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警戒 第1076節(jié)
眾人微怔。 巧云極是感激,鄭公公卻是暗想,你這還沒做女婿呢,就對丈母娘這么關(guān)心了?但他得到吩咐,隨即道,“那好,老奴去安排下。” 他出了房間,等吩咐完畢后,徑直前往移清宮,一入宮內(nèi),見趙佶靜靜的坐在那里,身邊只有個不起眼的宮人李斌,著實讓人有些發(fā)毛。 這幾日,天子很不正常,對以往寵信之人盡數(shù)不見,只留個李斌在身邊,讓所有人著實惴惴不安,不知道天子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跪倒在地,鄭公公道,“喬才人得沈公子醫(yī)治,眼下睡了?!?/br> 趙佶“嗯”了聲,“沈約都做了什么,你詳細(xì)道來。” 鄭公公從“沈約”兩字中,聽不出趙佶的喜怒,謹(jǐn)慎的將沈約所為說了遍,當(dāng)說到沈約拿個“仙家法寶”救治喬才人時,趙佶和李斌互望一眼。 趙佶喃喃道,“是的,就應(yīng)該這樣?!?/br> 等說完后,鄭公公只感覺一頭冷汗。 趙佶沉思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br> 鄭公公欲言又止。 趙佶立即道,“還有何事沒說?” 鄭公公忐忑道,“喬才人不知道何時醒來,那沈公子,就讓他留在內(nèi)宮嗎?” 入夜后,按照規(guī)矩,侍衛(wèi)都要盡數(shù)留守宮外,內(nèi)宮只有宮人、宮女一幫人服侍天子、妃嬪,沈約留在宮中,于理不合。 趙佶卻道,“沈約做什么,你全力配合就好,不要多嘴多事!” 鄭公公怔了下,因為趙佶對沈約的態(tài)度實在反常,哪怕很得趙佶信任的張繼先、王文卿等人,也沒有受到過趙佶這般信任。 終究不敢多事,鄭公公遵旨退下。 空蕩的移清宮內(nèi),似乎只剩下趙佶和李斌。 半晌,趙佶才道,“李斌,朕這幾日,并沒有一日睡的安穩(wěn)?!?/br> 李斌垂頭哈腰道,“圣上過于辛勞,還是要以龍體為重?!?/br> 趙佶似乎沒聽到李斌所言,喃喃道,“朕不敢睡?!?/br> 若是旁人,定當(dāng)為趙佶分憂解難,問詢原委,李斌卻是一言不發(fā),他雙眼也有血絲,他知道趙佶為什么會睡不著,因為他也時常因噩夢驚醒。 “朕很怕這不過是一個夢。” 趙佶喃喃又道,“等到夢醒后,朕又回到那冰天雪地的地方,或者陷入那如同地獄般的迷宮之內(nèi)。” 李斌終于道,“圣上,奴才也是一般的感覺?!?/br> 他這般相提并論,多少有些不敬,趙佶卻只是一把抓住李斌,咬牙道:“因為有愛卿在身邊,朕才有種真實的感覺?!?/br> 李斌受寵若驚,慌忙跪地道,“圣上言重了?!?/br> 趙佶搖頭道,“愛卿對朕的忠心,朕著實感動。當(dāng)日卿不負(fù)朕,日后朕不負(fù)卿?!?/br> 李斌眼淚流淌,“圣上,奴才做夢都想著圣上得脫大難,今日機會就在眼前,奴才只想請圣上珍惜,奴才哪怕死了,也能心安。” 趙佶凝望李斌良久,“可朕思前想后,始終不知道如何去做,又怕錯失機會?!闭f到這里,趙佶打個冷顫,“莊周夢蝶,難分是蝶是我,朕當(dāng)初聽聞這個典故,一時不能理解,可在此刻,卻是真正的明白?!?/br> 李斌聲音略有嘶啞,“圣上,如今絕不是夢!”說話間挽起袖口。 他手臂上有數(shù)道傷痕。 李斌顫聲道,“這幾日來,奴才亦和圣上同樣的擔(dān)心,是以數(shù)次劃傷手臂,都是痛的撕心裂肺。夢中,不是沒有疼痛的嗎?” 趙佶盯著李斌手臂上的傷口,看來也想給自己來一下,終究只是道,“哪怕不是夢,但我們突然回到十?dāng)?shù)年前,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再回到以前的境況。” 李斌哆嗦下,這就是他和趙佶都在擔(dān)心的事情。 沈約無處不安,但他們呢?死也不想回到曾經(jīng)如同噩夢般的經(jīng)歷中。 “因此……朕……一定要想個萬全之計?!壁w佶喃喃自語,目光中帶著森然。 很多人就是因為不想重回原先的處境,這才跳入到另外的一個深淵。 沈約看著喬才人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影像。 影像和喬才人有關(guān)。 喬才人站在一座水池前,水池有蓮花葉鋪滿。 影像一閃而過,沈約微有詫異,一時間搞不懂這次預(yù)知意味著什么。 趙巧云突然一聲驚呼,倏然睜開眼眸。 喬才人始終昏迷,沈約就坐在那床榻前的椅子上,如同入定般。 夜?jié)u深。 宮人送來晚膳時,巧云無心用飯,簡單的吃了幾口,沈約卻只是喝了點水,就坐在那里沒有稍動。 巧云見狀不敢打擾,守在一旁,可熬不過困意,微一閉眼時,就沉沉睡去,睡夢中有驚恐之景,將她硬生生的嚇醒。 等看到眼前的沈約,才發(fā)現(xiàn)不過是場噩夢,巧云感覺一顆心怦怦大跳,起身時發(fā)現(xiàn)有薄毯滑落在地,伸手撿起,暗想自己在打盹的時候并沒有蓋這薄毯,那毯子是沈約為她蓋上的嗎? 一念及此,巧云微有臉紅,見沈約望過來,巧云低聲道,“沈公子,多謝你悉心照顧我娘親,要不,你先休息片刻,巧云先守著,等我娘親醒來,再叫醒你?” 喬才人始終未醒,可呼吸勻細(xì),巧云見狀微有心安,暗想娘親許久未曾睡過這般好覺了。 第1603節(jié) 宮中禁地 伊始的時候,巧云只是覺得沈約能幫忙,多少有些利用之心,可見沈約如此,內(nèi)心已生感動。 感動萌生在“同情”間。很多人不再感動,多是不想再將自己放在旁人的角度。 巧云暗想沈約和自己非親非故,沈約看起來也不想做個駙馬,這般守候,實在可說是難得可貴。 她看得出鄭公公那些人眼下的討好,但她也看到過鄭公公那些人曾經(jīng)的冷漠。 有些人的行動是有很強的目的性的。 沈約卻始終和初見那般,沒有特別的親近,可也沒有世俗的那種冷酷分割。 聽到巧云的建議,沈約搖頭道,“我不困?!?/br> 他一路看似辛勞,實則早悟得行走坐臥無不修行的法門。 只要處于修行中,功效就比睡眠還要管用,是以他看似一刻不眨眼,偏偏無刻不在安心休息。 心若安,怎會疲憊? 巧云走到一旁,摘下燈罩,修剪了下燈芯。 燈芯微爆,如同那顆躁動的心,可微爆耀眼的燈火,終于散于四周的空曠,不落痕跡。 半晌,趙巧云這才低聲道,“沈公子,這幾年來,我一直想不明白一個問題。” 沈約喃喃道,“什么問題?” 他在安坐時,意識歷遍整個皇宮,同時不染的反復(fù)在巧云敘說的事件中穿梭,最后得到個喬才人立于蓮花池前的畫面。 這說明了什么? 蓮花池有古怪? 他起身到了旁邊的桌案,緩緩的研墨。 趙巧云暗有詫異,心道宮中諸人因天子喜好的緣故,無不對書畫有所研究,只盼有朝一日得天子賞識,天子只要吩咐聲,就可飛黃騰達(dá)。 沈公子也擅長書畫? 可沈公子這種人,自然不用靠書畫來博得別人的欣賞。 走近沈約,趙巧云低聲道,“都說好人有好報。數(shù)年前,家母已是才人的身份,因為昔日情誼,這才在呂才人難產(chǎn)的時候、守在呂才人的身邊?!?/br> 沈約不等巧云說完,就明白她要說什么,“你覺得令堂哪怕不得福報,也不應(yīng)該因此遭罪,是不是?” 這不止是巧云的問題,事實上,世人都有這種疑惑。 做個好人遠(yuǎn)比想象的要難。 我不害人,可人卻害我,為什么會這般? 巧云“嗯”了聲,恭敬道:“請沈公子點化?!彼蚱哒郎蚣s絕非常人,可因沈約的從容,更對沈約升起仰慕之意。 沈約有種讓人心安的無形力量。 這來源于他內(nèi)心的強大。 沈約輕淡道,“這如果有座蓮花池……” 他說話間用毛筆沾下墨汁,寥寥數(shù)筆,在宣紙上勾勒出一個池子的形狀,隨即再是數(shù)筆,畫出其中的荷葉。 巧云見狀,暗想沈公子下筆看似隨意,可池子景象出,就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這著實不是一般的畫法,甚至可說從未見過有人這般繪畫。 她不知道沈約只是采用身臨其境的現(xiàn)代透視筆法,寫實的畫出以喬才人視角看到的蓮花池。 或許沒有意境,但極為準(zhǔn)確。 沈約停下手中的筆,繼續(xù)道:“有只螞蟻誤爬上蓮花葉中,卻有狂風(fēng)突來,隨時都要墜入水中?!?/br> 趙巧云一時間不知沈約要說什么。 沈約隨即又道,“有另外的螞蟻想要去救,可無法救下那落水的螞蟻,自身也是落于水面,不能自己?!?/br> 趙巧云終于醒悟過來,“沈公子是說呂才人和我娘親就是那兩只螞蟻?”她內(nèi)心有種悲涼的感覺,暗想如果這般,那眾生不是螻蟻的能有幾人? 沈約不再譬喻,繼續(xù)繪畫。 趙巧云咬下嘴唇,不再糾結(jié)好人無好報的事情上,問道:“那狂風(fēng)是什么?” 沈約喃喃道,“我也在尋那股狂風(fēng)?!?/br> 再是幾筆,沈約放下毛筆道,“你認(rèn)得這個地方嗎?” 趙巧云向畫上望去,露出訝然之意,“這是……延福宮鬧鬼的那個蓮花池啊?!?/br> 沈約不出意料,平靜道,“當(dāng)年張?zhí)鞄熅认碌哪菍m人,中邪前、就是跳入這池子中?” 趙巧云肯定的點頭,隨即困惑道,“沈公子不是初至宮中嗎,如何知道這個池子?” 沈約并沒有解釋,“令堂難得好眠,多半要到清晨方醒。巧云,你若是方便,帶我去那蓮花池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