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他跨下去，修長的雙腿朝著旁邊已經(jīng)歇業(yè)的商場走去，揮起頭盔就砸了過去。

    “砰?！?/br>
    簡單暴力。

    玻璃應(yīng)聲而碎。

    李明淮吃力地轉(zhuǎn)頭去看一眼，待見到商場是薄氏旗下的也就沒什么好說的。

    須臾之后，一頂假發(fā)和黑色的毛線帽塞到他的懷里。

    李明淮吸了吸氣抱緊帽子，又看向薄妄那張不太好惹的臉，“妄哥，我還想要止痛藥?！?/br>
    不然，他沒辦法好好地走到姜浮生面前。

    “……”

    薄妄站在那里看著他，眼神更冷了些。

    半個小時后，李明淮出現(xiàn)在醫(yī)院，雙手插在口袋里，臉上戴著口罩，薄薄的毛線帽壓在頭上，假發(fā)垂下的瀏海堪堪遮住眉毛的位置，整個人幾乎是全副武裝。

    醫(yī)院空蕩的走廊里傳著他的腳步聲。

    李明淮一步一步朝著病房走去，病房門沒有鎖，他輕而易舉地推門進去。

    里邊留著一盞小燈，昏黃的光亮映在墻面。

    這是個單人病房，姜父躺在床上已經(jīng)睡下，姜浮生縮在一旁小小的陪護床上，被子已經(jīng)落到地上。

    李明淮停在陪護床前，低眸看著她明顯憔悴了很多的臉，彎腰撿起被子蓋到她身上。

    他的動作很輕，姜浮生卻還是睜開了眼睛。

    昏暗中四目相對，他直直地看著她，姜浮生也看他，眼神有些迷惘。

    過了片刻，她慢慢醒過來，從陪護床上坐起來，穿上鞋子拉著他的手往外走。

    姜浮生把李明淮帶到吸咽區(qū)，從販?zhǔn)蹤C買了兩瓶水，一轉(zhuǎn)頭，就見李明淮在靠墻的藍色椅子上坐了下來，微微彎著腰，似乎疲累到極致。

    見狀，姜浮生把水放下，重新買了兩瓶八寶粥，打開倒在自己的飯盒里，加熱后給他拿過來。

    “是不是沒吃飯，吃一點吧?！?/br>
    姜浮生把冒著熱氣的粥遞給他。

    李明淮抬起臉看過去，對上她關(guān)切的目光，他忽然感覺沒那么累了。

    他接過飯盒，目光落在飯勺上，是個很普通的勺子，“怎么沒用那個非州貓的飯盒？”

    她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上次看那套飯盒，非要買下來。

    姜浮生站在他面前，聞言，她的目光閃爍了下，“你是不是還沒回過家？”

    飯盒是他送的，她沒舍得開，一并送回他家的收件箱了。

    李明淮拉下一些口罩，拿起勺子開始吃，咽下一口后，他抬眸睨她，“嗯。”

    “你給我買的飯盒，我沒舍得用?！?/br>
    姜浮生在他身旁坐下來，看著他吃飯，他的側(cè)臉削瘦微凹，滿是疲憊。

    不知道是因為他今天頭發(fā)沒往后梳還是長長了，額頭的發(fā)有些遮眼。

    “訂完婚了，你要辦的事有進展嗎？”她問。

    “有很大的進展?！?/br>
    李明淮頜首。

    “真好?！苯∩l(fā)自肺腑地笑了，一雙眸子明亮地看向他，“那你是不是快能回到大少爺身邊了？”

    還沒那么快。

    李明淮看向她，看著她眼下的淡淡青色，他道，“快了?！?/br>
    聽到這話，姜浮生松了一口氣，“那就好?！?/br>
    李明淮低頭又開始喝粥，嗓音微啞，“你好多天沒給我發(fā)消息了。”

    第452章 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

    “……”

    姜浮生側(cè)目看他，放在身側(cè)的手指不自在捏了捏，“我，怕打擾到你，你在那邊訂婚了，被發(fā)現(xiàn)我還給你發(fā)信息，你會比較難做?！?/br>
    “沒事?！?/br>
    李明淮低沉地道，把飯盒里的粥全部喝完后放到一旁，然后拿出一張卡遞給她，“醫(yī)藥費，再請個護工，你天天在這守著扛不住?！?/br>
    姜浮生一怔，連忙將他的手推回去，“不用了，我沒那么窮，我有錢，老太太特地給我假伺候爸爸，我總不能還找個護工給自己放假吧?！?/br>
    “那就放假?！?/br>
    黑眼圈都成什么模樣了。

    李明淮再次要把卡放過去，視線忽然落在她空空如也的手腕上。

    她去年過生日的時候，他給她買過一條手鏈，上面搭著一個小果實，寓意長生，她很喜歡，說一輩子都不會摘下來。

    李明淮捏住她的手腕，指腹按壓上去，“手鏈呢？”

    “……”

    姜浮生一怔，有些慌亂地拉下袖子欲蓋彌彰。

    李明淮看著她眼底的兵荒馬亂，忽然明白了什么，嗓音低下去幾分，“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

    “沒有，我沒有?！苯∩缚诜裾J，“李明淮，我有點困了，要不我們以后再說吧?！?/br>
    她掙脫開他的手站起來。

    李明淮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來的路上，他已經(jīng)知道姜父是怎么突然進醫(yī)院的。

    有些報應(yīng)，是他應(yīng)得的。

    “對不起?！?/br>
    他開口。

    姜浮生整個人完全僵硬住，有些無措地握緊拳頭，好一會兒她才道，“沒有沒有，和你無關(guān)，是我沒安撫好我爸，你別放在心上，好好辦你的事，早點回大少爺身邊，我們的事以后再說。”

    “以后說，就不分了嗎？”

    他問。

    “……”

    姜浮生呆呆地看著他，他仰頭看著她，憔悴的眼底暗無天日。

    半晌，姜浮生無力地重新坐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就這么呆著，醫(yī)院里的空氣令人窒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浮生低聲開口，“李明淮，你可能不知道，其實上中學(xué)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br>
    “……”

    “我每天都在等你經(jīng)過我教室窗口的時間，等你一個人去打球的時間，等你一個人去后山吃飯的時間……因為這些時間點我可以看到你?！?/br>
    “……”

    李明淮坐在那里，定定地看著她，眼中掠過震動。

    他不知道。

    “后來分班我們分到一個班，我好高興，我為了能多看你兩眼，我每天都要找很多借口轉(zhuǎn)向你那個方向……”

    姜浮生低頭在寂靜的吸咽區(qū)說著，帶了些笑意，“也僅限這樣，你太高冷了，我都不敢找你講話，畢業(yè)的時候，你來學(xué)校拿畢業(yè)證書，我終于鼓起勇氣捧著同學(xué)錄去找你，讓你給我留句贈言?！?/br>
    “……”

    李明淮沉默地聽著。

    沒有刑具了，但他的身體還是被一刀刀剜著，血rou模糊不清。

    “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你當(dāng)時穿著校服，背著一個黑色的包，肩帶有點損壞，你和我說，同學(xué)，我們認識嗎？”

    姜浮生說著，眼淚驟然掉落，滴在褲子上，她笑著道，“我當(dāng)時哭得好慘啊，我就想我的第一次動心怎么跟別人不一樣呢，別人好歹還能得句‘你很好，可我不喜歡你’呢，我怎么就在喜歡的人面前當(dāng)了幾年的隱形人……”

    “……”

    “然后我又想，李明淮，你最好別落到我手里，不然我就讓你先愛上我，然后再pua你，再把你甩了，折磨得你生不如死，叫你這輩子都忘不掉我。”

    姜浮生盯著自己褲子上越積越多的眼淚笑，“可后來再見到你，我又還是很喜歡你，我覺得我沒救了，我就是著你的魔，喜歡到一輩子追在你屁股后面跑都樂意。”

    李明淮往后靠向椅背，頭抵在墻上，眼底逐漸猩紅。

    “直到這一次，我爸爸住了院，逼我和你分手，我想和他解釋，可這事沒辦法解釋清楚，就像你也無法和我說那么多?！?/br>
    她吸了吸鼻子，抹掉臉上的淚，“然后，我想了想，決定聽爸爸的?！?/br>
    “……”

    “決定好以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根本沒有力氣去一輩子追逐你。”

    “……”

    李明淮放在腿上的手指顫了顫。

    一直聽不到他的回應(yīng)，姜浮生有些內(nèi)疚，“對不起，李明淮，我知道你現(xiàn)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不該這個時候和你說這些讓你分心……”

    “你會找別人嗎？”

    他忽然打斷她的話，聲音微沉而緩慢，“把你的喜好興趣，把你的世界都分享給他?！?/br>
    天天在那個人的耳邊聒噪，給那個人發(fā)碎碎念的消息，把那個人的家慢慢變成她喜歡的樣子……

    姜浮生把頭埋得更低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掉落，明明她已經(jīng)很努力地繃著情緒。

    她的嘴唇微微戰(zhàn)栗，“我年紀不小了，我想做個好女兒?！?/br>
    她沒有上進心，就喜歡做做家政這些，有時間和父母呆在一起，她的父母已經(jīng)為她承受很多了……

    “對不起，李明淮，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