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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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光大白,窗外百鳥歡鳴。曹節(jié)迷迷蒙蒙睜開眼,漸漸看清面前曹丕白皙而英氣的臉,很近很近,每一根睫毛她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側(cè)臥在她身旁,正注視著她,眸光深沉而溫暖,像春江水。 曹節(jié)綻開一個歡喜的笑,撲進他懷抱,抱著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你,可真好?!?/br> 少年的心底漾起柔情,笑著撫摩著她的后背和長發(fā)。 “如果每天早上都可以一睜眼就看到你,就好了。”她埋頭在他懷抱間,嗅著他身上沉靜典雅的檀香氣息,貪心不足地說道。 他意味深長地戲謔道:“你也太心急?!?/br> 曹節(jié)并不懂他為什么說她“心急”,只繼續(xù)說著依戀的話:“可我就是想多看見你。每天睜開眼睛后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每晚閉上眼睛前最后一個見到的人是你?!闭f著說著,她忽然話鋒一轉(zhuǎn),頗有些哀怨地撅起櫻唇問他:“前些天,是不是任夫人每天早上就是這樣,一睜眼就看得見你?” 她稚嫩而日漸強烈的占有欲令他暗暗得意,他微笑道:“沒有。我從來都是天不亮就要出去練劍的,唯有今天舍不得你,才留在這里等你醒來?!?/br> 確是實情。曹節(jié)被他哄住,甜甜一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一個“最”字像一壺?zé)峋茲苍谒念^,令他一陣熨帖舒暢,不由得笑嘆道:“阿結(jié),我也愿每天清晨第一眼見你,每夜睡前最后一眼是你。但我們要再等五年,這五年里,我只能把你當(dāng)成……當(dāng)成一個小meimei。” “為什么?”她皺眉問道,同時心里暗暗嘀咕:“我本就是你meimei呀?!彪m然阿姜說了些“兄妹不能在一起”的話,但她其實對于倫理并不十分懂得。 “不要問為什么?!蹦信滤麤]法同她解釋,只哄她道:“你只要相信我??梢詥??” “我相信你不會騙我,但我也怕‘世事無?!??!?/br> 曹丕聞言一怔,強笑道:“你小小的年紀(jì),跟誰學(xué)來這么滄桑的話,像是年過半百的老頭兒似的?!?/br> “青雀閣里經(jīng)常有人病,有人死,阿姜常常這么說?!?/br> 曹丕憐惜地安撫她道:“不要怕。有我在,你不會病,也不會死,你只會長樂無憂?!?/br> “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都會這樣‘愛’我么?”小姑娘正在學(xué)著使用從他這里學(xué)到的新詞。 “會。”他雙唇在她額頭許下guntang的諾:“阿結(jié),等到了那天,我們‘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曹丕今早破天荒地沒有去庭中練劍,這一件芝麻小事在洞庭閣的妻妾奴婢們中間炸開了鍋。 但曹節(jié)并不知情。 曹丕陪她用完早膳,出去做事,臨走時安排人教她習(xí)字學(xué)禮儀:“禮法學(xué)得好,回來我有好東西給你?!?/br> 曹節(jié)滿口答應(yīng),可她終究無拘無束慣了,受不了禮節(jié)的束縛,照貓畫虎地草草cao練了幾種禮儀,便打發(fā)掉教她禮法的嬤嬤,改去桌案前練字。 字帖是曹丕寫給她的,當(dāng)時他一面寫,一面笑:“不先學(xué)寫自己的名字,就要寫我的?” “我的名字只要你知道就好了,”她說:“但你的名字我一定要認(rèn)識?!?/br> 她來來回回用蘸水的毛筆在青石板上畫“子桓”兩個字。 雖然不懂具體的含義,但這兩個音聽起來又清秀,又儒雅,又端莊,又大方,就像他這個人。 “子,桓,子,桓……”曹丕正處理公務(wù),腦海卻不由得想起今晨給她寫字帖時,她唇齒間俏生生地跟著他的筆跡喚他名字。想到這里,他微微一笑。 公務(wù)要緊。他回過神來時,忙收一收心。 但過不了多久,又去想她。 他的阿結(jié)。只屬于他一人的阿結(jié)。 起初喜歡她是因為她的美貌、勇氣和急智,現(xiàn)在愛她,因為她是他的。 仿佛有無數(shù)絲線將他和她牽連在一起,纏繞在一起,束縛在一起。那絲線如窒息般危險,但又柔軟,溫暖,美麗,讓他舍不得,讓他甘心放棄所有防備——就算被絞死,他也認(rèn)了。 絲線將她變成了他的一部分,不可分離。一日不見,何止如隔三秋。 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想讓她知道;她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想在旁看著。 想著想著,他無意間在筆下也寫了許多個“結(jié)”字。 “著以長相思,緣以結(jié)不解?!碑?dāng)初他給她取的這個名字,他越想越覺得滿意。 曹丕每天日暮回洞庭閣的腳步一日比一日急。因他知道有誰在等他。 但這一日,在閣子里等他的,除了阿結(jié),還有任氏。 腳剛踏進院子,便看見院子里立著這兩個人,各自身后跟著兩三個仆從。 曹節(jié)先是睨了任氏一眼,隨后示/威似地喚一聲“公子”,當(dāng)著任氏的面撲上去抱住曹丕。曹丕笑道:“回房再抱也不遲?!痹掚m這么說著,手卻回抱她,寵溺地?fù)嶂龁伪〉谋场鋵嵖吹猛杆隣庯L(fēng)吃醋的小心思,但忍不住想偏幫她一把。 曹節(jié)拉著曹丕的手,便往自己的屋子里帶。任氏在旁出聲制止道:“公子。” 曹丕步子一頓:“有事?” 任氏直直地望了曹丕一眼,走到曹節(jié)面前,向她福了一福:“五小姐?!?/br> 曹丕挑眉,看向任氏。 任氏感受到了某種威壓,她不敢看曹丕,頂著他千斤重的目光,仍看向曹節(jié),緊巴巴的喉嚨艱難地擠出預(yù)先準(zhǔn)備好的說辭:“五小姐,多日不回青雀閣,想必鄒夫人會擔(dān)心您的?!彼袢张扇巳ゲ椤鞍⒔Y(jié)姑娘”的底細(xì),原本只是想要尋她一個把柄,卻沒想到…… 曹節(jié)瞬間感覺自己像一片深秋的枯葉,渾身上下的血脈,都干癟,蜷縮,像脆弱枯槁的葉脈一般,一碰就碎。 “你什么意思?”曹丕問。某種不好的預(yù)感隨沸騰的血液急往上走。 “公子,阿結(jié)是咱們侯府的五小姐,是您的妹——” 曹丕抬手甩了任氏一耳光。 那一耳光結(jié)結(jié)實實打在了任氏臉上,卻也將曹節(jié)的心崩成了粉末。 她動彈不得,四肢,脖子,全都僵住。她甚至不能呼吸。 “帶上你的人閉上你的嘴回你的屋子里待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房門半步?!膘o默許久之后,他對任氏說。聲音里不再有一絲絲情感波動。 曹節(jié)的小手,還握著他的大手。但這兩雙手,此刻都像凍僵一般,紋絲不動。 放開,或許就再也不能相握;不放…又由不得他們不放…… “你隨我入房來?!彼f。沒有稱謂。 他們并排走進房間。下人們識趣地退下,在他們身后掩上門。 他的手松開她,頓了一頓,緩慢地抬起,摸了摸她的頭。 “世上所有人都騙我,你也不會騙我的,對不對?!彼麖澫卵?,看著她說。語調(diào)仿佛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但曹節(jié)敏銳地嗅到了他的變化。 “嗯。”她心虛地應(yīng)聲,依到他身側(cè),埋頭在他衣里,不敢抬臉看他。 這就是她的答案。 他似是嘆了口氣,輕聲說:“你整個人,都在抖。你在害怕嗎?!?/br> 是的,她自從知道自己身份的先天缺陷,便沒有一天不害怕。 她惴惴不安,擔(dān)驚受怕,怕的就是今日,怕的就是眼下正在發(fā)生的事情。 但她還堅持做著最后無效的掙扎。她仰起臉,大眼睛睜得圓圓的,望著他,搖搖頭。一臉的純真無辜。 然而她和他之間年齡與閱歷的差距決定了,他一旦起疑,她稚嫩的演技根本瞞不過他。 破綻百出。 到了這種時候她還在騙他!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謊言意味著什么?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小孩子無聊時的游戲?還是被什么心機叵測的大人指使……鄒夫人,偏偏是鄒夫人,她為什么偏偏是那個鄒夫人的女兒! 她的神情越是要裝作純潔,他越是憤怒,怒氣一層層累加,曹丕終于憤怒得血管幾乎要迸裂,他太陽xue青筋直跳,雙眼布滿紅血絲,兩只大手鉗著曹節(jié)的雙肩,幾乎要將她肩膀捏碎:“說,誰派你來的!誰指使你騙我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曹節(jié)嚇壞了,拼命掙扎,搖頭:“沒有人指使我,我是因為,我是因為……”她嚇得連她一直以來最想說的話都說不出口。 “滾。”他手上慢慢松了勁,放開她,嘴里吐出這極輕但又極清晰的字眼。 他這一松手,兩個人之間肢體沒了接觸,中間隔著的薄薄空氣仿佛凝結(jié)成一道堅實的壁,看似很近,卻又是無窮遠(yuǎn)的距離。 “不……” “是我看錯了你。你滾。滾回青雀閣,從此不準(zhǔn)再出現(xiàn)我面前。在這里與我有關(guān)的任何事,你敢跟任何人提起一句,我就殺了你?!彼Z調(diào)沉著冷靜,若不是雙眼赤紅、臉色鐵青,簡直看不出他在生氣。 她仿佛看到了從前偷看宴席時,離席更衣的那個冷漠如冰的他。 “不要……不要趕我走?!彼罂?,撲進他懷里,雙臂緊緊地抱著他。她希望他是暖的,她想要他還像以前那樣抱她。 他明明說過,她如果哭了,他會拿好吃的逗她笑。 可等她終于在這洞庭閣學(xué)會了以眼淚示弱求情,他卻將她冷冷地?fù)]開。 曹節(jié)被他甩到一邊,呆呆地立著,像一個小小的,穿著紫衣的,被他遺棄的木頭樁子。 青雀閣……她已經(jīng)見過了青雀閣外面的世界,怎么可能回得去?怎么可能再回到那個終年昏沉、暗無天日的地方? 曹節(jié)沒有再求他,她轉(zhuǎn)身猛地向身旁的柱子撞去。 幸而曹丕練武之人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但額角還是綻出了血。 “你這是做什么!”曹丕急道。 就在曹節(jié)撞柱那刻之前,他腦海動過殺她滅口的念頭。 可當(dāng)她真要自盡時,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身體已經(jīng)先于頭腦做出了選擇。 他決不要她死。他不舍得。 曹丕緊緊將曹節(jié)抱在懷里,失神地喚著:“阿結(jié),阿結(jié)……” “是你讓我愛你的呀……”聽見她輕輕說:“為什么因為我是那個人的女兒,你就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