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痛 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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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我錯了?!眲r邊躲邊改口,“一切都是為了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做貢獻(xiàn)?!?/br> 就這么又熱鬧了好一會兒,他倆才打道回府。 這一來一去就不早了,五六點的太陽把影子拉得老長。 章玥下午滿課,課后去學(xué)校食堂吃了飯,又回教室找到那個叫丁凌的男孩兒,問他回不回家。男孩兒說要去語文老師那兒默寫完課文再回,她才騎上小電動自己走了。 丁凌是挺伶仃一小孩兒,父母常年不著家,他和奶奶相依為命,因長得瘦弱性格內(nèi)向,總被同街幾個小孩兒欺負(fù)。 章玥偶然知道這事兒,有機會總送他回家。 她在花園路租了套房,小區(qū)雖然舊點兒但租金不貴,地段也不偏,她很滿意。 這個點兒大多都是買菜做飯接孩子放學(xué)的人,她在路口碰到幾個熟悉的家長,寒暄幾句后騎著車轉(zhuǎn)了個彎,迎面是塊有坡度的高地,高地兩邊是住宅樓,樓前有灰色石磚砌起來的圍墻。 那墻內(nèi)有棵歪脖子老樹,大片枝葉伸出墻外,構(gòu)成一方蔭庇,好巧不巧,那片濃郁的綠蔭下站著一人。 簡昆穿著襯衫,看向她的一雙眼睛疲憊至極。 章玥減了速,也看著他:“別說這是巧合?!?/br> “不是巧合。”他說,“我專門來找你的。” “什么事?” “汪梵不是什么好人,你離他遠(yuǎn)點兒?!?/br> 章玥挺冷淡:“我和誰遠(yuǎn)近,跟你沒關(guān)系吧?!?/br> 繞了一圈似乎又回到原點,只是曾經(jīng)她的冰冷沉默變成了更深的敵意。 第29章 瘋子 和汪梵交貨的時間定在周三, 雙方本來約好在新建街一倉庫見面,簡昆和劉巖都走到半路了,他又把地點改成月河灣的門面房。 簡昆往下踩了踩油門, 飆到路口一轉(zhuǎn)方向盤, 又繞了回去。 劉巖:“這貨故意的吧?!?/br> 簡昆:“沒準(zhǔn)還得改?!?/br> 調(diào)轉(zhuǎn)方向后他明顯減速,沒過一會兒汪梵那邊的人又打來電話,果然又改了地方, 這回是峰回路的大酒店。 在劉巖罵第三十聲孫子時,簡昆把車開到了酒店樓下。 汪梵在十五層, 他倆進(jìn)去時,鋪了素花地毯的客廳沒人, 只有黑白色地磚相錯鋪成的浴室里傳出電視的聲音。 汪梵就躺在靠窗的圓形浴缸里, 簡昆走近時他正從紙盒里拿出一塊兒披薩往嘴里塞, 吃了兩口又扔回去:“真他媽難吃。” “去隔壁等著吧。”他仰脖子枕在浴缸邊緣的白瓷上, 眼睛也閉上了,“一會兒有人和你們對接?!?/br> 劉巖捏了捏拳頭:“你……” 他被簡昆碰了一下胳膊, 話也咽回去了。 隔壁是一空房,倆人跟那兒等了近半小時,后來終于來了一人, 雙方交代幾句后簡昆就讓劉巖領(lǐng)著他下樓接貨去了。 他又走去汪梵的房間, 汪梵還在浴缸里待著,聽見動靜他睜開眼睛。 “辦好了還來,來感謝我的?”他趾高氣揚地看著簡昆。 “商量個事兒。”簡昆站在浴室門口。 “咱倆商量不著?!蓖翳竽昧诉吷系募t酒喝一口,“想找我辦事兒,你得用求的。” “求你件事兒。”簡昆痛快地說。 汪梵得勢地?fù)P了揚眉, 咽下口中的酒, 發(fā)出滿足地嘆息, 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說。 “和章玥分手?!焙喞サ馈?/br> 汪梵愣了一下:“章玥?” “嗯?!?/br> 汪梵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道:“你不說我都打算放手了,你這一說我又覺得不能放了?!?/br> 簡昆抬腳走近他。 汪梵抬/腰往起坐了坐:“你干嘛?” 簡昆沒說話,到了浴缸前抬手就把他的頭往水里按。 汪梵在澄澈的水里如落水的鳥般撲騰,但他抗?fàn)幉贿^簡昆的力氣,剛要冒點兒頭就被壓下去,口鼻一直泡在水里。 感覺差不多了,簡昆松手:“分不分?” 汪梵整個腦袋都往下落著水,眼睛也睜不開,大口呼吸著。 簡昆的手又有了下壓的趨勢。 “分……分……”汪梵雙手抓牢了浴缸。 簡昆松手,順帶撿了旁邊置物臺上的毛巾擦凈手上的水,站起來走了。 汪梵抹了一把臉,用拳頭砸向缸里的水:“神經(jīng)病,瘋子!” 簡昆進(jìn)了電梯,梯壁照出他的臉,他神情麻木地看著自己的臉,心中似剛才那缸水般起起伏伏。 上車后他首先打開扶手箱,從里面拿出一串磁力珠在掌心撥弄著。 劉巖看見了,問他:“你打他了?” “沒。” “心情不好?也對,誰碰上這孫子心情都不好?!?/br> 簡昆捻著磁力珠,想著章玥那張臉,腦中閃過一念頭:怎么都行,但她不能找個這樣的。 那天在花園路她說和誰走得近跟他沒關(guān)系。 他也不辯駁,只道:“我就是給你提個醒?!?/br> 章玥問他:“咱倆什么關(guān)系,你給我提醒?” 他看著她:“咱倆不算朋友么?” 她說:“消失這么久才出現(xiàn)的人,不配當(dāng)我朋友?!?/br> 他沉默,許久之后也沒說些什么。 她騎著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章玥把這事兒說給許君莉的時候,許君莉正用吸管喝杯子里的飲料,她指尖亮晶晶的美甲在陽光下更加奪目。 章玥說完后她理了理艷麗的連衣裙翹起二郎腿:“好久不出現(xiàn),一出現(xiàn)就讓你遠(yuǎn)離這個遠(yuǎn)離那個,這種人你還有什么可糾結(jié)的,你就是個戀愛腦?!?/br> 章玥:“我還沒戀愛呢。” “那你還糾結(jié)什么?” 章玥沒說話。 許君莉看了看她:“他以前是救過你,但不是救命之恩都要以身相許的,而且你們又沒在一起過,有什么放不下的呢?!?/br> 她想說他們之間不止救命之恩的事,可又說不出別的事。那些散布在繁枝細(xì)節(jié)里或微妙或洶涌的情愫,只有他倆能懂,至少她是這樣認(rèn)為。但他最后的反應(yīng)讓她發(fā)現(xiàn)自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好幾年過去,就連突然出現(xiàn)時也瞧不出他有什么波動。 “我決定放下了?!彼f。 許君莉鼓了鼓掌,又說:“不過汪梵挺花的,你還是得離他遠(yuǎn)點兒。” “膽小怕事又浮夸,我才看不上他?!闭芦h道。 許君莉又朝她鼓了鼓掌。 陳老師是實驗小學(xué)的老教師,提過兩回要給她介紹對象,這天第三次提,她答應(yīng)了。 那人約她在星云街的咖啡館見面。 他穿一件藍(lán)色西裝,因為健身身材挺壯,胳膊往桌上一放,肩部的料子就因為鼓脹的肌rou老往一塊兒簇擠,陳老師說他是互聯(lián)網(wǎng)新貴。 新貴不新貴章玥不知道,就覺得他挺能聊,聊了半天行業(yè)知識她愣是沒聽懂幾句,直到他那杯美式黑咖下去一半才終于停下來。 “你好像不喜歡喝咖啡?!彼戳丝凑芦h的杯子道。 “還行?!闭芦h邊說邊拿調(diào)羹攪散了拉花。 “陳老師是我鄰居,跟我媽關(guān)系挺好?!彼终f。 章玥:“陳老師是我同事?!?/br> 那話就跟火燎枯木似的,一下子就盡了。 倆人沉默地喝著咖啡時,章玥從斜前方的玻璃門看見一背著書包耷拉著腦袋的學(xué)生。 那個豆芽菜般的男孩兒走進(jìn)巷子,沒過一會兒又聳拉著腦袋走出來。 章玥放下調(diào)羹:“不好意思,我可能有事兒得先走?!?/br> 這男人松了口氣:“行,那就有緣再見。” 看得出來他對她也沒什么興趣,章玥放下后的首次挑戰(zhàn)以失敗告終。 她離開咖啡館朝巷口的那棵大樹走去:“丁凌?!?/br> 男孩兒轉(zhuǎn)頭:“章老師。” “怎么不回家?” 丁凌一雙單眼皮也聳搭著,他發(fā)淺膚白,顯得更加瘦弱,背靠著大樹無精打采。 “忘帶鑰匙了?!彼f。 章玥:“你奶奶不在家?” “她多半又打麻將去了?!?/br> “那你找她拿鑰匙去啊?!?/br> 丁凌不說話。 章玥猜出個大概:“走吧,我跟你一塊兒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