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br>
    “我以前以為是漂亮，但原來不是，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比你更漂亮。時間？好像也不是?！彼┲患罨疑拈L款格紋外套，戴著卡其色的圍巾，靠在墻上像愛情電影里的女主角，整個人散發(fā)著迷人又頹廢的風情?！皭矍槔镏恍枰\氣，要么是零，要么是百分之百，對所有人都很公平，對每個人又不公平。它和數(shù)學題不一樣，不是你做得出就會得到答案?！?/br>
    許島蜻那時候還以為她是因為和男朋友分手的緣故，才會突然這么傷感，如今想起來，其實有過很多蛛絲馬跡。

    “你是不是...”

    “對，我喜歡他，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了。”陳帆坦白地笑了，“以前覺得沒什么，誰還沒個喜歡的人，我喜歡俞尤一定是因為沒有選擇。我太胖了，從來沒有其他男生愿意和我接觸，等我變漂亮了，有別的男生追，我肯定就不喜歡他了。后來上了大學真的有人喜歡我，我又拒絕了，心里還期望著等他來了大學，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我們之間的關系會不會有點變化。再后來我決定和別人在一起了，我是真心投入到那段戀愛中的，也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初戀對象，對俞尤一點感覺都沒了，可是很奇怪?！?/br>
    “真的很奇怪?！标惙约憾枷氩煌ǎ胺质种笪叶紱]怎么難過，在德國的那段時間，我想得最多的還是俞尤，連和別人談戀愛的勁兒都沒了?！?/br>
    許島蜻不懂，只能建議她：“我覺得，你應該找他好好談一談?！?/br>
    “是，我這次回來就是這么打算的?！?/br>
    許島蜻松了口氣，那就好。

    吃飯的地方離酒店不太遠，俞尤一下班就過來了，他藍色襯衫外面穿著筆挺的羊毛大衣，站在商場門口和她們打招呼。“好久不見了，歡迎二位蒞臨北京?！?/br>
    “你這派頭搞得像故宮都是你家的。”陳帆見面就揶揄他，“今天你請客啊，商務精英?！?/br>
    “別這么說，我就是個金融民工，但是請客小事情，您好不容易回國一趟，必須讓你滿意?！?/br>
    許島蜻在一旁聽得心情舒暢，怎么看他倆怎么合適，“快進去，我有點餓了?！?/br>
    今天是工作日，這家店依然要排隊，還好俞尤提前在手機上取了號，三個人坐了個小包房。他去洗了手回來，“誰不想上手告訴我啊，不嫌棄的話，我來服務。”

    許島蜻笑他：“你怎么越來越往暖男的方向發(fā)展呢？”

    “沒辦法，練出來了?！庇嵊葐査斑?？這大半年不見，你好像胖了點兒，深圳這么養(yǎng)人？”

    “特別養(yǎng)人，你也來吧，來了就是深圳人?！?/br>
    “算了，你要早說幾個月我就來了?！庇嵊葦[手，“現(xiàn)在我可不去了，打算就留在北京發(fā)展，努力奮斗，掙錢買房。”

    “為啥？”

    “現(xiàn)在跟著女朋友走唄?！庇嵊纫荒樣鋹?。

    “你什么時候有女朋友了？”

    “就前兩個月才在一起，本來今天她也想來的，但想著我們?nèi)齻€人好久沒見了，就沒讓她來。明天一起吃個飯？讓你們見見？”

    許島蜻都忍不住在心里罵臟話了，她看向陳帆。

    “下次吧。”陳帆拒絕，“明天要和大學同學吃飯，然后就回西安了。”

    許島蜻這頓飯吃到后來索然無味，她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陰差陽錯的事情，陳帆和俞尤倒是聊得挺好。

    回酒店的路上，許島蜻問陳帆如何打算，還要不要找俞尤聊一聊。

    “算了吧，沒必要了。”陳帆在他面前，總是守著一分自尊心的，她讓許島蜻發(fā)誓，就當作不知道這件事，絕不告訴俞尤。

    “可是...”

    “沒有可是?！标惙車烂C，“你要是把我當朋友，就不能告訴他，否則我和他再也當不了朋友?！?/br>
    許島蜻同時保守著兩個人的秘密，有苦說不出，她不想隨意違背任何人的意愿，但又希望事情有個轉(zhuǎn)機。

    陳帆去衛(wèi)生間洗澡的時候，許島蜻給凌戈打電話，他比她更擅長解決這些問題。

    “喂？”她捏著電話十分小聲，生怕被陳帆聽到，“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我有事情問你?！?/br>
    “你做賊被抓了？”

    “正事兒?！?/br>
    他立馬正經(jīng)了，“你說。”

    “就是，嗯，我有一個朋友，”許島蜻語言組織得很艱難，“假設這個朋友叫x，她喜歡自己一個很多年的好朋友?！?/br>
    我有一個朋友？x？許？多年的好朋友？

    懂了，我有一個朋友系列。

    凌戈不淡定了，“繼續(xù)。”

    “這個x喜歡自己多年的好朋友y，但是呢她一直不敢開口。”

    y？他不是y，誰特么是y？

    “誰？你哪個多年的好朋友？”

    除了他，她有哪個多年的好朋友，是他不知道的。

    “不是我！是我朋友喜歡他很多年的朋友?！痹S島蜻很無語，“你別問這么多行不行？”

    她繞了一圈才講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總的來說，x和y互相喜歡，但互相不知道這件事，他們都只跟我說過，都要求我保守秘密，不告訴對方?！?/br>
    凌戈聽完后只有一個感受，“許島蜻，你真行啊，這么多年真能忍啊，要是在戰(zhàn)爭時期你肯定是最優(yōu)秀的特務?！?/br>
    “認真點，你說我到底要不要說出來呢？”

    “我覺得你可以告訴x，至于她要不要找y談，那就是她的事情。”

    “可是y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如果真的...我又覺得對她女朋友不公平?！?/br>
    “感情本來就是最不講公平的事情，否則世界上哪兒有這么多癡男怨女、恩怨糾葛，再說y就算知道了，未必就會選擇分手。但是你想想，他們本來都以為這么多年是自己的一廂情愿，要是知道對方喜歡過自己，至少會沒有那么多遺憾吧。換個角度想，如果我是y的女朋友，我肯定希望他是知情后，依然決定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多年后知道真相，才后悔自己錯過了真愛?！?/br>
    “你說得有點道理?！?/br>
    “許島蜻？”

    “嗯？”

    “你這么忍得住，那你喜歡一個人，是不是只要對方不開口，你就永遠不會說出來？”

    “扯我干什么？”陳帆出來了，許島蜻急急忙忙地要掛電話，“不說了，拜拜?！?/br>
    第65章

    陳帆知道這件事后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許島蜻為了安慰她編造的謊言。

    “我騙你干什么？俞尤親口和我說的，他初中就關注你了，但是你從來不和別人講話?！痹S島蜻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他一開始找我聊天,也是因為想要接近你?！?/br>
    初中？陳帆怔住,開始回想自己那時的樣子。一百六十厘米的身高，一百四十斤的體重,五百度的近視,不超過下巴一厘米的短發(fā)。因為青春期肥胖而大到蠢相的胸部，從走廊經(jīng)過被其他班男生叫奶牛,夏天永遠潮濕的腋下,在食堂找不到伴的午餐。數(shù)學是她那時唯一的慰藉,除此之外幾乎全是窘迫的記憶。

    俞尤怎么會喜歡這樣的她呢？

    “他不讓我告訴你,是怕你不喜歡他,知道后反而離他更遠。他原本打算去了北京后，你們倆單獨相處的機會變多，你可以慢慢地接受他?！?/br>
    “可他后來為什么沒說？”

    “應該是你突然談戀愛，后來又出國了,所以他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痹S島蜻想到很多被自己遺忘的細節(jié),“你剛談戀愛的時候,寒假他來醫(yī)院看我媽，我媽問他：你怎么沒和陳帆一起回來。他說你和男朋友一起去玩的時候，聲音都哽咽了,連我媽都看出來了。他走之后，我媽和我說俞尤肯定喜歡陳帆。所以,你要不要再去找他談談？”

    “我不知道，我覺得好突然?！标惙y得腦子混亂,她回國前原本打算和俞尤說：“我們都認識這么多年了，彼此知根知底，既然我們都沒有對象，也互相不討厭，要不我們試試吧?！?/br>
    她從沒想過，俞尤會喜歡自己，可是現(xiàn)在又不得不考慮他已經(jīng)有女朋友的情況。陳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從西安回來后，出國前再找他當面談一談。

    凌戈知道了當晚的后續(xù)，直搖頭說x和y最后很難走到一起。

    許島蜻問他為什么這么肯定。

    “感情是勇敢者的游戲，至少得有一個人是，兩個膽小鬼是走不到一起的，也許她現(xiàn)在浪費掉的是最后一個機會。”

    “可是也沒有多久，她只回西安待十天?！?/br>
    “反正要是我的話，我一天都等不了?！彼谛睦锬?，熱戀中的情侶十天可以做很多事情，制造很多回憶了。

    許島蜻是在初九晚上回的深圳，本來高中同學還組織了一個小范圍的同學聚會，但是陳帆沒去，她也不想去。其實不去的另外一個主要原因是今天中午凌戈發(fā)個條動態(tài)，并且配文為一年一度，圖片看起來像是家里聚餐。她放大了仔細看，大圓桌上除了雞鴨魚rou，還有各種不同顏色和形狀的糕點以及水果，桌邊上放滿了白酒紅酒，滿滿當當十分豐富。圖片放大到模糊，她發(fā)現(xiàn)了關鍵線索，飯桌的最角落露出來半只手，重點是這只手上端著一個小碟子，里面盛著塊白色的疑似蛋糕的東西。

    許島蜻立刻聯(lián)想到凌戈是在家過生日，所以應該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

    萬一是今天呢？所以她傍晚和陳帆一起去了機場，至少回去還能趕上他生日的尾巴，當面說聲生日快樂。

    許島蜻沒想到開門后會看到這樣一幕，凌戈正赤著上身戴著耳機在跑步機上全神貫注地跑步，絲毫沒聽到身后的動靜。她故意在關門的時候發(fā)出響聲，試圖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但他依然沉浸在音樂和運動中。她一時進退兩難，突然這么進去怕嚇到他，也怕他會尷尬，于是在門口定定地站了好幾秒。

    該說不說，他身材真的挺好的，骨架端正舒展，薄薄的一層肌rou附在上面，寬肩窄腰收進深色運動褲里。因為運動流汗的關系，渾身散發(fā)著一股蒸騰的濕熱氣息，尤其是當汗液順著背部中間那條深深凹下去的線往下流，這一幕實在是賞心悅目，讓許島蜻的腦海自動蹦出四個字。

    活，色，生，香

    她突然有點臉紅，原來他一個人在家跑步不愛穿衣服的嗎？

    許島蜻收回眼神，然后目不斜視地提著箱子往里走，走到客廳中間等凌戈看到她，才淡定地和他打招呼。

    “你回來啦?！彼∠露鷻C，微微喘氣，“我還以為你要玩到上班前才回來。”

    “沒有。”她要問什么來著，哦，問他生日?！拔铱茨闩笥讶?，以為你今天回家去了?！?/br>
    “白天回去了一趟?！?/br>
    凌戈依然在跑步機上沒下來，許島蜻問不下去了，這么面對面看沖擊力更大，她要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眼神，才能不去瞟那兩個點。她提著箱子回房間，坐在書桌前開始反思，原來自己還是有好色屬性的嗎？

    許島蜻把東西都整理好，想出去問問他，但他還在跑，過了會兒她又端著杯子去廚房接水喝，他還在跑。

    真能跑啊，果然是屬雞的閑不住。她走進廚房，發(fā)現(xiàn)離開時候空蕩蕩的冰箱，現(xiàn)在又填得滿當當?shù)摹＿@個人真的很不錯啊，很適合結婚過日子，她突然冒出這種奇怪的想法，接著又想凌戈結婚后會是什么樣子，好在很快被打斷了想法。

    “許島蜻，幫我?guī)П^來?！?/br>
    “哦哦?！彼Σ坏卮饝?，接到一半突然想到剛運動完最好不要喝冷水，于是又接了點熱水兌進去。

    凌戈調(diào)慢了速度，在跑步機上慢走平復心率，他接過水一飲而盡。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嗎？”許島蜻很自然地拿回杯子，放在一旁。“我看你發(fā)的照片，那么多菜，跟過年一樣隆重?！?/br>
    “正月初九，天公壽辰，我爺爺老家的習俗?！绷韪昱滤欢?，還特意解釋道：“天公就是玉皇大帝?！?/br>
    哦，看圖理解過度，她火急火燎地趕回來是給玉皇大帝過生日了，祝他老人家生日快樂吧。

    “那你生日什么時候啊？”

    “14號?！?/br>
    “14號？”許島蜻一看手機，“今天才5號啊?！?/br>
    “怎么了？我是說的最近啊?！?/br>
    是，但他當時那語氣就仿佛她這兩天不回來，就會錯過他生日。算了，好在可以有時間準備禮物了，但她還是象征性地問問，做兩手打算，“那你有什么想要的禮物嗎？”

    “有，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能摘給我嗎？”

    活脫脫一個刁蠻任性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