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感謝大家?guī)兔?，沈城東做了一桌豐富的菜肴。

    飯桌上，趁姜柔不在，柳二懟了懟沈城東，小聲問：“如今上面管得沒那么嚴(yán)了，你真不打算跟我一起干？”

    他的“干”指投機(jī)倒把。

    沈城東毫不猶豫地拒絕，“不了，我現(xiàn)在挺好的?！?/br>
    柳二見他真沒那心思，只能暫時(shí)打消這個念頭。

    晚上，收拾完餐桌，沈城東來到姜柔面前說：“這幾天，田叔有事，我就不去他那里學(xué)習(xí)了?！?/br>
    “？！”姜柔一驚，想到那件快要織好的毛衣，急得不行，“他怎么了？是林墨有事？”

    “不是，是他個人有事，估計(jì)年后會有消息?！?/br>
    姜柔算了算日子，年后是1976年，很多人都會恢復(fù)原職，難道……

    想到那個可能，她為田叔開心。

    不過再想到那件毛衣，就開心不起來了。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寒假了，但她白天還要去三進(jìn)院子，只有晚上才有空。

    她的腦筋轉(zhuǎn)得飛快，終于想到一個好辦法，“你不是還要去周奶奶那里掏爐灰嗎？她一個人管電話機(jī)，肯定很累，你順便再幫她看會兒電話吧?！?/br>
    這片胡同就那一部公用電話，有時(shí)候半夜來電話都得起床接，確實(shí)很辛苦。

    沈城東不疑有他，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姜柔默默松了口氣，決定加快速度，把毛衣織完。

    在除夕前兩天，她終于把毛衣織好了，打算等他從周奶奶那里回來后，就送給他。

    姜柔把毛衣疊好，工整地放在床上。

    等沈城東回來，便看見她靠坐在床邊看書。由于屋里燈光太暗，他沒看床上的毛衣，打過招呼后，就去外面洗漱了。

    “……”姜柔見他走了，很是無語。只能耐心等待，好不容易把他盼回來了，他又去小床看兩個寶寶。

    姜柔被氣極，壓低聲音問：“你不睡覺嗎？我都困了?！?/br>
    沈城東抬眸一愣，耳尖瞬間通紅，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回道：“我這就睡?！?/br>
    說著，他重新走到大床邊，抬手脫掉上衣朝旁邊一扔，掀開被角鉆了進(jìn)去。

    還沒等姜柔有所反應(yīng)，人已欺身過來。

    感受到他的熱度，她小臉兒熏得通紅，趕緊軟著聲音阻止，“你等一下，我讓你睡覺不是那個意思。”

    男人動作一頓，嗓音低啞，“那是哪個意思？”

    姜柔抬手推開他，指了指床尾，“我好不容易織的毛衣，你都沒看見。”

    沈城東驚訝一瞬，依依不舍地松開她朝床尾看去。姜柔也在這時(shí)起身，把那件毛衣拽過來，遞給他。

    “喏，這是送給你的，快試試合不合身？”

    “你織了多久？每天熬夜織的？”

    他心疼她，卻又覺得幸福。

    姜柔沒回答，而是讓他把毛衣穿上。

    灰色的毛衣穿上身，略顯成熟穩(wěn)重，大小正合適，她很滿意。

    沈城東抬起胳膊摸著毛衣袖，身心皆是暖洋洋的，“媳婦，謝謝你?！?/br>
    “好啦，你可以脫下來了，咱們睡覺吧。”

    他舍不得脫，可又怕膈到她，還是脫了。

    最后，是姜柔穿著這件毛衣，忙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睡到晌午才起床。

    剛醒便聽到有人敲門。姜柔下意識低頭，幸好身上穿的是自己衣服。

    這時(shí)，她聽屋外，沈城東打開門，問了句：“你怎么來了？”

    緊接著，是一道歡快的女聲：“我找小柔，她在嗎？”

    聽出是程夕，姜柔忙走下床，出屋之前還不忘照了照鏡子。

    見沒有不妥才出屋。

    沈城東轉(zhuǎn)身看她，眼底盡是寵溺。

    看到這一幕，程夕這個單身狗又被迫吃了嘴狗糧。她走上前，對姜柔吹起彩虹屁。

    “小柔，原來你剛起床的樣子都這么美，我真是想死你了～”

    姜柔被她夸張的語氣逗笑，并領(lǐng)她進(jìn)屋，只有沈城東注意到，程夕手里還拎著一個行李箱，這讓他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果然，寒暄幾句后，程夕說出此行目的。

    “小柔，我和我爸吵架了，能不能求你收留我?guī)滋欤康人簧鷼饬?，我再回家?！?/br>
    姜柔驚訝出聲：“明天就是除夕，你不回家過年？”

    “我爸媽都忙，每年也是我自己過年，回不回去都一樣。求你了～可以嗎？”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可憐，程夕硬是憋得雙眼紅通通。

    姜柔一時(shí)心軟，答應(yīng)了。

    因?yàn)檫^幾天苗玉珍和沈興旺會來城里過年，二進(jìn)院子沒地方住，姜柔便把程夕安排在師嵐那里住。

    聽說是住三進(jìn)院子，程夕很高興，那樣就可以和田家人進(jìn)一步接觸了。

    下午。

    姜柔帶著她來到三進(jìn)大雜院，院子里人們進(jìn)進(jìn)出出，早早就開始忙碌。

    姜家也不例外，陳愛荷和姜德山正在整理年貨，見到程夕，挺意外。

    對于有好感的人，程夕從來不吝嗇笑容，她上前幾步，向兩人問好。

    陳愛荷笑著把人讓進(jìn)屋，用眼神問姜柔是怎么回事？

    姜柔只能另找機(jī)會跟她說明原因。

    吃晚飯時(shí)，姜曉文對程夕的到來很好奇，便當(dāng)著大家的面，問道：“你為什么會離家出走?。侩y道不應(yīng)該聽父母的話嗎？”

    程夕尷尬地?fù)狭藫项^發(fā)，嘿嘿一笑，“我這不叫離家出走，只是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千萬別學(xué)我，要聽mama的話，知道嗎？”

    姜曉文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自己最愛mama，永遠(yuǎn)都聽mama的話。

    聽到這些，程夕更不好意思了……

    吃過晚飯，沈城東扶著周奶奶回公用電話屋。

    老人見他天天來幫忙，心里很過意不去，“明天就過年了，你還是別來了，在家過個好年，知道嗎？”

    沈城東沒應(yīng)，把她扶進(jìn)屋也沒走。

    “您去睡吧，這里有我看著?！?/br>
    見拗不過他，周奶奶只好放棄。

    這時(shí)，屋內(nèi)電話鈴聲響起。

    沈城東像往常一樣接起電話，沉聲說道：“你好，這里是槐樹胡同?！?/br>
    只聽對面?zhèn)鱽硪坏蓝Y貌斯文的聲音，“你好，我找程夕，她在…姜柔同學(xué)家里，我是她父親?！?/br>
    沈城東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低聲回應(yīng)，“好，你八分鐘后再打來，或是留下電話號碼，我現(xiàn)在去叫人。”

    “嗯，我一會兒再打電話，謝謝你?！?/br>
    掛掉電話，他重回三進(jìn)院子。當(dāng)聽說父親來電話，程夕一臉煩悶，但她不敢不接。

    對方很守時(shí)，八分鐘之后，電話鈴聲準(zhǔn)時(shí)響起。

    程夕接起電話，心情忐忑，“爸，你找我有事？”

    對方:“明天是除夕，趕快回來，別給人家添麻煩?！?/br>
    聽他這么說，程夕還想爭取一下，“我同學(xué)的家人都很好，我不想回去，你們都不在家，這年過得沒意思。”

    對方沉默良久，道：“過年叨擾不能空手，明天我會派人過去，過完年記得早點(diǎn)回來?！?/br>
    “爸，您同意了？！”程夕眼前一亮，喜形于色。

    “嗯，記得要守規(guī)矩，別惹麻煩?！?/br>
    “我會的，您放心吧！”

    掛掉電話，程夕還未從喜悅之中回過神來，她掏出電話費(fèi)給了沈城東。

    沈城東收下錢，覺得程夕這個爹有點(diǎn)溺愛孩子。

    *

    1976年，除夕。

    還是好幾戶人家一起過年。

    清晨，當(dāng)田文斌看到程夕時(shí)，先是一愣，隨即展露笑顏。程夕對上他的視線，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晚上林墨會來，他要陪您一起吃年夜飯。”

    田文斌眼神一閃，不由得擔(dān)心。

    程夕把他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安慰道：“他不會讓別人知道的，您放心吧?！?/br>
    田文斌仍覺得不妥，但聯(lián)系不到對方，只能接受。

    錢國多他們第一次見到程夕，都對她挺好奇。大家坐在火炕上，錢國多問:“你也是廣播學(xué)院的播音員？”

    程夕最喜歡看漂亮的人，對錢國多很有好感，“我不是播音員，以后可能會當(dāng)翻譯或是外交官?！?/br>
    這兩種職業(yè)，他都沒聽過，于是不恥下問。錢國富和錢國香也都豎起耳朵聽著，想了解得更多。

    程夕耐心解釋一通，還邀請他們隨時(shí)可以去學(xué)校找她玩。

    錢國香比較害羞，沒吱聲。倒是小胖子錢國富，立即答應(yīng)道：“行！等哪天放學(xué)早，我就去找你！”

    程夕伸手捏捏他rou乎乎的臉，笑了。

    此時(shí)的大雜院十分熱鬧，處處透著nongnong的年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