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回到駐扎點,童顏看見松帕站在那兒,一看到他們出現(xiàn),他立刻走上前來。 “去哪了?”拷問的語氣配上他嚴厲的神情,讓倆青年下意識地抬頭挺胸,站直身子。 到底是熟人,肖思逸嬉皮笑臉地回復(fù):“難得出來一趟,感覺大自然空氣挺不錯,就在周圍走了走?!?/br> 頌帕睨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落回旁邊。 外人看來,他是擔心上司的侄兒,但童顏能明確地感覺到,這行動是奔著她來的。 頌帕盯她看了兩秒,接著抬手看了眼腕表,“一會兒要進林狩獵,別到處亂跑?!?/br> 這話一出口,倆人放松下來。 有個偵察兵出身的警官在,繼續(xù)待下去很容易露餡,于是肖思逸打算趁狩獵的時候,找機會把童顏送出去。 然而,頌帕一直跟在他們身后。 于外人看來,他的行為是關(guān)心學(xué)生,多多關(guān)照上司的侄兒,并無不妥。 但童顏能明顯感覺到,頌帕是沖著她來的。他從頭到尾盯著她,好像她是個什么危險分子,會把人小青年帶到森林的某個角落殺掉。 考慮到這人是巴圖的手下,情有可原。 此時,倆人累了站在樹下歇息,一只野兔竄到了童顏的腳邊,一點兒不怕人地啃起青草。 有個成語叫“守株待兔”,就這么回事了。而女孩看似柔若無骨,實際比一眾男生還要剛強。 只見童顏蹲下身,攥著灰兔后脖站起來,然后直接給到旁邊少年,“送你?!?/br> 灰兔蹬著四肢落到懷里,把肖思逸驚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兔子,隨后一臉欣喜地看向她,“你都記得??!” “記得什么?”童顏不確定地問:“我們以前認識?” 一時,肖思逸有那么些失落,他低頭瞧著只有手掌大灰兔,輕輕撫摸它的毛發(fā),“我們是小學(xué)同學(xué),我總被人欺負,只有你和我做朋友?!?/br> 童顏匪夷所思。 她怎么不記得有個這么帥氣的男同學(xué)? “以前我們也撿到過一只兔子,偷偷放在你家地下室養(yǎng)著。那會兒不知道兔子不能洗澡,它死的時候我哭個不停,你安慰我說明天再去抓一只兔子。但第二天家里人通知我搬家,根本沒來得及告訴你就出國了,沒想到我們還能再次遇見?!毙に家萏痤^看她,眼神清明:“顏顏,你后來有在胡同口等我嗎?” 聽到略微熟悉的稱呼,童顏這才恍然想起,意外道:“你是小胖墩?” 肖思逸手一頓,愣愣地點下頭。 “我沒抓到兔子沒好意思赴約,那天我還繞路回的家。后來一直沒見著人還以為你生氣了,問了你們班主任才知道轉(zhuǎn)學(xué)了?!?/br> 其實他們的交情也并不深,只是隔壁班的小學(xué)同學(xué),她曾經(jīng)打抱不平幫助了人家,之后彼此間說過幾回話,一起玩過幾回。 如今過了十幾年,不提還真忘了。童顏雙手環(huán)胸瞧著他,“男大十八變,我都認不出來了。” 肖思逸被看得有些難為情,“你倒是一點沒變……” 還是一樣可愛。他在心里默默說完。 “過幾天就是水燈節(jié)了,你有時間嗎?”肖思逸問。 水燈節(jié)是邏國傳統(tǒng)節(jié)日,家家戶戶會帶著制作好的水燈來到河邊祈福,還會有賽花車列隊游行,可以說是一整年中最熱鬧的日子了。 然童顏來了邏國并沒接觸過,在島上無聊這么長時間,心里對此還是很感興趣。但她看了看不遠處站樹下的頌帕,又看了看另一處之前露營的同學(xué)們。 好像,人真的會變成和小時候相反的模樣。有些人會在成長中發(fā)生改變,讓自身越來越優(yōu)秀。而有些人,不知不覺中會變成自己當初討厭的那種人。 “抱歉,我去不了?!蓖伿諗n目光,笑道:“現(xiàn)在你有很多朋友,可以和他們一起?!?/br> “你不一樣!”肖思逸說的真誠,“你要是一個人不習(xí)慣可以叫上你meimei,若在外面遇到危險的話,我會保護你?!?/br> 童顏聽了沒什么觸動,無法解釋清楚。手機掛在脖子上,她拿起來看時間,已經(jīng)四點了。 “我該回去了。”她說著往回去方向走。 肖思逸抱著兔子,連忙跟了上去,“頌帕哥在那邊看著,到處亂跑他等會又要教訓(xùn)我們了,等會我送你。” “不用,我記得路?!彼毖?,“你不跟著我,他不會罵你的。” 奈何肖思逸沒明白意思,依舊跟在身旁。一直盯梢的頌帕見狀,立即吹了聲哨子,這才讓他站住,而童顏只想著打電話交差,當沒聽見似地大步往前沖刺。 頌帕以命令的口吻讓肖思逸待在原地,而后他身追上前面的女孩,單手摁住她的肩膀。 童顏嚇了一跳,還沒等她解釋,就見頌帕用九州說話:“一個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br> 果然認識。童顏沒拒絕,路上也沒主動搭話,就這樣和他出了森林。 往往什么都不說,更令人心慌。 到了住處不遠的地方,頌帕不再往前,意有所指地說了句:“小逸什么都不懂,不要把他牽扯進來。” 童顏看著他胸前的警徽,一股壓抑突然而至,她垂下頭,“我什么也沒說,以后也不會有交集。” “這樣最好?!?/br> 見頌帕轉(zhuǎn)身,童顏把人叫住:“你能不要告訴巴圖先生嗎?” 她害怕自己又被巴圖抓起來,更害怕江嶼發(fā)現(xiàn)今天的所作所為??身炁翛]有回應(yīng),只看了她一眼便離開。 周圍剩童顏一人,她脫掉迷彩服,懊惱自己不該利用肖思逸,又惹上了不該的麻煩。整理好皺巴巴的裙子,她把迷彩服藏在草叢里,心情沉重地回到住處。 穿過客廳,李凱文在廚房里準備晚餐,小洛則在旁邊打下手。 她靜靜看了幾秒。 其實朋友和保鏢,自己也有。 人應(yīng)該活在當下才對。 自我疏解好情緒,童顏笑嘻嘻地走過去:“今晚吃什么?” 聽見聲音,倆人同時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喲,懶貓終于舍得起床了?!崩顒P文拿起去完蝦線的龍蝦,放進鍋里焯水,“海鮮大餐?!?/br> “天天都是海鮮,吃膩了?!蓖佉材砥鹨恢积埼r須,往鍋里一扔。 滾水即刻濺了出來,驚得“廚師長”連忙躲閃兩步,而見始作俑者笑得一臉乖巧,沒有一點故意做壞事的樣子。 伸手不打笑臉人,李凱文把一籃子龍蝦換了個方位,“朋友想吃什么?” “韃靼牛rou,芒果羅米飯,芝士小蛋糕……”童顏邊想邊說,“如果能有兩只可愛的小貓咪作伴,再來一杯桂花拿鐵就更美妙了!” “打住。”李凱文洗了把手,然后拿起剪刀面向她,“村里面有十幾只貓都可以給你抓過來,但朋友的食材要求實在無法滿足,野花拿鐵行不行?” 瞧這陣仗,怕是說句不行就要一剪刀扎過來。 于是童顏搖了搖頭。 下一秒,李凱文揪起她半截短袖,對著空氣剪了一下,“咱們現(xiàn)在不是朋友了?!?/br> 好家伙,擱這和她上演“割袍斷義”呢? “那我們?nèi)ヂ浅园?!過幾天不是水燈節(jié)嗎,正好我們一起去玩玩。”說著童顏竄到小洛身后,雙手圈住她的腰,“小洛你知道水燈節(jié)嗎?” 小洛正在洗盤子,久違地擁抱讓她有些受寵若驚,“知道,越南那邊也有水燈活動?!?/br> “就我沒去玩過?!蓖伨镏?,歪頭靠在小洛的肩上,眼睛則楚楚可憐地望著李凱文,“我也好想去放水燈,看花車呀?!?/br> 她一邊說,還一邊微微搖晃著身子。 然而李凱文瞧著她這副“搔首弄姿”的姿態(tài),探頭看了眼屋外。太陽沒落山就鬼上身了。 這邊童顏抱著小洛,低頭看了眼她的肚子,手指輕輕捏了捏,“你長胖了很多誒?!?/br> “???有嗎?”小洛下意識地收腹,“可能是每天大魚大rou吃太多了吧。” “是啊,天天吃這些,我也長胖了。” 聽起這話,李凱文拿著漏勺睨了她眼。除了臉蛋圓鼓鼓的,細胳膊細腿哪長胖了? 不過那點要求相對前面的而言,簡單多了。李凱文將燙熟的龍蝦逐個撈出來,放至冰水里過涼,“想去就去唄,今天電話打了沒?沒打正好說一聲。” 童顏倏地擺正腦袋,“你幫我說?!?/br> “自己說,我不當教唆者?!?/br> “人家就是不敢嘛?!蓖伻鲩_小洛走了過去,她左手揪起李凱文的半邊衣袖,右手假裝在縫線,“聽說會有選美比賽,你不想去看看嗎?” “看膩了。再漂亮的美女,會所里……”李凱文低頭看著她的動作,居然縫完線還綁了個蝴蝶結(jié),有模有樣的。 “會所里什么?”童顏仰起頭。 以前沒注意,她還真是小小一只,像個小朋友。 “沒什么?!崩顒P文放下漏勺,接著拿起她在掛脖子上的手機,找到備注撥了過去,“說吧,不同意再找我。” “嘟”地一聲入耳,童顏瞬間瞪大眼睛。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李凱文直接把手機放到她耳邊,把人推出廚房。 沒有聲音。童顏苦著臉拿過手機,換另到一邊耳朵,聲音輕輕的:“起床了。” “現(xiàn)在幾點?!边@回聽得清楚,語氣不太友善。 明明是惡作劇才每天準時準點把人叫醒,眼下莫名有了種上班的感覺。她理直氣壯:“我睡過頭了?!?/br> “睡到太陽落山才醒,昨晚干什么去了?!?/br> “嗯……”童顏朝著屋外走,音色甜得發(fā)膩,“想你想的睡不著?!?/br> “要什么,說?!蹦沁厬B(tài)度轉(zhuǎn)和了些。 “不要什么,只要你平平安安回來就行?!蓖佔揭巫由?,晃悠著兩條白花花的腿。 安靜兩秒,男人笑了聲,“好吧,我去忙了?!?/br> “當然!”她立刻說,“如果能出島去曼城過水燈節(jié)就更好了。” 果然沒好事,只要有事求人她就會賣乖。江嶼拿起另一臺備用機,翻看幾個小時前發(fā)送來的短信。上面匯報了童顏大清早跑了出去,和一群學(xué)生進了森林,至于去干什么,不言而喻。 她撒謊了。江嶼并不在意,只是好奇她和哪位學(xué)生關(guān)系密切,他不急不躁出聲:“再說兩句好聽的。” 聽著好像會答應(yīng),可惜童顏一時想不出什么好聽的話,于是她把手機放嘴邊,對著屏幕一頓猛親,親得嘬嘬作響。 隔著屏幕江嶼竟感覺被嘬了一臉口水,他把備用機扔一旁,“看在你這么聽話的份上,早上的事就不和你計較了,玩開心了沒?!?/br> 剛高興一秒,聽到后面那句,童顏心口一緊,雙腿僵在半空中。她轉(zhuǎn)過頭,看了眼廚房那邊忙碌地一男一女,臉色霎時變黑。 既然有人告密,否認是不可能了,看情況也不會放她出島去玩。 她干脆不說話了,氣憤自己剛才白白討好他。 可居然會有種出軌被抓包的感覺,就好像扒光了森林里的草,種在了他的頭上。 那邊江嶼問了話聽見回答,失了耐心:“你用哪只耳朵聽電話?!?/br> “左耳?!彼剡^頭,語氣極其平淡,與前面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 “聽得見呢?!标庩柟謿饬?。 “聽得見?!蓖佉膊粦Z,有種不把對面那位氣死不罷休的。 果然,電話那邊開始訓(xùn)人了。 “看來你一個人也不無聊,不是去海里捕魚就是上林里抓蚊子,走到哪都能認識點人,不需要跑出去玩。” 童顏向來對難聽地話自動過濾,她一言不發(fā)地望著遠處的汪洋大海,心里想著跳進去找條鯊魚帶自己沖出大洋彼岸得了。 聽筒里安靜下來,她這才有氣無力地回了句:“罵完了嗎,罵完掛了?!?/br> 江嶼不覺自己罵了她,氣極反笑,啪地一下掛斷電話。 正巧李凱文端著晚餐過來,看到女孩懨懨地趴在桌上,臉上寫滿委屈和惱怒,就猜到小姑娘挨罵了。他放下盤子,笑著安撫:“不打緊,吃完飯我?guī)湍闳フf?!?/br> “用不著。”童顏聳站起身剜了他眼,晚飯也不吃了,還氣狠狠地丟下一句:“長舌公?!?/br> 遭了白眼的李凱文百思不解,不知好端端地哪得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