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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肝寵 第206節(jié)

    薄妄走過去,拿起醒酒器在高腳杯中倒上兩杯,拿起一杯轉(zhuǎn)身看向她,“斐爾總統(tǒng)夫婦釀的酒,想不想嘗一嘗?”

    “……”

    一醉方休么?

    也不錯。

    鹿之綾看了幾秒,朝他走過去,接過杯子就仰頭喝下。

    初入口的甜津,不到幾秒開始辛辣入喉,灼燒一般的口感直灌進(jìn)胃,燒得她難受。

    “咳咳——”

    鹿之綾被嗆得咳起來,薄妄走過來,將杯子從她手中奪下來,“這不是普通的葡萄酒,它比你以為的要烈?!?/br>
    否則不會叫深愛。

    不烈,怎么算深。

    “我想喝。”

    鹿之綾看著他道。

    薄妄的動作一頓,還是將杯子遞給她。

    鹿之綾接過來不管不顧地一飲而盡,像是一團(tuán)火躥進(jìn)她的身體里,特別不好受。

    喝完,她又倒上滿滿一杯,倒得紅如血的酒液都溢出來。

    見狀,薄妄再一次把杯子奪下來,薄唇抿上她喝過的杯沿,將剩余的酒喝了下去。

    喝得面無表情。

    喝完,他低眸看她,眸色深得能溺人,“這酒,叫深愛。”

    “……”

    鹿之綾聽得一怔,也沒說什么,轉(zhuǎn)身走到床邊坐下來,僅僅是一小杯的力道都讓她很快覺得腦袋暈乎起來,沒那么多的清醒存在。

    不清醒,確實(shí)挺讓人開心的。

    她雙手按在床沿兩側(cè),低著頭,靜靜地感受酒精慢慢上頭……

    一道頎大的身影從她面前走過。

    鹿之綾抬起眼。

    喝下一整瓶烈度紅酒的薄妄終于開始下一步,他手里拿著遙控器走到門口,把重重的鎖鏈踢出去,把門關(guān)上。

    下一秒,他關(guān)掉燈,摁下手中的遙控器。

    黑暗中,側(cè)面的墻上,一整排的落地窗簾往兩邊緩緩打開,露出大片的落地玻璃。

    極透的玻璃映著幽靜的清江,映著遠(yuǎn)處的燈火。

    幽幽的光亮落進(jìn)臥室,落在鹿之綾的身上,她的五官變得柔和又朦朧,像是被鍍了一層薄薄的光。

    她怔怔地望出去,碎發(fā)落在白皙的頰邊。

    薄妄呆在房間里的時候從來不打開落地窗窗簾,她這才知道,原來看江南最好風(fēng)光的地方在他的臥室。

    薄妄站在那里深深地看著她,又按了一下遙控器。

    將玻璃調(diào)成外面窺探不到里邊的模式。

    放下遙控器,薄妄拿起早就準(zhǔn)備好的傷藥,走到她面前蹲下來,握過她的手。

    鹿之綾沒注意,思緒頓了兩秒,手已經(jīng)被薄妄拿過去。

    她的手落在他的掌心上。

    戴一整天的鎖銬,她的手腕被磨得很紅,有的地方皮都有些磨破了。

    薄妄看著目光一緊,突出的喉結(jié)滾了滾。

    他拿起藥膏,一點(diǎn)一點(diǎn)抹在她的傷口上,慢慢推平。

    鹿之綾疼得微微縮手,薄妄捉緊她的手,嗓音沾了酒般格外磁性低沉,“別動,擦了藥就會好。”

    “……”

    鹿之綾看他這樣子沒有說話。

    他這兩天像是人格分裂一樣,把她困起來又給她做飯,鎖住她又給她擦藥,一會眼神恨她入骨,一會又溫柔寵溺。

    薄妄蹲在她面前,將藥抹勻以后,拿出紗布在她手腕纏上幾圈,用醫(yī)用膠布封住。

    做完這一切,他還是沒有放手,就這么托著她柔軟的手。

    時松時緊。

    像在躊躇著什么,又像是掙扎著什么。

    “鹿之綾?!?/br>
    良久,他低聲喚她的名字,似是終于做了決定。

    第257章 薄妄,你就是個又驕傲又自卑的男人

    薄妄托著她的手,視線落在她的手指上,沒有抬眸看她,“我從來沒有原諒過任何欺騙我的人,你是第一個?!?/br>
    低啞的。

    沒有任何喜怒的,只在陳述一個事實(shí)。

    “……”

    鹿之綾被震到,低眸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他,“你說什么?”

    他這么快就愿意放下了?

    聽到她的話里沒有刀子,薄妄才慢慢抬起頭看她,雙眼猩紅,“我說,我原諒你了?!?/br>
    “……”

    “我們當(dāng)這兩天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我們回到兩天之前?!?/br>
    清江邊上有焰火晚會,夜空炸亮了大片大片絢麗奪目的煙花,明亮這個臥室。

    鹿之綾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英俊的面龐被落地窗外的煙花照得明明暗暗,照得有些不真切。

    有那么一瞬,她覺得自己聽到的、看到的是幻覺。

    是喝多了嗎?

    他怎么可能……

    他注視著她,布著血絲的眼睛隨著她的沉默而透出幾分急,“我把露臺的玻璃拆了,把你的指紋輸入回去,我不怪姜浮生、李明淮,我誰都不怪。”

    “……”

    “你以后想怎么進(jìn)出就怎么進(jìn)出,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陪你去江南,我陪你去祭祀,就算你要一輩子住在江南,我也可……”

    “你愛我嗎?”

    鹿之綾打斷他的話,聲音也啞。

    她不是第一次問他這個話。

    薄妄蹲在那里,聞言,他通紅的眼震了震,呼吸沉重,他握住她的手貼到自己臉上,仿佛這樣才給他添上一點(diǎn)底氣,他薄唇微張,“之之,我……”

    “也許我該這么問。”

    鹿之綾沒有收回手,只是平靜地注視著他,“你確定你愛的人就是我嗎?”

    薄妄的目光再次震動,抬眸瞪向她,眼底的惱意昭然,為她的質(zhì)疑,為她的平靜。

    “你從來不敢明目張膽地說愛,是因?yàn)槟阒幌胨髑螅挥形覊驉勰悖拍茏屇阌X得自己還不錯,只有我對你好,才能讓你肯定自我價值。”

    鹿之綾再清晰不過地剖析他這個人,“薄妄,你就是個又驕傲又自卑的男人?!?/br>
    薄妄一下子握緊她的手,自嘲低笑,“很爛是不是?”

    爛嗎?

    “我不知道?!甭怪c淡淡地道,“我只知道你這種想法不對,你看待自己的價值不應(yīng)該建立在別人的肯定上?!?/br>
    “可我自己也是這么看我自己的?!?/br>
    薄妄道,“我在屠宰場長大,我應(yīng)該恨那里,可我這些年只有呆在狗籠子里才舒坦;我去孤兒院,又進(jìn)少管所;我去賭場,我以為我是在努力生活,可我每天除了打人還是打人,日夜生活在暴力中,并逐漸在暴力中獲得快感……”

    他抵觸那樣的生活,卻又不可避免地被馴化。

    “……”

    鹿之綾聽著他自揭瘡疤,心里絞了下。

    “我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個爛人?!?/br>
    薄妄抬眸看她,通紅的眼底因醉意而蒙上一層薄薄的水光,“可就是這樣的一個爛人,有一天有人告訴他,他可以很好,他可以再等等,等活下去的意義。”

    是她手把手地引導(dǎo)他,他才一點(diǎn)點(diǎn)找回正軌。

    “……”

    “他等到了,結(jié)果又被告知,一切都是假的,讓他把這些假象放下。”

    他的姿勢已經(jīng)是半跪,上半身支在她的腿上,手指緊緊握著她的手腕,一字一字道,“你告訴我,他怎么放手?”

    鹿之綾聽得不好受,她清楚,在欺騙感情這件事,她始終沒那么光彩。

    可就因?yàn)椴还獠剩圆荒茉倮^續(xù)了。

    落地玻璃外,清江上方的煙花一直在熱烈燃放。

    “薄妄,你喜歡的只是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照顧你、為你周全的模糊形象,并不是鹿之綾?!?/br>
    鹿之綾低眸凝視他的臉,第一次在他面前坦誠自己,“真正的鹿之綾沒有那么多能量對你好,真正的鹿之綾自己都只是一縷滿目瘡痍、流著膿淌著血的游魂,你明白嗎?”

    有光照出去,是因?yàn)樗旧砭妥銐蛑藷釡嘏?,她給出來的光,始終都只是個假象。

    假的就是假的,給不長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