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少扉藏在越越身后，只是他那么大只，露出大半個(gè)腦袋在岑越頭頂，是目光如炬虎虎生威的瞪著大夫，這人要給他吃蛇皮！

    阿扉可不要吃。

    岑越說：“他如今也沒有什么不好，病好了，老天垂愛，若是不好，他日子過得開心便好?！?/br>
    “謝謝大夫了?！?/br>
    后來兩人出了醫(yī)堂的門，岑越牽著阿扉的手，發(fā)現(xiàn)阿扉還是害怕，當(dāng)即說：“你不要吃，咱們不吃，我不買?！?/br>
    “阿扉不要吃，越越你最好了?！饼R少扉嚇得吸了吸鼻子。

    岑越：“好，不吃?！彼蠓蛘f完了，好像那一刻心里也有了定奪，平靜許多，以后大崽病情就隨緣，看老天爺吧。

    兩人到了主干街道，打了車回客棧，不想去西市吃飯了，回客棧用好了，路上時(shí)，齊少扉說：“蛇咬阿扉，齊少修給阿扉丟蛇，讓蛇咬阿扉?！?/br>
    岑越才明白過來，剛阿扉為何害怕，不由磨牙罵了句小兔崽子，齊少扉知道越越罵的是齊少修，乖乖點(diǎn)了點(diǎn)頭，覺得越越罵的好，只是又說：“小兔子乖?！?/br>
    “那齊少修就是連小兔子也不如了?！?/br>
    “是了是了?！?/br>
    下了車，還未進(jìn)客棧，王勇在門口候著，一看他們下車來，當(dāng)即是急巴巴迎上去，說：“岑老板，昨日買草莓的貴人來了?！?/br>
    又補(bǔ)了句：“來了許久了?！?/br>
    “哪一位貴人？”

    王勇：“后頭那位，看著不好惹的那位?！?/br>
    那就是唐少爺了。岑越拉著阿扉進(jìn)客棧，王勇也沒說唐少來意，一臉忐忑，怕那唐少是來找事的——果子賣那么貴，是不是退貨，或是不好吃？

    王勇是這么想的。

    岑越卻知道不是這回事，有錢人家一兩銀子的果子，要真是不愛吃，也不會(huì)當(dāng)回事，親自上門討銀錢的——人家丟不起這個(gè)臉。

    唐少爺還是在包廂等候，等的快不耐煩要走，讓小廝買時(shí)，對方回來了。岑越是進(jìn)了客棧直奔包廂，見面就賠禮道歉，說早上帶他相公去看病了。

    “去看病了啊，應(yīng)該的。”唐宵一聽便收了脾氣。

    只是沒想到這夫郎老板的相公是個(gè)病的——他看了眼對方，那人高高大大，昨日就發(fā)現(xiàn)了，觀氣度面相不像是尋常百姓，也不像是商賈。

    岑越見對方看阿扉，說了幾句實(shí)話，“我家相公十三歲時(shí)考中了舉人，赴京趕考出了意外?！?/br>
    唐宵一聽，當(dāng)即收回目光，對面前岑老板多是幾分佩服，此人帶那么多貨到北雁郡，昨日果決砸果子，今日就帶他家相公看病，怕是看病為主吧。

    “客人，您是想訂一些草莓嗎？”岑越直奔正題。

    唐宵愣了愣，而后也說回來意，“是，不過你這草莓運(yùn)的廢——還有嗎？”

    “地里還有，不多了，客人您要的話，我下次送寒瓜再帶一批過來?！?/br>
    “還是像昨日那般嗎？那也太奢靡浪費(fèi)了。”

    岑越搖頭，“我想著買一箱冰，用冰運(yùn)，下次帶草莓貨不多，輕車上路，盡量縮減時(shí)日，所以草莓的價(jià)格也會(huì)貴，十兩銀子一盤。”

    唐宵一聽不當(dāng)回事，說：“那你下次來，給我?guī)P?！庇帽\(yùn)也是奢侈，不過免了許多浪費(fèi)糟蹋，父親知道了應(yīng)該不會(huì)罵他的。

    岑越應(yīng)是，還想跟唐少爺簽訂單，人家財(cái)大氣粗，直接放了一錠銀子，這是百兩。然后唐少爺就擺擺手，帶著人走了。

    根本不簽什么訂單合同。

    岑越：……

    傍晚時(shí)，秦府也來人了，不過是秦少爺?shù)男P，見了他們是擦了擦汗，說幸好你們還沒走，我家少爺說果子不錯(cuò)，你們要是下次還來，再送一些。

    岑越把和唐宵說過的話原封不動(dòng)給小廝了。

    秦家小廝變了變臉，這外來老板，咋一天一個(gè)價(jià)，昨日還一兩銀子如今又變十兩銀子了？他拿不定主意還要不要，這般大的事，總歸是要問問少爺?shù)摹?/br>
    岑越看小廝臉色變來變?nèi)ビ旨m結(jié)，便說他們明日還在，后日走。

    “那我明日再來，或是不來了?！毙P道。

    岑越客氣拱拱手，聽出小廝嫌貴的意思，“冰也貴的，實(shí)在沒法子，草莓只接預(yù)定了?！?/br>
    “知道了知道了?！毙P不耐煩道，讓他白跑一趟。

    回去之后，小廝先說外來那果子商賈漲價(jià)了，漲到了十兩銀子一盤——他說到這兒，沒成想聽到自家少爺撫掌高興說：“這人聽勸啊，就該十兩?！?/br>
    秦鈺扭頭問小廝，你給定了沒？

    小廝：……咽了咽口水，這下收了告狀的心，一五一十把話說明白了。

    秦鈺聽那商賈還要買冰運(yùn)，便嘆說：“夏日冰稀罕，他一個(gè)商賈，買冰運(yùn)草莓，那草莓十兩一盤，又便宜了。”

    “明日你去，定個(gè)二十盤?！?/br>
    小廝：……

    不知不覺中，秦鈺是又壓了唐宵一頭，翻了個(gè)倍。

    第二日秦家小廝又跑來了，給了一百兩定金，拿了定契，說要二十盤，等你們送貨到了，再給剩下的。

    這是自然。

    第三日，車隊(duì)輕車上路，車夫很少有買東西的，都是車板上放著木箱、棉被——這個(gè)也要運(yùn)回去的。

    回去路上，車夫還一言一語聊，說北雁郡城什么東西都貴，咋那么貴呢。

    可不是嘛。岑越也覺得貴。

    車是空的，走起來快，騾子馬兒能跑起來，八日就回到了桃花鄉(xiāng)。岑越見到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面容，油然生出親近，還是家里好。

    “齊家郎君和齊三少爺回來了。”

    岑越一一打招呼說好啊，回來了，買賣還行云云。

    吳掌柜早早到了，如今在齊家歇息，車隊(duì)也沒讓散。岑越到了家門口，見曹羅趙嬸都在，便跟曹羅說：“你安頓一下車夫們，歇息幾日，還要走。”

    這幾日自然不算銀錢，但是齊家管吃住，過幾日又要跑一趟北雁郡城，跑一趟就是二兩多的銀子，空著幾日，短拉貨也掙不下幾個(gè)錢，別把長途銀錢給耽誤了，自然是聽岑老板的。

    今年好豐收啊，這不四兩多銀子拿到手了。

    岑越是最晚回來的，二苗、吳掌柜、曹羅三隊(duì)都回來了，他和阿扉剛簡單洗漱吃過飯，二苗就來了，岑越也不墨跡，說：“都去會(huì)客廳，盤賬?！?/br>
    他也想聽聽三隊(duì)買賣如何，尤其是二苗，跑了一趟最遠(yuǎn)的福寧府縣，這個(gè)得六七天，估摸果子也得爛一大半。

    唉。

    是他決策有問題。

    到了會(huì)客廳，眾人落座，各隊(duì)面前都放了錢匣子，開始盤賬。吳掌柜第一次見這種盤賬情況，倒是很快進(jìn)入其中，也隨著郎君習(xí)慣了。

    “趙嬸曹羅先開始吧。”兩人近一些，果子損壞不大。岑越道。

    趙春花是第一次坐在男人之中——這是正經(jīng)事，不是過年過節(jié)吃飯，所以顯得有些緊張，又很認(rèn)真，她大字不識(shí)一個(gè)，翻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頭畫的圓圈、小三角、叉叉，誰都不知什么含義，也就趙春花自己認(rèn)得出來了。

    “桃源鄉(xiāng)我?guī)Я宋灏俳镞^去，齊家兩位大爺家里都心腸好，幫著叫賣，是頭一天按八文錢算的，都買了一斤兩斤……”

    桃源鄉(xiāng)是做藥材買賣的，鄉(xiāng)里比他們桃花鄉(xiāng)富裕。

    他們桃花鄉(xiāng)是半斤半斤買，那邊八文貴可能是貴點(diǎn)，但也能買，后頭就是七文、六文了，這下買的多，一日半就賣完了。

    桃源鄉(xiāng)總賺是三點(diǎn)五兩銀子。

    岑越記了賬，趙嬸還有些不好意思覺得她賺的少了，岑越便笑著安慰趙嬸，說：“車費(fèi)也沒花幾個(gè)錢，也沒損耗多少，都是凈賺了?！?/br>
    桃源鄉(xiāng)近，吃喝都在齊大伯、二伯家里，省了許多。

    自然趙嬸得郎君令，是先給兩位齊家長輩送了一百斤草莓果子，剩下的五百斤才賣了。

    到了曹羅。

    曹羅是拿了一千五百斤送云苓鎮(zhèn)，走了一天半，損耗了些，是十一二文的賣……

    “是十五兩六百文錢，除去吃飯租車，差不多十五兩左右?！?/br>
    岑越一一記在賬上。

    “吳掌柜吧?！?/br>
    二苗本來躍躍欲試，一聽又給按捺回去了，旁邊寇長峰就偷偷笑了一下，二苗在桌下?lián)v了下自家男人——讓他笑他！

    吳掌柜開始報(bào)賬，姜二苗就正襟危坐認(rèn)真聽起來。吳掌柜是把帳都盤好了，多少錢，什么開支，得下的利潤都寫了，說的簡單扼要，不用一一數(shù)錢。

    “我?guī)У截S禾府縣的草莓一共三千斤，到了地方開箱先撿了好的，損壞有一千二百斤，留有一千八百斤，聽郎君的送到祥和酒樓，對方要了五十斤，算價(jià)是十八文一斤。”

    “之后散賣，二十二文一斤，這一天賣了六百斤?！?/br>
    ……

    “賣草莓總是三十六兩二百文，車是七輛，一輛租車一兩二百文銀子，租車八兩四百文，一路吃飯住宿是二兩銀子，這就是十兩半，刨去這些，是賺了二十六兩一百文錢，郎君?！痹趨钦乒窨磥恚呀?jīng)賺的不錯(cuò)了。

    那果子也爛的太快了，不好放。

    如此已經(jīng)很好了。

    岑越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看二苗，“該你了，你說吧。”

    二苗最喜歡數(shù)錢了，把他的錢匣子打開，這一路來他都沒咋動(dòng)，就是吃飯花銷都是用他身上的錢，這樣他好知道賺了多少。

    行吧數(shù)錢開始。

    廳里留有數(shù)錢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二苗那錢匣里還有銀角子呢，那些銀角子加起來就有四兩銀子了。沒一會(huì)數(shù)完了，一共是二十六兩銀子。

    姜二苗帶貨和吳掌柜差不多，但他路遠(yuǎn)，岑越知道的。

    “我們是趕著路過去的，一去開了箱子，誒呦爛了一大半……”姜二苗可是一肚子的話。

    岑越能想來，吳掌柜到豐禾府縣三天半不到四天，二苗趕到福寧府縣怎么說，快馬加鞭也得五天半六天了。

    果然二苗說他們一路趕路走了六天。

    爛了六成。

    吳掌柜聽聞，便多看了眼說話的夫郎叫姜二苗，他先前覺得此人年幼，說話毛毛躁躁的，做掌柜怕是壓不住人，做買賣怕是要吃虧，沒成想出乎意料，賣貨倒是有一手。

    姜二苗說完了路上，終于進(jìn)了府縣到賣貨了，“……我想著爛這么多，那肯定得賺回來，一斤要他個(gè)三十八文錢……”

    “人家給了？”吳掌柜沒忍住詢問。

    姜二苗搖頭，“沒給，人家嫌貴，我就說給你嘗倆，他吃了我的果子說好，可就是不花錢買，不買就不買吧，我賣別人，別人問我多錢，我想著三十八貴，那就賣三十一斤，原先那位嘗了果子不走的就跳出來說，你賣他三十文，咋剛賣我三十八……”

    第二位顧客一聽，本來覺得三十文也貴，如今是要了半斤。

    “我跟他說你嫌貴啊，我就便宜了，你剛也沒說還價(ji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