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nèi)，童顏一臉郁悶，手指在車窗上畫圈圈，搞不明白江嶼為什么又生氣了。

    他們從精神病院出來，已經(jīng)坐上車了，她還很客氣地喊了他一聲，結(jié)果就把她扔到了另一輛車上。

    這對于童顏而言反倒是件好事，她巴不得和顛公離遠點，省得呆在一起問她一堆問題。

    倒是苦了陳卓。他都準備回家了，這女孩空降到他車上，活佛要求把她送過去，還給臨時增加了工作。

    行至半路，后座的女孩終于忍不住出了聲：“叔叔，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盯著我看？”

    陳卓愣了下，隨即歪著腦袋低笑幾聲，心想她竟然也在觀察他。為了緩解氣氛，他從屜子里拿出礦泉水，好心擰開后遞給她。

    童顏睨了一眼，“沒下藥吧？”

    說出這話，陳卓面部表情明顯僵了下，可還沒等他張口，女孩笑嘻嘻地拿走了礦泉水。

    “開玩笑的?！彼f。

    既然叫叔叔了，陳卓也不會跟個小姑娘計較，他扶了扶眼鏡，“那你還真愛開玩笑?！?/br>
    童顏邊喝水邊看著他，咕嚕幾口下肚，她擰著瓶蓋說：“你這眼鏡要是螺絲松了戴不穩(wěn)，還是摘了吧，我看你也沒有近視?！?/br>
    她這么直截了當?shù)貞蝗?，陳卓以為是自己這一路上盯著她看，惹得她心里不痛快了。

    但他沒有摘掉眼鏡，反而開著玩笑地承認：“我怕沒有鏡片遮擋，更容易把你看穿?！?/br>
    童顏確實有點抱怨，但她也是純屬嘴欠，只要不面對顛公，她和誰都能暢所欲言。

    “你看上我了？”她又開了句玩笑。

    陳卓無語，他可算理解江生為何好端端就黑臉，這兩人的嘴倒是挺配的。

    “童小姐，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标愖恐苯訂枺骸澳闳ニ_尼做什么？”

    開口就是王炸，童顏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人就是江嶼的嘴替。

    感情她換了車，還是免不了被追問。

    那干嘛在禁閉室不直接問，她被嚇成那副鬼樣子，說不定就全盤托出了。

    童顏放下水瓶，淡定地說：“我沒去?！?/br>
    陳卓預(yù)料到她的回答，從屜子里拿出手機，點開短信后放在卡槽上。

    一看就是劉建的手機，童顏拿起來看得很認真，甚至還翻閱了其它的短信內(nèi)容。

    她瞪大了雙眼，皺緊了眉頭。

    那些惡臭的言論，不堪入目的照片……天吶，把她拍的真丑！

    二話不說點擊刪除。

    陳卓見狀，開車的同時反手奪走手機。

    童顏急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大聲喊道：“把我的照片刪掉，快刪掉！”

    她探出上半身，小短手努力扒拉著，陳卓這回不慣著她，直接把手機扔回了屜子并關(guān)上。

    “童小姐，言歸正傳，請你回答我的問題?！?/br>
    這話說得還算客氣，但行為很沒有禮貌，童顏紅著臉坐了回去，“一個吸毒的人，什么渾話都說得出口，他還說把我孩子弄沒了，我孩子這不是好好的?！?/br>
    陳卓這會兒覺得她挺聰明，說到孩子這個點。其實他知道沒有懷孕，而她無非想表達那些毒蟲說的話不能算數(shù)，她說沒去就是沒去，除非有證據(jù)。

    可惜，唯一能證實的人已經(jīng)死了。

    “你怎么到的越南和柬埔寨？”

    “賣過去的。”童顏如實回答。

    隨即陳卓又問她怎么賣過去的，她也沒撒謊，老老實實把過程交代清楚，除了秦隱的那部分。

    但陳卓問題特別多，童顏覺得他比江嶼還難纏。至少小叔問著問著還讓她緩一緩，開開玩笑，她撒個嬌也就不問了。

    而這個人，就跟逼供犯人一樣，絲毫不停歇，水都不用喝一口，她頭皮發(fā)麻。

    “你是怎么躲過邊界巡查的人，去到了金窩？”陳卓問。

    這回童顏真有點煩了，她喝完瓶子里的水，強壓脾氣回答：“我從一個小坡滾下來，然后走了幾公里路，看到兩個穿迷彩服的人，是他們把我賣了?！?/br>
    陳卓聽了覺得這事簡直離奇，一時分不清是老天爺庇佑她，還是降罰她，這種狗屎運都能被她碰上。

    不過看她表情，陳卓確定沒有說謊，笑了笑說：“你還挺聰明的，江生去過哪，你也跟著去哪?！?/br>
    他這話里有話，童顏聽得有些糊涂，只能想到江嶼這次的交易路線，和她去過的地方碰在了一起。

    所以，他們以為她是被派來監(jiān)視江嶼，原本打算打擊犯罪，結(jié)果卻意外地被困在了園區(qū)。

    童顏不由得好笑，未免把她想的太厲害了。

    倒是多虧了陳卓的提醒，她這才想起和江正誠在一起時，從未從他那聽說過江家做毒品生意，這些信息都是阿坤和刑珊告訴她的。

    難怪陳卓說江嶼沒有販過毒。她說什么不好，偏說江嶼是個毒梟，在外面販毒。

    想到此，童顏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居然會被人想得這么深不可測。

    小小虛榮心作祟，童顏不去解釋，反而問道：“你問我這么多，我也問問你，他為什么生氣？”

    陳卓不明白她在笑什么，還突然換了話題，模樣看起來真傻乎乎的。他故意似的，反問她：“誰？”

    “江……”童顏差點叫名字，慌忙開口：“老師?！?/br>
    陳卓聽著好笑：“他是你老師嗎，你就亂叫?！?/br>
    說起這童顏即哀怨又羞恥，什么都依著他了，還要生氣。關(guān)鍵是，昨晚的畫面爬上了她的腦子，身體突然就一激靈。

    童顏低下頭，攥著手指尖，“他要我叫的?！?/br>
    陳卓看到她突然間臉紅，模樣還有點兒嬌羞，當然也知道倆人關(guān)系不僅于“叔嫂”。

    他說：“他是個彬彬有禮的人……”

    “哈哈哈！”童顏當即笑出了聲，這是她有史以來聽到最搞笑的笑話，簡直比高估她智商還要可笑。

    她捂住嘴，憋笑道：“他只要求別人有禮?！?/br>
    陳卓被打斷沒有生氣，只是有那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專業(yè)不夠格，可能真的高估了她。

    實際上，這些問題并不是江嶼讓他去問的，純粹出于他自己的關(guān)心和責(zé)任心。陳卓自覺好笑道：“你都知道他是這樣的人，你該叫他什么？”

    “小叔……”童顏想了想說：“可真的是他讓我叫老師的，我聽他的話也生氣，不聽話就打我！”

    陳卓不知道她是真沒聽懂，還是裝無知。他拿掉鏡框，捏了捏鼻梁，“你叫他小叔就不會生氣了?！?/br>
    話說得很明白了，陳卓覺得就算是個豬也該明白意思。但當他從后視鏡里看到女孩微微皺眉，認真思考的樣子，他意識到她可能真的沒聽懂。

    莫名就覺得多此一舉。

    “對了。”陳卓輕踩剎車，車身緩緩?fù)Ｏ隆?/br>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緊緊鎖定童顏，“這些問題都是我想知道的，但還有最后一個?！?/br>
    童顏被他突然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她還沒來得及細想他話里的深意，而是納悶到底是什么嚴重的大問題，值得他特意把車停下再問。

    “你問?！蓖佌f完，就看到陳卓把那副沒有鏡片的眼鏡摘下，然后他嘴角一勾，笑得意味不明。

    搞得這么正式，看來陳卓是要直接問她是不是臥底了。童顏心里緊張得直咽口水，無論怎樣，反正打死她也不會承認的。

    “你喜歡周強嗎？”

    “……”

    氣氛突然變得尷尬，仿佛時間都靜止了。

    童顏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過身去，腦袋一下一下地砸在玻璃車窗上。她甚至都不愿去問，這是陳卓想知道的，還是周強那自戀狂。

    而陳卓看到她這副模樣，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把眼鏡重新戴上，也不多嘴，默默地踩下油門。

    車內(nèi)安靜下來，車也開到了邊界的關(guān)卡。

    邏國這邊天氣突變，陰雨綿綿不斷，潮濕的空氣中夾雜著寒涼。

    下車后，陳卓站在江嶼那輛車的外面，弓著腰和他說著話。

    童顏心里明白，這是把剛才在車上的對話，全部交代一遍。她也不著急，低著頭看著較低的沙土，偶爾輕輕踢兩腳。

    終于看到江嶼從車窗探出頭來，童顏以為會喊自己上車，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把頭又縮了回去。

    童顏也不慌，一聲不吭的跑到后面一臺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男人透過側(cè)方鏡看到這一幕，簡直不敢相信。雖然沒喊她上車，但也沒讓她不上來，她竟然坐到了羅納的車上。

    果然好色。

    又想到陳卓告知的話，男人悶哼了一聲，把手中的煙盒往前面一扔。

    駕駛位上的周強立馬接住，童顏真是找死，氣都沒消還添了把柴火。

    但不知為何，周強忽然有種錯覺，嶼哥是在沖他發(fā)脾氣，他什么時候做了錯事？

    這問題夠周強想一路。