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注定要位極人臣的女人 第1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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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同一時刻。 皇宮外。 一青年從皇宮禁門出來。 他年紀(jì)不過二十出頭?, 卻已身著朱紅色官服,腰掛錦綬玉佩,一看便知年輕有為?, 若不是在朝中有貴人器重, 絕無可能在入仕三年內(nèi)便身著此華貴之色。 只是,這青年貌如冠玉, 是一副矜貴長相, 眉間卻始終淺淺蹙著, 仿佛有心事一般。 他緩緩從禁門中走出,早已恭候在路旁的小廝連忙上來迎他,為?他撩開車簾, 等他上車。 這時, 卻聽一人從后面追上來,急急喚道:“秦大人!秦大人!秦皓大人!” 秦皓定?住動作,回過頭?來。 追上來的官員年約二十七八, 比秦皓年長,但身上穿得仍是青色官服,品階在他之下。 秦皓認(rèn)出此人是剛從別處調(diào)到御史臺來的主簿, 便友善地問他:“何事?” 那人惶恐地作揖道:“沒?什么?大事,只是在遠(yuǎn)處見到侍御史大人,覺得過而不揖非禮也, 前來與大人打個?招呼。” 秦皓一頓,對他頷首。 這種事情, 他這兩年也見得多了, 不少小官員都會想在上司面前混個?臉熟, 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有助益。 秦皓對此見怪不怪,也沒?放在心上, 對對方點了下頭?,便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那小官好像還希望與秦皓寒暄幾句,但見秦皓態(tài)度冷淡,不敢做得太過以至于煩人,便恭敬地送別了秦皓的馬車。 不久,待秦皓走后,與他同行的好友才走過來,問他:“那位就是秦皓秦大人?” 小官頷首。 好友當(dāng)即感慨道:“真好啊。大家都是同一年中的進?士,現(xiàn)在看來,唯有秦大人走得最順最快。咱們大多數(shù)人還在七品以下的官階苦熬,他第一年就當(dāng)了監(jiān)察御史,第二年派出去巡查一圈,就算有了實績和閱歷,今年直接升到從六品侍御史,還破例賜予五品朱紅色官服,就算放眼方朝,也是風(fēng)頭?無兩了。” 好友這話?,語氣?里?未免泛了幾分酸意。 其?實那小官也是這樣想,但是對自己的上級,還是收斂了幾分,免得落下話?柄。 他相對溫和地道:“秦大人畢竟是當(dāng)年的探花郎,進?士及第,又是名門出身,起步就比我等高了。更別提他還拜了齊相為?師,如今是齊慕先大人的得意門生,連先皇都對他印象深刻,沒?事就邀他去垂拱殿喝茶下棋,這等殊榮,還有誰有呢?” 二人共同感嘆了一番。 這時,那好友又問起道:“對了,聽說?這秦大人,也有二十好幾歲了,如今事業(yè)有成,但卻還未議親,可是真的?” 小官回答:“真的?!?/br> 好友奇怪地又問:“那小妾呢?紅粉知己之類的?” 小官又答:“沒?有聽說?。這秦大人生活挺簡單的,白?天來宮中做事,晚上就回家里?,連席宴都很少參與?!?/br> 其?實,秦皓侍御史至今未婚,在梁城官員里?,著實也是件稀奇事。 秦家是書香門第,秦皓正值婚齡,且事業(yè)正佳,怎么?看都沒?有不成親的理由。 而且,梁城里?如今盛傳“生子?無數(shù),不及秦家一郎”,這說?得就是秦皓。 人人都瞧得出他前程似錦,兼之秦皓相貌出眾,人品在梁城也有口皆碑,可謂各方面都很出挑,有不少顯貴人家都有意與秦家結(jié)親,只是不知為?何始終沒?有人正式定?下來。 方朝早婚盛行,即使是男子?,二十左右也已經(jīng)大把?成婚。 秦皓這樣的,實屬有點特立獨行。 且他早已金榜題名,早年那個?“大丈夫志存高遠(yuǎn),應(yīng)以學(xué)業(yè)為?重,婚事不急于一時”的理由也不太用得了了。那么?,這樣一個?人為?何還久久不議親事,看起來著實謎團重重。 那小官道:“不過,我聽御史臺的人說?,侍御史大人素來克制,唯有一次,不知為?何望著杏花喝醉了酒,在酒后吐露出,他曾經(jīng)有一次,差一點點就定?親了。” 好友奇道:“原來有過一次!那為?何后來沒?有下文了呢?” 小官說?:“那就不清楚了。本就是酒后之言,說?得糊涂得很。那些人本想趁機問出來的,但秦大人的口風(fēng)出乎意料得緊,連昏了頭?都沒?有說?出口。后來酒醒以后,他就跟沒?事人一樣,照舊工作,看不出任何苗頭?。 “只是在那以后,聽說?秦大人對酒更謹(jǐn)慎了,再沒?喝醉過?!?/br> * 另一邊。 秦皓坐在馬車?yán)?,讀書讀不進?去,便索性放下書卷,往窗外看去。 說?來不巧,馬車途徑之處,正有一棵杏樹。 杏樹是先開花后生葉的樹木,時值春暖,花苞早已結(jié)滿枝頭?,此刻一個?接一個?鼓鼓囊囊,含苞欲放,隨時就要到花開如雪的時候。 這本該是令人神往的美景,可秦皓驟然望見杏花,卻是目光一凝,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書卷。 謝meimei與那個?蕭尋初成婚,就是在杏花盛放的季節(jié)。 他忘不了,在那個?落花繽紛的時節(jié),他眼看著自己自幼傾慕的謝meimei,在鼓樂聲中,被一頂花轎抬進?蕭家。 杏花明明每個?士子?都喜愛的、金榜題名時盛開之花,可唯有他,那以后,就不太見得了杏花。 至今,已快三年。 秦皓閉目凝神,想要驅(qū)散內(nèi)心的煩躁。 說?實話?,木已成舟,他再怎么?難過,也無法改變當(dāng)年的結(jié)局。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人應(yīng)該向前看。 只是多年情誼,如何想忘就輕易忘得了? 他每每合上眼,看到的仍是謝meimei清冷的模樣,看到的仍是她當(dāng)年那淺淺一笑。 既然無法釋然,那又何必硬是娶親,再拉一個?無關(guān)之人入局,反要耽擱其?他人。 但也正是因此,他無法克制自己對蕭尋初的敵意。 想要贏他。 想要贏他。 想要遠(yuǎn)遠(yuǎn)將?他甩在身后,想要證明自己能做得比他更優(yōu)秀。 想要……讓謝meimei知道,自己遠(yuǎn)比她現(xiàn)在的夫君更為?出色。 事實上,只要識時務(wù)一些,選擇投靠正確的人,有恰當(dāng)?shù)目炭嗯?,兼之適當(dāng)?shù)那夥暧?,他確實能夠做到。 除了齊相的兒?子?齊宣正,他是同一批中進?士的人里?,第一個?穿上朱紅色官服的。 哪怕是蕭尋初這個?當(dāng)年的狀元,也沒?有他快。 誠然,先前聽說?當(dāng)今圣上忽然關(guān)注起“蕭尋初”這個?人,還將?“他”提拔為?大理寺丞時,秦皓的確有些許意外之感。 他是從六品,蕭尋初的新職務(wù)也是。 不過,縱然是平級,侍御史的實權(quán)和職權(quán)范圍都是要大過大理寺丞的,更別提秦皓先前在齊慕先的引薦下,被破例賜予穿五品官服。 只要有這一身朱赤之衣,他就絕對算勝過蕭尋初。 一切都如秦皓所希望的一般,他本應(yīng)開心才是。 可是…… 正當(dāng)秦皓閉眼思索時,忽然馬車猛地一顛,竟停下了。 秦皓緩緩睜眼,往外看去,問:“出什么?事了?” “大人?!?/br> 駕車的小廝回他。 “今年改元,新皇宣布大賀三月,最近每晚都有夜市廟會,今晚尤其?,不知怎么?的,街上人流比想象中多,把?前頭?給堵住了。大人,我們改道嗎?” 秦皓聞言正要同意改道,但他視線在人潮中掠過時,竟是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凝住了—— 那兩個?人——難不成是—— * 兩刻鐘前,謝知秋與蕭尋初與知滿告別,離開謝家布行。 謝知秋從知滿口中得知,秦皓在梁城,三年不到就當(dāng)上了侍御史,還被破格賜下五品服,微微吃驚。 不過,最讓謝知秋吃驚的,還是秦皓竟真拜了齊慕先為?師。 其?實謝知秋一去月縣兩年有余,心頭?想的多是自己的事,并無意與秦皓比較。 但當(dāng)年,她與蕭尋初假成親那一夜,秦皓的神態(tài)和話?語,總在她頭?腦中揮之不去—— “蕭尋初!我發(fā)?誓!我此生只輸這一次!今后,我絕不會輸!絕不會再輸給你!” 從小到大,秦皓向來是貴公子?做派,端的是溫文爾雅、矜持謙和。 那是唯一一次,謝知秋見到秦皓如此失態(tài)的樣子?。 或許他只是酒后失言,但謝知秋想來,仍有錯愕。 尤其?是,秦皓居然靠向了齊慕先。 許是心頭?綴著些許不安,從那以后,謝知秋眉間就淺淺蹙著幾條皺。 而與知滿道別前,蕭尋初與知滿討論了一下她的紡車。 知滿嘴上不饒人,對蕭尋初這個?便宜姐夫略微有點敵意,但蕭尋初畢是她的墨家術(shù)師父,對方真看她獨自一個?人完成的作品,她還是難免緊張。 知滿腳尖在地上點點,忐忑地問:“師父,你覺得怎么?樣?只是將?三錠改為?六錠……果然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改進?吧?稍微平庸了點。” 蕭尋初卻滿眼寫著驚艷,道:“不,我覺得很好。我們學(xué)習(xí)墨家術(shù),又不是為?了標(biāo)新立異、嘩眾取寵,而是為?了實用、為?了作出真正有用之物,改善如今的生活。 “我?guī)煾干霸?jīng)說?過,刻意尋求某種震撼世人之物,往往無法如愿,但立足實際,以人之需求為?先,反而能有驚世之作。 “你的紡車將?紡織效率提高一倍,甚至光是憑這個?就戰(zhàn)勝了梁城的其?他所有布行,還不夠了不起嗎? “如果我?guī)煾冈谑溃姷侥氵@般杰作,也會夸贊你的。” 知滿畢竟是個?小姑娘,總是想聽夸獎話?的。 聽蕭尋初這么?說?,她不禁有點得意,簡直要翹鼻子?,但她還是竭力?不表現(xiàn)出來,努力?謙虛地道:“還、還好啦,也沒?有那么?厲害?!?/br> 但說?完,她也虛心向蕭尋初求教?,問:“那師父你還有什么?改進?的建議嗎?我想做得更好點?!?/br> 蕭尋初笑笑,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