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人說話間很快就走到病房跟前。

    自然，也跟站在病房前的龐家母子相遇。

    “喲，這是誰啊！怎么一把年紀(jì)還跪在地上？”

    蘇母這挖苦一般的論調(diào)，立刻讓龐志光氣結(jié)。但是，他也認(rèn)出眼前這兩人都是蘇家當(dāng)家的。

    昨天對方那副囂張的模樣，龐志光記憶猶新。

    “親家公，親家母，你們來的趕巧了?！?/br>
    一聽這個開頭，蘇家父母就知道眼前這個親家下面要說什么。

    于是，蘇父率先開口打斷了一大媽的話。

    “親家，如果你要為你那大兒媳王小荷求情的話，我看就算了。他把我女兒害成這個樣子，沒要她的命，我就已經(jīng)很給龐家面子了?，F(xiàn)在送派出所，派出所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說著，蘇父又像不經(jīng)意間打了個補(bǔ)丁：“如果你們擔(dān)心有這樣的媽，會影響兒女以后的前途?？梢愿x婚斷絕關(guān)系。這樣，孩子也不用受到牽連?！?/br>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龐志光聽完后居然安靜了下來。

    跟游婷美道別準(zhǔn)備回家的白棠，剛把門打開點(diǎn)縫隙，就聽完了龐蘇兩家的較量。

    她只能說一句：真過癮。

    蘇家這些話真是不老實(shí)。這不是讓龐志光起了個跟妻子離婚的念頭嗎？

    也不知道蘇家人怎么那么不要臉。用一張?zhí)搨魏蜕频拿婵?，說出這些攛掇的話語。

    她搖搖頭，轉(zhuǎn)身對著依然躺在病房的游婷美擺擺手，就準(zhǔn)備回家了。

    一出病房，剛好跟蘇家父母打了個照面。對方并不認(rèn)識白棠，只是視線一掃，繼續(xù)跟龐家母子說著話。

    白棠走的時候，耳邊還能聽到醫(yī)院病房的走廊回蕩那些話語：“你們別以為跟她離婚就是無情無義。在這個當(dāng)頭，跟這樣狠心的女人離了婚，劃清界限。才是真正對孩子好?！?/br>
    ——

    回到大院，白棠去二院牛家看了看自家娃兒。

    今天牛大姐輪休，正好幫忙看看孩子。牛大姐昨天上班，中午并沒有回家吃飯。因此錯過了龐家那些事兒。

    “婷美還說你怎么那么客氣。送那么重的禮，說等回了大院，得讓她男人上門給你家送多兩份紅雞蛋。”

    白棠這次去醫(yī)院探望游婷美，也幫牛大姐捎帶了她那份禮物。

    “這有啥的？大家都是鄰居，送點(diǎn)吃喝也沒什么。對了，那蘇玲玲現(xiàn)在怎樣？”

    “我走之前聽說人還睡著，沒醒過來。不過……”

    接著，白棠就把蘇家父母跟龐家母子說的那些話一一道明。

    “天吶！這……這不是直接讓龐志光跟他媳婦兒離婚嗎？龐志光他肯？他家大兒子都十二三歲了……”

    白棠卻并不看好這事兒：“我看他那樣子好像挺動搖的?！?/br>
    牛大姐聽完默默不語。她也不能說龐志光不會那么沒良心。因?yàn)樗约壕陀龅絺€更沒良心的男人。好在，老天爺是公平的。前頭那個男人是個人渣。后面這個卻是個責(zé)任心重的。

    只是對方越是優(yōu)秀，牛大姐就越發(fā)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了。

    白棠看出牛大姐情緒的變化，但她并沒有開口詢問。

    不用說，大姐肯定陷入了糾結(jié)中。

    關(guān)于陸堅跟她的感情進(jìn)展，白棠沒從牛大姐口中得知多少。

    倒是何天成那邊，因?yàn)榻?jīng)常給陸堅支招兒，知道一二。白棠有時候都很懷疑。這兩人還沒能成，是不是因?yàn)楹翁斐沙龅哪切┗枵袃簩?dǎo)致的。

    這個時候，龐家大房的屋門被推開。王家婆媳領(lǐng)著王小荷最小的閨女從屋里走出來。只見季春燕一副溫柔地低頭跟那小閨女說著什么。然后小閨女乖巧點(diǎn)頭。季春燕就樂呵呵地一手抱著肚子，一手牽著孩子。跟著婆婆一起出門去了。

    “呵，這樣兒，可真像是一家人。”

    昨天王小荷被警察同志帶走后，大家都處于震驚之中。一直到了傍晚，忽然有人想起龐家大房現(xiàn)在的情況。

    這龐家老大的孩子，還是暫時由一大爺這個當(dāng)爺爺?shù)恼疹櫋Ｄ驱嫾业奈葑永锩?，少了王小荷。剩下的王家婆媳跟龐老大三人，該怎么睡覺？

    一直到了深夜，人們都沒有得到答案。

    知道第二天一早，看著這三人依次從屋里出來。鄰居們都互相打起了眼色。

    好家伙！

    女婿跟岳母、妻子弟弟媳婦一起睡一屋，可真是……

    夠不講究的！

    當(dāng)然，這個時候大家只是有點(diǎn)唾棄這種行為，并沒有多想其他。

    ——

    到了傍晚，一大媽這個離開兩天的人終于回到了大院。

    她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大爺，詢問屋子的事情。

    兩人是直接在院子中說的，大伙兒都看得清清楚楚。

    “沒錯，這三間正房我都讓廠里回收回去了。不過，我們還可以繼續(xù)住在這里。等集資樓建好后，我們兩老家伙搬進(jìn)去住?！?/br>
    “那兒子呢？孫子呢？”

    “他們有手有腳有工作，總能養(yǎng)活自己。再說，我都跟廠里說好了。這屋子繼續(xù)以廠里的名義租給他們。他們每個月跟咱大院的鄰居一樣，在工資扣點(diǎn)房租就可以了。”

    “這能一樣嗎？屋子都從姓龐改姓成罐頭廠了。”

    “哪有不一樣的。他們以前住老子的屋子。老子沒有跟他們收租金?，F(xiàn)在不過是屋子的主人換成廠里。廠里要跟他們收租金而已?！?/br>
    圍觀的人聽了這一路，忽然覺得這一大爺說得很有道理，沒毛病。

    要真的沒屋子就活不成，他們這一院子的人，除了前院的何家，統(tǒng)統(tǒng)都得去死了。

    “但是……”一大媽不死心地想繼續(xù)勸說。

    她從小到大塑造的人生觀，就是要養(yǎng)兒養(yǎng)孫子。勤勤懇懇如同老黃牛一般，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她也準(zhǔn)備走這樣的道路。她完全無法認(rèn)同老頭子這種臨老忽然把屋子給賣了。然后自己住樓房，讓兒孫只能租房住的行為。

    但是，她又沒辦法反駁老頭子的話。因?yàn)閷Ψ秸f的好像也有道理。

    “沒有但是。集資樓還要一兩年才能蓋好。在那之前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到底對不對?！?/br>
    兩人相伴數(shù)十載，一大爺并不想到老了，老伴依然為這一家老小cao勞。cao勞就算了，還得不到一句好話。好像一切的付出，都是理所當(dāng)然。

    “哎，你說以后咱要不要也跟兒女分開住算了?！?/br>
    白棠這些天看著龐家的變動很是感慨。

    雖然她覺得自家兒女不會像龐家兒子那樣不孝。但是，從龐家的事情中，她依然吸取了些經(jīng)驗(yàn)。

    就好比不能過度保護(hù)兒女，讓他們變成廢人。

    就好比不能在兒女成家后，沒有分寸感，依然跟他們住在一起。

    “那當(dāng)然。我可不想到老了，還得侍候一家老小……”

    何天成樂呵呵地說著，伸手拍了拍身邊兩個依然懵懂的孩子。

    他家，可不會出現(xiàn)龐家這樣的兒子。

    那頭，龐家老大、老二、老三，見親爹三言兩語就把親媽給說得迷迷瞪瞪的。頓時傻眼了。

    沒了親媽的幫忙，他們根本不能讓已經(jīng)鐵了心的老爹回心轉(zhuǎn)意。

    但是，明明從小到大都住著的屋子，冷不丁成了別人的。這種感覺十分難受甚至是絕望。

    難道，他們只能干等單位分房嗎？

    ——

    這一個傍晚龐家發(fā)生的事情，再次讓這條胡同的人學(xué)到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能太寵著孩子了。

    雖然很多人都覺得一大爺把親爹傳下來的屋子，就這樣賣掉不行。但龐家兒孫的行為也讓他們所不齒。

    當(dāng)然，這之中，龐家老四一直都沒跳出來。現(xiàn)在看來，這龐家好歹還有個好兒子的。

    眾人心中的龐家好兒子，這會兒正在大院進(jìn)門的那個地方，跟一個女人說著什么。

    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diǎn)鐘了。一般到了這個點(diǎn)，大院的人都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畢竟沒啥娛樂，晚上不睡覺開燈就是浪費(fèi)電。還不如早睡省點(diǎn)兒電費(fèi)。

    “我說了，以后你要做什么都跟我沒有關(guān)系。你跟龐志光那些破事兒，我不會告訴別人。也請你不要再來找我。”

    借著明亮的月光，季春燕認(rèn)真打量眼前的男人。年輕富有活力，而且工作還有前途。怎么看都比龐志光要優(yōu)秀幾倍的男人?？上?，她的人生已經(jīng)走到了這里，沒有其他選擇，注定只能繼續(xù)走下去。

    像是感受到那種貪婪的目光，龐志祖十分厭煩。這會讓他想起蘇玲玲這個女人。

    那種黏膩貪婪一旦沾上就揮之不去的恐懼。

    于是，他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準(zhǔn)備轉(zhuǎn)身回去。

    這幾天他還有不少事情要安排，沒時間跟這個女人多糾纏。

    他甚至有點(diǎn)后悔那次喝醉后清醒，抓到這個女人時，自己說的那些話。

    是的。

    這個叫季春燕的女人，就是當(dāng)初那個他在筒子樓屋子里，見到的那個女人。

    當(dāng)時，這個女人拿著屋子的鑰匙。深夜進(jìn)來，喊得還是大哥的名字。龐志祖當(dāng)場就知道這個女人是大哥的相好。

    而當(dāng)燈光被打開的那一刻，龐志祖更是驚呆了。

    無他，他大哥龐志光的相好。居然是大嫂王小荷的弟媳婦。這樣的關(guān)系，說出去，簡直會驚得人下巴直接掉下來。

    當(dāng)時，對方看到她后，差點(diǎn)尖叫出聲。之后就是一番辯解。辯解無果后，龐志祖就聽到了一個經(jīng)過加工的所謂“愛情故事”。

    當(dāng)然，這個故事用龐志祖的話來說。就是一個鄉(xiāng)下女人想要嫁到城里來。然后看中了他大哥，還是明知他大哥已經(jīng)結(jié)婚有孩子的情況下。

    兩人廝混不少時日，大哥就把這個女人介紹給了大嫂的弟弟王小明。

    之后，兩人就順理成章結(jié)婚了。

    聽完這個故事后，龐志祖當(dāng)時就明白了。為什么大哥那么大方，讓大嫂又是弄自行車票，又是送錢回娘家的。

    敢情這個新媳婦居然是大哥的相好。

    真是讓人惡心的關(guān)系。

    但凡大哥有那么點(diǎn)毅力，把這用心放到工作上來，也不至于工作那么多年，還是個小組長。

    不過，那個時候龐志祖已經(jīng)認(rèn)清了所謂的“親人”。于是，他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把季春燕的事情曝光出來。反而跟對方談起了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