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倒了下去，惡魔手上發(fā)出道黑色的光芒正刺在巨人的那雙大眼中，巨人仰天倒了下去。

    這個連環(huán)畫有點另類，它是在說——邪惡戰(zhàn)勝了正義？

    沈約雖然不想這么理解，但感覺整幅畫的表達(dá)就是如此，通常的情況下，陰冷的色調(diào)都是形容邪惡的。

    下一幅畫證明了他的猜想，因為巨人倒下了，他身邊圍繞著很多哀傷的印加人。

    畫工筆法頗為不錯，寥寥幾筆，就將整體印加人的哀傷氛圍渲染的如臨其境。

    巨人閉上了眼睛。

    沈約心中倏然一動，扭頭看向了第一幅畫面，他突然感覺……原來，他見過那雙眼睛！

    第1148節(jié) 神話

    沈約伊始只覺得巨人那雙眼睛很是奇詭，但經(jīng)過收斂身心后，驀地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見過那雙眼睛。

    不止一次，他曾多次見過那雙眼睛，不過那時候，他見到的只是一雙眼睛。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可世人早就堵死了這個窗口，大家喜歡的都是靚麗的毛皮。

    你哪怕再熟悉一個人，但把他的眼睛單獨畫出，你也不太可能立即認(rèn)出那是誰的眼睛。

    但沈約已經(jīng)確定，無論在明界的大雪山密室，還是暗界在和年的交談中，他其實都是和巨人的那雙眼睛在說話。

    念頭出，墻壁的畫像突然活了起來，巨人竟向沈約望來。

    這本來如同鬼怪出現(xiàn)前的情形，沈約卻只是微微吸氣，因為他發(fā)現(xiàn)是墻壁在蕩漾，蕩漾讓人產(chǎn)生了錯覺。

    下一秒的功夫，墻壁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雙眼睛駐留在半空中。

    那雙眼睛看著沈約，輕聲道：“你終于明白我是誰了？”

    沈約腦海中光芒連閃，“你是亞特蘭蒂斯人。”

    那雙眼睛輕聲道：“你猜的沒錯?！?/br>
    “畫像說的就是亞特蘭蒂斯人如何會滅亡的情形?！鄙蚣s隨即又道。

    那雙眼睛“嗯”了聲，“你看到這些圖畫，想到這里，倒很正常?！?/br>
    沈約凝聲問道：“消滅你們的人是誰？”

    那雙眼睛似乎也顫栗了下，喃喃道：“或許，不應(yīng)該稱呼那些……是人的。”

    “究竟怎么回事？”沈約揚(yáng)眉道：“暗界將要覆滅，看來你不再介意將亞特蘭蒂斯人的歷史對我稍微講一下?！?/br>
    “暗界即將覆滅，你還在關(guān)心亞特蘭蒂斯人的過去？”那雙眼睛淡然道。

    沈約笑道：“都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古人為了得道，可以生死不顧，今人難道不能有這樣的人物嗎？”

    那雙眼睛輕聲道：“你真是個很奇特的人。許多人在知道死亡的時間，或驚慌，或麻木，或放縱，或提前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唯獨你還在孜孜以求的尋找真相?！?/br>
    “有真相，才會有破解的可能?！鄙蚣s認(rèn)真道：“你如何能破解幻相呢？”

    那雙眼睛輕嘆道：“說的很好。我也終于可以將一切，說給一個人聽了?！?/br>
    沈約沉聲道：“我洗耳恭聽?！?/br>
    那雙眼睛緩聲道：“那是很久以前，亞特蘭蒂斯人到了這個世界，他們很得印加人的信仰?！?/br>
    “從圖中好像可以看得出來?！鄙蚣s點頭道，不過隨即問了句，“因此你們并不屬于暗界的人，而是更高科技的人類，到達(dá)了這里？”

    那雙眼睛回應(yīng)道：“的確是這樣?！蔽⒂谐聊?，那雙眼睛又道：“他們因為高大、勇敢，同時還有著極高的科技，受到印加人的愛戴?！?/br>
    沈約立即道：“印加的金字塔，也是印加人為了紀(jì)念他們而建立？”

    不止非洲才有金字塔，事實上，全球都有金字塔。

    在各大洲交通可說斷絕的數(shù)千年前，全球各地同時出現(xiàn)金字塔，本來就是很奇怪的事情。

    那雙眼睛似有笑意，“你難道還沒想到，金字塔本是我們的飛行器嗎？”

    沈約笑了起來，“的確應(yīng)該是這樣。印加人因為看到你們的飛行器，東施效顰的也建造了金字塔，卻因不明白里面的構(gòu)造，是以金字塔內(nèi)什么都沒有置放。而你們的某些身影周轉(zhuǎn)到世界各地，尤其是到了非洲，因為那些人的邯鄲學(xué)步、以為是神仙住在里面，或想得到神力、或想得到重生和長生，他們才給自己建立了金字塔？”

    那雙眼睛贊許道：“你很聰明。不錯，很多歷史脈絡(luò)看起來神奇，卻不過是一種愚癡精神的延續(xù)。不過他們也不是一無所獲，最少金字塔結(jié)構(gòu)，可以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些空間的神奇?！?/br>
    “比如儲藏水果？”

    沈約嘆了口氣，“世人發(fā)現(xiàn)用那種結(jié)構(gòu)儲藏食物，會有保鮮的作用?！?/br>
    那雙眼睛輕聲道：“這怨不了他們，實則是……他們對空間的認(rèn)知過于簡單?！?/br>
    沈約又道：“你們既然受到愛戴，為什么會有惡魔與你們開戰(zhàn)，難道說……這世上真有惡魔嗎？”

    “惡魔只是一個稱謂。”

    那雙眼睛提及惡魔的時候，恢復(fù)了淡然，“你也知道，無論你的世界，還是這里，有些人就是惡魔，有些人本質(zhì)就是餓鬼。世上喜歡用概念固化想象，卻不知道語言之初，本來是要為想象安裝上翅膀。可語言最終的演變，卻成為了思想的桎梏。”

    沈約已從那雙眼睛的言語中得到了結(jié)論，“惡魔是和你們類似的人？”

    那雙眼睛似有嘆息，“是這樣的，我們向往著星辰大海的寬廣，他們卻以興風(fēng)作浪為樂。我們教化著世人，他們卻想將所有的生靈變成他們的奴隸，他們和我們是完全相反的兩類人，而且，他們以追殺我們?yōu)闃啡??！?/br>
    沈約思索道：“但他們的力量看起來比你們更強(qiáng)大？”

    那雙眼睛默然片刻，“我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事實看起來的確如此。因為被擊敗的是我們。”

    “惡魔消滅了你們，但惡魔去哪里了呢？”沈約不由問道。

    “他們并沒有消滅我們，我們在倒下的時候，也給予他們致命的一擊?！?/br>
    那雙眼睛解釋道：“我們終于將惡魔趕出了地球，但我們卻因此近乎傷亡殆盡，我們用盡了最后的力量，才保留我們的一些思想到了大西洋底下……”

    沈約醒悟道：“但這場戰(zhàn)爭傳出去后，卻被人認(rèn)為是曾經(jīng)一個輝煌文明的隕落？”

    世人喜歡以訛傳訛，華夏當(dāng)年黃帝、神農(nóng)、蚩尤的大作戰(zhàn)，傳說中，似乎不亞于二戰(zhàn)、三戰(zhàn)，但事實或許是，那只是幾個擁有極高科技的人為某些目的在交鋒而已。

    那雙眼睛輕聲道：“很好，你說出了數(shù)千年的迷霧歷史中、真正的脈絡(luò)?！?/br>
    “如今我們看到的地方，本來是一些印加人居住的地方？”沈約又問。

    那雙眼睛并沒有否認(rèn)，“我們傳授給他們一些科技，他們建造了這里，當(dāng)知道我們的意圖后，自愿將這里貢獻(xiàn)，連同我們的思想一塊存封起來。”

    “但你們卻不想永遠(yuǎn)的塵封？”沈約緩緩道：“如今世界趨近滅亡，或許……卻是你們重啟的開始？難道說……這就是……你們的重置計劃？”

    第1149節(jié) 童話

    沈約話音落，本來蕩漾的空間似乎都有凝結(jié)。

    那深埋在大西洋底下的遺址，看起來更是寂靜的可怕。

    但行動中的靜，本來就如寂靜中的爆發(fā)般，都是某個劇烈轉(zhuǎn)變的開端。

    那雙眼睛中終有寒光閃過……

    眼中寒光不過一閃，隨即泯滅。那雙眼睛輕聲道：“沈約，我說過，你不應(yīng)該這么想我的。我不過是個催化劑?！?/br>
    沈約盯著那雙奇詭的眼睛，并沒有退縮，“我?guī)煾父嬖V我過一個辨認(rèn)世人善惡的方法，不要聽他說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br>
    那雙眼睛淡淡道：“很好的做法?！?/br>
    沈約又道：“你方才給我講了一個很好聽的神話，但神話終究是神話，在我看來，神話和童話一樣，都是某些人思想的理想產(chǎn)物?！?/br>
    “哦？”那雙眼睛簡單的回應(yīng)。

    “在理想中，正義哪怕失敗，可精神還會永恒的?！?/br>
    沈約目光透徹，說的更是透徹，“但現(xiàn)實中，三只小豬再努力，也不可能蓋出磚瓦水泥造的房子，小紅帽的奶奶被吃掉，剖開大灰狼的肚子也不可能讓其死而復(fù)生?！?/br>
    那雙眼睛似有嘆息，“你毀滅了一些人的夢想?！?/br>
    “毀滅的是幻相！”

    沈約緩緩道：“如果你從小就給孩子灌輸這種錯誤的思想，也就不能怪他們認(rèn)知了真實的世界后，會舉止失常?！?/br>
    那雙眼睛微微瞇了起來，似乎在重新打量著沈約。

    誰都以為看清楚了沈約，但誰又都看不明白沈約，因為他總能在最迷離的時刻，說著最清醒的話。

    舉世皆醉你獨醒不是說你捧著酒杯自說自話的埋怨世界的不公，而是你在所有人都自甘和虛幻為伍的時候，還能清醒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這世界分裂的根本原因在于——我們一方面強(qiáng)調(diào)著真誠，一方面公然的說著謊話、編造著謊話再傳輸給下一代?！?/br>
    沈約冷靜道：“我們可以說要給孩子一個純真的童年，但純真怎么應(yīng)該是由謊言來給予的？這本是自相矛盾的舉動！我們編造出那么多荒誕可笑的童話，其實不是想要給孩子們一個美好，只是因為我們始終不肯正視自身的丑陋不堪，我們也無法解釋自身的矛盾行為。”

    那雙眼睛仍舊沉默，但空間似更加劇烈的在震蕩。

    “我本來相信你們是個催化劑?！鄙蚣s緩緩道：“但聽你說了一個神話后，我反倒感覺這個神話太過完美。”

    那雙眼睛終于道：“原來這樣。”那雙眼睛不等沈約說出，已經(jīng)明白了沈約的意思。

    掩蓋之下通常都是有問題的！

    “太過完美的神話往往不會真實?！?/br>
    沈約沉聲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亦難有無緣無故的恨。二元論試圖從根本切斷了世間萬物的聯(lián)系，但在修行者看來，這世間萬物都有關(guān)聯(lián)，這就叫做因緣和合?！?/br>
    那雙眼睛默然下來。

    “你的神話忽略了幾個重要的問題，你們向往著星辰大海，為何會停留在此間教印加人科技？這世上三千世界都是虛指，你們?nèi)绾慰显谝粋€地方留戀不前？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雙眼睛沒有回話。

    沈約清醒又道：“另外一個問題是——那些追殺你們的人，看起來如同惡魔，但他們除了殺了你們，又做了什么？”

    那雙眼睛中再有光芒閃爍。

    “還有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你忽略了……”

    沈約一字字道：“為什么只有亞特蘭蒂斯遺址才有你們的神話傳說，印加人如果尊敬你們，那他們原本的所在地，為何會供奉著維拉科查？”

    那雙眼睛聽到“維拉科查”四個字時，其中似有怒火涌現(xiàn)。

    “你說你們拼盡全力將惡魔趕出了地球，但惡魔在惶惶離開地球前，還有空改變了印加人的歷史嗎？”

    沈約盯著那雙眼睛道：“他們?nèi)绻锌招薷臍v史，那他們就不是倉皇離去的，這和你所言的事實根本是相反的。”

    那雙眼睛似有感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