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瞎說，他隨著我了，聰明。”岑越說。

    圓月點(diǎn)點(diǎn)腦袋。齊少扉摸兒子腦袋，“你聽得懂嗎？就點(diǎn)頭?！辈还?，瞎點(diǎn)頭，阿爹說話，圓月要咿咿呀呀的附和，還要點(diǎn)頭的。

    這整日就是湯面，誰上桌都有，也有拿著自家碗來的，那邊做飯打飯的都給盛，這兩日做飯洗菜收拾的，都有工錢拿，一日二十文呢。

    趙春花發(fā)工錢，早早就點(diǎn)齊了人手，都是鄉(xiāng)里人，得空了，也能吃，席上桌上，給留著，放心吧，有的吃。

    岑越和阿扉抱著圓月就坐在他家門口那張桌子上，碗筷都是自家的，二苗一家子，倆姨娘帶著稱心，丫頭們?nèi)ザ孙?，一?huì)面條上來了。

    玉米面摻著白面，口感略有點(diǎn)玉米的清甜和粗糲，不算特別勁道，但是澆頭特別香，湯上飄著蔥花和一層油——這是豬油，但不膩。

    岑越還倒了一些醋下去，果然很是爽利。

    “吳掌柜你和梅嬸就坐著一道吃了，還有位置的?！?/br>
    大鍋飯還是香。

    姜二苗就吃了五碗，回頭是靠著寇長(zhǎng)峰走回去的，和小越哥說：“我以前要是村里有小越哥這么一位大善人，那我肯定燒高香給大善人求福的，這面也太好吃了?！?/br>
    自家做的和吃席面的還是不一樣。

    姜二苗以前在村里吃席，都不如小越哥這兒的香。

    這一日，村民口口相談，說的都是齊家的面油水足，太香了，這咋做的云云。

    有在那兒做飯的便說：“啥咋做？香是因?yàn)辇R家把東西給足了，這么寬的肥rou，下鍋了炒，說油多炒炒，rou就成了焦丁一樣，一鍋底的油，我做這么多年飯，就沒見過拿那么多油炒菜的……”

    能不香嗎。

    饞了大半年的肚子這一日，終于是滋滋潤(rùn)潤(rùn)的，小娃娃們吃的走不動(dòng)道，家里人攔著不敢讓多吃了，怕?lián)螇牧?，就是有撐得肚子溜圓，也高興。

    家里長(zhǎng)輩就嚇唬說：“明日還有席面，你這會(huì)撐著了，明日還吃不吃？”

    “我肚子大著，明日肯定能吃下。”

    有了今日就盼著明日。這一夜，小娃娃們想早早天亮，在自家炕頭睡不著，大人們嘴上嚴(yán)厲說早早睡不許鬧了，其實(shí)也想著明日快快來。

    第二日天麻亮，外頭火把就亮起來了，所有灶頭再饅頭的，熱騰騰的黃饅頭出來了，桌上有rou丁炒的醬菜，干活的也沒客氣，先給自己夾一個(gè)，三兩下吞進(jìn)肚子里。

    有村民來了，便給上，一會(huì)會(huì)人陸陸續(xù)續(xù)都到了。

    早上是大饅頭就rou醬，九點(diǎn)多就不散饅頭了，說馬上要開席了，村民一聽，當(dāng)即是留著肚子吃席面，還真是流水席，一桌子人坐滿了，就上菜。

    菜都是大盆菜，白菜粉條燉大rou塊，整只鴨子剁成塊炒酸菜，一大盆子辣的，眾人一看，里頭有血豆腐，還有這是啥？

    “前半夜鹵的下水。”廚子說。

    鹵下水燜了一早上，這會(huì)油亮入味，什么雞心鴨心豬肝腸子肺，別看下水不好聽，可吃起來那叫一個(gè)香。

    盆盆大菜就五個(gè)，全都是rou的、葷的。一大筐饅頭就著吃。

    這一桌子菜上一盆，第二盆上時(shí)就干干凈凈，等第五盆上來，沒一會(huì)照舊是干凈，有人就是怕不夠了，吃的快，結(jié)果席吃完了，連著湯汁也沒剩，后來這一桌子撤下去，有人就往旁邊桌子去，坐在那兒能繼續(xù)吃，沒人趕的，還真上菜。

    只是你有多大肚子，總歸吃飽的。

    這流水席流水席，人換著來，席是一直不停上，不能打包帶走的，全家人來輪番坐，想吃多少吃多少，如此反復(fù)，到了下午時(shí)，就有人吃不動(dòng)了，這都坐了一早上了。

    “誒呦吃不動(dòng)了吃不動(dòng)了，我現(xiàn)在肚里都是rou?！?/br>
    “小心些，別撐壞了?！?/br>
    “我過會(huì)再來吃。”

    從早上到了傍晚，后來吃不動(dòng)的，剩下的，有人就問能不能帶回去，趙春花一看就說：“拿著吧，這會(huì)都收拾了，要是倒了怪可惜的?！?/br>
    “可不是嘛，吃了一天，也不能糟蹋了好東西的?！?/br>
    不上新席了，剩下的村民可惜，聽趙嬸說能拿了，高高興興的忙端著碗去倒騰，老家人不住的可惜，說村里人真是的，吃到后頭吃不動(dòng)，這多糟蹋啊，哪里有人家這般糟蹋葷腥的。

    “啥葷腥，就剩一些土豆蛋子白菜了?！?/br>
    “那也是油湯泡著的，你今日真是吃的不知道挨餓日子怎么過了。”

    這一日的流水席，在桃花鄉(xiāng)村民眼中，那是比過大年還隆重和記憶深刻，一日的葷腥油水，能頂著下半年了……

    岑越也愛吃席，齊少扉早都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初他們成親時(shí)，越越就可惜說沒吃到殺豬宴，沒吃到自己的婚席，如今滿足了。

    “大盆子菜還是香，這鹵煮夠味，色澤油亮漂亮，也泡到味了?！?/br>
    梅香見郎君愛吃，后來特意問大灶上要了一碗，第二天一早，岑越便吃到了鹵煮粉，雜碎切絲的切絲，切丁的切丁，一把蔥花一把香菜，粉是紅薯粉，一勺子鹵煮澆頭，香的他吃了兩碗。

    好吃！

    流水席過，齊家恢復(fù)寧靜。

    吃人嘴軟這句話在哪里都用的上，齊家的果園子，現(xiàn)在不用大黑巡邏，就是村里人下田也會(huì)幫忙看一看的。

    十月下旬時(shí)，蘋果就熟了。

    還有一件喜事，梅香和鄒長(zhǎng)青要成親，在府縣里鄒家辦。鄒長(zhǎng)青先前已經(jīng)找了媒婆定了八字，交換了庚帖，岑越也給梅香還了賣身契，當(dāng)眾是燒了。

    梅香眼眶紅，跪地給郎君三少爺磕頭。

    岑越讓起來，一邊說：“你嫁人，家中人都替你高興，以前你是齊家丫頭，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但后頭還有齊家的，要是婚后日子不好過了，有什么事就來。”

    劉mama在旁擦眼淚，她是看著梅香從黃毛小丫頭長(zhǎng)到如今的。

    鄒長(zhǎng)青年歲不小，家里人催著，先前一年都挑日子，想著等齊家生意閑了不忙了再辦，終于等到了如今。

    梅香從齊家出嫁，正好是蘋果下來，吳掌柜送蘋果到府縣，齊少扉跟著一道去——

    岑越便不去了，留在家中。

    這是夫夫二人說好的。齊少扉去府縣并不是為送梅香出嫁，有這個(gè)理由，最重要是如今閑了，想去榮和堂求學(xué)趙大夫——

    梨頭的病。

    趙大夫善針灸，齊少扉對(duì)梨頭的病有些眉目，但妥善起見，想去問問趙大夫的。

    岑越先前答應(yīng)了圓月，說今年不出去了，留在家中陪圓月。這會(huì)圓月也小，一入秋天涼，路上坐馬車顛簸，他想了下，還是算了。

    齊少扉自然知曉，只是夫夫二人成親以來，第一次要分別幾日，齊少扉是難過的不成，商量時(shí)，面上還挺穩(wěn)重，點(diǎn)點(diǎn)頭說知道，顧全大局，我懂云云。

    當(dāng)天夜里就抱著越越難過的不成。

    “我回來后，還是越越天下第一好的大崽嗎？”

    岑越：“……”夸張了齊少扉！但他抱著阿扉，很認(rèn)真說：“你一直都是，只是圓月小，咱們讓讓他?！?/br>
    “小孩子可真是麻煩?！饼R少扉嘟嘟囔囔了。

    圓月那臭小子什么時(shí)候才能長(zhǎng)大啊。

    地里第一茬的蘋果先緊著吳掌柜了，這邊裝貨的裝貨，齊家宅院，大門口貼著喜字，掛著燈籠，梅香一身紅嫁衣，給郎君三少爺磕頭辭別。

    岑越看梅香眼眶發(fā)紅要落淚，便笑說：“你又不是不回來，你也難得輕松一些，和鄒大夫好好在府縣過個(gè)年，年后天暖了，春日時(shí)再回來。”

    “新婚快樂?！?/br>
    除了給梅香的嫁妝，兩匹布料，都是尋常普通棉布，一匹藍(lán)色的，一匹紫色的。還有就是添的兩件銀首飾。

    如今梅香辭別出門時(shí)，岑越還交給了梅香一個(gè)紅漆木盒。

    “有壓箱底的說法，我們給你了，這錢留著傍身，以后家中丫頭出嫁都有的，希望你們以后日子順順當(dāng)當(dāng)，平安喜樂?！?/br>
    什么布首飾，不如銀子實(shí)在。

    梅香頂著蓋頭，抱著盒子，出了齊家大門，上了車，揭開蓋頭，那哭的不成樣子，不過眼底都是幸福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

    齊少扉日記50：抱越越大哭，要分開了，舍不得越越【嗚嗚嗚嗚

    第104章 北安伯104

    岑越給梅香壓箱底銀子包的是三十兩,時(shí)下銀子值錢，十幾年如一日的流通，很少說會(huì)變得不值錢的。

    三十兩銀子,放在哪里都是能買田蓋屋,再不濟(jì)府縣里一間小院也是勉強(qiáng)夠的,應(yīng)急救窮都差不了的。

    岑越抱著圓月站在門前,車隊(duì)轆轆的啟程，齊少扉的馬車在最后，探著腦袋出來，圓月在阿爹懷里，瞪圓了眼,看看爹爹,又扭頭看阿爹。

    他不懂，怎么爹爹走了。

    急的圓月咿咿呀呀汪汪叫。

    岑越本來有些離別愁緒,一聽崽叫聲，當(dāng)即是哭笑不得，說：“你又不是小黑，怎么急了就汪汪叫啊?！?/br>
    圓月?lián)淅飧觳?指著馬車給阿爹看，意思爹爹怎么在車上,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hào)。岑越摸了摸兒子腦袋揪揪，說：“爹爹要出遠(yuǎn)門，阿爹在家陪你?！?/br>
    “汪！”圓月夠著身子撲前頭。

    岑越兩手抱住,哄著順崽的背,說：“爹爹會(huì)回來的?！?/br>
    平日里圓月粘他,看似跟他親近許多，但那是因?yàn)榘㈧楦麜r(shí)時(shí)在一起,圓月粘著他，一家三口一起玩的，圓月怎么可能不喜歡親近爹爹呢。

    圓月生下來后，齊少扉就學(xué)著換尿布、喂奶，夜里圓月鬧著不睡，也是齊少扉起了抱著圓月在炕屋里打轉(zhuǎn)哄的。

    “嗚嗚咿呀~”圓月雙眼就含著淚泡泡看阿爹。

    岑越親了親崽臉蛋，只能一遍遍說：“爹爹也想圓月的，很快就回來了，一個(gè)月吧？”

    去府縣近，四天左右，一來回八天，跟趙大夫討教……不知道多久。這次阿扉去，把梨頭也帶著，同行的還有梅嬸。

    吳掌柜知道三少爺是為了孫兒的病特意去府縣，心中感激不盡。梅嬸跟著同去，也是因?yàn)槔骖^小，二則是有病，大人不放心，跟著能照看孩子飲食。

    一路上估摸走的慢些。

    車隊(duì)伍看不到影了，岑越抱著圓月帶大家回家，稱心望著隊(duì)伍久久，小臉上是擔(dān)憂，這會(huì)跟在阿哥身后，問：“阿哥，梨頭這次去看病，病會(huì)好嗎？”

    “不知道。”岑越實(shí)話實(shí)說，看稱心嘆氣，真是小大人一樣，說：“你哥哥聰慧，如今去學(xué)醫(yī)，梨頭病是難一些，但咱們慢慢治?！?/br>
    稱心聽的懵懵懂懂，說：“梨頭的病快快好吧?！?/br>
    天氣涼了許多，好在今年天氣比去年好一些，去年降溫太快，太冷了。車隊(duì)一走，二苗跑來幾天，主要是怕三少爺去了府縣，小越哥帶圓月會(huì)無聊，他來陪小越哥說說話的。

    圓月情緒不高了兩日，第三日就好多了，只是更粘著阿爹了，幾乎是不離人那種。岑越便走哪帶到他，也就二苗來的時(shí)候，因?yàn)閹е蠛冢瑘A月很喜歡二苗阿叔和寇長(zhǎng)峰叔叔的。

    “走，阿叔帶你騎著大黑玩?！苯绫е鴪A月出了屋。

    圓月扭頭找阿爹。岑越：……“我去廁所，一會(huì)就回來，你先和阿叔好好玩，阿爹一會(huì)就來?！?/br>
    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