),她偷襲著絮果左躲右躲都躲不開的癢癢rou說:“阿娘怎么會有這么貼心又這么厲害的寶貝啊?但是不行哦,阿娘帶你去了的話,你會覺得無聊的?!?/br> 絮果被逗的咯咯笑,還不忘對阿娘保證:“我不會覺得無聊呀,我可以跟不苦叔叔一起疊小青蛙。” 絮萬千一愣:“小青蛙?” “對啊,那天阿爹回來說,不苦叔叔去給蘭哥兒開家長會,一直在偷偷疊小青蛙,被夫子發(fā)現(xiàn)了,還點名批評了他?!狈蜃右郧敖枵{(diào)去過泮宮教書,帶的就是不苦大師那一屆,“他一邊搖頭,一邊背著手說,復(fù)嶼啊復(fù)嶼,你真是一點都沒變,連疊青蛙的手藝都是這么差?!?/br> 這就是不苦大師,當(dāng)孩子的時候不好好讀書,當(dāng)家長了好像也不怎么會好好開家長會。 絮萬千看著手舞足蹈的兒子,一雙秋水般的眼睛也不自覺跟著一點點彎了起來,她問:“聽起來都是很有意思的人啊,他們對你好嗎?” “可好啦?!毙豕⒖檀舐暬卮?,阿爹全世界第一好! “是嘛,那是有多好???” “唔,”絮果低頭沉思,想了許久,才找到了一個奇怪的比喻,“是去世之后,也要把對我的喜歡寫進(jìn)墓碑里的那種好。” “???”絮萬千苦笑不得的看著兒子,這算什么喜歡的方式呢? “真的,不苦叔叔說的,他說,我們絮哥兒馬上就要二十歲了,弱冠啊,這是多么重要的日子?!本佣冢紝W(xué)禮……后面的不苦大師就不會背了,“總之,我們是不是要集體送他一個禮物?有個統(tǒng)一的儀式感?” “所以,他想到的儀式感,就是讓大家死后一起把對你的喜歡寫進(jìn)墓碑里?”絮萬千的表情奇怪極了,“為什么啊?” 絮果也是一愣,對哦,為什么呢? 然后,絮果的夢就模模糊糊的醒了,看著在燒掉的舊址上重新建起來的新家,他才恍恍惚惚的想起來,今天是他二十歲的生辰啊,他和他的親友們一起回到了他闊別十四年的老家江左。 周吳鵲起終于拿到了絮果寫給他的每一封信,他養(yǎng)父母幫他保管的很好,沒有一封遺失,哪怕頁面已經(jīng)泛黃,但那份思念不會褪色。 而兩位“l(fā)ian”大人,則聯(lián)合了羽卒和吳大娘子,在這兩年內(nèi),一起為絮果重建了他記憶里的家。 綠樹白墻,紅花黛瓦,馬頭墻下是四四方方的天井,充滿了絮萬千對中式美學(xué)的理解。她很用心的和兒子一步步裝點起了這個家,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最扎實的建筑手法,因為她以為她會和他在這里生活很久、很久。 絮果等人是前幾天才到的江左,一路舟車勞頓,絮果卻難掩興奮。在路上就不斷給聞蘭因講述著他小時候的家,村口的大黃狗,溪邊的蘆葦蕩,后山被劈壞了的老樹……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沿著桃花路這樣走下去,他會看到他本應(yīng)該在大火中被付諸一炬的家,籬笆墻內(nèi),如夢似幻。 它就這樣突兀的拔地而起,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恍若南柯一夢。 走進(jìn)家里的院子之后,就是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各式各樣絮果小時候熟悉的東西都出現(xiàn)了,他的鬼工球,吳大娘子的通草花,甚至還有阿娘閑時隨手畫下的習(xí)作。 連亭看著那些掛滿了不同屋子的畫,就明白了絮果從小到大不算擅長的繪畫技巧來自哪里。 這母子倆是真的有菜又愛畫。 乃至是絮果小時候搬著小板凳坐在廊下,給阿娘刷石頭的場景,也被完美還原。被刷的干干凈凈、锃光瓦亮的石頭,就放在木盤中,而木盆正擺在小小的板凳旁,好像在隨時等著它的小主人光顧。 這些就不是兩位lian大人準(zhǔn)備的了,而是聞蘭因。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連絮果都記得它們?nèi)チ四睦铮诳臻g里也沒能找到。 聞蘭因其實還有點不想講,因為有些丟臉。去年他偷偷來過絮果的老家一回,既是幫兩位岳父監(jiān)督絮果老家的重建工程,也是想看看絮果說的小時候很喜歡的樹怎么樣了,卻誤把后山劈了的那棵古樹認(rèn)作了是絮果的。他怕絮果傷心,就想著把樹挖走,沒想到挖掘開始沒多久,就下了一場大雨。 滂沱的雨水將挖掘的地洞沖的更大,還沖出了一個古樸的箱子。當(dāng)聞蘭因帶隊趕來查看時,正看到一道七色的彩虹打在古樹的箱子下。 像極了絮果曾描繪的彩虹下藏著的金幣。 絮果的記憶終于一點點復(fù)蘇,是有這么一回事,那大概是在他三歲還是更小的時候,幾乎絮果現(xiàn)在可以追溯的最早記憶,就是那一天。 阿娘突發(fā)奇想,一手扛著鋤頭一手牽著他,悄悄摸上了后山。說要和兒子埋點時間的禮物。 “什么是時間的禮物呀?”絮果問阿娘。 十多年后的今天,聞蘭因?qū)λf:“這大概就是時間的禮物?!?/br> 雖然有絮女士偷偷埋葬自己繪畫黑歷史的嫌疑,但也有可能真的是絮萬千藏起來的“寶物”,總之,都是絮果眼熟的舊物。 “喜歡嗎?”聞蘭因在絮果的身邊開心道,他的眼神是那樣期待,期待著絮果能夠喜歡。 而絮果何止是喜歡呢? 他就像是愛死了聞蘭因一樣,愛著他和阿娘一起生活過的痕跡。 房子是新的,物品是舊的。 他在家里住的這幾天,每一次醒來,還是會需要好一會兒才能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長大了,不再是過去那個孩子。 今天是他二十歲的生辰,他的阿爹還在等著給他行冠禮呢。 外面的天也不過是剛蒙蒙亮,絮果坐在連拔步床都特意做舊的床邊,深吸了一口江左的空氣,回憶著夢里的阿娘。 也終于想通了夢里他為什么會那樣對阿娘說。 因為他已經(jīng)看過阿娘的信了啊。 雖然很有儀式感的聞蘭因建議,不如等到行完冠禮再看。但絮果根本忍不住,他能從十八歲忍到今年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這就像是晚上買回來準(zhǔn)備第二天吃的點心,是永遠(yuǎn)活不過那一夜的。 絮果也一樣。 他昨晚其實就已經(jīng)打開了阿娘的信,甚至那一封厚厚的信如今還在他的枕頭邊。他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會激動的睡不著,當(dāng)然,最后他還是睡著了。 連夢都是甜的,因為他真的太高興了。 阿娘的信里寫了很多,又好像只寫了一點。 她說, 親愛的兒子,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長大了吧?過的還好嗎? 我很好,希望你也一切都好。 她說, 過去的六年我有可能騙了你很回,但有一句我絕對沒有騙你。 那就是我真的會去一個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世界,我不會死,只是無法帶上你。 她說, 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選擇離開,我不想錯過有你的每一天。 不過,也沒有關(guān)系,因為我去的是未來啊,我會以另外一種形式看到你精彩又波瀾壯闊的一生,在書里,在文字里,在……每一個有你的歷史痕跡里。 絮萬千不知道絮果是否能夠理解,很耐心的給出了各式各樣版本的解釋,覺得總有一款能被兒子理解。 但絮果早在看第一句的時候就接受了,因為無論阿娘說什么,他都會相信啊。 他就是阿娘藏在時間里的禮物。 他好像再一次回到了昨晚的夢里,聽見小時候的自己一本正經(jīng)的對阿娘說:“大家都很喜歡我哦,所以,阿娘放心吧?!?/br> “是嘛?有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