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將衛(wèi)明姝常用的小藥爐挪到門口，擱了些炭火，蹲下身拿過蒲扇煮起藥來。

    衛(wèi)明姝見他耍起了無賴，一時沒了法子，任由他去，坐在床邊看起了書。

    直到將藥晾好，沈軒才端著藥碗過來，“有些燙，你慢點喝。”

    衛(wèi)明姝端過藥碗，“知道了?！?/br>
    沈軒看向那碗黑乎乎的湯藥，“這藥喝多了不好，以后還是不喝。”

    這藥終究還是傷身子，可也不能像今日那樣弄...

    她煎熬，他也沒好到哪去，但總也不能就因此三年五載做廟里的和尚吧...

    他抿了抿唇，半晌繼續(xù)說道：“我再想想別的法子。”

    聽到這話，衛(wèi)明姝嗆住，許久說不出一句，臉羞得泛起紅暈。

    沈軒坐到榻前，輕輕拍著她的后背，以為她還在置氣，忽然覺得今晚哄不好，也許連榻上不了，頓時慌了神，“你別再生我的氣了...要是氣不過，再多咬幾口，朝哪兒咬都成?！?/br>
    見他愈發(fā)口不擇言起來，衛(wèi)明姝徹底招架不住，撇開頭說道：“你給我捏腿，捏好了就原諒你...”

    他頓時展開一個笑容，勤勤懇懇的給她捏腿，“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茶？”

    “不用了?！毙l(wèi)明姝手挪了挪位置，又摸到枕下那塊虎符，將東西還給他，忽然想到什么，問道：“對了，前幾日捉到的那個人，可有審出來些什么？”

    作者有話說：

    解鎖新姿勢(dogo)

    為了不ooc，只能一個小時，不能再多了...

    下章進入最后一個劇情，大概五六章正文完結(jié)掉。

    至于法子，放到番外

    第147章 回城

    ◎“在這之前，我想先給咱們的孩子打下一個太平盛世?！薄?/br>
    沈軒接過虎符, 揣到懷里，繼續(xù)給她揉著腿, “起碼知道了他們是如何在這軍中攪渾水, 以及...”

    “以及什么？”

    他目光慢慢變沉，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住，“以及在西蕃背后出謀劃策的人是誰?！?/br>
    衛(wèi)明姝眨了眨眼, 若有所思。

    “明珠可還記得上次西蕃的來使？”

    “記得?！毙l(wèi)明姝一向記性很好，沈軒稍微點撥便想到了一人，“你說的可是西蕃的那位副相國？”

    沈軒點了點頭，“聽說這位副相呼倫謨曾經(jīng)是赤囷部落的將領(lǐng), 后來歸順了烏卓。從前宣帝在時，赤囷部落勢強，曾送永安公主去和親, 之后還送去了很多大黎的藏書典籍?！?/br>
    衛(wèi)明姝感嘆道：“怪不得...”

    難怪這赤囷部落的桑格公主會說漢話, 也難怪這西蕃竟是能將大黎兵不厭詐這一套學(xué)得有模有樣。

    沈軒手仍覆在她的膝上, 眼中露出些銳利, “此人不好對付?！?/br>
    西蕃溯源游牧民族，兵強馬壯，好斗善戰(zhàn), 然而大多數(shù)人不通兵法，自是不懂什么叫做兵者，詭道也。

    是以這些年西境常常動亂，卻也對大黎造成不了什么實質(zhì)性的威脅，而此人卻是能利用人的野心, 將曾冼手下的親信策反, 在軍中肆意散步言論, 潛移默化地動搖軍心, 將挑撥離間運用到極致。

    這樣一來，這場戰(zhàn)事就著實變得棘手起來，若是再照此發(fā)展下去，怕是要成為第二個北涼。

    衛(wèi)明姝覆上那雙大手，輕輕握住，“我相信郎君?！?/br>
    “我家郎君戰(zhàn)無不勝，可是滅北涼的大英雄，這次也一定沒問題的?！?/br>
    沈軒愣了愣，望向那雙眼眸，只見那眸底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和堅定。

    “你放心，”他反手握住她，目光逐漸下移，“我記得明珠曾經(jīng)說，想等安穩(wěn)下來有個孩子...”

    “在這之前，我想先給咱們的孩子打下一個太平盛世?！?/br>
    ——————

    三日之后，衛(wèi)直已經(jīng)能夠下床行走，糧草和兵械也已經(jīng)備好，前些日子大勝士氣正盛，攻打羌城勢在必行，不宜再拖下去。

    太河地處特殊，縱橫南北，形成一道天然屏障，乃西境要塞，西蕃部落皆四散分布在太河以西，跨過太河后便是交、葉二城，再其后便是昌河城。

    曾冼的傷勢還未痊愈，此前幾位將領(lǐng)也商量好，等沈軒帶大軍出征后，由曾冼親自留下來駐守太河，副將符耕沛從旁協(xié)助。

    聽聞衛(wèi)明姝要帶著衛(wèi)直暫時退回交城休養(yǎng)，曾冼便順道將諶稷托付給她。

    這一日，幾人收拾好行囊，由燕銘護送，準(zhǔn)備啟程回交城。

    衛(wèi)明姝扶著衛(wèi)直上馬車，又望了一眼站在轅門外靜靜目送他們的男人，劍眉星目，身形挺拔，比起初見之時卻又多了幾分沉穩(wěn)。

    她低頭掩住情緒，輕笑一聲，才朝著衛(wèi)直說道：“阿耶先稍等一下?！?/br>
    衛(wèi)直向馬車外望去，心里了然，搖了搖頭放下車簾，眼間也都是笑意。

    衛(wèi)明姝回過頭，朝著轅門的方向奔去，腳下步子愈發(fā)快，最后竟是提起裙擺跑了起來。

    沈軒見她忽然掉頭，愣在原地，卻是下意識張開雙臂，將那人迎入懷中。

    轅門外的守衛(wèi)皆是將頭埋的低低的，跟著沈軒一起出來的徐立和彭越相互對望，皆是將嘴巴緊閉。

    “怎么又回來了？”

    衛(wèi)明姝抱緊他的腰，久久未言語。

    直到遮起艷陽的云朵飄走，陽光重新投照在大地上，她才抬起頭，眼眸彎起，“祝郎君旗開得勝?！?/br>
    “早點回來。”

    他低下頭，撫上她的鬢發(fā)，“你放心，會的。”

    三步兩回頭的上了馬車，沿著山路而下，直到延綿山道將那人的身影完全遮擋，衛(wèi)明姝才緩緩放下車簾。

    他們這支隊伍輕裝簡行，隊伍行進不過一日，便橫渡太河到達交城。

    之前西蕃攻勢迅猛，一路打過太河，將交城圍住，幸得交城百姓協(xié)助，頑強抵抗，這才守住城池，拖到了朝廷增派援軍。

    西蕃剛退回羌城沒多久，交城城內(nèi)仍是破敗之景，城門口工匠士兵正修葺著破損的城墻，有不少百姓在城門外幫忙。

    城內(nèi)暫時恢復(fù)了秩序，聞?wù)f前些日子大黎打了勝仗，不少先前離家避難的百姓紛紛回到城中，衛(wèi)明姝到達交城時，城內(nèi)就有一隊之前離城的百姓圍著裝有行李的車馬進城。

    他們所住的地方是曾冼在交城買下的一處別院，燕銘將她送到別院后也并未離去，找到當(dāng)?shù)乜h令，帶著這批人幫忙修筑城墻，維護城內(nèi)秩序。

    蘭芝和追影皆先前皆是被安排在此處等她，追影從前來過交城，這幾日衛(wèi)明姝不再，只帶著蘭芝在城中走了一圈，熟悉周圍的環(huán)境。后來朝廷運送了一批糧食到交城，下令發(fā)放給交城百姓，這兩日兩人便也隨著曾冼手下的士卒幫忙發(fā)放糧食。

    交城本不是什么大的縣城，又因為地處特殊，常年遭邊境侵?jǐn)_，是以人口并不多，衛(wèi)明姝所住的這處別院也不算很寬敞，別院的鄒管事將衛(wèi)直安排在了離主院較近的一處較大的偏院。

    為了方便照顧衛(wèi)直，衛(wèi)明姝索性住在了西側(cè)廂房，追影和蘭芝擠在院子后面的一間后罩房。

    因著曾冼臨走前的囑托，怕諶稷出去惹是生非，鄒管事便將東面不常住人廂房收拾出來，將他直接放在衛(wèi)明姝眼皮子底下看住。

    安排好住處，已是將近天黑，陪衛(wèi)直用完晚膳，衛(wèi)明姝便回到房中，同蘭芝和追影說了些兒話。

    聊起那幾日戰(zhàn)時夜襲，以及引蛇出洞的計策，兩人也俱是一驚，同沈軒一樣，無非是說她太過冒險。

    奔波一日，晚間蘭芝便叫人打了水來，服侍衛(wèi)明姝沐浴。

    那日鬧過的痕跡還未完全消去，衛(wèi)明姝脫了衣裳才想起此事，遮住遭了重罪的胸口。

    蘭芝卻是看了個一清二楚，雖是有些見怪不怪，但看到此般場景，還是忍不住比平日多嘟囔了幾句，話語中全是不滿，“姑爺下手又沒個輕重...”

    衛(wèi)明姝那幾日的怨念尚存，便索性讓她過了個嘴癮。

    夜間，城池慢慢寂靜下來，沒了軍營內(nèi)時不時的嘈雜喧響，也不必提心吊膽，衛(wèi)明姝即使沒點安神香也睡了個無夢的好覺。

    然而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卻又被外面的動靜吵醒，那動靜不算大，然而卻一直在她耳邊環(huán)繞，似是什么東西刮擦著地磚，甚是刺耳難聽。

    衛(wèi)明姝睜開朦朧的雙眼，胡亂拽了衣裳穿好，感覺屋內(nèi)仍是冷颼颼的，便又多披了件披風(fēng)。

    走出門外查看動靜，卻是迎上一柄長/槍，槍尖正朝著自己的門口。

    衛(wèi)明姝嚇了一跳，往后直退了幾步，這才看清楚拿槍之人的面容。

    諶稷收回槍問道：“你怎么也起的這么早?！?/br>
    “你...”衛(wèi)明姝見他穿著短打的衣服，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你這么早起來干什么？”

    “練武??？”諶稷歪了歪頭，“你也要練嗎？”

    衛(wèi)明姝愣在原地。

    從前在國公府，沈軒也是這樣，除了休沐時，每日天不亮就起身練武。然而他們家院子前的空地夠大，他練武的地方離正房有一段距離，是以也吵不到她。

    她也有幸看他耍過幾回槍，也沒有像諶稷這樣發(fā)出來難聽的聲音。

    衛(wèi)明姝又看了看只比自己略高一點的諶稷，掃了眼地上不甚清晰的刮痕，“你練就練，怎么還刮到地上？”

    “我...”諶稷瞥了一眼，“管你什么事？”

    衛(wèi)明姝邁出一步，剛準(zhǔn)備說他吵到她睡覺了，卻是想到這是在別人家的院子，嘆了口氣，“你去你屋子邊上練?！?/br>
    說罷便關(guān)上門，點了安神香繼續(xù)睡了個回籠覺。

    在交城無事可做，衛(wèi)明姝睡醒后索性和蘭芝出門逛了一圈。

    在昌河城的那幾日，因著不想麻煩主家，衛(wèi)明姝也沒怎么出過門，今日才算真正體會到在西境邊城生活的不同。

    不同于長安臨安，交城內(nèi)不僅有漢人居住，還有許多常年生活在大黎的胡族，所穿服飾也都帶了些異族風(fēng)格，不少鋪子都是胡商所開。

    街上的香料鋪子甚多，衛(wèi)明姝隨意挑了家鋪子走入，只見鋪子中的伙計大多是胡族面孔，卻皆會講漢話，有男有女，桌上放了顆塊頭甚大的西瓜，兩族人正聚在矮桌前聊得火熱。

    見到衛(wèi)明姝走進來，胡族老板擦了擦手，用漢話問：“這位小姐想要什么？”

    衛(wèi)明姝愣了愣，看了看鋪子內(nèi)的香料，也不敢隨意亂買，只挑了自己認(rèn)識的郁金香。

    西蕃盛產(chǎn)香料，而這郁金香本也是從西蕃胡商那里傳入中原的東西，曾有一位夫人用了此香，為其作詩一首，廣為流傳，因而得名，甚受大黎人喜愛，后來還有人以郁金入酒。

    因著這些東西都是從西蕃引來，也格外昂貴。

    衛(wèi)明姝打聽了一番價錢，這里的郁金竟是比長安價錢的一半還便宜，是以她讓蘭芝多買了些。

    ——————

    接連幾日，皆未有捷報傳出，衛(wèi)明姝索性同燕銘說了一聲，跟著鄒管事一起幫著給百姓發(fā)放米糧和防止時疫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