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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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臨出門前一刻聽見白項英起床的。原本他已囑咐好下人,等對方睡醒就去安排他洗澡,吃飯,清理床鋪,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滿足,但不允許他踏出這種房子一步。 不想尚未出門便聽見了動靜,于是忍不住親自上來看看。 “有什么話等我回來再說,缺什么東西問警衛(wèi)要……家里有藥,如果你不好意思叫別人替你抹,就等我回來?!?/br> “……等等!你要去哪?” “與你無關?!?/br> “你……” “段希靈我已經放走了,昨晚,你到這兒來之前兩個鐘頭。” 霍今鴻說完這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項英怔怔地望著重新合上的房門,半晌又起身挨到窗前往下看,直見對方上了一輛軍用汽車,緊跟其后兩列全副武裝的憲兵,一隊人馬不知要往哪兒去。 第203章 56 找霍今鴻! 法租界西區(qū)圣新醫(yī)院。 這里原本是一座基督教堂,中日開戰(zhàn)后這一塊逐漸沒有人居住。連人俊和法領館交涉后接管了教堂,和一些法籍和平人士合作將這里改建成了教會醫(yī)院,治病的同時也救濟難民。 今日清晨,醫(yī)院被一支自稱是大東公司警衛(wèi)隊的私人武裝包圍,領頭者乃是華北分社外事顧問,烏照鈺。 開始醫(yī)院的人攔著他們不讓進,然而對方亮出了領事館開具的證明,說是近來有跟公司簽了合同的勞工逃到了法租界,有目擊者稱是假扮成難民混進了教會醫(yī)院。那勞工當中有好些原先是被日軍抓獲的間諜和戰(zhàn)俘,軍部非常重視,法國方面也積極配合搜捕。 當連人俊和云連趕到的時候警備隊已封鎖了醫(yī)院,正要進樓搜查,葉晉和裘小嘉偽裝成的護工和幾名警衛(wèi)僵持著。 搜捕勞工很可能是個幌子。雖不知對方究竟為何而來,但三樓病房里現在正住著從白項英那兒接來的負傷男子,尚未轉移,一旦被發(fā)現后果不堪設想。 云連穿過院子,讓連人俊先去樓里安撫傷患,自己則是手無寸鐵地走到烏照鈺面前。 “烏先生,看不出貴公司業(yè)務做得挺大,當顧問的還要親自干打家劫舍的差事,忙得過來嗎?” “喲,云老板,你認得我?” “貴人多忘事,前兩天你的人剛闖到我廠里搜查,你手下可是對我挺不客氣的?!?/br> “哦,藥廠的事啊……那是個誤會?!?/br> 烏照鈺一手夾煙,大咧咧地走到云連跟前站住,另一只手從兜里掏出枚銀質雕花打火機把煙點著了,深吸一口。 “云老板,你要理解我的難處,畢竟從我手里逃出去的人有些是要算戰(zhàn)俘處理的……你是做大生意的人,這種時候應該也不想沾上臟東西吧?” 他今天是一身翠藍色長袍的中式打扮,皮鞋锃亮,左手中指上明晃晃一枚鎏金紅寶石戒指,腕上還戴著塊銀盤天梭手表——看著是很貴氣的裝扮,卻又“貴”得不倫不類。 云連微微抬頭,拿冷眼瞧他。只見那白生生的笑里藏刀的面孔,臉頰上隱約泛出一點紅暈,若不是天生的面若桃花,那多半是剛吸過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已經解決的事情就不談了,烏先生,今天你上這兒來也是為了抓人?但據我所知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什么勞工?!?/br> “你怎么知道這兒沒有我要找的人?”烏照鈺往前一步,夾著煙的右手舉起來,作勢要去搭對方的肩膀,“上個月剛從戰(zhàn)俘營里提了批人,準備送去新京的,不當心跑了兩個,聽說是裝扮成難民混進了法租界……云老板,你能保證這醫(yī)院里沒藏人?” “聽你這口氣,是確定這里藏了人?” 云連虛晃一記避開那只手,同時拿余光瞄了眼院子里外的武裝警員,考慮直接在這里動手可能會造成的后果。 如果只有他自個兒,當然是想周旋多久就能周旋多久,但眼下醫(yī)院里有眾多傷患和難民,婦孺兒童受不得驚嚇。那夜阿申從白項英家中接來的革命黨人還沒有安置妥當,這種時候跟個無賴起正面沖突似乎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何況他其實到現在也不能確定對方登門鬧這么一出是出于什么目的,是真的掌握了他們窩藏革命黨人的證據,有備而來,還是以此為借口…… 烏照鈺也在觀察云連的反應。 他知道“云老板”的名頭,自從到了天津不止一次從袁天龍嘴里聽到過這名字,也知道對方在上海發(fā)家,與南北兩派青幫均有來往,是個不太好“動”的人。可他這人天生的“不信邪”,且在見到本尊之后愈發(fā)不明白袁天龍在忌憚什么。 烏照鈺自己因為眉眼生得有些女相,故而四處被人叫“小白臉”。但這云老板看上去也是個小白臉,細胳膊細腿,比自己還矮一點——區(qū)區(qū)“刁民”,就算不客氣又能怎么樣? “云老板,據我所知你跟這圣新醫(yī)院其實沒什么關系,我也不知道你今天會上這兒來,你是來做義工的嗎?” “修醫(yī)院我花了錢,怎么不能來看看?” “哦,云老板可真是大善人,耶穌和佛祖都會保佑你的!” “謝謝?!?/br> “我代表大東公司來這抓捕毀約逃匿的勞工,這是領事館開具的證明,云老板,如果你只是資助人的話那其實與此事無關,我勸你先行回避。藏匿戰(zhàn)俘可是要掉腦袋的罪名,人命關天,我也不想牽扯無辜人員進來……你們這兒誰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