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就這樣一周過去了， 到了周末的時候，一直負(fù)責(zé)默默配合的周肆罕見的主動邀約，邀請溫歲和他一起去參觀一個畫展。

    “就是一個小展而已，畫師也不是很出名，比較小眾， 人不會很多的?！边@是他的原話。

    于是周末的時候， 她也沒有怎么打扮， 只是簡單地選了條淺蘋果綠的無袖連衣裙， 用發(fā)夾把頭發(fā)整個盤起就出門了。

    路上有點堵車， 左轉(zhuǎn)道上排了長長的一大列，總有車子想要走捷徑插隊，后面的汽車又不耐煩地“嘀嘀”個不停，讓溫歲有些不耐煩。

    她低頭瞄了一眼手機，又看了一眼緊貼在自己車邊的另一輛suv，那副虎視眈眈想要插隊的樣子更讓人煩躁，于是胡亂地刷起了微博。

    “歲歲， ”坐在駕駛座上正在開車的周肆突然喊她的名字。

    她按捺住心中的火氣， 頭也不抬地答應(yīng)道，“怎么了？”

    “你今天真好看。”

    溫歲扭頭， 旁邊的周肆表情認(rèn)真，黑黝黝的眼睛里是清淺的笑意。

    怎么以前沒有發(fā)現(xiàn)，這家伙有些小狗狗的特性？心中的無名火一下子消去大半，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已經(jīng)有些長長的碎發(fā)，“看完展去剪頭發(fā)？好像有點長誒?！?/br>
    “嗯， 晚上吧，中午我發(fā)小喊我們一起吃飯呢?！?/br>
    最前方的紅燈切換成綠燈，原本緊緊等待的車隊一下子擠得更緊，緩慢往前爬行，就怕被旁邊的車子插隊成功。

    “你往外打點兒，”溫歲看那suv探頭探腦的猥瑣樣子就來氣，根本沒反應(yīng)他的話，專心致志地想著怎么防止被插隊，“再跟緊一點兒嘛，往外打，穩(wěn)住哈?！?/br>
    周肆余光剮了眼她勝負(fù)欲滿滿的樣子，淡淡嘆了口氣，緊緊跟住車隊。

    一直到順利轉(zhuǎn)過彎，溫歲才想起來他剛剛好像和自己說了什么，“阿肆，你剛才說什么？”

    在周肆的強烈要求下，她終于更換了對他的稱呼，最后在好幾個rou麻的她受不了的稱呼中選擇了這個最溫和的，還讓他念叨了好久“你這樣喊我，和溫櫟他們有什么區(qū)別？”

    “我說，今天中午要和我發(fā)小吃飯?！敝芩劣种貜?fù)了一遍他的話。

    “噢，好?！睖貧q剛拿起手機，突然猛地一驚，“和誰？你發(fā)小不是溫櫟齊皓嗎？”

    “溫櫟是我高中的同學(xué)啊，齊皓大學(xué)舍友……”周肆有些無奈，“在這之前我都沒朋友的么？”

    但是，現(xiàn)在就見親友是不是有點太快了？她下意識就拒絕，“太早了吧，這才哪到哪？”

    駕駛座傳來陰惻惻的眼神，“我們都結(jié)婚了?！?/br>
    “……”溫歲扶額，“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我們這，不是特殊情況嘛?！?/br>
    周肆無視她的拒絕，“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我們還有證，再光明正大不過的關(guān)系了。”

    聽起來毫無破綻。

    “一定要今天嗎？”她已經(jīng)開始松口，但還在掙扎。早知道今天要見他的朋友，是不是自己怎么著也得打扮一下？反正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他又乜了她一眼，“有個發(fā)小準(zhǔn)備出國了，所以大家都會去?！?/br>
    這樣聽來，好像時間也不能挪了。

    “所以有幾個人？”她表示投降。

    看見溫歲不再掙扎，周肆滿意地彎了彎唇角，“不知道，大概三四個吧。”

    兩個人停好車，挽著手來到了展覽的地方。

    展覽在一個不起眼的美術(shù)館里，是一間舊罐頭工廠改造的，溫歲以前開車從前面走過好多回，但都沒有關(guān)注到過這里，還以為是某個家具店或者是概念咖啡店。

    推開大門，一陣nongnong的煙霧撲面而來，帶著蒸汽的味道熏得溫歲差點睜不開眼睛。

    “這什么鬼？”她伸手揮開面前的煙霧，扭頭看向站在自己旁邊的男人。

    周肆的側(cè)臉半隱在煙霧后看起來不甚清晰，舒展的眉眼，配上生來清冷的表情看起來反而多了一份遺世獨立的仙家之氣。

    “他的主題就是機械和古風(fēng)的對沖?！?/br>
    兩個人隨著迷宮般的過道往前走，整個展覽館都很空曠，只有偶爾幾處和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賽博作品陳列在轉(zhuǎn)彎的角落，看起來很有沖擊。

    很快她就對這里失去了興趣，到處亂看，憑著僅剩的對藝術(shù)的尊重才沒有掏出手機現(xiàn)場開始刷微博。

    手上突然感覺到一沉，隨后是周肆的聲音，“你看右邊?！?/br>
    溫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個造型奇特金屬質(zhì)感很重的圓餅狀逃生門鑲嵌在雪白的墻壁上，紫色偏光在煙霧繚繞下看起來格外搶眼。

    上面掛著一排小字《窺探》

    “這是去哪里？”她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

    “不知道，你試試?！敝芩劣帜罅四笏闹腹?，像是在慫恿。

    去就去唄。溫歲大步走上前去，直接站到了金屬門的正前方。一個小型的圓形拉環(huán)松松垮垮掛在門上，上面甚至還有一個奇怪的石獅子的標(biāo)志。

    “確實是挺賽博和古風(fēng)的?！睖貧q喃喃自語，一邊拉動拉環(huán)——

    大門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隨后是電子姬溫柔又沒有情緒的聲音，“歡迎4302號和4303號公民回歸堡壘?！?/br>
    伴隨著轟鳴聲，大門打開了一條縫。

    她好奇地從那條縫隙里往內(nèi)望去，看見里面是一片紫藍(lán)相接的燈光效果，加上激光和鐳射，以及穿著前衛(wèi)半機械化的npc，完全是大家腦海里未來的樣子。

    “還能打開么？”溫歲說著又用力拉了一下門把手，沒想到大門就這樣關(guān)上了。

    “應(yīng)該進(jìn)不去，這是一個參觀點?！敝芩聊托牡亟忉?。

    “……”

    她只能說，對于藝術(shù)領(lǐng)悟這一塊，她確實很薄弱，完全看不出這有什么意義。

    整場展覽就這樣在溫歲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下參觀結(jié)束了。除了那個還算好玩的窺探之門，別的她一點都沒記住。

    周肆的朋友把聚會地點定在離展覽不遠(yuǎn)的一家飯店內(nèi)，兩人開車到那邊的時候其他幾個人據(jù)說已經(jīng)到齊了。

    溫歲坐在車上，拉開副駕駛座位上的鏡子，從包里掏出口紅仔細(xì)涂抹，想要挽救一下自己。

    “你現(xiàn)在就很漂亮，”他一邊利落地停車掛手剎，一邊頭也不抬地開口，“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孩子?！?/br>
    “……”

    她被說得怪不好意思的。

    到店的時候，溫歲才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她還來過，和老板關(guān)系也不錯。

    這是一個類似中式omasake的飯店，不接受點餐，只管給預(yù)算，老板根據(jù)當(dāng)天買的菜來準(zhǔn)備。

    環(huán)境比較小資，價格也比較小資，所以公司經(jīng)常會在這里請客。

    周肆牽著她往二樓走，才走到樓梯口，迎頭碰上一個年輕的男人，梳著三七開的背頭，穿著一身名牌，一把攔住了溫歲，“誒，不許走?！?/br>
    溫歲滿臉懵逼，旁邊的周肆已經(jīng)冷著臉伸手打掉了那個男人的胳膊，“好久不見，韓軒宇?！?/br>
    “還得是你啊周肆，媽的一見面就打我。”男人也不惱，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后朝溫歲笑，“我是他發(fā)小，走吧，大家都在等你們了?！?/br>
    “你好?！睖貧q第一觀感就對這個男人感到不舒服，只能尬笑兩下維持場面的平和。

    三個人來到“駕鶴”廳，這是這個飯店最大的包廂，只有vip客人才能過來。

    里面坐了三男四女，看到他們以后熱情地朝他們揮手，“阿肆，你來了?！?/br>
    “什么阿肆，看到?jīng)]，周肆帶了女朋友?！蹦莻€韓軒宇說著夸張朝溫歲拋了個媚眼，“那么多年了，頭一回看周肆帶女人啊?！?/br>
    “嗯?！敝芩寥匀皇悄歉辈焕洳坏臉幼?，自顧自拉開了凳子，“歲歲，你坐這里。”

    溫歲順從地坐下，朝桌上的幾個人點頭示意，“你們好?！?/br>
    她簡單打量了一下周圍的幾個人，應(yīng)該是四對情侶，男孩子有的穿得商務(wù)有的穿的時尚，不變的是基本都是大牌；而他們的女朋友則是清一色的小網(wǎng)紅打扮，清純或者明艷動人。

    這樣一對比，她……簡直樸素的有些離譜。

    要是周肆早點告訴自己，她怎么著也會化個妝再過來！

    不過最初的感覺過去以后，很快溫歲就發(fā)現(xiàn)這個包廂里氣氛怪怪的。周肆看起來完全沒有和老友相聚的開心，雖然和溫櫟齊皓他們吃飯的時候他也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樣子，但氣氛總體還是不錯。

    可是現(xiàn)在，他好像對周圍的幾個人很排斥。

    不是說都是發(fā)小嗎？

    “阿肆，我都好久沒看見你了，”坐在正對面的男人說著吸了一口電子煙，“喊了你好幾次，都不出來?！?/br>
    “沒時間?！敝芩岭S意應(yīng)聲道。

    男人皺了皺眉，把電子煙放回到桌上，“每次問你都是沒時間，你這家伙，要不是讓阿姨喊你，估摸著這次你也不來?！?/br>
    “就是啊，周肆，小時候大家玩得那么好，怎么現(xiàn)在都不理人?！绷硗庖粋€男人視線飄到溫歲身上，“找了女朋友也不和大家說……誒，沒想到你喜歡jiejie類的？”

    溫歲終于知道她感覺到的那股奇怪的不適感從哪里來了。

    雖然這幾個人打著周肆發(fā)小的名頭，可是他們實際之間的相處應(yīng)該并不怎么樣，至少這兩年都不怎么樣，所以互相都很疏離。

    聽言語間的意思，應(yīng)該也是周肆mama開了口，所以他才不得不來吧。

    “別多管閑事，申俊。”周肆視線終于對上焦，冷冷地看向那邊的那位。

    原本就有些尷尬的氣氛一下子跌到冰點。

    不過那個男人也沒多說什么，臉上仍是掛著笑，“行行行，我就不該和你開玩笑，你這家伙?！?/br>
    “好了大家別說這些了，這次是俊哥兒組的局，他這去了加拿大以后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聚，大家走一個？”旁邊一個看起來比較斯文的男孩子說著看了一眼自己旁邊的女生，女孩子立刻乖巧地站起身，端起酒杯給桌上的幾個人依次倒酒。

    “我不喝?！钡沟街芩吝@里的時候，他伸手蓋住杯子，“她也不喝?！?/br>
    順手把溫歲的杯子也拿走。

    “哎喲，我們阿肆居然還是個貼心的男人啊?！鄙昕∮殖榱艘豢陔娮訜?，舒服地往凳椅上靠了靠。

    “長得又帥，家里又有錢，沒想到還會玩這套暖的，”他歪了歪嘴角，意有所指地看向坐在對面的溫歲，“祝賀你啊，釣到這么好的男人。”

    說是說的祝賀，言辭間的嘲諷意味卻是濃郁的不行。

    “謝謝你了。”溫歲只當(dāng)聽不出他那點子嘲笑，大大方方地接過。

    一時間座位上的幾個人心思各異，還好有服務(wù)員上菜打破了這中間奇怪的氣氛，重新變得正常。

    那邊的三個男人摟著身邊的妹子到處吹水，這邊的溫歲和周肆仿佛和他們之間隔了一層結(jié)界，自顧自地吃飯。

    “對了阿肆，你明年也要畢業(yè)了吧？準(zhǔn)備申哪里？”那個叫韓軒宇的突然開了話題，“我準(zhǔn)備去美國，你呢，也是吧？”

    溫歲聽到關(guān)鍵字眼，默默地豎起了耳朵。

    “再說吧。”周肆含糊地回答，一邊專注地處理著碗里的海鮮。潔白修長的手指用筷子靈活地cao作，把螺rou從里面完整地剝出，遞到她碗中，“吃嗎？”

    “謝謝?！睖貧q接過螺rou，放到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