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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過的竹馬稱帝了 第66節(jié)

    只是這一回,謝溪未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他一條手臂留在沙場上?,換來昭國大勝。

    孫蕓看著鮮血汩汩從他臂上?斷口?流下來,軍醫(yī)流著淚為?他止血包扎。

    謝溪此刻四十出頭的年紀(jì),兩鬢斑白,風(fēng)沙將他冷白的俊顏吹得粗糙滄桑,不再如年輕時(shí)那般意氣風(fēng)發(fā),軒然霞舉。

    孫蕓鼻尖泛酸,靜靜走過去坐在他床沿。

    這個(gè)夢里她已陪了謝溪十余年了,起初想離開卻怎么也走不了,像是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將她拴在謝溪身邊一般,后來便?沒?有?離開的念頭了,每日?跟在謝溪旁邊,看著他一日?日?不要命地折騰自己,雖知曉這是夢,謝溪看不見也聽不見她,有?時(shí)卻仍是忍不住開口?勸他停下來,好好歇一歇。

    十余年了,他竟也不另娶個(gè)妻子回來,明明先前那般不知節(jié)制。

    謝溪這回養(yǎng)了四個(gè)多月,然后又去了北境。

    孫蕓忍不住罵他腦子有?病,手臂都斷了一條還敢上?戰(zhàn)場。

    這一去,他救下了邊關(guān)?數(shù)千被北狄擄走的女子,自己卻被重重砍了一刀。

    刀口?深可見骨,刀上?還抹了毒,換作年輕時(shí)的謝溪,或許還能?保住一命,但他今時(shí)今日?渾身傷病還斷了一臂,如何能?活得下來?

    謝溪躺在北境營帳粗陋的木床上?,幾度問旁邊的侍衛(wèi):“沈矜來了嗎?”

    侍衛(wèi)流著眼淚說?還沒?有?。

    謝溪不敢閉眼,怔怔看著營帳口?,等了不知多久,才終于看見那道緋色身影邁步進(jìn)來。

    他揮退旁人,低聲?懇求沈矜:“我此番怕是真的活不下來了,你?若能?回去,可否順道救我妻一命?”

    沈矜聽罷氣笑了:“孟懷辭臨死前托我救人,你?如今也這樣說?,你?們自己的心上?人能?不能?自己救?”

    謝溪薄唇輕顫:“沈矜,算我求你??!?/br>
    他已襲爵,又領(lǐng)了元帥之銜,聲?音與姿態(tài)卻低之又低,近乎卑微。

    沈矜閉了閉眼,點(diǎn)頭應(yīng)下。

    謝溪臉色一松,連忙告訴他孫蕓二十歲時(shí)是在哪一日?哪條河道什么模樣的花船中遭難的,交代得清清楚楚,說?了一遍又一遍。

    沈矜忍耐道:“可以了,不用說?了,我記住了?!?/br>
    謝溪:“那你?背一遍給我聽聽。”

    “……”沈矜忍無可忍,“謝溪,你?別太過分!”

    謝溪沉默下來,爾后掙扎著起身,強(qiáng)撐著走到書案前,艱難地用獨(dú)臂將方才所?說?一一寫了下來,交給沈矜:“你?好好收著,別忘了?!?/br>
    沈矜看著臉色青灰沒?有?半分血色,連站都站不住的謝溪,終是軟了態(tài)度,將那頁紙接了過來:“你?放心,我會救下她,送去你?身邊?!?/br>
    “不,不用?!敝x溪紅著眼眶笑了笑,“我數(shù)年前打聽到一個(gè)消息,蘇逾還活著,在瞿州。你?若能?回去,便?幫我尋到蘇逾,將我妻子送去蘇逾身邊罷,她定會歡喜?!?/br>
    沈矜眼神復(fù)雜:“謝溪,你?……”

    謝溪費(fèi)力地走回床邊:“好了,你?走吧。你?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bào),也報(bào)不了,便?祝你?得償所?愿罷?!?/br>
    沈矜在他身后站了一會兒,眸光黯淡,不知想了些什么,不多時(shí)便?依言轉(zhuǎn)身離去。

    謝溪躺在木床上?,望著頭頂?shù)臓I帳,輕聲?喃喃。

    孫蕓湊近細(xì)聽。

    謝溪是在叫她的名字。

    孫蕓喉嚨哽了哽,猶豫一瞬,抬手撫摸他的頭發(fā)。

    謝溪的聲?音越來越輕,最?終融進(jìn)北境的寒風(fēng)里,再也聽不見了。

    第60章 昏君

    翌日清晨, 七個(gè)?侍衛(wèi)聽?到孫蕓冷靜地說要折返江南后個(gè)個(gè)目瞪口呆,隨即瞬間狂喜,立時(shí)便護(hù)送她南下, 一路提心吊膽, 唯恐孫蕓一個(gè)不開心就又要走,直至追上南巡隊(duì)伍,方終于放下心來。

    御駕近兩日停在覺州的皇莊中。孫蕓跟著謝溪的貼身長隨走進(jìn)屋中時(shí), 謝溪還未醒來。

    長隨低聲解釋:“昨夜知州府設(shè)宴, 世子爺多飲了些酒?!?/br>
    謝溪雖是?武將,卻不喜飲酒, 更不喜醉酒。孫蕓與他成婚至今, 也?就見過他?醉過一回?,就是?在她與謝溪關(guān)系最差之時(shí)。

    長隨退下之后, 孫蕓在原處站了片刻,緩步走到床沿坐下, 垂眸靜靜看著他?。

    面前?男人?的俊臉光潔如玉, 頭發(fā)烏黑, 不似夢中滄桑憔悴, 兩鬢斑白。

    右臂也?是?完好的。

    孫蕓猶豫一瞬,抬手握住他?的右手。

    自蘇逾“身亡”之后愈來越深的執(zhí)念,在親眼看見蘇逾娶妻生女的瞬息間便散得一干二凈。

    父母已?去, 兄長不會容她一世在家,若回?孫府, 過兩年仍是?要嫁人?的,且嫁的人?, 大抵比不上謝溪。

    夢中陪了謝溪十余年,日日年年在他?身邊, 看他?為了自己一次次搏命,先前?的抗拒與懼怕漸漸淡去,心緒最終趨于平和。

    或許,真的可以試試與謝溪做一世夫妻,畢竟自己與他?還有個(gè)?年僅一歲的兒子。

    夢中兒子也?來軍營找過謝溪幾次,軟乎乎的奶娃娃長大后變得芝蘭玉樹,渾身氣度和衣著打扮半點(diǎn)不像謝溪,反而?與蘇逾相近。

    也?不知謝溪腦子里是?怎么想的,竟將自己的兒子養(yǎng)成?了蘇逾的兒子。

    她又記起夢境最后,謝溪讓沈矜將她帶去蘇逾身邊。

    這話?簡直不像謝溪能說出?口的。

    孫蕓發(fā)了會兒呆,直到感覺到握著的那只手動了動才回?過神,卻在下一瞬猝不及防地?對上謝溪怔然而?不敢置信的目光。

    她心跳一滯,愣愣與謝溪對視片刻,還未想好要說些什么,就被攥住了手臂,隨即眼前?驀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便到了謝溪身下。

    孫蕓駭?shù)蒙焓滞扑?,卻見謝溪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半息都不舍得挪開?,眼眶慢慢變紅,眼淚一顆顆掉下來,砸在她臉上。

    她有些無奈,掙扎的動作慢慢停下。

    謝溪在她面前?也?太容易掉眼淚了些,若叫下人?瞧見,定會驚掉下巴。

    孫蕓摸了摸謝溪的頭:“腦袋好些了嗎?還疼不疼?”

    謝溪不回?答,只定定瞧著她,半晌驀地?低頭吻了下來。

    他?吻得極其用力,不像是?在親,倒像是?在吃她,又似在宣.泄著什么,啃吮得孫蕓唇瓣和舌尖都在發(fā)麻。

    現(xiàn)實(shí)中已?有數(shù)月未同謝溪親近,那夜夢中又仿佛度過了十余年,孫蕓此刻被謝溪這般霸道地?吻著,只覺恍惚,又羞恥地?覺出?絲絲懷念。

    謝溪一邊吻著,一邊熟練地?解著她的裙衿,在她的雪色小衣落地?后,終于停了下來,一雙浸了慾的眼眸移至她嬌靨上,直勾勾看著她,似在征求同意。

    孫蕓嗅到他?身上殘存的酒氣,又見他?這副模樣,一看便知他?此刻還未全然清醒,緩了緩呼吸,轉(zhuǎn)過臉去,低聲道:“輕些?!?/br>
    如得赦令,謝溪立時(shí)欺身而?下。

    數(shù)月不曾敦倫過,這一回?比先前?任何一回?都久。

    謝溪垂眸看著孫蕓,啞聲問她:“你這回?怎么這般乖?以前?就算是?在夢里,也?總是?哭著不肯我碰你?!?/br>
    孫蕓抿唇不答。

    謝溪也?不需孫蕓回?答,喉嚨哽了哽:“以后多來我夢中看看我,可好?”

    他?極盡溫柔討好,孫蕓后來終是?承受不住昏了過去,再度醒來看見謝溪已?然穿戴齊整,正坐在床沿愣怔地?瞧著她。

    兩人?靜靜對視良久,終是?謝溪先開?口,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抖:“你……為何突然又愿意回?來了?”

    而?且還肯與他?親近。

    孫蕓默了默,撐著自己坐起來。

    謝溪下意識去扶,見她雖表情凝滯了一瞬,卻未像從前?那樣抗拒,心里頓時(shí)生出?絲絲歡喜與希冀。

    孫蕓思慮片刻,緩緩道:“我碰見蘇逾了?!?/br>
    謝溪心口劇顫,嘴唇霎時(shí)發(fā)白:“那你……”

    “他?成?婚生女了,”孫蕓垂下眼眸,“我也?與你生了孩子,人?活著,總不能執(zhí)著于舊事?!?/br>
    孫蕓輕輕開?口:“我當(dāng)初拿你做蘇逾的替身,你得知后過來質(zhì)問我時(shí)被我用言語百般羞辱,后來你也?報(bào)復(fù)回?來了。你我的仇怨草草算一算也?可稱得上是?互相抵償了,我卻還欠著你的恩情?!?/br>
    “你若愿意,你我從此以后可以當(dāng)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好好撫養(yǎng)孩兒成?人?。”

    謝溪怔怔看她許久,嗓音低?。骸澳悄阆矚g我嗎?”

    孫蕓長睫微顫,無奈笑道:“雖你也?被我罵過,但我脾性差些,小氣愛計(jì)較,你從前?說的那些惡言,我每每憶起都覺如被刀子捅身一般疼,如何還能對你生出?情意?”

    謝溪蒼白著臉低下頭,不知想了什么,忽地?抽出?腰間別?的那柄匕首送到孫蕓手中,攥著她的手猛然帶向自己。

    孫蕓見狀驚得尖聲大叫:“你做什么!住手!”

    她用盡渾身力氣試圖抽手,但被謝溪緊緊鉗著,根本動不了分?毫,只能眼睜睜看著銀白的刀柄沒入他?腹中。

    孫蕓腦子頓時(shí)變成?一片空白,又氣又怕:“瘋子!你這個(gè)?瘋子!你這樣是?想逼我么?”

    “沒有逼你!我怎么舍得?我只是?……想讓你捅回?來?!敝x溪嘴唇失了血色,聲音輕而?帶啞,似哄她又似乞求:“你捅回?來,試著喜歡我一次,好不好?”

    孫蕓愣住,鼻尖又開?始發(fā)酸,哽咽斥道:“當(dāng)真是?個(gè)?瘋子,你這樣只會叫人?害怕,哪個(gè)?女子敢喜歡你?”

    謝溪眼眶通紅地?看著孫蕓,攥著她的那只手微微發(fā)抖。

    孫蕓將視線移開?,揚(yáng)聲命下人?請大夫進(jìn)來。

    小廝看見世子爺腹部插著把匕首,嚇得魂都快飛了,忙將大夫拽進(jìn)屋中為主子治傷。

    謝溪對自己下手極狠,這一刀是?奔死而?去的。

    孫蕓氣得在大夫?yàn)橹x溪止血包扎后痛罵他?腦子有病,半點(diǎn)不顧及自己和兒子。

    謝溪乖順地?低頭挨罵,唇角卻是?微揚(yáng)的。

    孫蕓看著謝溪這副模樣,目光落在他?完好的右臂之上,想起夢中他?為自己做的事,忽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慢慢來罷。

    或許他?們真的有緣分?重新開?始,也?說不定。

    *

    皇莊主院,寧云簡聽?了祁銜清的稟報(bào),蹙眉開?口:“此言當(dāng)真?”

    “回?陛下,千真萬確?!逼钽暻骞暣鸬?,“影衛(wèi)一路跟蹤,在瞿州時(shí)看見沈宗主攔下孫夫人?的馬車,并帶著孫夫人?去了一處深山,蘇公子就住在那深山的木屋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