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匣 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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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軒待在這樣的暖房內(nèi),只能靠穿著夏日的薄衣度日,茶水也要提前放在外面涼好再喝,晚上睡覺時,被子也都裹在衛(wèi)明姝的身上。 后來衛(wèi)明姝發(fā)現(xiàn),直說喝涼茶對身體不好不好,讓蘭芝又從庫房拿來一套茶具,專門用來盛放涼水。 屏風后,衛(wèi)明姝正遞給沈軒一套薄衣,看他穿衣的動作和額上的薄汗,抿了抿唇,“要不搬出去一個銅爐吧。” 沈軒邊系衣帶邊道:“那你冷了怎么辦?” “我不冷,讓蘭芝撤下去一個吧?!?/br> 沈軒也不再同她推讓,“也好?!?/br> 衛(wèi)明姝又瞥了一眼床上厚厚的棉被,“要不要再給你拿一床被子?” 他晚上蓋被子總嫌熱,不蓋似又嫌冷,每天晚上貼著她睡也不是個辦法...... 沈軒穿衣服的手頓了頓,斷然拒絕,“這怎么能行!” 衛(wèi)明姝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模樣,欲言又止,不再繼續(xù)往下說,坐在桌邊倒了杯熱茶, 待那人換好衣服,坐在身側(cè),衛(wèi)明姝拎起旁邊那白玉壺,給他倒了杯涼水,“郎君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沈軒一愣,“你怎么知道?” “剛才郎君在馬車上一句話也不說,就猜到了?!毙l(wèi)明姝繼續(xù)問道:“可是圣上說了什么?” 沈軒也不再同她兜圈子,掏出那塊虎符。 衛(wèi)明姝深吸一口氣,“圣上怎么把虎符給你了?!?/br> “圣上讓我?guī)е送媚敢煌舷?,順道去渝州剿匪,還將這虎符交予我?!鄙蜍幨帐治兆∧腔⒎?,“我想圣上應當是想借此掩人耳目,不想讓人覺得是刻意為之?!?/br> 衛(wèi)明姝眉頭卻是越皺越深,“可是圣上...身子不好了?” 圣上久久沒放沈軒回北境,本是為著準備西境的戰(zhàn)事,如今卻派他南下,當也是有不得已。 “不知?!鄙蜍幍溃骸盎蛟S只是有備無患而已?!?/br> 圣上將他調(diào)出京,當是為了留個后手,接應宮中太子,以防儲位有變,朝野動蕩。 防著誰,他大概清楚。 “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身子不好了......” 衛(wèi)明姝眼神有些恍惚,她雖是對當今龍椅上這位無甚好感,可也知道,惠帝在位這幾年,推新政,利萬民,算得上一位好皇帝, 何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圣上若有個三長兩短,朝堂混亂,西蕃那邊不知會有什么動作 可圣上為什么一定要調(diào)他南下?留在京畿不更是妥當? 衛(wèi)明姝仍若有所思。 沈軒見狀微嘆,握住她的手,“你也別想太多,這件事如今也只是猜測,即便圣上真的時日不多,我也定能幫太子穩(wěn)住朝堂。” “嗯?!毙l(wèi)明姝點了點頭,問道:“那郎君何時出發(fā)?” “等年后吧。”沈軒望著她道:“明珠隨我同去可好?” 衛(wèi)明姝眨了眨眼,只聽沈軒輕笑一聲,繼續(xù)說道:“咱們一起把姑母送回去,去臨安老家轉(zhuǎn)轉(zhuǎn),你不是一直想去嗎?” “可......” “沒什么可是的?!鄙蜍幋驍嗨苏裆?,“若真如圣上所想,你待在這里,我不放心。” —————— 元宵過后,兩人便啟程前往臨安。淮河以北的運河還未開化,便只能走陸路,到淮河以南改換水路。 跟著一起南下的還有沈家二房的大夫人余氏,是去臨安老家探親,也好順道照顧沈秋妤。 沈秋妤的傷才好,行程也不能太快,沈軒便令徐立調(diào)一隊精銳悄無聲息地從山路快馬先行,先去渝州候命,自己領(lǐng)著其余人沿官道而行。 此次出行從簡,便也沒帶太多奴仆,跟著衛(wèi)明姝隨行的只有蘭芝和追影。 寬大的馬車內(nèi)鋪著厚厚的毯子,腳下擱著一只暖爐,衛(wèi)明姝手中抱著湯婆子,身上披著一層絨毯,昏昏沉沉。 他們出發(fā)已兩日有余。 京郊的官道常有商賈往來,修得平整,可過了京畿官道便不再平坦,與其說是官道,不如說是稍微寬敞些的山路,崎嶇顛簸。 這是衛(wèi)明姝從小到大第一次出遠門,沈軒臨走前告訴她,路上當能看到許多景致,不會讓她煩悶。 起初她也是滿懷期待,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東看西看,這才過了兩日,便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只覺得胸悶難受。 蘭芝在一旁替她輕揉太陽xue,“小姐要是悶,不如像追影一樣,出去透透氣。” 衛(wèi)明姝有氣無力地隨著馬車顛簸,搖了搖頭,“可外面冷......” 話音剛落,馬車便忽地停下,簾子被人掀起,馬車內(nèi)透過些光亮,沈軒鉆進馬車,“明珠可要下去?” 衛(wèi)明姝掀開一只眼皮,蓋緊身上的毯子,往馬車壁縮了縮,“不去?!?/br> 沈軒見她神色懨懨的模樣,抿了抿唇,將人抱下了馬車。 衛(wèi)明姝猛地被人從溫暖的馬車內(nèi)拽了出來,頗為不滿,蹬了兩下,“你手都是涼的,要不還是同我去馬車上休息一會兒吧?!?/br> 沈軒不為所動,“你聽話,下來透透氣,精神才能好些?!?/br> 周圍仍是延綿不絕的山脈,不遠處的樹林內(nèi),跟隨沈軒行進的軍中將士圍坐在一起,看著大將軍抱著自家夫人旁若無人地路過他們,見怪不怪。 長史彭越同中郎將王廉坐在一起,回頭看兩眼大將軍,“嘖”了一聲,悄聲道:“從前還以為咱們大將軍不近女色,如今有了夫人,都不同咱們坐在一處了?!?/br> 王廉撇了一根樹枝,在雪地上畫著圈,“你要是娶個這么好看的媳婦,你估計都摸不著北了?!?/br> 彭越翻了個白眼,又看了眼已經(jīng)在遠處坐下的兩人,“不是說咱們將軍夫人是女中豪杰嗎,這不像啊?!?/br> 這模樣,這身段,分明是個深閨嬌小姐。 王廉聲音壓低了些,“女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是沒瞧見夫人那日在獵場上,那幾箭射的,那叫一個勇猛!咱們大將軍在自己家,指不定是被欺負的那個!” “你是說咱們將軍懼內(nèi)?” “聽徐將軍說,大將軍家里那位連喝個酒都不讓,這可不是懼內(nèi)?” 遠處兩人自是聽不見這番對話。大石上鋪著層厚厚的墊子,衛(wèi)明姝坐在上面,看著南實和蘭芝架火煮茶,順嘴問道:“咱們還有多久到?” 沈軒答道:“五六日?!?/br> “這么久?” 沈軒看著衛(wèi)明姝一臉無精打采,毫無興致地模樣,捋了捋她睡亂的頭發(fā),安慰著,“過幾日到汴州,咱們走水路,應該會有趣些?!?/br> 衛(wèi)明姝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 她再信他一次。 前兩日,隊伍還在京畿地區(qū),跟隨的人不算多,便也可以在客棧擠擠,如今行至山中,只能在附近的村落借住。 隊伍行至余家村時已過戌時,里長聽到晚歸的耕夫來報,說是行伍中人借宿,便親自出村門迎接,將人安頓好。 衛(wèi)明姝同沈軒借住在里長家中,里長妻子親自為他們收拾出兩間屋子。 等一切安排妥帖后,沈軒去了沈秋妤的住處,回來時那矮屋內(nèi)仍舊亮著燭火。 “怎的還不睡?”沈軒走進房門,倒了碗熱茶。 “這不是在等你?”衛(wèi)明姝問道:“姑母她怎么樣。” 沈軒抿了口茶,嘆了口氣,“還是老樣子。” 自從林晉死后,沈秋妤便整日在房內(nèi)念著佛經(jīng),變得沉默寡言,就連幾個親子也不怎么說話。 林家那幾個孩子如今都托給了林家旁支教導,沈家也有將幾個孩子接回來撫養(yǎng)之意,卻被林家再三拒絕。 衛(wèi)明姝看著地上男人拉長的影子,忽地想起先前存有的一絲疑惑,“郎君,我最近又仔細想了些事情,想聽聽你的看法。” “你說。” “你覺不覺得林晉一案還有些蹊蹺?” 作者有話說: 該滿圖跑了,恭喜女鵝出城了! 沈軒:徐立又在背后敗壞我名聲..... 第94章 揚州 ◎“要不你睡我身上?”◎ 沈軒頓了頓, 問道:“如何蹊蹺?” 衛(wèi)明姝確認道:“林晉是不是認罪說,那日炸城門的事是他做的?” 城門那件事, 兩人都心照不宣沒有再提過, 她也不愿想起,也是最近送沈秋妤回臨安,她才重新想起此事。 越想越覺得有些細節(jié)說不通。 “是, 明姝可是覺得有什么不對?” 衛(wèi)明姝正了正身子,“你想,如果真像林晉所說,炸城門和城外刺殺我們商隊的那批人都是他自己派的, 當時那種情況,能有一個機會在城外殺人,倘若你是林晉, 你會選擇誰?” 沈軒想了許久, 微微蹙起眉頭, 他當時不在城門外, 不甚了解當時的情況,可再仔細回想片刻,便也相同了其中的關(guān)鍵, “你是說丘明子?” “正是?!毙l(wèi)明姝說道:“那么大個把柄在馮霆手中,若我是林晉,如果有這樣一個機會,絕對會優(yōu)先除掉丘明子這個隱患。” “明珠的意思是,炸城門的不是林晉的人?” 衛(wèi)明姝點了點頭, “那日的箭, 明顯是沖著我來的, 暗處的人只想阻止我破壞炸城的計劃, 并不想著殺丘明子,或者說,興許根本就不認識丘明子?!?/br> 衛(wèi)明姝補充道:“這也只是我的一點猜測而已......” 沈軒卻是將衛(wèi)明姝所說盡數(shù)聽了進去,仔細地思索著,繼續(xù)問道:“那如果是這樣,林晉又為什么要認下這樁罪呢?” 衛(wèi)明姝聽后,眼神沉了沉,亦是陷入沉思。 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真是兩伙人,林晉為何又要做那個替罪之人,她也沒想清楚。 兩人沉默著,房中燭火搖曳,蠟油一滴滴落在燭臺上。 忽地山間寒風襲來,拍打著窗欞哐啷作響,沈軒將窗戶關(guān)嚴實些,用窗下放著的石頭抵住窗戶,“先不想了,明日還要趕路。我之后會派人去給馮霆送封信,讓他多留意著些?!?/br> 衛(wèi)明姝點了點頭,掀開那薄薄的棉被鉆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