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秦倏醒來的時候, 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到了醫(yī)院病房，大蛇不知在他的病床前站了多久，一臉沉重, 目光深邃。要不是知道自己確實沒什么大礙, 光看這副場面, 秦倏還以為自己截肢了，或是得絕癥了。

    “蛇蛇？”秦倏不解地詢問，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人類，你一定要健康！以后都不能再生病了，知道嗎？”

    “噗……”秦倏聽著他沉重的語調(diào), 一下笑出了聲。好了，他已經(jīng)知道這條蛇是因為什么了。

    “錢都交完了人類, 你再多躺躺，我得先回去找?guī)讉€傻子坑錢了?！?/br>
    秦倏直挺挺躺在病床上目送著大蛇的身影離開。

    咦，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對？

    但仔細想想也沒什么不對。

    暫時沒有其他事情可做的秦倏平躺著，數(shù)起吊瓶里滴下的點滴。

    走出門的大蛇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和看法, 兩手插在西裝褲的褲兜里，邁著六親不認(rèn)的步伐，走到一堆人的電梯間里排隊等電梯。他可能不是一條有社交牛逼癥的蛇，但他大概率，是條有牛逼癥的蛇。

    一路上沒少有人對他進行目光的洗禮。

    當(dāng)然不全是因為小伙臉長得太逆天了。這里畢竟是醫(yī)院，來看病還有不少大爺大媽。大家下意識往他身上多打量幾眼, 無非是他與醫(yī)院的環(huán)境太格格不入了。

    在多數(shù)人都帶著愁容和憔悴的環(huán)境里，大蛇看起來實在不像來看病。

    他穿著一身剪裁考究的西服三件套, 本該配套的領(lǐng)帶或是領(lǐng)結(jié), 早不知被他扔去了哪個犄角旮旯, 襯衫領(lǐng)口扯開兩顆扣子, 深色的馬甲和外套全都敞著，好好一套嚴(yán)謹(jǐn)規(guī)整衣服讓他穿得格外放浪不羈。

    這不像個來看病的，倒像個泡妞把人泡進醫(yī)院的……

    于是眾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變得格外不友善。

    但大蛇是什么蛇，他哪會管這個。跟著電梯到達一樓后，在一片消毒水和各色藥物混雜的苦味中，他敏銳地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一絲一絲撩在鼻間，格外勾蛇。

    大蛇循著那味道埋頭找了過去，最終他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里的光線不如大廳明亮，有著一個又一個隔開的窗口，外面還有人排長隊。

    大蛇找了一條最長的隊伍尾巴排了過去，探頭探腦往前看。他這一行為引起了排在他身邊的阿姨注意，正閑著無聊的阿姨主動熱情地與他攀談起來：“小伙子，你也來給家里人買飯？”

    買飯？大蛇精神一振，瞬間一掃之前的漫不經(jīng)心，感興趣問道：“都有什么好吃的，有rou嗎？”

    “平時rou少，大家都吃得平淡，今天食堂賣粉蒸rou，味道不錯的，我們這個窗口大家都是在排隊買這個菜?！?/br>
    大蛇興奮起來，尾巴差點從尾椎骨處竄出來來，愉快甩一甩。

    他注意去看墻上貼的字條，粉蒸rou一份是46元，也可以按半份賣……嘖，半份哪里夠，直接兩份，自己和人類一人吃一份，味道好還可以多打包點帶走。大蛇想著去看自己的余額，算算一共能買幾份，結(jié)果——

    32.8……

    不??！蛇不信，這不是真的??！

    狡猾的人類世界，吃飯為什么要給錢?。。?/br>
    最終大蛇一臉怒氣地只買了半份。接著他又繼續(xù)去看其他窗口，白米飯兩塊錢一份……呵，這種東西誰會吃，蛇又循著rou香味走到了一個賣包子的窗口，他下意識去看旁邊貼的紙條：菜包子兩元一個，rou包子三元一個……倒，倒是不貴。

    大蛇咽了咽口水，趕忙去算自己還有多少錢。32.8-23=9.8，可以買三個rou的??！

    自己先吃一個，剩下的留給人類。

    大蛇接過自己的包子直接啃了兩口，嚼著嚼著他的目光落到手里拎著的rou上。

    好香啊，自己還沒嘗嘗是什么味道呢……大蛇找了一張沒人的桌子把粉蒸rou放下，小心翼翼打開了袋口，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白白的包子，鄭重其事地蘸了蘸rou汁，咬下一大口——

    好吃！大蛇眼睛瞬間瞇了起來，十分地享受，他很快把手里剩下的小半個包子也吞了進去。

    吃完了自己這份，大蛇把另外兩個包子和rou都給人類送了過去。

    秦倏看著去而復(fù)返的蛇還挺驚訝的，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大蛇怎么看也不像會有這么細膩腦回路的蛇，還能記得給人類帶病號飯。

    但事實就是如此，這果然印證了那句話，人不可貌相，蛇也同樣不可貌相。

    “人類，你好好吃飯。蛇走了，蛇真的要去賺錢了?！?/br>
    “好，路上注意安全?！弊⒁饨煌ㄒ?guī)則，別闖紅燈，要走人行道……

    大蛇走了之后，秦倏從病床上坐起來，拉出醫(yī)用的小餐桌，把床頭柜上已經(jīng)捂出水蒸氣的包子，以及塑料打包盒拿了過來。

    打開來一看，包子是rou的，菜還是一盒rou……秦倏看著眼前這兩樣?xùn)|西，會心一笑，不愧是蛇蛇啊，rou的忠實愛好者。

    吃飯的時候還遇到了一件尷尬的事情。這條蛇買完了吃的，沒有記得給他帶筷子，好在隔壁床還有多余的一次性筷，給秦倏拿了一雙。

    早在剛打開餐盒的時候，秦倏便注意到那盒粉蒸rou的角落里，有一個意義不明的小坑。秦倏研究了一會，拿起一個包子按到了那個小坑上，發(fā)現(xiàn)完全吻合。

    他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擦了擦手，拿過手機搜索起粉蒸rou的做法，打算回去之后給那條蛇做一次。

    秦倏在醫(yī)院待了三天。主要是留院觀察。因為他心跳停得有點久，醫(yī)院擔(dān)心他會出現(xiàn)其他問題，比如腦部缺氧，腦損傷，需要他配合多觀察幾天。

    公司方面也得知了這件事。

    老板聽說自己公司的員工差點在上班途中當(dāng)街猝死，嚇得給秦倏批了幾天的假，還是帶薪休假，讓他不用著急回來上班?？葱∪豪飰褖迅缢麄兞奶?，說老板最近都不敢讓他們強制加班了，怕又猝幾個。

    得到了醫(yī)生可以出院的許可，秦倏當(dāng)天下午便去辦了出院手續(xù)，又把這幾天的各項費用結(jié)了一下——大蛇只繳了第一天的。

    在整理票據(jù)，準(zhǔn)備看看有哪些能走醫(yī)保報銷的時候，秦倏看到其中一張疊起來的單子上有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筆鋒分明，勁力之大幾乎穿透紙面。

    秦倏拿起來辨認(rèn)了一下，發(fā)現(xiàn)簽的是司凌肆三個大字。嗯，還行，好歹是給自己起了個像樣的名字，沒真叫蛇富貴，蛇發(fā)財，蛇有錢……

    “大病初愈”的秦倏從醫(yī)院出來后，無視了一堆攬客的出租車司機，直接坐地鐵回去了。等他進家門的時候，敞開的房間門里正傳出激烈廝殺聲，外接鍵盤和鼠標(biāo)響得熱火朝天。

    秦倏換了鞋走進房間，看到長長一條正坐在電腦前浴血奮戰(zhàn)，時不時還在cao作人物的間隙，把蛇頭探進一旁的零食袋里啃兩口。

    大蛇頂著一頭的薯片渣繼續(xù)把怪控到死，同時還能一心多用，跟隊伍里的幾個花了錢的客戶對話：“開展新業(yè)務(wù)？什么游戲……不接不接不接，錢太少！問我擅長打什么？呵，格局小了，你應(yīng)該問有什么我不擅長的?！?/br>
    秦倏沒有打擾它，自己先拿了身換洗衣物進衛(wèi)生間洗澡。等他再回來的時候，那條蛇已經(jīng)忙完了，吐著信子熱情跟他打招呼：“喲，人類！”

    秦倏過去幫它拿掉了頭上的薯片殘渣，大蛇叼過零食袋子，把袋口沖著他：“人類，你也吃啊?！?/br>
    本來還想教育它不可以在房間里吃東西的秦倏，一下有點心軟了……嗯，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對于熊孩子的教育需要循序漸進，這不是一蹴而就的，改天再跟它提吧。

    回來之后，秦倏一直沒閑著，除了打掃干凈被蛇弄亂的房間，床上的四件套也拆下來換洗了。

    當(dāng)吃飽喝足的大蛇又想大搖大擺游上床時，秦倏把它拎到了衛(wèi)生間門口：“你已經(jīng)是一條成熟的蛇蛇了，要學(xué)會自己洗澡哦?！?/br>
    又是一番“你追我逃”的游戲，最終大蛇成功落網(wǎng)，被人類押了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洗澡……人類你可真費勁?！贝笊哂芜M了浴室，很快水聲響起。

    秦倏去陽臺給大蛇找了一條擦水用的浴巾，等他穿過客廳走出來，發(fā)現(xiàn)這條蛇洗澡沒有關(guān)門，浴室里的熱氣都跑了出來。

    “蛇蛇，需要幫忙嗎？”

    秦倏走到浴室門口，習(xí)慣性往地上看，卻沒有如自己以為地看到長長的一條。出現(xiàn)在他視野中的是一雙修長筆直的腿，骨與rou的分布，是那樣恰到好處，莫名帶著一種尋常男性所沒有的色氣。

    再往上是收窄的腰線，光潔的后背……大蛇似乎才注意到他過來，水聲中轉(zhuǎn)過碩大的腦袋，頂著一頭白色泡沫，金色豎瞳縮成一條細線，吐著信子呆頭呆腦問：“??？人類，你找蛇有事？”

    短暫的靜默后，秦倏——

    “啊啊啊啊?。。?！”

    久違的土撥鼠尖叫。

    但這或許，就是生活該有的樣子，平靜中又帶上意想不到的小驚喜。

    作者有話說：

    秦倏：qaq麻麻好可怕

    蛇：人類，慌什么，早晚有你真香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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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洗完澡的大蛇把浴巾墊在身下, 大咧咧坐在床邊。黑發(fā)上還掛著人類給他拿來的毛巾，才擦了兩下，他就不耐煩了, 任由毛巾蓋在頭頂, 想等頭發(fā)自己干。

    秦倏也算弄明白剛才為什么會出現(xiàn)那樣驚悚的一幕。這條蛇懶得洗頭發(fā), 干脆直接沒把頭變出來，只敷衍地在光禿禿的蛇頭上搓了點洗發(fā)水……不得不說，這還真是個小機靈鬼。

    秦倏搬過電腦桌前的那張椅子坐到了大蛇對面。

    眼下正是平靜的時光，沒有離奇的瑣事打擾，秦倏把自己被抬上救護車前遇到的事情說了說。他隱約記得自己來到了一顆銀白的星球, 遇到了自稱創(chuàng)造了大蛇的系統(tǒng)，對方還送給他一條與大蛇長得一模一樣的手鏈。

    秦倏原本想摘下那條手鏈, 拿給大蛇看一看，但是他發(fā)現(xiàn)這條手鏈已經(jīng)摘不下來了。

    之前手鏈?zhǔn)乔刭孔约捍魃系模运浀煤芮宄?，是將蛇的尾巴勾進蛇嘴銜住的圓環(huán)里。

    然而現(xiàn)在, 這條手鏈的狀態(tài)已經(jīng)變成了蛇嘴直接咬住尾巴尖，這讓這條手鏈看上去更加渾然天成，像是憑空生成的，找不到能解開的方法。

    即使把它當(dāng)成一個手環(huán)來看待，從它與手腕完美契合的狀態(tài)來看，也不像能從手上直接擼下來的。

    “這個東西可以看作是我的象征, 里面有我的‘本源’。”大蛇說。

    他看起來對這條手鏈的興趣并不大：“這是用我之前蛻下的‘皮’做的?！?/br>
    “人類，你應(yīng)該知道一種叫機甲的東西吧？那是一種金屬的大塊頭, 它們在更新迭代的時候, 總會需要卸下身軀上過于陳舊無用的零件, 替換上最新研發(fā)的高端部件。我的蛻皮, 也可以看作這樣一個過程，蛻皮之后會長成更厲害的蛇，擁有比之前還要奇異恐怖的能力?！?/br>
    “我蛻下的‘皮’中，殘留一點我的核心本源，用來做媒介剛剛好。人類，從今往后，我若不死，你亦不滅?！?/br>
    秦倏下意識摩挲著手腕上蛇形手環(huán)，心跳微微有些快，有些許震撼，也有一點激動，總得來說，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他是愿意的：“我們這算永久綁定了，蛇蛇?！?/br>
    從今以后，他們會是世界上連系最深的好伙伴。

    真好。秦倏越想越覺得，這件事真不錯。

    大蛇顯然也是這么認(rèn)為，蛇尾從身后幻化出來，甩到了身前：“那當(dāng)然了人類?，F(xiàn)在的我們互為對方的媒介，我能在這個世界自由活動，是通過你，往后你也能通過我來開發(fā)一些新的有意思的用處?！?/br>
    “那還真是期待?！鼻刭空f著，對于那位創(chuàng)造了大蛇的系統(tǒng)為什么會出現(xiàn)，也有了一定的判斷。

    那位系統(tǒng)的到來，主要是為了給他和大蛇進行綁定。

    從大蛇之前在現(xiàn)實世界中無法化作人形，也不能說話來看，在它的身上應(yīng)該存在不少限制。所以它無法只通過自己來完成綁定，還需要系統(tǒng)那邊拿出一個貨真價實的媒介，也就是秦倏如今手里的這個蛇形手環(huán)……

    看起來，應(yīng)該是大蛇方面主動與系統(tǒng)采取了聯(lián)系。

    想到這一層，秦倏不太放心地問道：“主動找系統(tǒng)，會對你有不好的影響嗎？他有沒有要求你做什么事？”

    “那倒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