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真的是你？你從深圳來的？”

    凌戈再次麻木地點頭，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

    “我是說可能哈，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也是個男的？”

    “我長得挺好看的?！?/br>
    “凌淮，我要是個男生怎么辦啊？”

    ......

    他當(dāng)時怎么說來著，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做兄弟。

    現(xiàn)在他覺得，不是很可以，他暫時接受不了這樣的沖擊，他需要緩一緩。

    這是什么世道啊

    凌戈站在原地，心里卻涌起驚濤巨浪，驚心動魄，驚慌失措。

    “你好?！?/br>
    他終于穩(wěn)住自己，也不算白來一趟，至少知道許島蜻沒事，當(dāng)然還知道了…

    向思邈也平復(fù)呼吸，指著禮品袋問：“你送的？”

    “嗯，這個是我在香港迪士尼玩的時候買的，當(dāng)時覺得挺好看的，就買了。”

    本來覺得許島蜻一定會喜歡的，現(xiàn)在看來，真是未必。

    凌戈只想快點逃離這個地方。“呃，那什么，沒別的，我走了。”

    “等會兒?！毕蛩煎阕プ∷直?，沒想到凌戈忽然反應(yīng)巨大，像觸電一樣甩開他，導(dǎo)致他竟然一個趔趄沒站穩(wěn)。

    “對不起。”凌戈又立馬一個箭步上前，虛虛扶他的手臂，

    向思邈本來是想看看哪個男的竟然都敢找上門，但看到人了，又覺得他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種人。

    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雙方欲言又止。

    向思文下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你是凌淮？”

    凌戈無語，怎么又來一個？

    烏龍解開，柳暗花明。

    “許島蜻去西安了。”

    “那我怎么樣可以找到她？”

    “這我就不知道了，她暑假應(yīng)該還會回來的?！?/br>
    “那她還好嗎？她很久都沒回我信息。”

    “她沒事，估計是一直沒上網(wǎng)?！毕蛩嘉暮匾还P帶過，“對了，你怎么只留了個電話號碼？”

    凌戈有些不好意思，“我擔(dān)心被她mama看到。”

    真不錯，向思文滿意地點點頭?！澳闶且驗閾?dān)心蜻蜓，專門來找她的嗎？”

    “我和我哥來西安旅游，就順路到這兒了。等她回來，請你讓她聯(lián)系我。”凌戈留下自己的酒店地址，“或者你讓她來這里找我，我還要在這里待四天，我得回去了，謝謝你。”

    “誒等等，你跟我來?！?/br>
    向思文把他帶到照相館門口，“你不知道蜻蜓長什么樣吧？”

    凌戈搖頭，他們本來約好視頻的

    向思文從店里拿出一個信封，“諾，這是她的初中畢業(yè)照，都是在我們家洗出來的?！?/br>
    “這樣會不會，不好？”

    “沒什么不好的。”向思文掩飾不住的興奮，“快打開看看，你不想知道她長什么樣嗎？”

    他當(dāng)然想。

    凌戈接過信封，微厚的一疊，他慢慢打開。

    第一張是全班畢業(yè)照，照片頂上幾個大字，戶縣一中二零零九級三班畢業(yè)照。

    幾十個人穿著藍(lán)白色的校服站在cao場旁的臺階上，每張臉都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凌戈快速翻到后面的照片，大概是同學(xué)之間隨便拍的，三三兩兩與好友的合照，但每一張照片里都有同一個女生。

    cao場上，教室里，校門口，她始終穿著那件藍(lán)白色的夏季校服。不同于合照里其他人開心大笑或是可愛鬼臉，她總是規(guī)矩又坦然地看著攝像頭，嘴角微微勾起，帶著淺淺笑意，澄澈瀲滟，清波蕩漾。

    是她嗎？

    一定是她。

    他曾經(jīng)的夢境里，那張看不清的臉突然就清晰了。

    向思文見他沒說話，語氣驕傲地問道：“怎么樣？蜻蜓很好看吧？”

    凌戈沒回答，低頭與照片里的人靜靜對視，臉上驀然發(fā)燙。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時那個和他毫無顧忌地談天說地，有時候又很傻氣的許島蜻竟然長這樣。

    他突然抬頭看向玻璃門上的一張照片，似在確認(rèn)什么，“那個？”

    向思文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哦，那個是蜻蜓十一歲生日的時候拍的，她每年生日都在我們家拍照。”

    十一歲，是他們剛開始寫信的時候，她的模樣。

    照片里的人梳著兩個馬尾辮，臉頰還有明顯的嬰兒肥，

    是那個分不清準(zhǔn)和淮的小傻子。

    離開前，凌戈在向思文的同意下，拿走了一張照片。拍攝者應(yīng)該是站在講臺上，許島蜻坐在第三排的位置，抬起頭的瞬間被人抓拍，她瞪圓了眼睛，臉上藏不住的驚訝。

    他控制不了地嘴角上揚(yáng)，想起旁邊有人，又立馬裝出沒事的樣子。

    向思文在旁邊看在眼里，“放心吧，替你保密?！?/br>
    凌戈坐摩托去車站，剛好趕上最后一班回西安的車。他在一家小店吃了碗涼皮，一個rou夾饃，一瓶冰峰，繼精神滿足后又得到了胃的滿足，他爽快地一路哼著歌回去。

    到酒店的時候快九點了，凌洲一通教訓(xùn)，他也半句沒回，任他罵了。

    “找到人了？”

    “找到了，沒見到?！绷韪昝稣掌?，“但我有一張她的照片?！?/br>
    “我看看?！绷柚奚焓?，他還挺好奇的。

    “就不給你看?！?/br>
    凌洲的同學(xué)過來商量明天的安排，他們計劃白天去參觀兵馬俑，晚上回市區(qū)吃飯，結(jié)果凌戈說什么也不去。

    凌洲看他這樣子就來氣，“你來一趟西安，不去兵馬俑等于白來，就跟到北京不上長城一樣?！?/br>
    “我下次再去，兵馬俑又不會跑?！?/br>
    “你就非得和你那個網(wǎng)友一起才能去？怎么？她帶你去，是俑能復(fù)活還是能看到秦始皇？”

    “反正我哪兒都不去，我就要在酒店待著?！?/br>
    晚上十一點，凌洲在一整天的疲憊后，正緩緩陷入睡眠時，被人叫醒。

    “哥，你睡了嗎？”

    凌洲懶得理他。

    “哥，你想不想看照片？”

    “不想?！彼麛嗑芙^

    “不行，你得看。”

    凌洲翻了個身，繼續(xù)不理他。

    “你看看嘛?！绷韪陙淼剿策叄扑?，“快看快看?！?/br>
    凌洲眼皮子快睜不開了，“別煩我。”

    “你看一眼我就不煩你了?！?/br>
    “好，看了。”

    “沒有，你沒看清楚。”

    “…”

    第22章 競賽

    中考成績還未正式公布之前,梁春玉就接到了兩所市里中學(xué)打來的電話。為了爭取許島蜻的入學(xué)，學(xué)校免去她高中三年的一切費(fèi)用，甚至愿意給梁春玉安排一個校內(nèi)的后勤崗位，方便陪讀。

    掛了電話后,她在衛(wèi)生間失聲大哭,從前許島蜻是她的女兒，現(xiàn)在她是許島蜻的mama。這是她最大的驕傲和成就,她第一次清楚感受到女兒帶給自己的榮光。

    全縣第一名,全市排名第七，這是第一次有縣城中學(xué)的學(xué)生擠進(jìn)全市前十的行列。戶縣一中將許島蜻的照片貼到優(yōu)秀畢業(yè)生欄。此后十幾年,都沒有學(xué)生打破這個記錄,她的照片一直位于榜首。

    小縣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都是熟人,消息傳播很快,沒幾天大家都知道了。梁春玉每天晚上都在接不同的賀喜電話,忙碌不已。有兩個關(guān)系不錯的親戚朋友提出，請許島蜻給家里的小孩補(bǔ)補(bǔ)課講講題。梁春玉不好拒絕，征求她的意見。

    許島蜻這次倒是非常堅定，“哪兒有他們說得這么簡單,隨便講講題就好了。兩個人情況又不一樣,每人講一會兒,我的一天就沒了。我不想浪費(fèi)自己的時間，人家市里的學(xué)生一放假就開始補(bǔ)習(xí)高中課程了，我要是不提前學(xué),肯定趕不上他們。讓爸爸明天就回來接我吧，我想早點去西安。”

    梁春玉一聽到這兒,立馬贊成。許萬東早在市里買了套二手房，挨著工大附中不遠(yuǎn),就是為了她上高中做準(zhǔn)備。

    這是許島蜻第一次來新房，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戶型方正，淺色暖系的裝修簡單舒服。

    下午四點的陽光照進(jìn)來，明亮又溫暖。墻壁是極淺的藍(lán)色，兩層薄紗飄飄的窗簾，一米五的床，雙推門大衣柜，還有窗邊的米色大書桌和一旁的書架。

    清新又夢幻，這曾是她夢寐以求的房間，她可以鎖著門，在里面做任意喜歡的事情。

    “喜歡你的房間嗎？”

    她輕聲答道：“喜歡。”

    可是晚上躺在這張床上時，許島蜻緊緊抱著帶來的□□熊，突然懷念起戶縣那張僅僅一米的小床，以及那扇隨時會被梁春玉推開的房門。她想起在廚房發(fā)現(xiàn)的那本離婚證，像夢一樣，可是她第二天再去看的時候，它的確還存在著。

    許島蜻伸手敲了敲床頭的墻壁，一墻之隔是書房。

    她愛看書很大程度上受到許萬東的影響，以前他不上班的時候就帶她去新華書店，一大一小捧著書能在那兒坐一下午。戶縣的房子太小，家里的雜物太多，梁春玉堅持不讓買書柜，許萬東買的書只好全疊放在沙發(fā)靠墻的角落。后來老鼠順著空調(diào)的管子爬上來把書啃得亂七八糟，他倆因此大吵一架，許萬東也不再往家里買書了。

    “扣扣，扣扣扣”

    一墻之隔，像是對暗號似的，許萬東節(jié)奏不變地傳來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