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注定要位極人臣的女人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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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將軍:“……你怎么從小就滿腦子都是羊。” “我很喜歡羊?。男【拖矚g,現(xiàn)在還喜歡!要不是我也喜歡你,而且現(xiàn)在暫時喜歡你勝過喜歡羊,我才不會來這里?!?/br> 姜凌耿直地說。 “如果日?后我哪天不喜歡你了?,我就找匹馬,騎回雍州去牧羊。” 饒是二人?早已?一把年紀(jì),老夫老妻了?,蕭將軍聽到妻子這么露骨的說話方式,還是不禁老臉一紅,一時憋不出話來說。 姜凌倒并未感到哪里不對,反而搭上他的肩膀。 “你不要想?太多了??!?/br> “在我們那里,小孩子就像牧草一樣,太陽一曬,雨一澆,自己就能長出來。一開始可能長得不太好,但草碰了?樹,自己就會拐彎,碰了?石頭,自己就知道換一個方向扎根,哪怕長得再?奇形怪狀,最后總能見到陽光的。” “人?干預(yù)得太多了?,草長不成原來的樣子,人?也累得慌,有什么意思呢?” * 另一邊。 “少爺,你要的書,我都給你搬來了?。” 臨月山草廬內(nèi),五谷抱著大堆的舊書進來,因為太沉,他搬得滿頭大汗,放下時還“嘿”了?一聲。 謝知秋“嗯”了?一聲,走過去看五谷搬來的藏書。 蕭父的突然?來襲,為謝知秋敲響了?警鐘。 她本來相信了?蕭尋初的說法,以為住在這山上,短時間內(nèi)是不用見外人?的,至少絕沒有這么快。 可是蕭父突然?上山,證明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日?后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需要以蕭尋初的身份去應(yīng)對過去認識他的人?,這次是順利混過去了?,但下次不一定,必須未雨綢繆。 首先,她必須弄清楚,蕭尋初這些年在山上,到底是在搞什么。 這簡直是蕭尋初身上最大的標(biāo)志和?謎團,但凡是個人?就要說一說,若是她對此一問三不知,未免太可疑。 除此之外……其實謝知秋自己,也有點好奇。 在謝知秋看來,要了?解一個人?,莫過于去看對方的藏書。 從藏書里,可以充分?了?解其主?人?的性格、興趣、生活習(xí)慣等等,尤其是蕭尋初做這些事,他不可能一點書都不看。 謝知秋繞著書籍走了?一圈。 這草廬里書的數(shù)量,遠比想?象中多。 傳聞蕭尋初和?住在這里的怪人?們都不學(xué)無術(shù)、無所事事,但看這堆書的數(shù)量,倒不像如此。光是這個藏書量,就不是所謂的紈绔子弟會有的,更何況這些書大多破舊,顯然?是經(jīng)常有人?在翻的,并非拿來撐門面的裝飾品。 而且,令謝知秋格外驚訝的是,這里的書籍,她竟大多沒見過,極有可能是孤本,且其中竟有不少是竹簡,一看便知年代?久遠。 要知道她自幼嗜書,有名門謝家背后的百年藏書做支撐,又曾赴白原書院讀書四年,在書籍方面,她是有一定自信的。 謝知秋心里驚訝,但表面并未顯露,反而從容地摸了?摸書皮,對五谷道:“確實都在這里了?,多謝你,你去歇著吧。” “少爺對我還謝什么?” 五谷一笑。 他看著那些書,略有遲疑:“不過……” 謝知秋問:“不過什么?” 五谷道:“現(xiàn)在邵學(xué)諭病逝,葉公子宋公子都下山了?,光憑少爺一個人?守著這堆書……” 他面上欲言欲止,但說到一半,最終沒有說下去,只搖搖頭,改笑道:“沒什么,少爺先好好休息吧?!?/br> 言罷,他走了?出去。 謝知秋盯著他的背影。 這些日?子,謝知秋也差不多摸透了?五谷的性子。 這小廝尖眉細眼?,相貌平平,但做事很快,乍一看是個沒什么特色的普通人?。 但實際上,他不該說的話一句不說,不該問的事一句不問,平時明明會和?“蕭尋初”開玩笑打趣,像關(guān)系大大咧咧的主?仆,可謝知秋觀察下來,卻發(fā)現(xiàn)他絕不會真的說出任何一句冒犯蕭尋初的話,無論吩咐他什么,他都會盡快盡善地完成,在大事上口風(fēng)也很緊,恐怕實際長了?七巧玲瓏心,是個相當(dāng)聰明的人?。 用這樣的人?,平時應(yīng)當(dāng)會相當(dāng)舒服。 只要他真的站在自己這邊。 謝知秋收回目光,又去看五谷搬來的書。 她是愛書之人?,很容易就會被書吸引。 她的手?一一撫過書面,粗粗翻了?幾?本。 這些書她大多未讀過,只淺淺一翻,便發(fā)現(xiàn)其中理念高深。 謝知秋其實對這有些興趣,但細讀需要時間,目前只能先擱置。于是她讀幾?頁便放下,又換下一本。 這時,她的手?定在其中一本線裝簿子上。 只見這書書面破舊,書籍上的線繩都起了?毛邊,與其他書想?必,它明顯被使用的次數(shù)更多,看磨損情況,只怕是其主?人?日?日?在讀的。 謝知秋心間一動,隱約覺得自己可能找到了?需要的東西,便將它拿起來,翻開—— 書頁上,熟悉的字跡撲面而來,幾?乎一瞬間,便讓謝知秋仿佛回到了?十歲那年,每天守在棋室外面等待書信飛入墻中的日?子。 ——這是蕭尋初的字。 她本以為多年不曾來往,當(dāng)年情感早已?稀薄,可這一刻,她才發(fā)覺,這段回憶在她內(nèi)心所占的分?量比她想?象中要大。 謝知秋微微走了?下神,然?后眼?神一晃,集中精神,去看這本簿子上的字—— 果不出她所料,這本書,正是蕭尋初本人?的手?記,記錄了?他每日?所謂的“鉆研”成果,也就是這些年在外人?口中,那些“不務(wù)正業(yè)”的東西。 了?解一個人?的生活,還有什么比看他本人?的記錄更好呢? 她就地坐下,一目十行地閱讀—— 誰知,這一讀,謝知秋臉上就露出驚訝之色。 她本是想?從這手?記內(nèi)容中找到蕭尋初本人?生活的蛛絲馬跡,可看著看著,反倒被其中內(nèi)容所吸引,愈發(fā)認真起來。 …… * 三日?后,謝知秋和?蕭尋初如約在月老祠見面。 果然?不出謝知秋所料,蕭尋初一說要參拜月老祠,祖母便覺得“她”是有了?改變主?意的征兆,歡喜地同意了?“她”出門的要求。 剩下的就容易了?,等進月老祠后,蕭尋初借口想?單獨入內(nèi)參拜,暫且支開雀兒。 而謝知秋則提前喚走月老祠中的修士,兩人?獲得了?短暫的說話時間。 一見面,蕭尋初就說了?他的決定,道:“我答應(yīng)你,我們就按你的想?法走吧?!?/br> 這并非是一時沖動,亦或是沒有主?意下的順手?推舟。 蕭尋初仔細思考了?三天。 其實他現(xiàn)在想?到按照這條路走下去、意味著他和?謝知秋最終會成婚的時候,面頰還是止不住要冒熱氣?,但是他趁自己頭腦沒有發(fā)熱的時候,也進行了?深入地考量。 不得不承認,謝知秋一開始提出的就是最好的主?意。哪怕這一路未必沒有困難要克服,但一旦達成,就能最大限度規(guī)避未來的風(fēng)險。 她可以說是選擇了?犧牲自己的終身大事,來為兩人?平安的將來鋪路。 蕭尋初自覺自己在這樁事上占了?便宜,可他拿不出更好的主?意,故在注視謝知秋時,內(nèi)心充滿敬意。 然?而謝知秋反應(yīng)淡淡的,只是“嗯”了?一聲,仿佛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說:“既然?如此,我要盡快開始準(zhǔn)備八月的考學(xué)。 “我看了?一下,你留在草廬中的書,可以用于準(zhǔn)備科舉的不多。你身邊錢財也少,難以用于購書。 “下回見面時,你能否從家中帶幾?本出來給我?” 這樣的要求,蕭尋初當(dāng)然?答應(yīng),忙問:“你需要哪些?” 兩人?見面不能引起外人?注意,蕭尋初帶書,自然?帶不了?多。 謝知秋報了?三本書名,都是她現(xiàn)在最急需的,蕭尋初當(dāng)場記在手?腕上。 待蕭尋初記時,謝知秋將手?伸入袖中,取出一物來,安靜地遞給對方。 蕭尋初記完最后一筆,一抬頭,就瞧見謝知秋遞過來的冊子。 那是他過往不離身的手?記。 “這……” 蕭尋初略顯錯愕。 上回見面時,他記得自己并未提起此物,沒想?到謝知秋居然?會幫他拿來。 謝知秋說:“這應(yīng)當(dāng)是你常用之物吧?我看了?里面的內(nèi)容,后面的筆跡很新。我想?你在我家中也無聊,拿來給你,或許能有些幫助?!?/br> “原來如此,多謝?!?/br> 蕭尋初雙手?去接。 這時,只聽謝知秋說:“原來你一直喜歡這些,我以前都不知道。” 她的語調(diào)如一道輕柔的秋風(fēng),卷起久遠的回憶,清冷,但竟也溫和?。 話語吹入蕭尋初耳中,令他微微出神。 他抬頭,去看謝知秋。 上回重逢的時候,二人?相見匆忙,聊的都是最緊要的事,幾?乎完全未提二人?過往有過的友誼。 蕭尋初也清楚,自己不過是謝知秋人?生中一名匆匆過客,對方或許只還記得他的名字。 然?而,這一句話,卻將兩人?瞬間拉回當(dāng)年。 仿佛他們還應(yīng)當(dāng)是朋友,仿佛他們不曾長久分?離,仿佛她本應(yīng)知道他的喜好興趣。 蕭尋初與謝知秋彼此凝視。 他看到謝知秋的烏眸如秋夜鏡湖,澄澈而波瀾不驚。 他莫名感到窘迫,道:“只是隨意寫寫而已?,上不得臺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