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x蜃樓
(注:刪除了上一章的結局,暫時先不涉及長老會。) 自從饅頭的尸首被抬走,烏奇奇就進入了亢奮模式,她精神抖擻地修這修那,修不好人,就專注修維物品,并不在意手中是何物。陣陣白光閃過,殘次的廢品一件一件恢復至最初的光彩。夾雜在其中的腐尸和武器令她默然不語。清潔隊如同搬運葉子的工蟻,井然有序處理魔法也無法修補的有毒物質。 若不是俠客想法設法哄她開心,就地取材做飯,她恐怕連飯都忘記吃了,可見狀態(tài)有多反常。有俠客擔任廚師長,前任覓食者飛坦沒了用武之地,他樂得其所,置身事外。他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個巴掌大的水壓套圈游戲機,按下按鈕,一串泡泡便把彩色的小套圈沖起來,有的套在豎針上,有的落到盒底,又被泡泡頂起來。飛坦不時抬眼瞅瞅情況,他總把烏奇奇留在自己視線之內。 亢奮的烏奇奇唯一放慢節(jié)奏時是當人們前來聊天,不論她去哪都有人來打招呼,甚至關切地勸她別太辛苦,要記得休息。她會露出燦爛的笑容,說我在鍛煉熬夜的能力。 流星街的家長里短離不開誰誰誰死了,這時烏奇奇又會沉默,然后詢問他們是如何過世的,聆聽時的神情既像發(fā)呆又像沉思。俠客在笑瞇瞇的狀態(tài)下也能狠狠瞪眼睛,有他在,大家不再提這些喪事。盡管除了烏奇奇以外,他人都覺得千奇百怪的死法很有意思,比如他們笑有個倒霉蛋摔進糞坑里被熏死了,笑有個傻子吃多了,把肚皮撐破,腸子都爆出來了等等。 圍著慢悠悠旋轉的燒烤架,大家吃著罐頭和泡面,什么都聊,瑣碎得很。聊新添的家具、哪兒剛進了一批好貨、哪兒整出來的粉最好吸、嘲諷新來的人多么一無所知、討論近些日子誰和誰之間上演了最刺激的斗毆、哪個街區(qū)被新幫派接手了、誰是附近最好的紋身師或醫(yī)生。 原本俠客耐著心陪烏奇奇做這做那,以為她遲早會熬不住,哭天喊地說好累啊好餓啊,現(xiàn)在他意識到陪伴只是在給已經過激的她打雞血。他曾想要鍛煉奇奇的熬夜和禁食能力,哪想到如今她無師自通勤奮練習起來,俠客看到她因疲倦而發(fā)紅的眼睛卻心疼了。 決定換個戰(zhàn)術,俠客故作輕松勾住她肩膀說:“行了,寶,夠了沒?再待下去我們要發(fā)霉了?!闭f完還擼起袖子,假裝展示小臂上面覆著的霉菌。 從未介入的飛坦抬眼觀察了一會,把套圈游戲機丟給附近拾荒的小孩,然后捉住烏奇奇微微顫抖的手腕說:“夠了。走了。去休息?!彼槃荽昴ニ氖种父?,心想幾天下來粗糙了不少。一瞬間的事,細微的動作很自然,誰也沒留意到他的輕柔。 “哦?!蹦救坏幕貞?,烏奇奇拖著腳步跟隨飛坦,揚起街道上的沙塵。 俠客正準備吐槽我叫寶貝你特么接什么茬,只聽到那位宣告饅頭死訊的女生追上來,喊著jiejie、jiejie,把一根淀粉腸塞進烏奇奇手中。 女孩見烏奇奇愣住,便盯著淀粉腸解釋:“給你!因為你每次回來都給我?guī)Ш枚喑缘暮秃鹊摹W蛱斓难瑀ou真好吃?!彼蛱蜃齑?,直咽口水,眼中盡是不舍,就跟割下了自己的rou似的。 烏奇奇恍惚的雙眸重新有了聚焦。曾幾何時,有個臉頰上長著雀斑的小姑娘也是這樣大方又饞地和她分享食物?!爸x了,我不餓,你吃吧?!彼郎睾托χ紫律恚瑤团⒄砹艘幌旅q絨的帽子,下面藏著枯如干草的發(fā)絲。 小孩子最善于學習與模仿。有烏奇奇做榜樣,一來二去,第十區(qū)的孩子們之間形成了一股‘我就是要給你東西,你收是不收吧’的風潮。況且分享是示好、示弱、一種表達信任的珍貴方式,被拒絕的女孩變得焦急和失落,不安地踢著路上的石子?!笆遣粔蚝脝幔俊?/br> 烏奇奇感到慚愧,她說:“不,jiejie把食物給你是因為我不缺,對我來說沒有用,倒是你,明明看起來很餓,卻還要把你能給的最好的給我?!?/br> 女孩如釋重負收回淀粉腸,轉念略帶不滿扁起嘴?!白屛蚁胂?,不需要吃的喝的,那還能給你什么呢……?。∧愕纫幌?!”想到妙注意,她蹬蹬跑開。因為左半側身體肌rou嚴重萎縮,導致雙腿高低不齊,她一瘸一拐,但仍靈敏地躍上垃圾堆翻找。兩分鐘后,她從山坡上滑下來,把鼓鼓囊囊的彩色棒棒糖包裝紙遞給烏奇奇,滿懷期待等她剝開。 糖紙里面是五顏六色的小石子和一把沙粒,看起來像魚缸里的裝飾品。 “這個怎么樣?我見過你給星星收集一瓶沙子,不、不過這個你好像自己也能收集……”女孩有些氣餒。“游戲卡呢?也不行,你能自己撿……” 初來乍到的回憶涌現(xiàn),連這種小事也能注意到,烏奇奇不由得扭頭看向俠客,在艱苦環(huán)境中存活下來的孩子許多都是聰慧、敏銳、善于察言觀色的,不然就是像飛坦一樣善戰(zhàn)。 烏奇奇攥緊糖果?!翱晌液芟矚g這份心意!下次想吃什么?jiejie給你帶回來?!?/br> 俠客見烏奇奇的眼神不再恍惚,松了口氣,并夸張地扶額:“這是要轉行做外賣員?” 他們的小顧客的點單與眾不同:“我想要一個大海。聽說有很多水,這樣大家可以喝個夠吧!” 俠客擺手:“海水是咸的,越喝越渴。你點一份大海不如點一場雨?!彼诚驗跗嫫?,“某人還說想給你們看一場雪。” “血?不能喝,有病毒,也不好看,黏糊糊的。有沒有不咸的大海?雨也可以,下一場可以喝很久。其實,不帶東西也行,回來給我們講故事就夠了,奇奇姐的故事最有意思了?!?/br> 流星街的貪婪很奇怪。因為一無所有,人們會大膽地去妄想,卻又卑微地不敢奢望現(xiàn)實太多。 “好,說定了,我會去找更多的故事。不過下次也給jiejie講講你的事吧,你叫什么?” 女孩用手指比劃?!拔沂侨?。還有一一、二二、四四、五五和六六?!?/br> 烏奇奇笑:“好大的家庭。我認得一一,他是那個脖子上總掛著一臺相機的男孩吧?” “嗯。” 烏奇奇和三三邊走邊聊,聊一一時常找不到膠卷,烏奇奇說下次回來會帶一些。說著說著,二人熟絡許多,小女孩的步伐更加輕快活潑,而烏奇奇的卻慢了下來。 又要離開了。下次回來,會是誰消失不見呢? 她感到有人捏緊了自己的手,才發(fā)覺還被飛坦牽著。他說:“喂,走吧,比比誰先把大海帶回來?!?/br> 烏奇奇眼睛瞪大,隨即噗嗤一笑。對啊,還有好多東西想要帶回來給流星街,那就出去掃蕩一圈,玩一趟吧~ 俠客詫異地打量飛坦,這家伙的哄人本領見長?。∷鹲ao著頭感嘆:“目標是大海嗎,得拿多大的桶才裝得下?這單外賣不劃算。” 這段離開第十區(qū)的路因三三的腿疾而走得很慢,但出乎意料的是,飛坦和俠客都沒顯得著急,畢竟他們曾與希拉并肩走過,這么多年已過,身體竟還記得那時悠悠的速度。 三三經常俯身拾起腳邊的砂石,趁機又包完了兩顆飽滿的石子沙粒糖,遞給烏奇奇和飛坦?!斑@個是替饅頭給你們的?!?/br> 飛坦捧著糖,面色詭異。 俠客搶答:“嘿,我的呢?!?/br> “饅頭又不認識你?!?/br> “那你知不知道那些香噴噴的熏rou是哥哥做的?”俠客指著自己的鼻子。 女孩不上當,仔細分析:“但那是你給奇奇姐的,然后是她選擇給我的,所以對我好的是jiejie。” 俠客嘀咕:“賬算得挺清楚??梢钥梢??!?/br> 輪到握著糖的飛坦嘀咕:“那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又不認識你或者什么饅頭包子的。” “但我們都認識你呀!饅頭一直很喜歡你們。你跟jiejie兩個人在一起簡直是哼哈二將,是麻雀、老鼠和星星的守護神!殺起人來手起頭落,超酷的?!比f話時手舞足蹈,模仿著劈出手刃的樣子。 “……什么玩意。什么守護神。還不是死了?!憋w坦朝女孩挑起單邊眉頭,冷峻的目光更像一位煞神。 “死也沒事,反正是去天堂。而且我看到你還經常回來找麻——”三三被突如其來的冷氣嚇到捂住嘴,和烏奇奇聊得太開心,她一時忘了,正是礙于這股強大的氣場她才從沒跟飛坦有過交流,所以她此刻雖然心懷崇拜,但只被瞪了一眼就立馬逃走,生怕被凍住或被砍了,嚇得步子都踉蹌起來。 心不在焉的烏奇奇沒聽出言外之意,倒是俠客在一旁擠眉弄眼。 “哦~經常回來找麻——煩?”俠客拉著長長的尾音替三三說完了話,并打趣道:“想不到我們阿飛在小孩中人氣還挺高,是因為身高接近嗎?” 飛坦的太陽xue突突跳。俠客抱著犧牲小我的心,本來還想再耍耍嘴皮子活躍氣氛,但沒聽到笑聲,一扭頭反而見到烏奇奇在用力揉眼睛,污垢將整張臉抹黑了,熬夜許久的眼睛布滿血絲。不再玩世不恭,俠客抬手用衣袖替她潔面,問:“怎么了?” 她吸吸鼻涕,抿著嘴搖頭。 俠客嘆了口氣:“是因為那個叫饅頭的小家伙?還是因為又想起了你那兩個弟弟?” 更多鼻涕。 不需再多問,他說:“想方設法想防住你的眼淚,還是不行啊。臉變成小泥人了。笨奇奇。你不適合這里。按照你掉眼淚的節(jié)奏,遲早會變成干尸。” 她也知道俠客一直在努力安慰她,對不起正要脫口而出,飛坦不適宜地插嘴:“沒事,她水多?!?/br> 烏奇奇急得跳腳?!盎斓?,這時候開黃車!給我適可而止!剎車,我要下車!”哇哇怪叫著,她追著飛坦漫山遍野奔跑,沿著垃圾車開過的坑坑洼洼路面,躍過堆積的山丘,翻過鐵皮屋頂,靈活的身姿令居民們仰脖張望。 “還真是挺會哄她,用這種辦法轉移注意力?!蓖麎m莫及的俠客搖頭晃腦,跟在二人后方。 小時候留下的陋習。想在流星街開開心心,黑色幽默不夠數(shù),死亡幽默才夠格。無底線的玩笑剛好中和無望的生活,如同他們注定要在垃圾里掏寶,也要學會在痛苦中找樂子。也是在給生活豎中指,嘲諷它,說:瞧,不論是什么樣的日子我們都能過好,就是要笑,要大笑。 顯然烏奇奇還沒養(yǎng)成這種習慣。 累了,她停在橫跨幾個街區(qū)的河邊上,望向清潔船只,垃圾打撈不完,風刮個不停,將沙子和水波吹亂??上乃俣嘁苍觳怀鲆黄?,甚至連凈化一條臭水溝都做不到。她挽起袖子,胳膊伸進水中胡亂攪動。水聚集在掌心旋轉,污垢剛被凈化立馬就被下一股水流沾染,潔凈的狀態(tài)一閃而過,無法維持。 手泡在水里,她又開始發(fā)呆。對岸有人舀起滿滿一木桶的水飲用。這條河名字很美,叫銀河,顏色如其名,發(fā)灰,里面參雜的各色垃圾在陽光下閃耀。 噗通。被俠客投進河中的石子掀起了一星半點的水花,重歸平靜。他說:“奇奇,別再回來了,你不適合這里,有太多會惹你哭的事情?!?/br> 飛坦安靜坐在河岸邊,下巴抵在膝蓋上,望著小木船只駛過,被槳搖過波動的水紋。 她從河中撈出一個泥濘的塑料瓶晃了晃,擦去污垢,塑料條上面勉強能認出牌子是萬事可樂。她望向上游處,好似世人隨手丟棄的垃圾終會全部沿著這條河,慢慢匯聚于此,筑成這座廢墟。 時間在她手中倒流,汽水瓶回歸透明。沙漠地帶就連空氣中的水份都稀少,烏奇奇召集殘留的水元素,凝聚到瓶中,再把瓶裝水丟給俠客。她咧嘴說:“開玩笑,我的能力跟流星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合適不過了。況且,我本來就是個愛哭鬼,你還沒習慣嗎?” “沒有。每次看到都會覺得不舒服。”俠客捂住胸口,這個部位有時感到過熱,有時發(fā)悶。 烏奇奇慌張地道歉,關心地詢問他還好嗎,害得俠客更是覺得胸中憋了口悶氣,他郁悶地戳了戳她額頭。 又是一輪夕陽,金色的光,金色的沙,亮晶晶的眼。烏奇奇?zhèn)阮^仰視俠客,肯定地說:“會好起來的,這里會越來越好,我們會更加幸福,我的淚水會越來越少?!?/br> 這道預言令俠客垂下眼。他把腳邊一串生銹的鐵鏈踹進河里,看它們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沉入河中?!笆菃幔炕蛘叻催^來,等你見多了死亡也就習慣了。” 確實,比如這幾天,淚水就來得遲了。說不定也好,就不會令他們擔心了。不過烏奇奇的本能反應是搖頭,嘴上保持倔強,更大聲地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 碧色雙眸彎成月牙狀,不讓人看清里面的情緒,俠客笑問:“其實,你管這么多做什么。有些東西與生俱來就是壞的。你為這爛透了的地方cao碎心,最后發(fā)現(xiàn)竭盡全力也修不好,無法改變,不是會更難過?及時止損吧,不要再回來,不要再關心,就不會傷心,不會在意失去。” 呼吸微滯。這一瞬似乎能更理解俠客對此處的漠不在意,不愿陪她踏足這里,和飛坦的擰巴,能同時和她同居在此數(shù)月卻又置身事外,鮮少和居民有接觸。他們以自己的方式和流星街共存,烏奇奇不懂這份復雜的情感,也不懂要失去多少,才會得出這般絕望的結論,又要在當中沉淪多久,才被逼學會從容不迫,過分輕率地去看待人生,就像陷入沼澤后只有放棄掙扎才能浮出泥沼。 烏奇奇去握他的手,難得不知該怎么回答,亦如之前俠客不知該如何安撫她。 兩個活潑開朗的人沉悶下來,氣氛加倍壓抑。飛坦捏住一粒三三給的石子,用力甩到河面上,石子彈了四五下才沉下去,他無所謂地說:“啰哩吧嗦有什么用,既然這地方本來就是壞的,那就讓她盡情折騰唄。隨她哭,反正每次都會完的,然后又笑得沒心沒肺。像剛才那副面無表情的呆樣才有毛病?!憋w坦掐住烏奇奇得到肯定與支持后憨憨笑起來的臉蛋。 俠客揪住臉頰另一側?!拔抑皇窍霂臀覀兊膶氊悳p少不必要的苦惱。明知盡頭是死路干嘛還要向前走呢?” “因為她會飛?!敝v了一個芬克斯水準冷笑話的飛坦和俠客同時上下拉扯她的嘴角。 烏奇奇左右扭頭試圖咬住二人的指頭。 俠客說:“曾經,我也認識一個妄想改變這里的瘋子?!?/br> 烏奇奇叼住他的手指磨了磨牙,含糊不清地問:“恩后呢?” “然后啊。他不會飛,一路沖到了盡頭,只能干瞪著懸崖峭壁。他試了很多辦法,也到不了他想去的遠在天邊的地方。后來他放棄了,然后這個瘋子不信邪,竟然跳下了懸崖?!眰b客一如既往不大會講故事,結局總是來得突然。 天色遲暮。沒有起伏的故事落幕。 骯臟的銀河彼岸化作懸崖,有位目光深邃的黑發(fā)男孩站在那端,在思考,在等待。他微側著臉,凝視烏奇奇,灰色的眼中映著明月。許久后,男孩向前邁出一步,卻是縱身躍下,無法飛翔。他是漆黑的,像一只折翅的渡鴉。烏奇奇想向他伸出手,但身體不聽使喚,動不了也發(fā)不出聲,唯能眼看他跌落深淵,無法制止。有一排小孩子站在男孩身后,他們只是一幫羽毛沒長齊的雛鳥,拍打著小小的翅膀,跟在他身后,成群結隊躍入谷底。 “那……你為什么跟著他跳下去,卻不讓我跟隨呢?” 俠客按住她的腦袋,揉了揉發(fā)頂。“我有嗎?大概是因為我們別無他路可選吧,而你不一樣,你有好多好多的路,回去外面走南闖北,開開心心的玩吧,繼續(xù)做你的賞金獵人,或是動保事業(yè),沒必要被這里束縛。” 又是笑瞇瞇說出令人痛心的話。烏奇奇靠在他身上,輕撫他手臂,把他拉入懷中,因為這個大男孩令人心疼,需要一個緊緊的擁抱。 他說‘回去外面’。多么誘人的提議。那里藏著令人蠢蠢欲動的冒險、便利的生活、街頭轉角隨手可買的美食。俠客多會為她著想啊。 烏奇奇回頭展望這座被埋葬的城。熏人的煙火氣息、襤褸的衣裳、騎自行車和踢球玩鬧的孩童、拉幫結派的成年人。有人躲在犄角旮旯吸毒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人會為食物打到你死我活,有人缺胳膊斷腿卻仍然頑強,像水泥地縫隙中鉆出來的小草,不顧一切地向上生長。在絕境中綻放的生命力,不需絢爛也誘人。 像海市蜃樓,兩個世界的影子重迭,夜空中懸掛的銀河如一條忽隱忽現(xiàn)的道路。 烏奇奇引著俠客的手撫上大腿根處的紋身,蜘蛛與無形的網?!罢f得太遲了吧?我們早就連在一起了。況且,地獄難度的游戲關卡才有挑戰(zhàn)性,亡命之徒和死路,絕配??!有你們無微不至的關懷,我感覺自己好像什么都能做到,動力和信心max~”她在對方懷里蹭來蹭去。 近來俠客對她越來越沒轍,只要一拉手心情就愉悅,一被她抱住就理智暴跌,什么都不再重要。他無奈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行行行,那走吧?!?/br> “走咯??!” “你跑錯方向啦。那邊是市中心喂!!”俠客朝著她背影喊完,抬腳輕踹了枕著手掌闔眸躺在河岸上的飛坦一腳,“起床了,你錯過我們秀恩愛了,剛剛的奇奇在我懷里撒嬌超可愛的,可惜你沒看到?!?/br> 飛坦半睜開眼,嘟囔:“她不經常是那副叼樣?” 明月與繁星照耀著這片大地,兩道幻影推搡著跟在雀躍的身影后方。 暖冬將要來臨。 ———————— (好久不見,各位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