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想明白，周晉辰已經(jīng)招手讓他上車。

    坤叔把車開?回九章別墅，停穩(wěn)后才注意?到，簡靜下車時披上了周晉辰的西裝外套。

    到家后，簡靜就急著褪下這身長禮服，她先洗了澡，過后躺在床上，想要給譚斐妮發(fā)微信。又想到剛才在拍賣會上，和她鬧了點小別扭，好像還逼她喝了很多酒，她應(yīng)該不會想理自己。

    于是?她給陳晼發(fā)，“你?知道，你?哥有多通情達理嗎？他怎么可以這么體貼！”

    陳晼：【表嫂你?要是?實在沒事兒干，明天幫我?看一天孩子？我?和龔序秋還有個愛要做?！?/br>
    簡靜：【......】

    簡靜在陳晼那碰了壁，她又想起了她的發(fā)小章伯寧，順便問問剛才舉牌的人是不是他。

    她和章伯寧發(fā)微信就更隨便多了。原本一句話可以講完的，硬生生發(fā)了三條。

    簡靜：【我?靠。】

    簡靜：【我跟你講章兒?！?/br>
    簡靜：【我真的是很吃他這一套?！?/br>
    她等著章伯寧回哪一套的時候。

    他直接發(fā)來一筆十萬的轉(zhuǎn)賬。

    章伯寧：【拿上錢消失！看見這個開?頭就煩死了，你?就不?能換一個人發(fā)瘋？】

    簡靜：【......】

    嘿！他拿錢摔誰呢他。

    她正悻悻關(guān)上手?機的時候。她的上班摸魚搭子車小小，給她打來電話，“喂？靜靜，你?收到明天上午召開?緊急會議的通知了嗎？”

    簡靜說沒有。但她一點開?工作群，確實行政部門已經(jīng)發(fā)了消息，說周日上午九點，準時召開?中層會議。

    車小小問，“你?幾點能到?。吭蹅儌z一起?！?/br>
    簡靜說，“明天周日啊，我?們家這邊肯定?堵車，一時半會兒到不了。我要是沒到，你?就幫我?和老汪請個假，說我?晚一點?！?/br>
    “晚到什么時候？”

    簡靜咬著嘴唇，“晚到下周一的早上，八點七十五分?！?/br>
    “……”

    第19章 花鳥畫

    周晉辰在浴室待了很久。

    簡靜等?得?困倦, 眼皮撐不住地粘在一起，她鉆進被子，沒多久就睡到三里地外。

    等?他?擦干一身的水汽再出來，踢掉鞋, 扭黑臺燈, 在她身邊躺下，帶進一股清淡的白檀香。

    “怎么洗了這么久？”

    簡靜朦朧地轉(zhuǎn)了個身, 口齒不清地問?他?。

    周晉辰拉起被子, 拍一拍她的背, “接了個?電話，說的久了點。”

    簡靜嗯了一聲, 又昏沉地睡過去。

    床頭的手機適時地震了一下。提醒著周晉辰，他?這個?謊言有多容易被拆穿。好在簡靜是個?沒心?又沒肺的。

    他沒有帶手機進浴室的習慣, 哪來的電話好接？里面的內(nèi)容，干凈得?都不必費心?窺伺，甚至連鎖屏密碼都不需要。

    周晉辰會在里面待那么久, 無非是在自我紓解那份怎么都軟不下去的勃發(fā)。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向下逆行, 他?站在花灑下面，單手扶著墻, 把被冷水澆濕的頭發(fā)往后捋，生平難過事想了無數(shù)件, 但緩緩睜開眼時，那一份從體內(nèi)跳脫出來的猙獰還在。

    沖多久的涼水都難消欲念。

    周晉辰想，自己被那一套君子之于人也的理論釘在十字架上太久, 一天之中除下睡覺的時間, 其余十幾個?小時，他?都要表現(xiàn)得?教養(yǎng)端方?, 風度翩翩。

    現(xiàn)在更好了，連睡覺的時間也要警醒，再一想到這是他自己求仁得仁，周晉辰一拳就砸在了墻面上。

    他?撐著淋浴間冰涼的瓷磚，想象著簡靜被吻到泛紅的眼皮，雪白到晃眼，一用力揉上去就留下指印的一對圓瓣，回味著她的指尖掐進他后頸時的痛感，吻到她柔軟的腰肢都往后折，輕喘著推拒他?的樣子，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密。

    隔天上午，簡靜是被一通電話叫醒的，是行政部的monica，她說，“簡總，今天九點的緊急會議，汪董特別交代了要通知到你。”

    簡靜聲線慵懶，“還特別通知我？”

    monica小小聲照實說，“對。汪董說你不太自覺?！?/br>
    簡靜拉長了語調(diào)，“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真正的失望不是淚流滿面，而是言語短短，目光冷淡......”

    “......”

    簡靜撂了電話就坐起來，在心里把老汪罵了幾個來回。

    鐘點工阿姨正在打?掃浴室，連她都疑惑，“今天不是周日嗎？太太這么早起??？”

    簡靜生無可戀地點頭。她擠上牙膏，閉了眼有?氣無力地一下下刷著。

    阿姨從衣簍里抱了堆衣服出來，“太太，你昨天沒換束胸嗎？”

    她記得簡靜的內(nèi)衣都是要手洗的，得?單獨分開，不能直接扔進洗衣機里。

    簡靜說，“不會啊。我換了的?！?/br>
    阿姨跑到陽臺上一看，“你自己洗掉了？那不全都掛在那兒，我說怎么沒有??！?/br>
    簡靜更納悶了，她明?明?沒洗啊。

    她搖搖頭，可能阿姨年紀大了不記事，簡靜是個?粗線條，從來不深究這些小節(jié)。

    簡靜換了條卡其色的長背帶裙，配蕾絲襯衫，因為是周末，不用穿職業(yè)裝。她怕冷，還?戴了一頂乳白色的貝雷帽。

    她踩著麂皮靴子蹦跳著跑下樓時，周晉辰剛晨跑回來，純白的運動衫讓他?看起來像個才出校門的大學生，溪澗漱石般的清澈感。

    周晉辰放下手里的杯子，“周末還?急著出門？”

    “臨時通知要開會?！焙嗢o說。

    他?拿上車鑰匙，“我送你，正好我要去一趟國貿(mào)?！?/br>
    簡靜點頭，她昨晚睡覺前忘讓厚伯來接，原本是打算自己開車過去的。

    他們堵在東三環(huán)北路時，簡靜抬頭望了望天，有?很漂亮的朝霞，晃在日?頭和云朵周圍，帶一點細微的金邊。

    周晉辰側(cè)過頭，看見她拿起手機，“老?周，笑一下?！?/br>
    照片里的簡靜笑容洋溢，周晉辰送完她回家以后，坐在沙發(fā)上才想起來，這是他?們除婚紗照外的第一次合照。

    他?把這一張設(shè)成了微信頭像，把順手拍的朝霞當作朋友圈背景圖，意外的合拍。

    在這么個平淡、毫無波瀾的早晨，他?送他?那位冒冒失失的太太去上班，她走到大樓的旋轉(zhuǎn)門前大力沖他笑著揮手告別，甚至還?來了個?飛吻。

    惹得周晉辰笑出來。

    但人生不就這樣一個?個?，看似不起眼的日?子壘起來的嗎？你又能說它是無聲的嗎？

    不，是有聲音的。振聾發(fā)聵。

    *

    當從西北方吹來的一陣陣冷風，卷起地面掃不盡的枯黃樹葉時，一年也就到頭了。

    歲末的風控人簡靜已經(jīng)接連加了一個月的班，各種工作總結(jié)和自查報告，從四面八方?潮她涌來，需要報送給證監(jiān)會的，下頭各分部提交上來等著整理，給分管領(lǐng)導過目的，還?有?各項要統(tǒng)計的指標數(shù)據(jù)。

    就算簡靜一天到晚眼睛不離開電腦，把她這顆腦漿不多的頭安在辦公室寫?報告，也得?加班到深夜才行。

    更何況還?沒有?那種美事。他們公司作為重資產(chǎn)和資金密集型企業(yè)，監(jiān)管機構(gòu)時不時就來一場檢查，哪一次簡靜都得?陪上一天，讓時間本就不富余的她雪上加霜。除此之外，她還?得?抽空去參加業(yè)務(wù)部門的項目評審會，給出風險管理上的意見。

    周五這天，簡靜從短暫的午休過后，就沒離開過座位，直到傍晚才拿上手機，走出辦公?室，去樓下買份晚餐填肚子。

    車小小和她差不多時間出來，兩個?人的見面如同認親現(xiàn)場，互相攙扶著摟在一起。

    簡靜拍了拍她，聲音很虛弱，“小小同志，你一定要堅持住，就快過年了。”

    車小小要更悲壯一些，“你也是，昨天開會看見你，沒來得及打招呼。你又瘦了，靜靜?！?/br>
    “一起去買咖啡？”

    “走?！?/br>
    這個?點的咖啡館人有?點多，都在排隊。車小小和簡靜并肩站一塊，瘋狂交流著最近因為時間沖突，來不及分享的業(yè)內(nèi)八卦。

    簡靜看快到她們了，“小小，你要點什么？鱈魚三明治？”

    車小小摸了摸肚子說，“可以。我最近過的太苦了，又要吃工作的苦，因為馬上就辦婚禮，還?得?吃減肥的苦。”

    “你都怎么減？我看效果也不大啊，沒瞧出瘦了。”

    簡靜看了她一圈以后，實話實說。

    車小小沉重地點頭，“正常的，我老?早就堅持不下去了，而且我的堅持也沒意義。我早上拌沙拉，中午吃沙拉。到了晚上，只想把能吃的、活的玩意兒，全都給殺啦！”

    她說到殺啦的時候，瘋狂地張大嘴，一個啦字被拖得很長。

    引得旁邊的人都看著她。

    突然后邊有?一個?阿姨，她要擠到前面來，但點餐的服務(wù)生很有正義感，她說，“對不起女士，是這兩位小姐先來的，得?她們先點?！?/br>
    那位阿姨語氣也不大好，“我就買一份可頌，很快的，你先給我點一下?！?/br>
    車小小就瞧不上這種人，插隊還?覺得?自己特?有?理，她直接說，“我們要兩杯美式，再加兩份鱈魚三明?治，另外，你們可頌還有多少個？”

    簡靜拉一下她，“你要干嘛？還打算包圓吶？”

    車小小特豪橫地瞪了那阿姨一眼，又問?服務(wù)生，“快點說還?有?多少個?？！”

    服務(wù)生大致數(shù)了下，“還有五百個左右。”

    .......怎么這么多啊。

    車小小的火氣立刻就被澆滅了。她小聲說，“這不還?有?五百個?呢嘛，著什么急？真是?！?/br>
    簡靜：“......”

    她們打?包回了大樓里吃，車小小看著簡靜把三明治里的西紅柿片抽出來，咔哧咔哧往嘴里送，嚼了兩片以后，她就摸著肚子說，“今天也吃太多了。”

    車小?。骸?.....”

    她手里的三明治立刻不香了，和簡靜一起吃飯就是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